第1章 001
《迎你而上》
元桑/文
2022年2月24日
“我去！！！”
周津羽看到微博热搜榜时，手里玉米罐头一抖，撒了ipad满屏水。他脚边打盹的胖橘猫被这噪音吵醒，尖细着嗓子叫了声，一跃蹿上自己的豪华猫爬架。
萧黎睁开敷着昂贵眼膜的双眼，瞪了周津羽一眼。
“游乐乐人呢？！”
“换衣服。”她说着又要合上眼。
“等下！”周津羽丢下罐头，用衣袖擦掉ipad上的水，将屏幕调转到萧黎眼前。
屏幕上是实时微博热搜榜，前五名分别是——
程秋筠微博说的是谁
程秋筠游乐乐
星光风尚大赏
点外卖被骑手偷吃
游乐乐假哭
萧黎看完，面无表情地闭上眼：“这偷吃骑手挺厉害啊，热门刷成这样还能进前五，买热搜了吧？”
“喂，你清醒一点啊，这是重点吗！”
就在这时，猫爬架上的胖橘又突遭暗算，脑袋被人狠狠搓了一把。
肥猫“嗷”了一嗓子，再次奓毛。
手的主人眼明手快，灵活躲开朝自己挠来的“飞毛爪”，将手上的黑色抽绳运动包甩到肩上，探头望过来：“大早上的，两位这是又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游乐乐，你能不能让我这个‘老父亲’少操点心！”
周津羽回过头，看到游乐乐时，刚附身的那点“老父亲慈爱”立马烟消云散。
当事人脸上半点黑眼圈都不见，显然是一副整晚睡饱了的没心没肺样。
那身迪卡侬的平价快干t恤和运动裤依然万年不变，灰不溜秋的“直男运动风”席卷而来，带着令人发指的土味震撼。
萧黎向来评价这身为“多看一眼都辣眼睛”。
纵使现在穿了这身的就是个美人，也要让人不禁感叹一句“美女氛围消亡史”残酷得不过如此……
然而这不是重点。
“你还有没有点脑子了！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骂你吗？你还有心情出去攀岩？攀你妹啊！”
周津羽恨不得把每个字连同感叹号都甩她脸上，好让她清醒一点。
他把ipad调转方向，放到游乐乐眼前。
屏幕上的内容已经跳转到了热搜第一话题的详情页面。页面置顶微博就是程秋筠发的那条内容——
“程秋筠：生而为人，就做点人该做的事，不然一辈子和牲畜有什么区别。”
这条微博没有转发任何关于游乐乐的内容，甚至连内容都没指名道姓。
但好巧不巧，在爆出“游乐乐假哭”上热搜不到十分钟，程秋筠这条微博就紧跟其后发布出来。
程秋筠正好又是当天风尚大赏压轴大咖之一。而且随后微博上有视频爆出，游乐乐在台上疑似假哭互动时，程秋筠正面无表情地冷淡看着台上。
影后没有圈人，不代表群众不会脑补，于是程秋筠微博下的上千条评论，一半都在“twinkle-游乐乐”。
全民脑补了一出娱乐圈撕逼大戏，群众们纷纷表示，这个瓜真是又大又好吃。
“噢，你说那个啊。”
游乐乐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堪堪长到脖子的头发扎成一个麻雀尾巴似的小揪。
勾人深邃的眼和细而长的小山眉，都被她藏在帽檐下：“昨天隐形眼镜太干了，我一直在滴眼药水。当时滴完没来得及擦，就被他们强行带上台，和品牌方资助的那些小孩子互动。”
“然后就被偷拍了，还编了这种‘看图说话’？”周津羽追问。
“啊，应该是吧。”
“活该。那天品牌方邀你，我就说了不要去。”萧黎跷着脚，冷哼了声，“一个皮包公司似的微商品牌，非得请你这种跟十八线网红一个级别的‘代言人’去活动现场，你当他们是脑子真有毛病？”
游乐乐耸耸肩：“我合约还在有效期内，公司安排的工作必须要去。”
周津羽又问：“那你干吗又要得罪程秋筠？”
“你想什么呢，我去哪儿得罪她啊。我们坐得十万八千里远，她在中心我在角落，背影都看不到，我怎么可能得罪她？”
“所以呢？明知道有些人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还——”
萧黎“啧”了声，总觉得这种婆妈不符合自己的高冷，便干脆送她一个白眼。
扫过那些揣测的恶毒言语后，周津羽强忍骂街的冲动问：“现在怎么办，又白让他们抹黑啦？”
“不然呢，哪次不就这么算了？她自己都不在意，你上蹿下跳操什么心？皇帝不急太监急。”
说完，趁着自己昂贵的眼膜精华还没干透，萧黎站起来，回房间继续面部美容工程了。
周津羽被迎头泼了这盆冷水，叹一口气，扭过头：“喂，游乐乐。”
“嗯？”
“又这么算了？”
“你指什么？”
“什么都是！你想没想过啊，再这样下去都不用等到你解约，你就真的是个糊逼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回台上了吗？”
“我不早就糊了吗？”
游乐乐挠了挠胖橘的下巴，这只肥猫倒是很喜欢，眯起了眼睛。
“我出门啦。”游乐乐松开猫，走到门口鞋柜找出自己的攀岩鞋，“反正挨过这三年，解约之后我也不是什么‘艺人’了。”
周津羽窝在沙发里瞪着她，鼻孔微微张大：“干吗，你又要去当猴子了？！”
“你看，就算我不去，这热搜也不会从上面撤下来是吧？”她冲对方抛出个谄媚笑容，拿出惯用伎俩，“我回来路上给你买好吃哒？”
话音刚落，周津羽抄起背后抱枕，朝对面扔过去。
眼法巨准，正中“狗头”。
“谁关心你今天去不去攀岩啊！今天是我生日，我、生、日！上礼拜就说好今天陪我去抓限定周边，你他妈是失忆了吗？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小宝贝了！”
被飞来的抱枕砸个头昏眼花，游乐乐终于记起似乎有这么一回事，慢半拍回了声——
“哦……”
周津羽的生日不巧赶了个周末，电玩城里人潮汹涌。
作为目前最火的国漫，《灵境之契》这波线下活动搞得别出心裁，和这家叫作“掘金勇者”的电玩城独家合作。
粉丝只有在电玩城旗下的全国连锁店，通过夹娃娃机的方式，才能获得限定玩偶周边。
网友一边直呼这丧心病狂的捞钱联动简直比扭蛋机更令人发指，一边又不亦乐乎地在线下参与……
游乐乐原本还打算硬着头皮，托点关系弄来一套送给周津羽的，奈何他非要跟其他人一样享受自己动手的成就感。
此时周津羽投入其中不可自拔，游乐乐只能在一旁，戳着当吉祥物。
好朋友这会儿完全没空理她，紧张地跟着娃娃机爪子左右摇摆，硬是把一个抓娃娃玩成了vr体感极品飞车……
游乐乐戴着口罩和帽子，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她塞着耳机，目光游离地四下观望打发时间。
不经意间，她又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人。
这个岔开长腿，用电玩城工作服严实罩住上半身的人，从他们来开始，就以这个姿势坐在这儿一动不动。
看起来……像是在睡觉？
也太厉害了，这么吵的地方都睡得着啊？
“完了完了完了……我去！”
周津羽怪叫一声，立刻伸手来摸装硬币的篮子，才发现里头空空如也。
他拉过还在走神的游乐乐，一把按在自己站的位置上：“少女，现在赋予你萨尔一族神圣的使命，守护我们的司令官兰帝！我去筹集司令官的赎金！”
游乐乐是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才意识到他在和自己讲话，摘下耳机。
北欧后摇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是震穿地板的鼓点嗨曲，和各种吵闹的游戏音效。
游乐乐皱了下眉：“啊？你说什么？”
“呃……我是说，你在这儿占位，我去买币！谁来都不准让，听见没？不、准、让！”
然而在周津羽离开不到两分钟里，就有好几拨宅男宅女来问游乐乐还要不要玩。
按理说，占位这种行为非常地不厚道。
但为了寿星垂涎一个多月的限定周边，游乐乐还是厚着脸皮，故意拗了个软萌的萝莉声线，简单解释来龙去脉。
宅男宅女大都声控，现场听到这种软乎乎的甜美声音恳求自己，当即被拿住了七寸，在她一番求情下心甘情愿去其他的娃娃机排队了。
又劝退了两个女孩后，游乐乐拿出手机，想问周津羽到底是飘洋过海到哪个鸟国去兑游戏币了。
然而微信还没点开，她在嘈杂的音乐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刚被她“劝退”的lo娘没走远，就停在她不远处，对着手机凑在一起讨论。
“看微博了吗？游乐乐又上热搜了！我真的是烦死了，她上个月脑残发言上热搜还没被喷够是吧，现在都买房住在热搜了？”
室内音乐嘈杂，两人的声音拉高，试图盖过四周的吵闹。
“不好意思，我早用高贵的会员特权屏蔽她的一切关键词了。这个女的，整天不是蹭同行热搜发些狗屁不通的脑残言论，就是在微博上发各种三无小广告，恶不恶心啊！这辈子都不想看她名字出现在我微博首页。”
“她背后到底有什么人傻钱多金主在撑腰啊？你知道昨天风尚大赏她假哭的事吧？真的见鬼了，就她这种糊逼，这波躺着吸程秋筠的血，还让她上了个热搜一，真是给她脸了！哦对了，我之前还看过她黑料，她以前还睡男工作人员？”
“我基友就在他们公司上班。不跟你说过吗，全公司都知道游乐乐就是个‘公交车’，说不定昨天那活动的邀请函还是她‘众筹’来的。那个反差啊，啧啧，台上装清纯，台下骚浪贱……不说了，再说我都要吐了……”
游乐乐一字不落听完，藏在口罩后的嘴角只是自嘲地笑一笑。
她再次把耳机戴上，换了首震撼耳膜的摇滚，完全隔绝掉耳边所有声音。
……
然而半首歌过去，还没看到周津羽的影子。
游乐乐踮着脚，往买币的那边看了一眼，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群人头。还没在人堆里准确搜索到目标，肩膀就被人重重拍了下。
她摘下耳机，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两男一女。
“喂，聋了吧你！叫你半天不答应什么意思啊？”
女生手里拿了两个塑料袋，半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的是《灵境之契》的周边玩偶。对方嚼着口香糖，对她翻了个白眼，“不玩就走开，别在这儿挡路！”
女生说话时，她身边的一个“瘦麻杆”更直接挤到她边上，用燃烧的烟头戳着玻璃后，已经被周津羽挪到洞口的“兰帝”大叫：“来来，夹绿毛这个！妈的，绿毛这个还差八个才能发货，就它最难找！赶紧的这个一看就好夹，我来！”
烟头一拿开，玻璃上瞬间留下个扎眼的灰色污渍。
游乐乐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碰上网上的黄牛了。
但她极少见到这么不讲理的人，震惊之余，她不仅没让，反而用手指了指污渍，十分冷静地跟对方讲道理：“我让不让另说，但请你们把玻璃上这个烟灰先擦掉。”
那三人用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随即爆发出哄笑。
“神经病！”
“哈哈哈哈哈，傻逼。”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走开！”
那“瘦麻杆”说着，粗鲁地用力撞开她，独占机器后飞快往里头塞游戏币。
她毫无心里准备，被对方撞得后退好几步，跌到一个“不明物体”上，撞得后背生疼！身体还没找到平衡，眼看就要从这“不明物体”上滚到地板，惊慌失措里，她下意识想要去抓什么，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也几乎是同时，一条手臂忽然像是从她背后生长出来，缠绕在她腰上。游乐乐还没来得及多反应，腰上那只手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向上托起。
“咦？！”
等她意识过来时，自己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而是以一种十分诡异且羞耻的姿势，被人单手抱着腰，当场、凌空给拎了起来！
什……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就抓住了那条手臂，掌心倏然感受到肌肉发力紧绷时，皮肤下偾张的血管。
然而没给她再多感受机会，离地的双脚在两秒后又重新触到大地。
不同于刚才要摔成狗吃屎的惊慌，此刻，她是被人稳稳地放到地上的。
“能站稳了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略微有些鼻音，又带着浓郁的慵懒和散漫。
游乐乐诧异回头。
过长的黑发有些凌乱，软趴趴盖在他眉上。
室内有些暗，娃娃机的光线堪堪勾勒出一个分明立体的轮廓，眉眼与神色依然隐匿于昏暗里。
这张面孔，就像凌晨昼夜交替时的天空，混沌蒙昧却令人充满了想象。
是他……把自己拎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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