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遇

2009年，夏，东山一中教学楼。

        现在正是放学时间，校门口涌出大批学生，人头攒动。阳光正烈，校门口小摊热闹起来，各种油炸食品的香气混杂着，热气与油烟味在烈日下蒸发。汽车在门口堵成长队，鸣笛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

        一串单车的铃声从远处穿梭而来，伴随着车轮与地面的摩擦，两个少年先后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老伯，来两杯冰粉，一杯加红豆和小芋圆，一杯加薄荷和柠檬，多加糖哈。”

        “好嘞！”

        老伯拿出两个塑料杯，用铁勺舀出两勺冰粉倒入，再娴熟的放入配料，撒上白砂糖，盖上塑料盖子，插入吸管递了过去。

        “来，拿好啰。”

        少年把钱递给老伯，伸手接过冰粉，笑道：“谢谢啦。”

        随后将其中一杯向后递去，一只白瘦的手接了过去，这少年穿着白衣黑裤的夏季校服，后肩背着蓝色书包，头发被汗浸湿了几绺贴在额头上，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谢了。”

        “这天气忒热了，”徐嘉铭拎着领口扇了扇，吸了一大口冰粉，含糊道：“岑眠，今天上你家蹭饭去呗？”

        “行，走吧。”

        两人踩着自行车在人群里穿过，两抹白色的身影在人海里游弋，风将白色t恤吹得鼓起，黑色发丝向后扬起又落下，阳光将少年的笑颜晒得发亮。

        岑眠家在一片靠海的别墅群，距离学校比较远。岑眠与徐嘉铭骑车在小巷里绕着，时而在大道上飞驰，过了约莫十分钟才隐约听到海浪的声音，单车骑上了海边小路。

        橘红色的夕阳从海岸线一路烧到眼前，像一块融化的橘子糖跌进了闪着细碎光芒的酒里，海风轻轻一碰，橘子味的酒洒满人间。

        单车在一幢别墅前停下，两人下了车往屋内走去。屋内空调正开着，拂去大半燥热，厨房飘出一股炖汤的香气。

        徐嘉铭兴奋的喊道：“玉米排骨汤！”

        岑文今围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抬手拍了拍徐嘉铭的头，笑道：“阿姨炖了你和小眠最喜欢喝的汤。你们一路累了吧？先去那边歇歇吧。”

        “好，谢谢阿姨！”

        两人走到客厅才发现多了一个人，这是岑眠第一次见到沈煜，

        阳台上的藤椅上坐了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黑衣黑裤，与露在外面的皮肤形成强烈反差，白得晃眼。

        也许是衣着问题，他周身有种与年龄极其不符合的气场，很沉，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投射在深黑的大海，穿不透，照不暖。

        沈煜不自觉的放轻脚步，隔着一段距离在男孩身后停住。男孩听到动静目光从远处挪，移至岑眠身上，岑眠这才得以看见男孩的面貌。

        男孩脸蛋白净小巧，带着一点婴儿肥，头发与瞳孔是如出一辙的深黑。他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融着橘红色的残阳，海边高低各异，色彩斑斓的别墅群稀稀落落的亮起彩色的夜灯，连成一卷明丽的画卷。本该一派热闹的景象，男孩站在其中却像一团黑色墨水，格格不入。

        岑眠不由自主的凝视着男孩的眼睛，男孩冷静的回视着，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半分情绪也没有，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透过这扇窗却瞧不见这人的心。

        然而对着男孩面无表情的模样，岑眠竟然没觉得不适和冒犯，反而有种平静感，比起辽阔的海，他更像月色下的湖，人站在湖边瞧着，岸上的一草一木，天上的月亮都能在湖面留下倒影，可你隔近了舀一捧水在手上，湖还是湖，什么也留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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