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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关切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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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圣上的问题是必须要回答的。

  她花费不长不短的功夫回忆思索,然后说:“回禀陛下,想来那位女子——卑臣是指,如若确有其人的话——并非宫中之人,也不是京中的名妓。至于其他……墨烟就不清楚了。毕竟,墨烟并非王爷的随从。”

  “啊。”皇帝长叹一口气,“朕也不想显得婆婆妈妈,连弟弟的女人都要管。既然你不知道,那便算了。墨烟,你也辛苦了。”

  自己的名字每从帝王口中被呼出一次,她的脊背就紧绷一次。

  而且他的语气有些像是在与莫迟雨说话,更是令她感到忐忑。

  “卑臣无能,谢陛下恕罪。墨烟这便退——”

  “好,那还是说说常霖吧。”皇帝开口。

  她一时卡壳:“督……督主?”

  “你与乐平王只是萍水之交,公事公办,朕问你的问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你跟随常霖也有四五年了吧。”

  “墨烟承蒙督主厚爱,随侍伺候。”

  “其实朕也知道要体谅你们。”或许是看她始终一副严阵以待、过分拘谨的样子,他这样说道,“看你这么怕常霖,朕也不会问些叫你为难的事的。”

  看来是不能轻易“退下”了。

  墨烟硬着头皮跟在皇帝身后。

  “回陛下,没有什么‘为难’的、不能说的事。督主一心为公,坦荡磊落。”

  “哎呀,瞧你。你这小孩儿的性子倒是一点儿也不像王小燕。无需拘礼。朕不过是想问问常霖进来身体好不好,有无烦忧。”

  墨烟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随即却又意识到自己不能随口乱答。

  她试着揣摩,努力想些周全的话。可是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莫迟雨教育她“忠君”,却没告诉过她“忠君”究竟需不需要“技巧”——墨烟心里认为其实是需要的。

  “督主身体尚可。除了早晚偶尔害头风,并无其他不适。”

  “常霖这头痛也是久病了,秋冬更加厉害。你要多劝他早些歇息。若是病症有加重,你可以直接去御药房请大夫,朕准了。”

  “谢陛下恩典。”

  “最近京察之事、宁王叛乱之事、锦衣卫调动之事,处处要他上心……你们可一定要多多帮衬。”

  “是。卑臣明白。”

  “常霖这个人没有任何毛病,只有一点儿不大好,他很孤僻。”

  这难道不是一个优点吗?

  墨烟不无嘲讽之意地想:在帝王眼里,莫迟雨的这一脾性无疑是优点。

  “督主为陛下鞠躬尽瘁,不会觉得孤独寂寥。”墨烟都有些不相信自己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自己的潜力不可小觑。

  安庆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墨烟陪他走到黄瓦东门,皇帝又说想去内东厂看看,于是墨烟只好又陪他去了内东厂闲逛。这段路程可不算近。总算,他看起来困乏了,于是摆驾回了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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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来一去,眼见着太阳竟已西斜。

  她有些不确定莫迟雨是否已经离开,但她还是决定去司礼监。她到司礼监的时候,众人正在收拾桌上如雪片般的纸张,陆陆续续离开,墨烟意识到莫迟雨是在等她。

  这就足以令墨烟心中涌起一种暖和的感觉。

  “圣上问了你什么?”莫迟雨问。

  “皇上问我乐平王最近在和什么女人厮混。”墨烟不假思索地如实回答。

  然而,话一出口,墨烟随即便注意到了莫迟雨古怪的眼神。

  莫迟雨的表情有意凝固在一个似笑非笑的古怪弧度。

  “你怎么回答?”

  墨烟决定把事情说得更清楚:“乐平王提出去皇陵祭祖,在永福寺小住清修。皇上觉得他这样做像是鬼迷了心窍,所以猜测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我当然只能回答‘不清楚’。”

  “我倒是听说了这件事,不过不知晓其中细节。”莫迟雨忽然眉心一簇,好似有所恍悟,他侧过头看向墨烟,“这主意,莫非真是你提的?”

  “不、不不,”墨烟有些结巴起来,“这当然不是!是他自己说——啊……”

  “哼,”莫迟雨发笑,“你果然知道。”

  墨烟垂头丧气地跟着莫迟雨回到了宅子。

  正厅桌上放着一只锦布包袱,里面是杜春屏绣的几张帕子。莫迟雨进宫的时日多,杜春屏也就不必为着面子次次搬过来住,只是三天两头过来聊表一下心意。

  如此互不干扰,显然颇得莫迟雨赞许。

  莫迟雨把帕子全部赏给墨烟。

  ——起先墨烟收下这些东西时会感到良心不安。但后来她发现杜春屏其实也是知道的。有一次寒暄闲谈时,她问起墨烟最中意什么花,墨烟回答说喜欢桂花和荷花。结果之后的帕子和鞋垫、腰带上,就绣有了桂花和梅花。

  莫迟雨吩咐墨烟陪他用晚饭。

  鲜鸡汤和炖猪蹄让她食指大动,馋得肚子咕咕直叫。

  然而,莫迟雨果然又不让墨烟安生吃饭,当她夹起一块滑嫩的猪皮时,他重新拾起先前的话题:“圣上难道就只问了你乐平王的事?”

  墨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猪蹄稳在筷子上、按进瓷碗里。

  “皇上还问了督主的事……”

  “又是担心我的偏头风?他是不是还说我太过孤僻,整日绷着脸。”

  “看来皇上经常会找您身边的人打听了?”墨烟问。

  “之前都是小燕。”

  “也对。”墨烟点点头,试探性地带点儿讽意,故作天真地问道,“那如果墨烟要‘忠君’,是不是就得逼您晚上早点儿就寝、早上晚点儿起身,每月看大夫,每日按时吃药?”

  “就算我愿意,怕你也是没这本事。”莫迟雨回以更加鲜明的嘲讽。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许试。”

  墨烟泄了气,把猪皮塞进嘴里,含糊地应“是”。

  “你和乐平王往来,要注意很多事情。”莫迟雨又将话题扭回乐平王,“若是你真只把他当做堂兄来看,未免可笑。”

  “墨烟还不至于那么傻。”她反驳道,“而且最初也不是墨烟招惹他的。”

  莫迟雨不置可否。

  “在你身上,有一件事很麻烦。”他说。

  “什么事?”

  “别人想要你的皮肉,你就算真的打算卖,却是想卖也卖不了。”

  墨烟眨了眨眼睛,一筷子青菜顿在嘴边。

  “督主,真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莫迟雨面不改色。

  他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吃这顿饭本身就是为了训话,因此可以不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但墨烟则是实际上一嘴接着一嘴吃,每次莫迟雨开口发话都能把她呛到。

  “督主,墨烟心里有数的。扶柳姐——扶柳姑娘都和我说过。”

  “说过是一回事。做过是另一回事。说来,我倒没有问过你。”

  “问什么?”

  “你不也到了这个年纪?贵妃第一次同圣上在一起的时候,她便是十七八岁光景。那时候她只是给陛下清理房间的次等宫女,不过也是陛下最亲近的人。”

  墨烟希望自己没有脸红。

  她不喜欢这种类比。

  “墨烟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她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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