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别雾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街道熙攘，汽车鸣音不已，一切如常。万象□□综合楼里喧嚷热闹，伴随着里头优雅而奢靡的抒情音乐，叶无细只身站在入口，前后环境将她隔绝了一般，独独清冷。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似乎来早了些。
天□□晚，身后楼里已经亮起灯。
一尘不染的茶色玻璃，隐约反射出一楼商场内部低调奢靡的装潢。
手机上消息空无，叶无细在原地踌躇了一阵，扭头进了万象楼。
进了一楼靠入口的一家饰品店，从口到里都是亮晶晶的，晃得人眼睛疼。
叶无细在里面象征性地逛了几圈，什么都没看进去，总觉得心脏被人攥紧，也可能是这家饰品店太过花哨，她有些晕头转向。手里一直捏着手机，忽而震动一下，她忙不迭打开看一眼，是倪蕴向她来打听战况。
她没好意思和倪蕴讲，自己傻乎乎地早到了半个小时。
整整二十分钟，叶无细什么也没买，也在这时手机自动亮起。
不是微信消息，对方直接打来了电话。
叶无细轻缓地吸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接通电话。
电话里的人告诉她，还有两分钟到万象□□门口了。叶无细又听到他的问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四周，跟他说明情况。
而后，她又忙补充：“我现在出来。”
出了饰品店，两三步就回到了入口，叶无细站在老位置，往前方街道左右望了望，一辆出租停在了十几米远的广场口。
雾启市刚下过一场绵绵春雨，地上还微湿，道路四周的线条不如往日般强硬。有人从车后座下来，风柔柔地吹过，莫名给人一种模糊朦胧的疏冷感。
叶无细和他静静对视的一眼，神经在一刻绷紧。
来人模样松散，薄款的黑卫衣牛仔裤，额发稍长被风吹荡向两边，整个人干净又利落，完全还是涉世未深的少年样。
叶无细不清楚他有多高，只觉得他站定到自己跟前的那一秒，有天然的碾压气息掠过。
可他嘴角勾着浅淡笑容，又极为随和。
叶无细平视着他胸口太空棉卫衣的图案，心里思索着得主动跟他打招呼。
“怎么来这么早，等我很久了？”似是没想到她比他早到，桑际率先开口询问。
叶无细打消了用力抬头看他的念头，侧了侧身，朝里面指了下，解释说：“也没有，我跟朋友一块儿来的，她等会刚好有事。”
桑际冲她指的方向略略一扫，不太在意她口中的朋友，也没怀疑起她话里的真假，很顺其自然地接了句，“嗯，那就好。”
见她两手空空，贴心地又问：“没有想买的？我再陪你进去逛逛。”
叶无细微怔地张了张唇，“不用了。”
说话间，她仰起头看他，雨后春风如细丝微凉，吹起她两鬓的头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漂亮至极。
也是在这一刻，桑际像是体贴她仰面的费劲，倏地倾身凑近，挺直鼻梁近乎蹭到她的。他深深盯着她，手不知何时抬起，很自然地撩起她一边鬓发，嗓音不似电话里那般低沉，“真不用了吗？”
猝不及防被一道身影笼罩，叶无细心脏用力撞了两下，一股和这春风极为相似的清新气息漫进鼻息。她注意到那是一双疏散的眉眼，此刻含笑，不带丁点儿戾气，看着极为纯良真诚。
“你干嘛”叶无细匆匆几眼便挪开，身子略微后倾，手臂在他温热的胸口抵了抵，把人往外推，“我是说，不用了。”
桑际顺势站直身子，垂眸睨着她，没吭声，依旧眉目带笑。
手漫不经心抄回兜里，他眯眼看了下她背后玻璃窗里纷扰的现状，“抱歉啊，今天下午临时有点事，没能请得了你吃饭。”
叶无细很快调整过来，淡淡摇头，说：“没事，以后有机会的。”
说完她自己也愣了下，唇还微张着。
头顶传来桑际不加掩饰的一声轻笑。
没着急进去□□，桑际带她去了旁边一家比较高档的奶茶店。
进门，叶无细没抬头看菜单，她四处掠了眼里面座位的情况。这个点人比较多，但还好，有空出双人位。
两个人并排排队，桑际问她想喝什么。
“我都可以。”叶无细这才抬头随意扫了眼密密麻麻字眼的菜单。虽然很不想把自己表现出一副没主见的模样，但她平时就不怎么爱喝奶茶，加上看到这些花哨的名称，她是真不知道喝什么。
“行。”桑际也往里头扫了眼，手覆上她另边的肩，把人往里抵了抵，说，“去里面坐着。”
叶无细没拒绝嗯了声，听到他的话反而松了口气，顺着他的力道往里走，转过柜台拐角，余光里桑际已经在靠前的位置，人群中身形极为高挑利落，叶无细没扭头看他一眼。
直至叶无细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桑际前面的人也空了，他回过头，上前一步和店员交流。
里面的双人位，一处是沙发，一处是高脚椅。
桑际回来的时候，看见叶无细把沙发的位置主动留给了他。
把两杯果茶放到桌上，他往边上坐了坐，下巴冲旁边一点，“坐过来。”
叶无细毫不犹豫就拒绝，“我坐这儿就行。”
“你坐我对面太远了。”桑际说，“椅子没靠背，你坐过来，聊聊天。”
再矜持拒绝场面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叶无细闷声应了，脚从环杠上放下，试探着往地面点了点，身子是缓慢蹭着下来的。
瞅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吃劲的样子，桑际忍笑了下，把果茶往她那边挪，偏头靠上沙发背。
叶无细垂着睫，小口喝着。
“倪蕴跟我说，这是你第一次跟男孩子出来”他忽然打开话题。
“不是。”叶无细秒反驳。
桑际凝眸扫了眼她急于为自己辩解的脸，也不跟她犟，“我想也是。”
想到什么，桑际又好笑地弯起眼角，“倪蕴跟我说，就你们数院，都有十几个男的追你。”
叶无细瞬间被呛到，咳嗽了两声，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脸庞有些怔红，“什么啊你别听她瞎说，没那么夸张。”
“我没觉得夸张。”桑际语调不改，说什么话都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我不是你们院的，算不算特别一点儿？”
他顿了顿，似笑非笑说，“毕竟，今天约你，我以为，你会拒绝我。”
叶无细深深看他一眼，正常扭头回去，低头咬了下吸管，似有若无一声：“嗯。”
你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个话题过后，气氛就回归正常了，桑际很健谈，也不缺话题，刚好和叶无细互补。
两个人聊得很多很广，他也很少有话让她接不上。
出了奶茶店，细风扑面的那一刻，叶无细的脑海里，除了第一段攀谈的话题和他谈话间不经意在她身后沙发轻点的手指，后面的一切通通都被这漫天暮色揉散了个干净。
进去万象城，一楼人在这会少了些。在那会桑际问她，离电影开场还有段时间，还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叶无细说，顶楼的电玩城还不错，刚好电影院就在旁边。
去往电梯的那段路人多了起来。
桑际在某刻偏低下头，没什么语调地问她一句，“你要不要，牵着我？”
万象城一楼中央都是些买化妆品的，交错的小路很杂，若是第一次来，容易将人绕得头晕转向。
叶无细听见他的话，指尖垂落在身侧微微动。她低声清了下嗓子做掩饰，还算平静地只是把自己的手挪到他的手臂中央，抓着他臂弯处的衣服。
要说是哪里不一样，这个是很容易解释的。
并没有倪蕴说的那么夸张。
但遇到桑际这种级别的，倪蕴那种性格，铁定顶破了天，都要把她的牛皮吹到十万八千里。
的确是有人也在追着她，桑际是最晚开始追她，同时也是最合她胃口的男生。
就连率先知情的倪蕴也惊讶，在知道叶无细毫不犹疑地随口就答应了桑际的邀约时。
桑际这人是近几个月才被学校里的人熟知。大一上半年他休了学，课程自理，下半年开学他才回来。
在这位还未归校之前，就有不少同学散播起了他的传闻。名副其实的富二代，高考成绩在物理院排名挂前五，关键是人长得很不赖。
有多不赖呢，在桑际正式归校的这一个多月，名声在近几个院系传播开来，他们见识到了。
他人随性不拘，人缘是真的好，再冲他那女娲偏爱的长相，桃花也是一片接着一片。
虽然没有帅到人神共愤的那种地步，但桑际身上就是有那种女孩儿喜欢、无法拒绝的魅力。
叶无细的舍友徐莉姝曾经在她面前，慷慨激昂地感叹：“这哥一脸能把我渣死的样子。”
事实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桑际并非渣男，他从不给自己立人设，不玩花。他是大家私下里公认的海王，高端局玩家，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感觉。有些和他一个月以来暧昧的女生，深感焦心难耐，颇有感触。
桑际从高中之后，一直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倪蕴和他都是物理院的，近水楼台，叶无细听到的东西比那些传闻要清楚得多。可当倪蕴某一天跑过来告诉她说，“叶无细，你完了，桑际看上你了。”
倪蕴和她初中就相识，很清楚她的喜好就是桑际这一类的。
叶无细有些懵然，她眨着眼，竭力压下情绪，问她什么意思。
倪蕴告诉她说，可能是她来物理院经常找自己，次数多了，桑际就注意到了她。
他向倪蕴打听了叶无细的名字、院系还有班级，这事很快在院里传开，虽然大家见怪不怪，但对于桑际这么主动关注一个女生，难免也好奇。
叶无细，在数学院也小有名气，桑际原来喜欢清纯娇艳那挂的。
那是四月初的一大早，叶无细刚上完早课，从班级里出来，正站在阳台处，往外看了眼飘飞的蒙蒙细雨。
教室的拐角，走廊的尽头，桑际毫无征兆地撞进她的余光里。
叶无细很少会去那么刻意看人，但那天她就是像大脑死了机，不受控制地扭头看了过去，而恰好桑际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这人的脸和气质都太过干净清明，浑然天成地就像，这春日细雨过后翻新的嫩叶。
桑际站定到她斜后方，中规中矩地喊了声同学。叶无细转过身，她那天是扎着头发的，发梢扫过她脖颈，很痒，就好像扫的不是脖颈，那明明是心尖上。
“能加个微信吗？”他目的性强，语气又格外直白。
那双含笑的眼叫人无法拒绝。
“好。”叶无细说。
桑际不紧不慢地把袖口往上撩，边说，“我手机没电了，带笔了吗？”
叶无细低头从包里翻找，很快抽出一支笔。
“号码，写这。”袖口卷了两圈，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桑际稍偏头，手向她递了过去。
(https://www.skjwx.cc/a/99808/99808691/9201690.html)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www.skjwx.cc 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m2.skj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