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别雾
六月初，进入仲夏，阳光下的校园，到处弥漫着橘子甜水的香气。
五月底的竞赛，没过几天就出了成绩。这是叶无细第一次在数学竞赛拿到第一的名次，虽然只是一次校内的小型数竞。
和桑际一起上台领奖状的时候，叶无细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在摄像机面前，她从头到尾脸都是僵的，没有一丝表情，很严肃。反倒是桑际，明明当初只是救个场的，今天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的，反应倒是比她轻松太多，甚至还在背过身的时候，极为小声地提醒她，别太紧张。
领完奖的当天晚上，是打算一起去庆祝的。结果在宿舍楼底下，叶无细她们宿舍的几个女生还有倪蕴，把她一下子簇拥到一旁，对桑际说，“哎，不行，今天是我们女生团建的日子，我们可是提前预定好了的啊。”
叶无细真的怕她们几个会把桑际吓到。
“那也好，今天本来有个局，原本打算拒了的。你把手机给我。”桑际对叶无细说完，她掏出手机递过来，桑际在她手机上翻了几家店，又递回去说：“这几个地方，你们可以去，跟前台说费用记在我账上。”
“啊其实”叶无细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结果倪蕴一把把她嘴巴就给捂上了。
桑际笑了下，只是说：“今天应该的。”
“万分感谢大佬！
“大佬记得玩的开心，那我们先走了！”
叶无细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拘束道：“那，再见？”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桑际点头，笑着：“行，再见。”
挑选了其中一家提供吃饭和娱乐的场所，虽说桑际可能并不会计较她们花了多少钱，但就今天来讲，要是请，也理应是桑际和叶无细一块儿出钱。
所以吃完结束的时候，叶无细还是倔强地垫付了一半的钱。
出门的时候，倪蕴忍不住叨咕她说，“要我说，你不垫还好，垫了更加尴尬，人还以为我们看不上他呢。你俩不是男女朋友？女朋友这点面子都不给他留，而且你以为桑际真的会在乎那些钱？”
叶无细并不深究这些人情世故，反正垫都垫了，也不能折回去再把钱转回来了。
打车回到学校之后，走了大概五分钟，叶无细突然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大概是落在出租车上了。
几个女生回来是分别叫了两辆车的，现在人司机说不定早就接了第二单了。
“你那包里不就只放了一些补妆的东西，人家估计都拉第二趟客人了，要不你别要了吧。”徐莉姝说。
“不行，我还是得去拿回来。这样，你们先走吧。”叶无细想也不想，掉头回去。
倪蕴挠了下头，无奈地看了眼她们宿舍几人，摆摆手道：“没事，你们先走，我陪她一起过去。”
徐莉姝：“好的，快去快回啊。”
倪蕴小跑着追上叶无细，手搭上她的肩，“平时也没见你这么节省过啊，最近和桑际谈恋爱大开销啊？”
“我除了送他礼物之外，平时出门他都不让我花钱。”
倪蕴啧了声，“过分了啊，别秀恩爱。”
幸好，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司机接通之后，愿意取消订单，折返把包送回来。
叶无细和司机师傅一再道谢，打开包，从里面抽出那张对折的奖状，她松了口气，完好无损。
倪蕴张着唇说不出话，脸色都变了。
好半晌，她才道：“不是，你搞半天，那么急，我以为你包里装了真金白银呢，结果就竞赛的奖状啊。”
叶无细撅了撅嘴，很难得露出一副小女人的面孔，和倪蕴撒娇，“第一呢，比真金白银都强。”
“好了，谢谢你陪我一块回来找包。”
倪蕴今天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不停打着酒嗝。揽上叶无细的肩膀，和她蹭脑袋，“那也恭喜你，和桑际一块儿进省赛了。省赛什么时候啊，你俩再给我来一次梦幻联动，拿个冠军回来给我玩玩儿。”
“哪有那么容易啊。”叶无细被逗乐了，“而且桑际这次只是单纯帮我个忙，他对竞赛没兴趣的。况且进了省赛，就是个人场了，我只能靠自己。”
“那也好，我看好你。”倪蕴发自内心的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学校里这些活动，桑际都不怎么参加，甚至都不关注，他有实力但一直挺低调的。这一次，因为你，可是真正高调了一回啊，啧，好本事。”
叶无细笑得摇摇头，“那也是他自己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倪蕴没再接话，连叹了几口气，“希望你俩好好的吧。”
“不过，今天！就是得高兴，因为叶无细同学，一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她，进省赛啦！”
叶无细这人平时挺闷，一个人呆着都挺严肃，只有跟倪蕴在一起的时候，最放松，笑的也多，今天最多，因为有人真正地为她开心。
倪蕴这个社交悍匪，高举着手臂，在路上替她欢呼，叶无细一边捂住脸，一边试图把她拉走。
快走到男生宿舍那块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叶无细。”
叶无细和倪蕴都静了下来，回头看见许向维站在离她们两三米远的地方。
“”
男生宿舍楼旁边有一片种植着高大杨树，进入仲夏之后，这附近的绿化生得极好。
长椅上，叶无细和许向维两人都挺自觉的，各自坐在首尾两头。
“恭喜啊，分数直接进省赛了。”许向维率先打破沉寂。
叶无细点点头，小腿交叠轻轻晃着，“嗯，你和谈珂也不错，市赛加油。”
“上次的事”许向维深吸了口气，低下头，沉声道：“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
叶无细摇摇头，“是我，我应该早点跟你干脆点，讲清楚。”
两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碰撞，中间隔得似乎不止是长椅，而是无波无尽、难以跨越的深海。
许向维明白，她这话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盯着地面，长时间都没有回话。
叶无细终于受不了这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氛，忍不住站起身，故作轻松地笑了下，眼睫垂着，对他道：“许向维，那既然说开了，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
“叶无细。”他终于抬头，看着她，慢慢站起身，一字一顿叫她的名字。
叶无细乌黑的眼睫颤了颤，因为借着远处昏黄的灯光，她看见许向维似乎红了眼眶。
她下意识微张着唇，唇角轻扯着，却不知该回应什么话。
许向维目光一点点从她身上自下而上掠过，最后紧紧望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叶无细，我虽然认识你并不算久，但总比桑际要早，你那时候和他不过认识一个月左右。”
叶无细拧了拧眉，不作回应。
他便接着道：“刚入学那会，我好像是对你一见钟情，我发誓真的是我第一次。刚开始我尝试去接近你，结果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我挺沮丧的，因为你拒绝的太干脆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你似乎对所有靠近的男生都这样，你拒绝了所有人，我只是其中一个。”
“那时候，我反而觉得，你是个挺好的女孩子。所以不甘心这么放弃，我想着就算不能把你追到手，那总得混个朋友当当，所以我厚着脸皮又开始烦你，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找你聊天，你很少回我消息，就算回也很冷漠。我不断向人打听，了解你的喜好，你的生日，你的习惯。”
“每次一起上课，我会提前来到教室，然后在外面等你来了进去先挑了座位，我才会进去，因为那样我可以挑一个角度最好的位置，既能让我看到你，又不被你发现。除此之外，我们那么多次的偶遇都是因为，我故意向你舍友打听到你的动向，我就是想刷刷存在感，让你记住我，不反感我。”
“你的生日是10月25号，我那天求着你舍友帮我，成功给你送到了礼物和蛋糕，蛋糕里放了很多巧克力，你应该会喜欢。后来我知道你没有拒绝，我开心了一晚上。”
“我发现你很喜欢数学，喜欢有意义的竞赛。我也跟着去钻研，我不停地做题，厚着脸皮，经常问你题目，我又去和竞赛的老师打好关系，都是为了能更进一步的靠近你。你感兴趣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你参加什么活动，我就跟着终于，我发现，你和我聊天没有之前那么冷漠了，会很认真的和我讨论题目，礼貌回应我对你的关心，应该是成功了，我终于跟你算得上朋友了。”
“但是其他人没有，所以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生，叶无细”许向维说着说着，眼眶更红，看着叶无细自始至终的沉默，忍不住上前一步，质问她说，“如果再久一点，桑际没有出现”
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抬手用力擦了把眼睛，唇瓣颤抖着，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我以为，我在你这是特别的”
“桑际，他凭什么。”
叶无细默默地听他说完了所有想说的话，她明白自己做不了什么，也给不了她任何回应。他的确特别过，叶无细没有男性朋友，许向维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她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许向维。”
许向维抬起头，却不敢让她多看自己这副样子几秒，两步跨到她身前，抬手用力抱住了她。
“太不公平了。”
叶无细眼底漆黑，瞳孔无光，她只是怔怔地望着林子深处枝叶错落的暗景，隐隐约约能听见尚还微弱的蝉鸣。
“抱歉。”
校门口，不断有人回来，路过男生宿舍楼。
有人冲一旁的小道看了眼，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躲在墙壁后面往里看的女生，“哎，那不是谈珂吗？她在那干嘛呢？”
白艳妮和这女生是一起的，她抬起头往那看了眼，的确是谈珂。
她躲在那偷偷摸摸地，在看什么呢？
白艳妮的视线自然而然地往里落。
旁边女生比她率先反应过来，差点惊呼出声，“咦，她怎么还有这癖好啊，偷窥人小情侣干坏事啊。”
白艳妮的眼睛可比她精亮多了，她饶有兴致地盯着那紧抱在一块儿的两个人，略略挑眉道：“是吗，我可看着，这不太像情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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