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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宴会


三日后就是石府的宴会。

        对于这些富绅之家的宴会,连锦早有所闻,明面上是为了王氏生辰而举办,实则不过是为石秉德笼络朝中势力塔桥铺路。官场与商场的名流都少不了会出席。

        石府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盎然。连锦坐在马车之中,远远就听见了喜庆的鼓乐之声。她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果然是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有小厮扶她下了马车,道:“连姑娘,我家夫人让我在这儿恭候您多时了,请跟我来吧。”说着,摊手让出一条道儿来。

        连锦谦然有礼地微一颔首:“有劳。”

        二人正往里走,忽看见石员外急匆匆从厅内迎出来,到了门槛处方停下,对着一位身着靛青色缎锦袍的年轻男子殷切备至的拱手寒暄。

        连锦顿下步子,细细打量,那男子身量高大,眉宇间的桀骜锋芒一览无余,腰间配着的环首刀甚是显眼,不由问小厮:“不知石员外身旁的那位贵人是……”

        小厮不无骄傲地道:“那位可是员外的贵客。靖察司的副指挥使沈崇沈大人。”

        连锦笑道:“石员外好大的面子,竟将靖察司的几位大人都请到了。”

        “那可不。”小厮附和了一句,忽而又觉得哪儿不对,疑惑地看向连锦,“几位?”

        连锦认真地点了点头,向更远处一指:“您看后面的那两位大人穿的不也是靖察司的官服么?”

        小厮顺着连锦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两位身姿高大挺拔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位着深紫色朝服,样貌较沈崇更出众些,步疾如风,周身自带一股凛冽之气。另一位则身着靛青色朝服,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檀木方匣,亦是英武不凡。

        此二人正是裴宴安和陆展。

        裴宴安径直走到石秉德跟前,将陆展手中的宝匣送了过去,扬声道:“听闻今日是石夫人生辰宴,裴某特地前来恭贺。”

        石秉德原还在和沈崇寒暄。对裴宴安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亦怔愣了一会儿。

        此前石秉德和裴宴安并没有打过照面,但裴宴安这一身装束石秉德却认得。在靖察司中有资格穿深紫色朝服且姓裴的,只那么一位。

        这位可与沈崇不同,虽说二人的品阶只差半级,在靖察司中的威望却相差甚远。

        沈崇长裴宴安几岁,家中并无背景,一路摸爬滚打才达到如今的位置。裴宴安却不同,他是靖察司大都督袁叙的义子。袁叙待他视如己出,一路提携,故而其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靖察司都指挥使的位置。

        袁叙的原配早逝,京中之人皆在私下猜测,裴宴安实则为袁叙的私生子。但碍于袁叙的权位,京中亦无人敢因裴宴安的义子身份而轻视于他。

        纵使沈崇立再多的功,又怎抵得裴宴安和袁叙十几年的父子之情。

        只是,石秉德听闻裴宴安在朝中向来独来独往,今日却来此贺寿,令他颇感意外。但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精,不一会儿,就回过了味来。

        坊间皆传裴宴安和沈崇不对付,眼下这架势,显然,裴宴安这是下沈崇的脸来了。

        石秉德只眼珠子这么一转溜,心思已弯弯道道地兜了好几圈,此前他为了巴结沈崇,可受了不少眼色,如今靖察司的都指挥使给他抬份,管他是为了什么,这机会都得把握好了。

        这样想着,他殷切地迎上前去:“裴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大人快里面请,上座都已经备好了。”

        说着也不忘安抚沈崇:“沈大人也快里边请吧。”

        沈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但当着那么多人又不好发作,只一言不发往里走去。

        裴宴安走过回廊时,察觉到一抹熟悉的目光,停下步子,便看到回廊那侧的连锦。她今日穿了一件妃色的罗裙,外罩一件素色的软烟罗,清丽的眉目竟也变得明艳起来。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连锦向裴宴安福了福身子,便随着小厮往后院去了。

        石秉德留意到裴宴安的视线,很是熟稔地介绍道:“那位是悬济堂的连锦姑娘。这连姑娘啊人美心也善,治好了内子多年的头疾,竟不肯多收一文酬赏。听闻她至今尚未婚配,若大人有意,石某或可从中说项。”

        裴宴安下意识扫了石秉德一眼,只觉得此人钻营之名还真不是凭空而来,只收敛了不悦道:“石员外怕是误会了。方才本官不过觉得那姑娘面善的很,听石员外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本官追查的逃犯在悬济堂跑了,想来,就是在她手上跑的。”

        石秉德一听顿时冷汗涔涔,讪笑道:“竟是如此吗?其实仔细想来,其实石某同那连大夫,也不算太熟。大人既无意,便作罢吧。”

        不一会儿到了正厅。

        石秉德算是皇城中的富商,正厅亦摆着诸多价值连城的藏品,举目皆是金银,连杯盏都是白玉所制,足可见家底丰厚。

        此次寿宴,石秉德原本请到最大官阶的便是沈崇了,上座亦是为他所备。但这会儿裴宴安来了。座儿上的人自是得换了。石秉德引裴宴安坐下后,即刻让下人奉上了上好的君山银针。

        沈崇是后到的。

        石秉德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便将他往次座上请。

        不等沈崇坐下,便听裴宴安将杯盏往茶案上那么轻轻一搁,轻轻地“砰”一声,却震得石秉德心中“咯噔”一下。

        裴宴安状似漫不经心地对石秉德道:“石员外,容裴某冒昧一句,我身边这陆千户曾为了救六公主伤了腿脚,怕是久站不得。你打算让他坐哪儿?”

        这话一出,陆展差点没憋住笑来。

        石秉德却为了难,裴宴安的言外之意明显的很,就是冲着沈崇找茬来了。若裴宴安直截了当就指了陆展坐哪儿便罢了,他尚可以向沈崇解释,可裴宴安却将问题直接抛给了他。这就是要他做出选择。

        这京中谁人不知六公主是圣上最为宠爱的掌上明珠,他要是不知趣,只怕回头裴宴安就要给他按一个对公主大不敬的罪名。

        石秉德想着裴宴安背后的大都督袁叙,咬了咬牙,对沈崇赔着笑脸:“沈大人……真是对不住……这座儿还是……”

        沈崇黑着一张脸,眼中蕴着怒意,险些要将椅座儿旁的扶手捏碎。

        陆展得意地搭上他的肩,阴阳怪气地挑衅道:“沈大人,这命不如人呐,得认。”

        沈崇气得眼睛都瞠圆了,低吼了一声:“欺人太甚!”就势甩开陆展搭在他肩上的手,一个侧身,便挥拳到了陆展跟前。

        拳风却叫裴宴安一掌给挡下了,沈崇怒火中烧,两人在厅子里径直打了起来。几番交手,沈崇全力相博,都被裴宴安轻易化解。末了的时候,沈崇对着裴宴安面门直拳相向,却叫裴宴安顺势锁住了出拳的那条胳膊,转身用力,便将他单手反钳在一旁的椅座上。

        裴宴安的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沈崇你记好了,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你要邀功要抢人凭本事来便是,但若是动我的人,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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