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那之后的林林总总。
一
一个多月之后的某一天。
午休时，李韵胧神神秘秘地跑来找裴修文，一见他就兴奋地直扑了过去。裴修文一愣，还想着女朋友今天怎么如此热情，但还是轻轻拖住她道，“你你你庄重点儿，我们店长在附近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哦！”李韵胧连忙站定了脚步，但依旧紧紧靠着他，凑到他耳边道，“大八卦，超级无敌大八卦，你想听吗？”
“想啊，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八卦能让我女朋友比昨天晚上还兴奋。”裴修文贱兮兮地笑。
李韵胧狠狠白了他一眼，但是分享八卦的欲~望实在太强烈了，她忙不迭地就说了下去，“你听了得保密啊……是这样的，刚才我吃过午饭想去找张莉莉……”
“又去她那儿买内衣？不用了吧。那家店的内衣效果太假了，我不太喜欢，真实点儿不好吗！希望落空更难受！”
“裴裴裴修文，不想听就算了！”李韵胧气急败坏地跺脚道。
“我听我听……你去找张莉莉买内衣，然后呢……”
“我……好吧……”她稳了稳呼吸，还是八卦要紧，“我在专柜没找到张莉莉，想着她偶尔会去天台那儿抽根烟，就上天台去找她了……就那个门有点儿坏，平时几乎没什么人去的小天台。张莉莉倒是没找到，但是你猜，我瞧见谁了？”
看着女朋友炯炯有神如同探照灯一般的眼睛，裴修文也陡然认真起来，“你看见谁了？”
“我看见宋坤了！”李韵胧激动得挥舞起小拳头来。
“哈？宋坤……那又如何？”
“他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说话！”
“哦，是谁？”
“你绝对绝对猜不到——”李韵胧的眼神宛如掌握了下一期五百万彩票的号码，一字一顿道，“他身边的男人，是秦修！”
“秦经理？？？”不会吧不会吧，这是什么剧情？裴修文连忙目瞪口呆地催更了起来，“快说下去啊，他们俩在干吗？”
“他们俩在说话，我听见了一些——宋坤对秦经理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们吗？秦经理说：对不起，我现在正处于职业上升期，不想考虑个人问题。”
裴修文听着，难以置信地吞了下口水，“哇塞……也就说是，宋坤向秦经理表白了，而秦经理拒绝了他？这话倒很像是秦经理会说的话，当初他拒绝黎芸的时候，似乎也是类似的说法——什么职业上升期之类的，看来他这个人真的满脑子都是升职加薪啊。”
李韵胧则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我说，你的脑子能不能再转动得快一点儿？”
“什么意思？”
李韵胧无语，随即循循善诱道，“……情况的确是：宋坤向秦修表白，秦修拒绝了他……可问题的关键是在于……哎，如果有一天宋坤突然向你表白，让你考虑一下和他之间的关系，你会是什么反应？”
“神经病啊！”裴修文猛地叫道。
“对啊，就是这个反应，意外，诧异，甚至是震惊！这才是一个普通人忽然收到同性表白时的正常反应啊！”李韵胧的眼睛现在比探照灯还锃亮了，“再回想一下秦修是怎么说的——对不起，我现在正处于职业上升期，不想考虑个人问题……裴修文，你琢磨明白了吗？”
“天呢……韵胧……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裴修文的眼神渐渐惊悚。
于是现场只留下了两只探照灯，面面相觑。
……………………
那之后的两人倒是达成一致，决定对此保密。
只是偶尔，当见到黎芸依旧会为了秦经理的拒绝而黯然伤神之时，李韵胧就只好有苦说不出地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
“嗯……黎芸，想开点儿，要不就算了吧，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还可以是弯的……弯的就不好了，对不对？天涯何处无芳草，再让方姐给你找嘛！”
………………
二
又是一个多月之后。
听闻赫娜即将推出全新升级版本的红丝绒面霜，官方宣传册上说添加了更多有效成功和植物萃取精华，但是听裴修文私下说，主要就是为了避免再和某些成分打架，所以赶紧升级了配方罢了，似乎升级时还真参考了玫瑰精粹面霜的公开配方呢！
“所以，原本是两种用在一起就会打架的面霜，现在也磨合得越来越好了。”裴修文抱着李韵胧笑了笑，“嘿你说，像不像我们俩？”
好吧，李韵胧不禁痴痴发笑：还真有点儿像呢！
三
几个月后的某天午休时分。
穿着紧身裤，最近把头发挑染成桃粉色的宋坤扭着小腰肢儿地来雅诗找李韵胧了，随即斜斜依靠在专柜上，丢给她一个大大的媚眼，
“嗨韵胧，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哟，下周一陆博又要来三楼书店开签名会咯！”
的确，自从他男女通吃，且更偏向男的取向被公开之后，宋坤反而不装了，头发月月换颜色，紧身裤越来越紧，兰花指也是毫不遮掩，过得无比自由潇洒。且他和李韵胧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像‘好姐妹’那一挂发展了。
“我听说了啊，正想得空了上去找你呢。哎呦小坤坤，是姐妹的就帮我这个忙吧。”李韵胧双手合十，“上礼拜内购价给你的红丝绒面霜，好用吧？哎呦你最近的皮肤真是吹弹可破呢！”
宋坤翻了个妩媚的白眼，“拜托，那可不是你卖给我的人情，是你男朋友卖给我的人情好不好。”
“那再上个月折扣价卖给你的玫瑰面霜呢，你翻脸不认人啦。”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主动来找你了吗？你想要多少本？”
“就要三本。我的，裴修文的，还有我的闺蜜——就是上次你还弄了to签给她的那个田恬。”
“三本啊，你可够贪心的……不对呢，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宋坤歪头笑着，“哎呦张莉莉和刘晓雪也问我要——她俩倒不是喜欢陆博的作品，我看呢，大概是想拿了去网上卖高价吧，真受不了她俩哟，改天一定让她们请喝茶。”
真是世事难料啊，半年前还一通撕逼的三个人，眼下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起初是宋坤觉得，的确对不起张莉莉和刘晓雪——他当初到处勾搭撒网，还不都是为了气气心目中的那个他，岂料他一心搞事业，明明是同道中人却连正眼也不瞧自己。
后来，宋坤就找了个机会给张莉莉和刘晓雪赔罪，自罚数杯，态度坦诚，声泪俱下。只在最关键的时候闭了嘴——也就是两个女人好奇地追问那个男人是谁时，宋坤哪怕喝了再多的酒也没有吐露一个字，看得一旁的李韵胧心酸不已。
“下周签名会结束后我来找你啊，”宋坤摆摆手，“要和以前一样，来个to签吗？”
“都行，有签名书就很好了！”李韵胧见有客人来了，赶紧准备待客。
而宋坤见秦修也要过来巡视了，顿时脸色一黯。他忽而感慨地问李韵胧，“哎，你和裴修文现在怎么样啊？”
“我们？很好啊！”一想到男朋友，李韵胧便是止也止不住的微笑。
她脸上温暖的笑意似乎感染了宋坤，他失神片刻，与秦修默不作声地交换了个眼神后，才施施然地挥手离开了。
………………
那之后的周一下午，宋坤果然信守承诺地把签名书送过来了，甚至用礼物纸包装了起来，宋坤送过来时还一脸笑得神神秘秘的。
李韵胧不明所以，但这天客人实在太多了，她随手把手放进包里，随即陀螺转似的忙活了一整天。
晚上和裴修文约了一起吃饭，她到得匆忙，上桌时，毛血旺水煮鱼和醋溜土豆丝都已经上桌了。
“你再不来，菜都要凉了。”裴修文赶紧给她倒了饮料。
“抱歉抱歉。”她也是真饿了，一屁股坐下来就夹了好几筷子毛血旺，随即才想起来，从包里掏出签名书，“宋坤给我弄来的签名书。里面有三本呢，可能有to签，你看清楚名字再拿啊。”
裴修文于是拆开包装纸，打开书本看了看，忽而笑了笑。
李韵胧瞧着他的神色，便咬着筷子问他，“怎么了？书有问题吗？”
“没问题，特别好。”裴修文笑得贼溜溜的，把签了名的扉页推到她眼前。
李韵胧定睛看了，随即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的两本上赫然写着——
to李韵胧，感谢你的支持，祝新婚快乐。陆博。
to裴修文，感谢你的支持，祝新婚快乐。陆博。
“宋坤这家伙儿……”李韵胧脸色一红，“可不是我让他这么写的，哎呦不行，我得找他问问清楚！”
于是她噼里啪啦地发微信过去，而宋坤则嘻嘻哈哈地回微信过来。他说，“拜托，我问过你的啊，要不要和以前一样？是你自己说行的啊！你还记得上一次我帮你搞的to签吗，不就是祝你闺蜜新婚快乐吗？现在换你了，内容不变呗！”
“你这人，不带这么断章取义的啊！”
“哎呦，是不是害羞了，不敢交给裴修文了啊？”
“没。我都没时间打开看，直接交给他的。”
“那他是什么反应？快说快说！”宋坤的一颗八卦心熊熊燃烧，看来八卦真的是全人类的天性啊！
他是什么反应？李韵胧愣了下，随即瞥向身边的裴修文，都猛地发现他正如同天鹅一般伸长了脑袋，在偷看自己与宋坤的微信聊天。
“宋坤问你呢，什么反应？”裴修文嘻嘻哈哈道。
李韵胧脸一红，“他是问你，又不是问我。”
“哦，那你帮我回复他吧。”裴修文看着她，说道，“就说，未尝不可。”
“哎……什么是，未尝不可……”
“我是说，结婚什么的，未尝不可。”
他笑嘻嘻的，一双眼睛却异常真诚。说起来，他今天久违地描了眼线，描得很精致不易察觉，但还是逃不过李韵胧这双慧眼。虽然她一度对描眼线的男人带着有色眼镜，却也不得不承认——
此刻化了精致眼妆的裴修文更帅了，更有魅力了，说的话也更蛊惑人心了。她甚至冲动地想一口答应下来。但身为女孩子的矜持还是让她冷静下来，问他，
“你今天化妆了？”
“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帅一点。”裴修文毫不掩饰，落落大方，“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他说罢，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戒指盒子，徐徐打开。
李韵胧愣住了，一副被钻石闪瞎了眼的呆呆模样。
裴修文笑了起来，“好吧，其实宋坤的to签是我拜托他的。韵胧，所以你的回答是？”
……………………
四
两年之后的某一天。
因为要参加一场旧同学的婚礼，于是这一天由裴修文开车，带着老婆李韵胧和张阳田恬夫妻，一起前往酒店。
从刚上车起，田恬就眼瞅着坐在前排的裴修文和李韵胧争执个不停。
裴修文握着方向盘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你现在情况特殊，你怀孕了，才刚刚两个月而已。医生不是说了吗，头三个月是最最重要的阶段，你之前还有点儿出血，小心一点儿不好吗？”
“我很小心啊，哪有不小心？那一点点儿出血医生都说是正常的了，也早就止住了。我都已经办了休假回家养着了，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能怎么小心啊？就今天这个问题，你得一码归一码吧。裴修文，你自己也曾经是赫娜的柜员，你到现在都还是赫娜的员工，你能不能讲究科学一点儿？”
“好好好，你既然提到赫娜，就不会忘记曾经赫娜的过敏事件了吧。再小心的配方总会有出意外的时候，不是吗？”
“拜托，你能不能有一点儿企业荣誉感！”
“企业荣誉感和老婆孩子比一文不值！”
“行行行……”李韵胧哭笑不得，“那么，雅诗的行不行？”
“也不行，都一样。今天是只此一次啊，只此一次！”
车后座的田恬和张阳夫妻俩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断道，“我说你俩……到底在吵什么啊？”
李韵胧宛如找到了帮手一般，连忙扭头求助道，“田恬，你来评评理！我才刚怀孕而已，裴修文就换掉了我一堆护肤品……好吧，这我也就忍了，可今天是老同学结婚的日子，他居然不同意我化妆！他要我素颜出门，疯了吧，让我不化妆我宁可不出席！”
“我最后不是同意让你化了吗，就是化得淡一点儿。那些细小的颗粒啊，染料啊，重金属啊，对身体都是会有害的。”裴修文道。
“你还好意思说，只打了个粉底液你就开始抱怨，画口红的时候你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你记得吃东西前先把口红擦了啊。”
“用得着你说？我当然知道啊！”
张阳和田恬看着看着，田恬忽然抿嘴一笑，对老公耳语道，“你觉不觉得，他俩现在的状态……”
“很像是以前的状态，对不对？”张阳默契地回答。
“是啊，怼而不往非礼也。然后怼着怼着……”
他俩说着，不禁默契地笑了起来。
前座上，小夫妻俩的拌嘴还没结束，韵胧肚子里那个小小的宝宝是不是在偷偷听着呢？长大之后，他兴许会问，“爸爸妈妈，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呀？”
那时候的李韵胧和裴修文就会相视一笑道，“嗯……这兴许是有一个，还挺有意思的故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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