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交杯
一入洞房，扶窈扯下红头盖，蹬开鞋履，捶着双腿，叹气连连。
她瘪起嘴，一脸幽怨，捣鼓几下沉重的头饰，成婚可真是麻烦，这一来二去，可算是弄了整整一天。
想着，她嫌弃地把床榻上的各种枣子桂圆推到榻边。
如今体会一遭，还真是不出她所料，麻烦死了！
休息一阵子后，她抬起桃花眸子，眼珠子转来转去看着，流露几分惊讶。
这间新房还真是好看，虽是深沉檀木，却用带囍字字样的绸缎套着，不显得沉闷，十分搭配，精致琉璃灯的暖光照下来，带几分精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新房似乎极大，她望过去，还有一个漆黑的隔房，似是给她置了个梳妆室。
她扬眉，脸上泛起笑意，顾宴生还算做的不错。
看来看去，也彻底看清楚了，她还算满意罢，掩面打了个哈欠，她睡会罢，接连几日，她都不曾睡好。
身子往床榻上一躺，淡淡清香钻进她的鼻间，她惬意地闭眼，牵起被衾的一角，盖在身上。
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间，她听到顾宴生清冷的声音，似乎是在和守门的小厮说着什么。
她倏然睁开眼，立刻直起身，四处看了看，将红头盖重新带上，眼睛转悠半天，她都没想到自己为何听到顾宴生的声音紧张，莫非这是因为她嫁人了？
想来想去，她又躺了回去，装作睡觉的模样。
若是叫她像平常女子乖乖地端坐着，等待夫郎过来，她倒觉得奇怪得很！
红木门轻轻推开，又缓缓合上。
床榻上，扶窈默默攥紧被衾，身子弓成一团，玉琢般的脚趾蜷曲。
顾宴生步子稳重，他并未喝太多的酒，大多浅抿一口，那酒太烈，扶窈闻不得，他也不亦喝多。
就在要穿过玄关时，他步子一滞，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衣裳。
他一走近，便瞧见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扶窈，被衾搭在她右肩半边，双膝紧靠在一块，抵在胸前，上半身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透出她的不安。
这般放肆的动作，弄得正红礼衣凌乱不堪，裹成一团，露出一双白皙的腿。
他呼吸收紧，儒雅面容在一瞬之间，流露偏执，他一双狭长的凤眸盯着，床榻之上乖巧装睡的女子。
脑海一刹那浮现过往种种，他嘴角掀起嘲意，她终究是他的。
随即上前去，缓缓附身，单手握住扶窈的右肩，将被衾用力往她身上裹，透过那光滑的衣纱。
他手掌心摩挲着白皙的后背，咬着她的耳廓，笑看着红头盖下涨红的脸蛋。
他眼里占满柔情，轻轻地挑开红头盖一端，目及那娇媚的面容，手掌停在半空，呼吸渐渐急促。
待半响过后，他挑起眼尾，磨了下指腹才开口，轻道：“该起床了，小磨人精。”
扶窈遭这喑哑的嗓音与那道专注的视线，弄得面红耳赤，连带那清凉衣纱下的肌肤都泛起烫。
她故作意识不清，哼唧几声，软软推开黏她身上的顾宴生，转了个身，咬紧下唇瓣。
扶窈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般的顾宴生，与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光是听他的声音，她这具身子便酥了、受不了。
但顾宴生显然没想放过她，手缓缓下移，轻掐了下她的腰肉，她往后一缩。
这般远远不够，他又轻轻划过，指尖轻压在她肚脐的小铃铛上，慢悠轻晃了下，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瞬间，她脚背绷直，抓紧被衾。
没容顾宴生晃几下，她便转身，怒瞪顾宴生，打掉他的手，娇嗔道：“顾宴生，你乱摸什么呢？！”
顾宴生笑着，扶窈发丝凌乱，一张脸蛋泛起潮红，右脸颊的小红痣看不太清，红唇皓齿。
一双桃花眼鼓着瞪人，又媚又娇，叫人生不了气，桃花眼就是如此，瞧谁都含情。
任他心怜，喜欢得紧。
“不装了？”顾宴生坐于塌边，一手环住她的腰，轻轻给她理发丝，笑道。
扶窈不悦，遭他发现了。
她抱起双手，瞪顾宴生好几眼，他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扶菱不是和她说，男人喝酒都得喝大半夜嘛，此番还没一个时辰呢。
她傲娇仰头，别开脑袋看向另一边，成婚真是麻烦死了，今日受的那些难受，现在便化成一股无形的气，就想撒给顾宴生。
得让顾宴生哄哄，才能好。
顾宴生轻笑，今日定累着小冤家了，这般繁琐的规矩，她向来不喜。
他向她的方向转去，轻掐了下她的脸蛋，道：“幼幼乖，肚子没饿吗？起床吃点东西。”他笑意不断，在她耳边厮磨，“待会再睡，嗯？”
扶窈摸自己肚子，着实有些饿，顾宴生的话提醒她了，她今日一天都没吃什么呢，就是为了穿这破礼衣。
这礼衣只能穿一次，是紧紧贴身的纱料。
她故意沉默了下，才转过头，瞧顾宴生几眼，一脸勉为其难的模样，点了点头。
顾宴生笑意浅浅，宠溺地看着扶窈的小把戏，他挑了下眉，薄唇轻碰了下她的额头，道：“幼幼穿鞋，还是哥哥抱你？”
扶窈抓了下被衾，听到顾宴生这句“哥哥”，她口舌有些泛干，心头颤颤。
原来他如此说，没觉得什么，可如今成了亲说起来，有些奇怪。
她想着泛酸的双腿，思来思去，穿鞋多麻烦，现在顾宴生是她夫君，抱一下自当没什么问题。
扶窈乖乖将双手搭在顾宴生的肩上，笑着眨眼睛，意思不言而喻。
顾宴生并不意外，他早已摸透扶窈的性子，刮了下扶窈的鼻子，环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扶窈瞧着案桌上的一桌吃食，舔了舔唇，都是些她爱吃的糕点。
见顾宴生在她身侧，自觉地用一旁的绸帕拭净手，再拿起一个吃起来，她瞟着顾宴生，见顾宴生看着一个酒壶，似乎在想着什么。
她眉目一跳，按照礼御司的姑姑同她说，现在应当是要喝交杯酒的？
像顾宴生这种混迹朝廷的男子，定是看重这些规矩的吧。
想了想，扶窈倾身，主动拿起那酒壶，打开壶盖，好奇瞧了几眼，凑近一闻，勾了勾唇，是菩提子口味的，符合她的喜好，那她今日可得喝个尽兴才好。
她拿起两个酒杯，给她与顾宴生各自倒了一杯。
顾宴生看着歪头瞧他的扶窈，揉了揉眉心，瞧来是要惯成一个小酒鬼了。
他侧目，凝着扶窈，摩挲着瓷杯，语气有些严肃，挑眉道：“你可知道喝了这杯酒，意味着什么？”
扶窈将食指抵在唇边，眼睛往上瞟，思索了会，意味着她同顾宴生真成一对夫妻？
她不早就决定好此事了嘛，他反复提醒她干什么，这有什么好想的。
她撇了下嘴，拿起酒杯塞到顾宴生手里，凶道：“你怎如此磨磨唧唧，喝不就好了？”
真不知喝个酒怎如此麻烦。
说着，直接拿起酒杯，牵起顾宴生的手搭在她手上，穿过顾宴生的臂弯，看一眼稳住不动的顾宴生，仰头准备豪饮。
“等等。”顾宴生出声，止住了她。
听到顾宴生有些低沉的声音，她咽了咽唾液，菩提子蜜酒真香，不悦出声，道：“何事？”
顾宴生缓缓看向她，静静地紧盯她的眼睛，她眼睫颤颤，抿紧了唇。
这般的顾宴生，没半点平日的温润，让人觉得压抑，她有些头皮发麻。
她仿若又看见大病那段日子，日日夜夜沉默坐于她塌边的少年郎。
她曾好奇，强撑起身子，起身问他，他坐在这，到底干些什么？
顾宴生便是这般紧盯着她，许久未曾说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莫名地有些颤。
他说，我看你多久会死。
在那双眼眸中，她看见一种入骨的偏执，与现在一样。
在她回想时，顾宴生轻轻地拍了下她的后背，她恍然回神，睁大眼睛，有些警惕地看向顾宴生。
顾宴生看着警惕得像只小兔子的扶窈，浅浅一笑，眼尾泛起一道浅浅的褶皱，她还是经不住吓。
他缓缓附身，扶窈下意识想往后退，顾宴生却一手环上她的腰，有些强硬，不容她挣开。
她只好不悦，看着顾宴生，顾宴生笑了笑，附在她脸侧，道：“扶窈，我与你，没有生离，亦无死别。”
他勾起她的下巴，贴于她唇边，道：“幼幼可听懂了？”
生是同衾，死是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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