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一周后，纪霖刚适应了生活时，剧组发来消息说要聚一聚。
“不要喝酒，早点回家。”裴白趴在门框边缘，两根亚麻布带绕在身后，是可可爱爱的姜黄色小兔围裙。
“酒局，怎么可能不喝。”纪霖穿上外套，狡猾地眨了眨眼睛：“我会装醉，只要喝一点点酒就脸红，别人就不来劝了。”
“你……的确很容易脸红。”裴白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带着几分痞气一扬。
而纪霖专心系扣子，完全没察觉到眼前人情绪的细微转变。
纪霖刚走，周铭来了电话。
“裴裴，你真不接这个本？”
现在电影即将开拍，人选已经定得差不多了，周铭竟然还没放弃劝说，裴白很无奈：“我重申一句，我不会拍这个本。”
周铭万分惋惜：“那可是杨导啊。”
“杨导未来无论拍什么本，只要适合我，我都会去努力争取档期，但这个本不行。”裴白强硬道。
“为什么……”周铭在对面唉声叹气。
裴白的声音却冷下来：“你知道原因。”
周铭瞬间闭嘴，而后淡淡地叮嘱几句“好好照顾自己、和纪霖好好过日子”的话，挂了电话。
中午聚餐，纪霖傍晚才回到家，一开门便闻到了浓浓的鸡汤鲜香，裴白正将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锅端上餐桌。
纪霖脱下衣服便奔向餐桌，浅尝一口后立刻赞叹：“好喝！”
剧组名为聚餐，实际上在餐桌上要认识剧组的人，尤其各位老师不能怠慢，一顿饭吃下来，他的胃直疼。
裴白坐在侧面，心满意足地拄着下巴：“你最近多养养，等进了剧组可没有这么规律的作息了。”
纪霖认真点头，之前的年纪小，拍摄的多为儿童剧，剧组为了照顾儿童不会熬夜，但现在他是成年人，剧组可不会心疼他。
“没事，其实今天跑了一趟剧组后，我发现我挺喜欢演戏这一行的。”他道。
裴白撇了他一眼：“那你又怎么跑去学金融了？”
纪霖噤声，没有回他，两人又闲谈一些其他事，酒足饭饱，他像灌酒一样喝了满满一口的鸡汤，如同下定决心似的，将自己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小秘密宣泄而出。
“我家之前差点破产了。”
“哦？”裴白也有所耳闻，自从和纪霖在一起后他很关注纪家，隐约听说过十几年前纪家出过事。
能让外人知晓，肯定不是普通的小打小闹。
“其实事情不大，有能力解决，但多少对家里有些影响，那段日子里，家里吃晚饭时头顶总笼罩着一股阴郁，大家紧皱眉头商讨着，只有我坐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纪霖的视线放空，回忆着往事：“那种滋味太难受了。”
裴白垂下眼眸静静聆听，纯白的针织毛衣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柔软。
“大家都以为我年纪小不懂，但事实上我知道很多事情，我知道大哥做事沉稳有气魄，但他急躁时会摆弄钢笔，饭桌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指尖被戳出的洞口，二哥从不将喜怒示于他人，可他会在发火时狠狠地将手机摔到墙上。偏偏我又住在他楼下。”纪霖苦笑着。
“我仿佛就能亲身体会到他们的心境般，所以每晚都不得安眠，偏偏我又无能为力，帮不了忙，这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所以我想，就去学金融吧，即便成就平平，好歹以后能帮上忙。”他道。
裴白眼睫微动，“你天生就拥有着强大的共情能力，可惜在商场上成了你最致命的弱点。”
纪霖沉默着点头。
表哥好赌成性，叔叔早就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偏偏他看到了表哥费力揉洗干净的衬衫，他知道表哥一定有想回头的念头，所以愿意投资前景平平的项目。
如他所想，表哥的确浪子回头没去赌，却邪念一起把钱给卷走了。
他苦恼地揉了揉头发：“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掉这心软的毛病。”
一旁的裴白却笑着晃了晃脑袋。
“你放心。”裴白探过身，“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你的柔软终将会为你带来馈赠。”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股磁性，如蔷薇柔软的花瓣抚慰在他的心间。
希望如此吧。纪霖心中默念着。
“小可怜。”裴白的眼神愈发的柔软，一想到自己家心软的小可怜要去陌生的剧组里拍戏，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生怕被别人欺负了。
隔着蒸腾的鸡汤雾气，他抓住纪霖的手叮嘱着：
“你既然是关系户就不要怕，有事都去找导演说。”
“尤其剧组演员，如果不好相处就告诉我一声。”
纪霖不明白裴白这话的意思，好像说了后能帮上忙似的，但他一歪头：“剧组的演员都挺好相处，听说男主定了邹姚，虽然目前还在接触阶段，但他今天就通过杨导加上了我的微信。”
裴白左眼皮一跳，直觉感觉到不对劲，印象里邹姚这人的确好相处，但却爱拈花惹草……
果然，纪霖开心道：“邹姚问我家的地址，说来了庆山要请我吃饭呢！”
“啪嗒”一声，裴白的筷子直挺挺掉在了地上。
三天后，剧组说男主已定，要讨论剧本及定妆，纪霖起了个大早，但还是迟到了，他匆匆赶到见面地点，一进门就撞见了陆安。
“你别急，主演还没来呢。”陆安忙安慰着。
纪霖可算喘匀气息，被陆安拉到茶水间里。
“你怎么来得这么晚？难道被家里的金丝雀绊住了脚？”陆安打趣道，递上黑咖啡。
陆安是他十几年的死党，家里在影视圈有投资，闲时就叫他去剧组实习打杂，本来陆安在别的剧组当选角方，得知他转行拍片后，乐颠颠地托人进了杨导的剧组当导演助理。
两人无话不谈，他早就把裴白的存在告知。
纪霖接过咖啡，“你怎么知道的？”
“哎呦，还真是啊？”陆安诧异。
纪霖心累地摆摆手，本以为裴白会同往常般乖乖呆在家里给他煨汤，可今早裴白告诉他自己也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在隔壁城市。
陆安听出来不对劲：“工作？他以前的工作不是在酒吧陪酒么？”
纪霖的小猫脸顿时一皱：“我也是这样想的，可裴白告诉我是去当模特。”
说完放下咖啡，纠结地搓起了手指。
陆安的语气放轻，小心地问：“你不相信他？”
“不是。”纪霖摇摇头：“我是怕他有什么事，不肯和我说。”
陆安越听越迷糊，正想问你在担心什么事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喧哗声，后听到林菲一道笑声说影帝你可来了，茶水间内的两人立即起身。
看样子是主演来了，像他们这种男三配角和导演助理得赶快就位，这时陆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拽住他叮嘱：“主演换人了，是杨导一直意属的裴律，你可别叫错了人。”
裴律。纪霖默念着这个名字，点点头打开了茶水间的门。
茶水间的外是一条宽走廊，白色的冷光将走廊照映得异常明亮，可纪霖打开门的一瞬间，黑影投下，他来不及收回步，身体惯性向前一倾，撞上人，他条件反射抬起头。
男子身材高挑，头戴棒球帽，黑棉口罩将鼻根到下巴严丝合缝地包裹住，露出完美的下颚线，一双深沉的眼眸透过黑色碎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漠然。
这双眼睛太过熟悉，以至于他在看到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脱口而出便是一句亲昵的称呼：“阿白？”
周围忽然静下来，男子身后跟着一群工作人员，听到纪霖的这句话都沉默了，不知所措看向男子的脸色，直到选角导演林菲从一旁挤出，笑呵呵地打圆场：“纪霖，这是咱们的剧组的男主，裴影帝，裴律老师。”
这“裴律”二字咬得极重，分明是在刻意提醒，瞧林菲的模样，似乎在说：小祖宗呦，您可别在叫错人了！
纪霖一个晃神，堪堪意识到自己身在剧组，阿白远在千里之外的隔壁城市当模特，不可能出现在剧组里，唯一出现的只能是裴律。
裴律，当红影帝，传闻脾气诡异，性情冰冷，能不招惹就最好别招惹，招惹了就赶紧道歉。
纪霖脑海中回想起陆安的叮嘱，正想道歉，一伸手却触碰到男子紧实的胸膛，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跌在了裴律的怀里，手掌还不安分地揩油，急忙后退一步，垂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的间隙，由于太过认真，没顾及到身后的物件，导致身体重心不稳踩到桌角，又是一个踉跄。
“纪霖你可看点路吧。”陆安看不下去了，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纪霖感觉气氛不妙，裴影帝是未来的合作对象，初次见面就闹得不愉快，还是先离开比较好，便一叠声喊着“对不起”，低头和纪霖跑出了茶水间。
同时也完完全全忽略掉面前男人也想要搀扶的手。
裴律的手臂硬生生停在半空中，林菲眼看着裴影帝的脸慢慢变黑，对纪霖的“缺心眼的关系户”的认知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您喝杯黑咖啡？一会儿好上镜。”林菲拼命地打圆场。
裴律沉默着点点头，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门外，回想纪霖与身旁那个男子亲密的行经，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明明是该自己上前扶住，偏偏那个男子抢了他的位置。
他顿了顿，忍不住问出口：“纪霖旁边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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