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照无眠不应有恨 > 第10章 虚情假意

第10章 虚情假意


却说麟征也看见了好几个秀女在那边争吵,只因她谨记着千春嬷嬷的话,不愿去凑那个热闹,便独自走到一边,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呆呆地候在那里。麟征一时无聊,呆呆地望着钦安殿前的须弥坐下左右各有一棵笔直高耸的白皮松,现在日影正浓,西边一颗白皮松的根部在明亮的光线下外露无余,宛如一位精神抖擞的老人卧看门里的连理柏,为钦安殿这一方天地较为沉闷的环境平添了几分情趣。

        麟征转而望着投射到地上的一块块光斑,光斑摇曳幽浮,麟征缓缓伸出手握住面前的一块,她一握手,光斑飘移到别处了,她浅浅微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抓得住、抓得牢呢?她不禁抬头仰望,白皮松针叶空隙间星点铺洒,银丝璀缀。麟征深深陷入某种悲伤的幻想中:今日一别后,他此时此刻会在哪里呢?眼前如流光般飞舞的丝丝点点光斑不正如在清浦江边遇到的那纷扬的桃花吗?麟征眼底渐湿,浮现出一片深切关怀的殷勤。一阵清风吹过,星光点点洒洒,清风为她送来了吴继干净清嘹得能驱散迷暝瘴气的声音,“君家住何处?妾住在横塘。停舟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家临九江水,来去九江侧。同是长干人,生小不相识。”

        麟征一想起这些事泪花连连滚下,又怕别人瞧见急忙拭去。因说道:“他陪我的这段旅程就像一场短暂的邂逅。那些美好的事情最终只会变成繁星点点,掉落在天边。即便我们内心有多么眷恋,从今日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只有不去想那些过去的事,才会让自己的心情变得清脆透彻。”正在努力让自己变得高兴之时,只见一只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在树脚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麟征看着它可怜,就要走过去捡起雏鸟放到树枝上去。刚要俯身去拾起雏鸟时,一只花喜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的手边将雏鸟叼走了。那花喜鹊叼着雏鸟飞到不远处,用锋利的喙啄破雏鸟的头部,将雏鸟撕得四分五裂,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麟征实在不喜欢喜鹊这种鸟,表面上人人都在称赞它,说它能带来祥瑞,外表好看,其实据麟征观察,喜鹊这种鸟才是最可恶的,不但喜欢偷吃粮食,还喜欢对各种雏鸟下手,并且手段极其残忍,被它们捉住的雏鸟一类的小动物都难逃一死。那只喜鹊将雏鸟吃个干干净净,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麟征因想着:“当今的皇后和这喜鹊有什么不一样呢?同样披着迷人的外表,做的尽是丧尽天良的事。我入宫了,绝对不会辜负千春嬷嬷的嘱托:为姐姐报仇雪恨,在皇上面前拆穿皇后虚伪的面孔。”想着千春嬷嬷告诉自己姐姐怎么死的情景,已对皇后恨之入骨,看着草地上雏鸟的骸骨,告诫自己道,“紫禁城乃是富贵繁嚣地。我要在这里跟皇后作对,达成为姐姐报仇的心愿,只能远离别人的是是非非。”刚想到这里,只听见有人在背后格格一笑,这声音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不过让人又不是很确定。麟征一听,连忙转过身来一看,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烛莲寺跟自己不告而别的“安佳妍璟”,便礼貌性地微微一笑,问道:“你也在这里啊?”祖杏贤也笑了一下,便道:“对呀!按道理来说皇家选秀早就安排好了的,不会让我们这些秀女久等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让我们等了那么久还不见动静呢?”麟征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说道:“我们就等着吧,或许是哪里出了问题。”因问道:“那日我们在烛莲寺过夜,怎么第二日你们走得那么早?我们醒来的时候发生你们早就不在了。”祖杏贤道:“那晚因我胆小,打扰到你们休息,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所以第二天走的时候看你们还没醒,不忍心打扰你们,我和表哥就先告辞了,不好意思啊。”麟征道:“你没事那就好。”想了一下又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按道理来说你也不是第一次在外过夜了。”祖杏贤音调明快爽朗,跟那晚的完全不一样了:“我生性胆小,再加上在一旁听到了你们说的‘宁可夜宿荒坟,不可留宿寺庙。’的话,吓得我根本不敢听。我是个胆小鬼,你以后可不许说那样的话来下我了。”瞅着麟征粲然一笑,眼角飞扬,仪态万千。

        麟征信以为真,便道:“原来是我和他说的话吓到你了,那以后我会注意的。”祖杏贤因问道:“你方才在看什么呢?看得那么入神?”麟征因回道:“看见一只喜鹊飞来……”祖杏贤听到“喜鹊”二字,不待她说完,便笑吟吟道:“恭喜你啊!这种时候看到喜鹊可是好兆头,这可是别人花钱去庙里求也求不来的好事情。我看这回你真的没白来了,你一定会被皇上选中,留在他身边做宠妃的。”这才细细地打量着麟征,只见她身上有一种难以隐藏的光彩,谁人也无法掩盖。麟征赧然一笑,说:“你别取笑我了,那喜鹊凶悍无比,把一只落在地下的雏鸟啄破脑袋,活生生地撕成几大块,就那样狼吞虎咽地吃了。我怕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我不得宠的征兆。”祖杏贤道:“不会的,那喜鹊就在落在你的眼前,这就叫做‘喜在眼前’。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的。”麟征听了,将信将疑的,便不言语了。

        祖杏贤这才问道:“适当有人在那边吵架,你见了么?”麟征淡淡地说:“看见了,可是我想着人多的地方容易滋生是非,只想着离她们远一点,不想被一些事情沾染上。”祖杏贤也道:“看来我们真想到一块去了。我一看到那舒穆禄英舒开始说话,我便走开了,因为我知道必定不会有好事发生。”麟征道:“皇上选秀最看重的就是一个女子的品德,舒穆禄氏敢在这个时候说那样的话,定是被什么东西气到了,因此才会那样的。”祖杏贤道:“她说自己原本是想讽刺一位装腔作势的秀女,没想到被萨尔克图宁萱给误会了,两人就那样争锋相对起来了。幸亏最后被丁俐人劝住了。呀!说起这位丁俐人,人家不但长相出众,家世也好,看来她定是我们这一届秀女的热门人选了。”麟征道:“她有这样的条件,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了的,自然会顺理成章地入选。”祖杏贤又道:“如今她们四人还结成了姐妹,要在宫里互相提携,看来整个紫禁城的后宫将来都是她们的天下了。我和你啊,就只能靠边站了。”说到这里,觉得不对,改口说:“不对,你还有那个‘喜在眼前’的好兆头护着,只怕我就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去了。”说着眼圈儿一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麟征忙替她取下腰上的绢子,给她轻轻拭干眼泪,说道:“不会的,你一颦一语犹如芳波流转,有你这样出众的姿色,必会被皇上看中的。”祖杏贤略略止住了哭声道:“我想我和你能在烛莲寺先认识,也算是有缘人,不如我们也学她们结拜成姐妹,日后再宫里也好有个照应,做起事来也方便。”麟征淡淡一笑,回说:“这也好,我们相识一场,日后出了什么意外,有个人帮忙也是极好的。”两人会心一笑,算是认定了彼此。说起年龄来,两人同岁,祖杏贤稍微比麟征大几个月,麟征便以“姐”呼之。祖杏贤莞尔一笑,娇声道:“这回可是我沾了妹妹你的光了。”麟征不解,就问为什么这么说。祖杏贤告诉她说:“妹妹遇到了喜鹊,不仅有‘喜在眼前’的好兆头,还有‘喜相逢’的好兆头,就因为这只喜鹊,让我们两姐妹在这时得以重逢,难道这不是托你的福么?”麟征笑道:“你这张嘴啊,可真是厉害,什么好话都能从你的嘴巴里说出来,我看呀,若是让皇上看到了你,注定逃不过你这张巧嘴的。”祖杏贤左右瞧了一瞧,低声道:“妹妹可别乱说,倘或被别人听到了,这话会引起矛盾的。”麟征会意,便道:“是我食言了。”祖杏贤拉着她的手,指着那边道:“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有话就去那边说,当心隔墙有耳。”

        二人移步至殿前左边的方亭。祖杏贤张目四望,钦安殿四周殿、宇、轩、斋绮丽雅巧,鲜红的宫墙下虽已花期过时的牡丹绿叶千片婆娑起舞,仍旧风流潇洒。祖杏贤还欢喜道:“妹妹不觉得当下站在这钦安殿前,看着这御花园中的一隅,花草玉笑珠香,山石似凝固的烟云,你不觉得我们经历的一切困苦磨难全是值得的吗?麟征道:“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要说忘掉的话,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忘记。”便问祖杏贤道:“你表哥呢?你入宫了,他在外面做什么?”祖杏贤回道:“我把车马银给他了,让他在外面谋份差来做,遇到好的女子要懂得珍惜,不要蹉跎岁月,到时候徒留两手空遗憾。”提起表哥,总还是语重情深,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分别的。麟征道:“跟我进京的那一位也是,我也跟他说了,要懂得成家立计。人生是不等人的,希望他一切顺利吧。”祖杏贤因问道:“那你们没有联系了吗?”麟征摇着头道:“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有一定期限的,过了期限,还得各走各的。”祖杏贤看着她说的云淡风轻的,道:“妹妹不光是外表看起来沉着冷静,做事也是从不拖泥带水的,当断则断,叫姐姐我好生羡慕。”麟征沉声道:“我们还年轻,不应被太多的东西牵绊,各走各的对彼此都好。”祖杏贤却觉得自己做不到,跟表哥还是有关系牵连,只说:“是啊,我们是秀女的身份,一旦入了紫禁城此生是不可能再出去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向前走去。”两人说起彼此的心事,有保留的地方,也有倾诉的地方,就那样聊着。

        许久,二人才见钦安殿檐下的妍妍秀女在哈灵鄂的叫唤下走下台阶归队,二人随即离开方亭,站回原来的位置准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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