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家

　　玄武十一年，刚到八月，京城的天已经微凉，十岁的程玉儿仅仅穿了一条百褶如意罗裙，上衣披着一件绸缎薄罩衣，冷得赫赫发抖，精致的脸蛋上冻得发白，刚离家出走的时候忘记多带些衣服盘缠在身上了。要不是认错路，也不会越走越越往北，越来越冷，结果走到了京城郊外的龙华寺来了。

　　听说今天定北王府的王妃要在寺里祭拜，昨天王府就安排了好几个丫头小厮先到寺庙里清场地了，小丫鬟们凉在后院院子里有好些换洗干净的衣服。

　　程玉儿偷偷溜到后院选了一套最小的衣服套在身上，还是有些大，再把宽大的衣衫用腰带涑起来，这样看着合身协调多了，嗯，这样像不像王府这种大户人家的小丫鬟呢。

　　保暖问题解决后，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从小养尊处优的程玉儿心想：

　　“原来饿一天肚子就这么难受，原来大侠也是要吃饱饭的！得在爹爹把我抓回家前不能饿死去了，还要去南边娘长大的地方看看，要跟娘生前一样去闯荡江湖做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这点小苦难不算什么，如果偷偷溜回家拿盘缠太冒险了，肯定会被爹爹和哥哥发现的，要不去龙华寺的前厅看看？”

　　听说定北王府送点心的管事昨天就来了龙华寺安排供品的事情了，今天王妃过来祭拜还愿，应该有不少好吃的点心吧，程玉儿一边计划着怎么拿供品一边咽着口水往前厅小跑过去。

　　大厅中庞大的观音大士俯视着众生，香烟缭绕着整坐庙宇，在神圣又庄严的观音殿前做虚心事会不会被神明责怪呢？于是程玉儿在殿前虔诚的跪下拜了三拜，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

　　“信女程玉儿不是有心冒犯观音大士的，信女是因为一天没吃东西实在太饿了，观音大士大慈大悲请莫怪莫怪！”

　　说完再俯下来拜了拜然后站起来往桌子前靠去，踮着脚伸手去拿了一块小小的点心往嘴里送去，自言自语的说道：

　　“真好吃，就是小块了点，还是咱们程府的点心大气，一块一口都吃不完，这定北王府还真小气！”

　　边吃边拿放到自己的小荷包里去，每碟点心抽掉两块看起来还不大明显。摸了摸荷包，才半小荷包。眼睛一转，心想正殿那里的点心应该更多。

　　正殿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贡品点心，程玉儿流着口水，心想这两三天的温饱有着落了，正要伸手去抓前面的点心，突然被人用像小兵器一样的东西轻敲了一下头骨，与此同时听到一清脆的少年的声音说道：

　　“臭丫头，居然敢在寺里偷东西吃，我们定北王府的脸都让你给丢光了，你这是在哪里学的规矩！”

　　程玉儿头骨疼得眼泪直飙顺手摸着小脑袋转过身来，看见一个气焰嚣张年纪约莫有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正生气的上下打量着她。

　　少年身形高挑，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穿了件浅蓝色的丝绸长衫，锦带涑腰，剑眉星目，墨发高盘一半，另一半头发散垂在后肩，五官轮廓清晰，样貌生得极好。

　　程玉儿心里想哪里来的臭小子，敢坏了姑奶奶解决温饱的好事，没等程玉儿说话少年又用手中的铁棍子样子的兵器挑着程玉儿的下巴仔细观察道：

　　“你在哪一处当差？”

　　心里嘀咕着自己的半荷包点心可不要被发现了，大大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悠着算计怎么逃脱，毕竟偷东西吃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不跟这臭小子计较了！这时候少年不耐的用手中的短兵器再轻敲了一下程玉儿的头说道：

　　“爷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

　　程玉儿头骨生疼得直接用手捂着头，与此同时恼怒得直接一脚狠狠的往少年的裆部踢去，少年痛的直接捂住下档蹲了下来，趁着这个时候蹲下来没有防备，程玉儿飞快的跑上前狠狠的把少年推到在地上再补上一脚踢了少年的腿，疼得少年叫了出声音来，然后程玉儿赶紧跑到偏厅躲在桌布底下，用手拉了下晃动的桌布让它不再摆动，大气不敢喘的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的随从小厮们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进来慌张得口吃起来说：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谁谁谁…干的谁干的，有没有伤着哪里了？”

　　少年心想要是被人知道我是被个小丫头揍了，我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连忙训道：

　　“叫什么叫！眼睛瞎了么！还不赶紧扶爷起来，你去问问管事的，今天来龙华寺里当差的丫鬟都在哪里，把人都带过来给我这，我有话要问她们！”

　　小厮弯下腰去扶少年起来同时恭敬的回答说道：

　　“回世子爷，今天当差的丫头都在王妃身边伺候着，由王妃身边的周嬷嬷统管安排着，我这就去跟管事的说让他带把丫头们都带过来给爷回话。”

　　少年想了一下说道：

　　“算了，不用惊动我母妃了，一会儿回到王府，你去让周嬷嬷把跟出来龙华寺里伺候的丫头都带进来给我院里，我再审问她们！”

　　小厮恭敬的弯着腰回答道：

　　“是！”

　　程玉儿在桌子底下偷笑的想着：

　　“原来是定北王府的世子爷，真是倒霉，出来闯荡江湖的第一天就遇到这么个坏我心情的臭小子，他们人多还是先不要出去比较好，我可不是怕了他们了，我可邧女侠的女儿程大侠！我这是怕路途中生事端影响我的日程！”程玉儿自我安慰的想着。

　　于是直接在桌子下面躺下，心想美美的睡一觉再说，反正王府这样在京城的名门贵族的权贵人家以后是再也见不到的，这次不要被抓到就好，又想到这定北王府的世子爷也太菜了，就这样被自己打了一顿，忍不住捂着嘴巴无声的笑了起来。

　　待程玉儿醒来时，外面已经没了动静，程玉儿把桌布掀开一条缝仔细的观察外面的动静，看来人都走完了，外面的太阳从门外照进来照得门口的影子长长的，看来已经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了。

　　出来后摸摸装着小点心半鼓的荷包心想明天后天的口粮也总算够了。要不是那个定北王府的臭小子，可能还可以装满一小袋，还耽误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要不然这会儿可以出了京城了，嘀咕着今晚在哪里落脚比较好呢？再次感叹着这大侠也是要银两生活的，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多带点银两了，这会儿爹应该知道自己离家出走了吧！先躲庙里，估计这会儿要派人出来找自己了。

　　今天除了被定北王府的臭小子抓到了偷供品吃的小插曲外，其他的总的来说还是很顺心的，心情也跟着这秋高气爽的八月一样清爽起来，只是要对不起她的贴身小丫鬟小菊了，她是程玉儿离家出走的帮凶。估计这会儿要被管事的嬷嬷训话了，可能还要被罚了这个月的月钱。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默念着：

　　“小菊啊，等我去到南边娘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后，回来再好好补偿你，本侠女回来定带你一起浪迹天涯！”

　　一边构思着自己的江湖蓝图梦，一边哼着曲儿一蹦一跳的往门外跑去。

　　正高兴着突然迎面撞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穿着贵气，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爹程肖风！

　　程玉儿立马调头就要跑，既然爹爹已经来了，突然发现似乎跑也没用，然后又转过身来给程肖风一个灿烂的笑脸，并且跑过去拉着程肖风的衣袖左右甩动着，撒娇说道：

　　“爹爹，玉儿知错啦，我听说今天是定北王府的王妃来龙华寺祭拜，排场可大了，就是慕名而来看看！这不刚看完就准备回家了呢！爹爹居然亲自来接玉儿回家，爹爹对玉儿最好了！”

　　程肖风看着对自己耍小聪明并且撒娇的小女儿，绷着的脸立马松了下来，柔声道：

　　“玉儿以后可别再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玩耍了，小小年纪的遇到坏人怎么办？你以为王妃来祭拜是你这小丫头想看热闹就能看的？那是龙华寺的主持玄江大师认识你爹并且见过你才让你进来的。玄大师与我交好，并且老祖宗经常给龙华寺捐赠香油钱，发现你在寺里玩耍后，便让人去沛县告知我方能找到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胡闹了，要出来玩可以，但是要告知爹爹和老祖宗，给你多安排些丫头小厮们一起跟着你才好。”

　　程玉儿又用力甩了甩程肖风的衣袖嗲声说道：

　　“女儿知道错了，爹爹你就别再训女儿话了！”

　　程肖风摸摸程玉儿的小脑瓜，说道：

　　“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爹百年以后下去了怎么跟你娘交代？我们现在就过去跟玄江大师道个别就回去，家里还有老祖宗在担心着你呢！”

　　“好吧！玉儿听爹的！”程玉儿不甘心的回答道，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江湖梦就这样被终止在龙华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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