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天地之间念啊念
“好了，都回位置上去。”
骆雁走上讲台拍拍手道，大家纷纷听话的坐了下来。
“现在呢，拿出一张纸把你们的期末各科成绩以及班级排名学校排名写上去，放在桌面的右上角。”
“哎。”
“妈呀。”
教室瞬间充斥着阵阵的唉声叹气和翻抽屉的声音。
“动作快点哈，忘记了的就来这边墙上看。”
果然不少人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
“写完了就把每一科的练习册，作业，平时小测试卷全都找出来放在桌子的左上角。”
又是一阵唉声叹气的声音和翻箱倒柜的响声，好几分钟后，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最后，再拿出一张纸来，把你们的期末目标写上去，放在正中间。”
“太尴尬了吧。”
“啥目标啊。”
“不知道写啥。”
大家嘀嘀咕咕的似乎酝酿了很久才开始动笔。
“你写啥？”
曾廖凑过去看李书已经在写便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到：“考进文科尖子班。”
“文科尖子班啊，有志气。”
曾廖竖起大拇指放到李书的眼前。
“那我就写个，诸事顺利，反正是石易看。”
曾廖眉开眼笑的挥笔下字。
“好，现在该接家长的接家长，该布置的继续布置。对了，桌上的吃的你们控制着点哈，别到时候你们爸妈还没来呢就被你们吃完了。”
骆雁难得微笑起来，离开了教室。
她走后，大家照旧该嗑瓜子嗑瓜子，该聊天聊天，该布置布置。
不用分工，都很明确。
“啊，我得给石易打个电话，要是放我鸽子就死了。”
曾廖说着蹲在了课桌的下面。
“喂，你来了么？”
“没呢，不是一点么？还早着呢。”
“你快点，要是敢迟到，我，我就跟你恩断义绝。”
“知道，我不得好好收拾打扮一番么，这么重要的场合。”
“麻利点，挂了。”
按掉电话，将手机放回裤包里，曾廖才从桌下钻出来。
“来，吃颗花生压压惊。”
李书递过去一颗花生放在曾廖的手里。
曾廖看都不看一眼刨开直接丢进了嘴里。
“喂，妈。”
李书立即从书包里拿出震动的手机来低下头去接。
“书，我和你弟弟已经到你学校了。”
“噢，你们在哪呢，我下去接你们。”
“在，在，噢有个国旗这。”
“那，妈你们别再走了，就站在那，我马上下来。”
“好，不着急，你慢慢来。”
李书挂掉电话将手机藏进书包里，然后看一眼一旁嗑瓜子的曾廖说：“我下去接我妈了。”
“去吧。”
曾廖点点头继续嗑瓜子。
远远的，就看见李旬站在高高的升旗台上拉着杆子瞎转圈，李书无奈的摇摇头跑了过去。
“晕不死你。”
她先上去把李旬拽了下来。
“妈，走吧，我教室在五楼呢。”
李书拉着李旬的帽子。
“这学校的绿化还是挺不错的。”
宋合看一眼球场边的花草树木夸赞到。
“那是，一中比较重视环境，二中就比较重视建筑，一进门就是大楼梯和一栋教学楼，死气沉沉的。”
李书回应到。
“还是我姑娘在的学校好。”
宋合抬手摸摸李书的头发。
走到男生做拉伸运动的杆子那里，李旬就拽着杆子不走了。
死命的抱着要玩。
李书没办法，和宋合一块抱起他，让他抓到了栏杆。
这么重复了好几回，他尽兴了，他终于舍得走。
等到了教室，骆雁正站在过道与某位家长热络的聊天，家长已经来得差不多，李书将宋合领到自己的位置上并介绍了曾廖后就和曾廖一块离开了教室。
“石易呢？还没来？”
一来到走廊上，李书便急迫的问到。
“一直说在路上，我都快气死了，等他来我一定把他当沙包揍。”曾廖双手握成拳头挥舞着。
“把谁当沙包呢？”
两人闻声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一身西装革履的石易风度翩翩的站在她们后面。
连发型都是特意做过的，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的昂着头，像极了言情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你，会不会过了点啊大哥。”
曾廖拍拍石易的肩膀。
“穿西装才正式嘛，再说，倒贴出场费出场的人不得对得起自己啊。”
石易傲慢的挑挑眉。
“合适的，至少老师不会怀疑。”
一旁的李书评价到。
“勉强接受，来，哥，里面请。”
曾廖伸出右手，做足了手势。
“哎，曾廖，这是？”
三人刚走进去就被骆雁盯上了。
“噢，老师您好，我是廖廖她哥，父母都外出务工了，所以我就过来了，古人常说长兄如夫嘛。”
石易一本正经的端起姿态来。
“噢，您好您好，挺年轻的哈。”骆雁疑惑的伸出手与石易握了握。
“我大寥寥十岁呢，就是平时保养好，运动多，虽然二十老几了，但左领右舍都夸我像十八一朵花。”
曾廖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赶紧憋了回去。
“噢，是么，好，那您先坐。”
“好，老师那我们一会儿聊。”
骆雁皮笑肉不笑的出了教室。
把石易带到座位后，李书就将李旬带出了教室。
出来后，女生们都在一旁夸赞说曾廖的哥哥真帅，还止不住的垫起脚尖看。
曾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只当她们不懂事。
将近一点，各科老师都陆陆续续的进了教室，骆雁也将所有的同学都赶到了教室外，将门死死的关上。
“以前在话剧社还没发现，石易挺能演的。就觉得他是那种很机械老古板的严肃学长。”
李书斜靠在走廊的墙边。
“不然怎么做话剧社社长呢，刚刚真想抽他，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明明是他抢了我的东西，看到我妈一来，他倒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害我挨骂又挨揍。”
曾廖环抱着双手撇撇嘴抱怨。
顾别俯下身来问到。
“你谁家的啊，告诉我就给你糖吃？”
李旬二话不说瞪眼一脚就踹在顾别的腿上，看到这一幕的李书连忙走上前将李旬拽到身后。
“对不起，对不起。”
李书接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
“没事，我逗逗他。”
顾别突然凑到李书的耳边说，热气弄得李书耳膜痒痒的。
“你叫什么名字？”
顾别绕到身后继续询问到。
“你管我。”
李旬依旧高高的踢了一脚，但熟悉他战术的顾别轻易的躲过了。
“哎，这可乐配上薯片应该不错。”
顾别伸手从一边口袋里掏出一罐可乐来，继而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包放了气的薯片来。
李旬直接就开始伸**，顾别下意识的高高举起来。
一旁的李旬就拽着顾别的衣服不停的往上跳。
“你看顾别的衣服都快被你弟脱了，哈哈哈。”
曾廖捂着肚子笑起来。
等李书抬眼再看时，顾别的校服衣已经被李旬拖在地上，他身上的白色短袖和室外的春光一样格外亮眼。
李书连忙将顾别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手里，但又不知道怎么让两个人停下。
凶李旬吧，公共场合怕他耍赖哭起来，说顾别吧又不解要说啥，况且旁边看着的同班同学也不是一个两个。
正纠结着，顾别便将手放了下来，李旬一手抓过可乐，一手拿过薯片。跑到一旁的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
旁边围观的人忍不住一阵哄笑。
李书尴尬的跟着挤出一个笑容。
“哎，他是你弟啊？”
顾别走到李书旁边来斜靠在走廊边的墙面上。
“嗯，他叫李旬。”
李书点点头说。
“书旬，哎，你和你弟还能组个大诗人呢。”
一旁的曾廖激动的拍拍李书的胳膊。
“对啊，而且在家我妈就整天书旬书旬的叫我们。”
李书探出头去瞥一眼可乐喝得正爽的李旬。
“对了，你口袋怎么装了那些啊？”
李书好奇的看一眼顾别，那一眼，阳光忽然恍了一丝在他眼角的黑痣上，竟然格外的好看。
“刚班长的妹妹硬塞给我的，就拉着我叫EXO，要签名呢。”
“她妹妹还挺可爱的。”
李书舔舔嘴唇。
“不是，那是小孩子年少无知，顾别你说，你是像灿烈呢还是伯贤呢还是D.O啊。”
曾廖冷哼一声道。
“我也不认识他们，我就是我自己。”
顾别高高抬起手交叉放到脑后枕着。
“行，你是不一样的烟火。”
曾廖将手插进衣服口袋里走到了窗户边垫起脚尖往里看。
吃完东西的李旬屁颠屁颠的将垃圾拿过来递给李书，李书瞪他一眼朝厕所外的垃圾桶走去。
等扔完垃圾回来，顾别和李旬都不见了，走廊上完全没影子。
她俯身往楼上看一眼，才找到了他们。
顾别微笑着靠墙站着，李旬正在地上笨拙的挥动着腿。
“裤子都弄脏了，怎么地上去了。”
李书匆匆的走过去，李旬却根本不理会她，依旧做着自己的动作。
“他说会跳街舞。”
顾别看一眼李书又转眼看向李旬。
“街舞？”
李书疑惑的看着地上的李旬，扫腿还挺麻利的，至少让李书花眼了，至于其他动作嘛，就像坐在地上耍赖的小屁孩。
李旬突然帅气的跪地站了起来，向顾别伸出了手。
顾别挑挑眉，从包里掏出一盒巧克力来。
“这也是班长妹妹给你的？”
李书看一眼被李旬拿在手里不停摇摇晃晃的东西。
“这个是我买的。”
顾别说着向李书伸出了手，李书木讷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直抱在手里的校服，才匆忙的递了上去。
不能再让李旬待在这了，不然不知道一会儿还会赖上谁呢。
想着家长会也没那么快结束，她便带着李旬去了阅览室。
“哇，这么多书啊。”
李旬环顾四周惊叹一声。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读书，大学图书馆的书比这里的书还要多很多。”
李书小声的凑到李旬的耳边说。
“那，我以后也要来这里读书。”
李旬仰头对她说到，眼神里充满了童真。
“好，好好努力。”
李书摸摸他的头，带他坐下后找了本漫画给他，然后自己去了藏书区，找了好久才从货架上把毛姆那本《月亮与六便士》拿来。
有了漫画的李旬边看边咯咯的笑，她每看几页都要被他打扰一次。
再加上周围也时不时投来厌弃的目光，她只好做上标记将书放了回去，拉着李旬离开了阅览室。
出来后，许多家长已陆陆续续从教学楼下来，李书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匆匆赶回教室时，她们班家长会正好结束。
“妈，刚刚我们去了读书的地方，那里面好多书啊。”
宋合才踏出教室，李旬便夸张的挥舞着双手。
“那你以后也争取考到这里。”
宋合抬手摸摸李旬的头。
“小书啊，你那个同学来的是什么家长啊？”
宋合边走边问。
“噢，她哥。”
李书低头笑了笑说。
“哎妈，老师们都讲了些什么啊？”李书岔开话题问到。
“就是你们的成绩，要求我们家长多配合多关心你们，还有接下来文理分科的事情，我是都不操心了，你那么听话，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
“世上只有妈妈好。”
李书歌唱起来。
“那你们这就回去了么？不在这玩一天？”
越往校外走，李书越是不舍起来。
“这小东西明天还得上学呢，我也得卖凉粉啊，这天气好吃的人多。”
宋合看一眼边走边蹦的李旬。
“噢。”
李书垂下眼帘来沉沉的回应一声。
本来李书是准备带两人去尝尝自己平时最爱吃的酸汤鱼粉的，但宋合就是觉得李书在学校食堂吃得都没营养，硬是要带她去吃炒肉，炒菜。
坐下后，宋合首先点了个炒肉，与土豆有生死之交的李书自然少不了一份土豆。然后又随意点了两个小菜一个汤。
一旁的李旬拿筷子敲打着桌面，一个劲的喊饿。
“你是猪啊？”
李书瞪他一眼说。
“你才是。”
李旬咬牙切齿的将筷子伸向刚好端上来的青椒炒肉。
“我去盛饭。”
李书站了起来。
店铺不算大，但还是分了里间和外间，只是在中间放了一个又长又大的的冰箱，装着米饭的锅也放在那里。
李书将一勺米饭倒进碗里，无意的往里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陈冀和他的父母。他们也是四菜一汤。
“陈冀，去给你爸添碗饭。”
陈冀应声放下碗筷站了起来。
李书端着半碗饭，大步的坐回了位置上。
“你怎么就打了半碗呢？”
宋合微笑着将半碗饭先给了李旬，然后起身又盛来了两碗。
那顿饭，李书吃得忐忑不安。
动也不敢动，面对母亲不断的关切询问，她也都是草草回应，连声音都弱了下去，浑身都显得无比僵硬。
有父母在的地方，总觉得只是怀了点小心思都已经被洞察得明了。
早早就放下了碗筷的李书，死死的盯着磨磨唧唧的李旬不停的催促。
直到看到陈冀和他的父母付完钱离开，李书怦怦乱跳的心才安定下来。
不紧不慢的等李旬吃完才一起去了车站。
“回去吧，好好睡一觉然后上晚自习。”
宋合在车边叮嘱到。
“嗯。”
李书点点头说：“到家了来个短信。”
看着两人上车的背影，李书又提醒道。
“哎，快回去了。”
宋合又探出头来朝她挥挥手。
李书看一眼痴迷于新买的游戏机的李旬，然后转身朝学校的方向走。
就算没到晚饭的时间，学校周围的店铺还是挤满了家长和孩子。
就一个年级的学生开家长会都成了这样，那要全校一起开，岂不是得人山人海，李书唏嘘的感叹。
走到教学楼下的空地，便遇到了正好走来的石易和曾廖。
“你妈回去了？”
曾廖上前问到。
李书抬手挡着太阳点点头。
“你们怎么这会儿才离开教室啊？”
李书环顾一下已经少有家长的四周。
石易‘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曾廖仰头等他一眼说：“人家尽职尽责，非得和老骆聊聊我的学习。”
李书心疼的看一眼一脸委屈的曾廖。
“去吃饭吗？”
一旁的石易挑挑眉问。
“你们去吧，我刚吃完回来，上教室学习去。”
李书说着向两人挥了挥手，曾廖和石易同时点点头朝校外继续走。
看一眼他们的背影，李书才回过头来。
才走出几步，就看见了旁边花坛坐着的顾别。
他双手杵在花坛边上，注视着正前方定定的发着呆。
李书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坐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然后问：“你爸妈回去了？”
顾别才垂下头来看一眼李书说：“什么回去，他们又没来。”
“噢，那，你是怎么跟老师说的，有被为难么？”
李书内心善良的小种子发出芽来。
“实话实说呗，父母离异，各自忙活，谁也不愿意管人，只知道往卡里塞钱。”
顾别叹口气挤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噢，不好意思。”
李书皱起眉头，紧张的说，在心里嘀咕真不该瞎问的。
“再说，你最后不是有作为学生代表上讲台发言么，家长们应该都挺喜欢你这样的，我，我妈都夸你成绩好。”
李书试图说些好话挽救一下。
“走了。”
顾别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低着头，寂静了几秒后，站起来朝宿舍的方向走了。
“哎。”
看到他走远后，李书抬手拍拍自己的头，起身回了教室。
家长会散去的教室和走廊，恍若隔世般静了下来。
鸟鸣声又仿佛贴近耳畔，如此的清脆响亮。
坐在教室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里牵挂的还是匆匆离别的家人。
窗外动人的四月，以风，以光，以云，以月，以山川河流和星辰日夜谱写着一首永无尾声的情书。
仿佛站在天地之间念啊念，就能够穿梭到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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