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上门借钱
这天中午，李氏跟田婶儿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突然，院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吃午饭的时辰会是谁啊？”李氏皱了皱眉。
王荷往外望了望，田婶儿已经开门去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呀，小荷啊，你家这院子里咋这么香呢？”王荷循着声音望过去。果然是她那不成器的舅舅。
“舅舅，你咋这个时候来了？可吃过午饭了？”王荷笑着迎上去。
“我出门前只吃了点馒头咸菜垫肚子，这会儿正有点饿呢”张山似乎嗅到了堂屋饭桌上飘出来的菜香味，他咽了下口水。
“爷爷奶奶，是舅舅来了。”王荷把张山引进堂屋，心里在想着他舅舅怎么会这个时辰来他家，想起张山以前做的种种事，王荷心里没来由的起了警惕。
“是阿山啊，你咋来了，午饭可吃了？”李氏见着张山这个时候来心里也很是惊奇，心里总觉得没好事儿，不过她面上还是很客气的，毕竟这是几个孩子的亲舅舅。
“还没吃呢。”张山走进堂屋看见饭桌上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肚子里一直打着鼓，馋的不行。
都说这大姐夫家里发了大财，他原先还不信，要知道这王家一开始可比他们家还要穷上好几倍，怎么会突然就翻身了。直到去年年底他们家房子塌了，一家老小来投奔大姐夫家的时候，看见那青砖大瓦的宅子，他才相信，正想着怎么捞点油水，谁知道大姐夫竟然主动提议帮他们家修建房屋，还修的两排大瓦房，张山心里这才对这个以前看着并不显眼的大姐夫起了几分喜爱之意。
他也以为大姐夫给自己家修了两排大瓦房已经十分够意思了，没成想前段时间又听说他们家还买了下人，他那几个外甥在家都做起了少爷小姐，张山又坐不住了。
“你等等啊，我让他们去给你拿双碗筷。”李氏笑着道。
李氏话刚说完田婶儿立马转身去了灶房拿来了干净的碗筷，摆在张山的面前。
“行了，别忙活了，你也赶紧去吃饭吧。”李氏冲田婶儿笑笑。
田婶儿低声应了句“是”，转身出了堂屋。
“亲家母，这就是你们家买的下人啊？”
李氏点了点头。
“我听说别人家的下人主人家吃饭的时候那下人都要站在一旁贴身伺候的，你们家这下人也忒没规矩了。”
王老头开口道，“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
“那怎么行？亲家公，你买下人回来可不是让他们吃白饭的，不伺候人怎么行，你们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管教他们，我帮你们管教，你看怎么样？”张山拍着胸脯道。
“舅舅，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王荷见他越说越不像样，竟然张口还想要管教起别人家的下人来了，急忙转移话题。
张山这才想起来他今日来的正事，立马喜笑颜开，“你看，这不是你舅母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嘛，不瞒你们说，我们村的刘媒婆前些日子给我说了个媒。”
李氏听闻也来了兴致，“这是好事啊，说的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
“是我们邻村的一户人家，今年十六。”
“十六？”
王荷蹙眉，张山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而且之前还有过一个老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家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凭什么要嫁给他？
显然李氏也想到了这点，皱着眉头不言语，冷冷的看着张山。
“亲家母，你们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使什么手段，是她自愿嫁给我的。”
“自愿？”王荷心里的疑惑更重了，“那她可有什么条件？”
“哎，这不就是我今儿来找你们的原因嘛。”张山摆了摆手，“那姑娘确实是自愿嫁给我的，只不过他们家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我们家你们也知道，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上哪儿凑这五十两银子去，我思来想去，只能来求我大姐夫了，希望你们能帮帮我，借我五十两银子，我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就靠你们了。”
王荷怒极反笑，她就知道她这个舅舅上门准没好事儿，五十两？他怎么不去抢？
李氏皱着眉头，“五十两？怎么那么多啊，寻常人家娶个媳妇儿也就五两银子。你这还是娶个继室，怎么这么多。”
“我是娶继室没有错，可人家姑娘可是嫁头一回，怎么好意思让她吃亏。”
王荷心里冷笑，不好意思让人家姑娘吃亏，就好意思让他们家吃亏了？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今日他们这钱若是借了，就别想收回来了，他说好听了是借，实际上就是来打秋风的。
李氏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阿山啊，不是我们不借你，只是前段时间岭哥儿院试，我们家的钱都给他带走了，家里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你看我们这么一大院子的人要吃喝，岭哥儿还要上学还要花钱供着，这可是处处使钱，真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啊。”
“怎么会？你们家这样子像是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的，莫不是亲家母你不肯借吧。”张山语气冷了下来。
“舅舅，我们家真的没有钱借给你，而且你娶个媳妇儿为何要那么多彩礼？明知道你给不起还故意要那么多彩礼，我看啊，她分明就不是诚心诚意要嫁给你的。”
张山嫌弃的看了王荷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甘愿嫁给我当个继室，多要点彩礼怎么了？”
“舅舅，按理来说我不应该过问你的婚事，可我还是要问一句，你们村里的媒人就没跟你说过其他人家吗，以你们家现在那两排大瓦房，要说个合适的媳妇儿并不难吧？为什么你非要娶那个姑娘？”
提到这个，张山咬了咬牙，“你不知道，除了这个，其他说的不是寡妇，就是有克夫之命的人，就这样的人，还想住我家的大瓦房，做梦！”
王荷在心里呸了一声，他家那大瓦房还是她爹给他们修的，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王荷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张山，可她毕竟是自己亲舅舅，她心里再怎么讨厌，面上也不敢表露半分，只得偷偷跟王老头哥李氏使眼色，千万别借。
王荷也不是傻的，那姑娘家就在张家村邻村，隔得这么近，不可能不知道张山家中是个什么情况，竟然还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要么就是不愿意嫁给张山，要么就是借着张山来讹他们家的。
也是，有个有钱的亲戚，也不在乎张山家有没有钱了，他们家随便照顾一下，张山家的日子就过得比谁都滋润了。他们俩那两间大瓦房不就是这么得来的嘛。
王荷冷笑，这小算盘打的还真好。
王老头叹了口气道，“阿山，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我们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借给你，我们最多只能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张山皱眉，“亲家公亲家母，你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你们家天天大鱼大肉的，还有下人伺候，竟然连五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啊！”张山说着说着竟然还开始哭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看我大姐不在了，就不认我们这门亲戚了，当年我大姐嫁进你们家的时候，那日子过得多苦啊，要什么没什么，当年我大姐生小荷的时候难产亏了身子，连月子都没坐好，还落下了病根儿，要不然我大姐能那么早就去了吗？你们没良心啊，我大姐走了才几年，你们就把她娘家人不当人看了？”
张山的嗓门儿大，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一群人围在她家院子门口看热闹。
王荷看着她一个大男人在他们院儿里撒泼打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那画面，着实有点辣眼睛。偏偏张山自己不觉得，见人一多，更来劲儿了，扯着嗓子在院儿里嚎。
王老头跟李氏见此都懵了，他们哪儿见过这种架势，他们向来为人和善，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的，反正王荷是从来没见过她爷爷奶奶跟谁脸红过。
这会儿见张山在地上打滚儿，李氏心里急得不行，嘴里反复只有一句，“阿山啊，你这是干啥，有话可以好好说啊，躺地上干嘛，地上多凉啊。”说罢便去拉张山，可李氏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拉的动张山这么大个汉子，拉了半天，李氏脸上汗都冒出来了，张山躺在地上位置都没挪一下。
王老头在旁边涨红了脸，想去帮李氏，又怕村里人说他们合起伙来欺负儿媳妇娘家人，一时踌躇不已，可到底不忍心看着自己媳妇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被个小辈儿欺负，犹豫了一会儿，就上面拉开李氏，一把把张山拎了起来。
“你们都来看看，王家两口子联合起来欺负过时了的儿媳妇的娘家人啦。我大姐在的时候是怎么尽心尽力的服侍你们的，这人去了没两年，你就这么对待她的娘家人，你们简直不是人啊。”张山见王老头动手了，在院子里又是一阵儿大哭大闹。
“是啊，这家人还真是没良心，张氏在的时候对他们多好啊，这刚去了没两年，家里有了点破钱，就不把人家娘家人放在眼里了，这样的人家，将来就不怕遭天谴吗？”
王荷抬眼望去，说话的人是胖婶，这胖婶前段时间被王荷骂回去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会儿估计是瞧着没有官府的人来抓她，心里知道了王荷那日是吓唬她的，最近又开始出来作妖了。
王荷环顾了一下一圈，不知不觉，他们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来看热闹的，刚才胖婶那一席话，已经有不少人跟着附和指责他们了，王荷就不明白了，他们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反倒还帮了不少人，为什么村里还是有那么多人看不惯他们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仇富心理？
李氏气急了，指着张山道，“你……你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了，有什么时候对不起你大姐了？”
“我问你们，我大姐当年在你们家当牛做马服侍你们，给你们家生儿育女，如今你们家有钱了，岭哥儿也出息了，可我大姐，可有享到半点福？如今你们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想到我大姐的时候可有半点愧疚？”
王老头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了，“阿山，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大姐的死是意外，又不是我们害死的，她不在了，三个孩子也没娘了，我们难道不难过？”
“要是在你们家吃不好穿不好，她能亏了身子，掉进河里没一会儿就没了气儿？！”张山说着又开始躺地下嚎了起来，“大姐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吧，这一家人如今发达了，有钱了，就看不起人了，就这么对待你唯一的弟弟！”
李氏气的捂着胸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这哪儿是来借钱的，分明是来抢钱的。
王荷一开始在旁边看着，按说张山是她的亲舅舅，而且他们开口闭口一直在说死去的张氏，也就是她这个身体的娘亲，她不应该插嘴的，可她实在忍不住了，她要是再不出手，估计待会儿李氏就要被气晕了。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跟他讲道理，他耍无赖，你就要比他更无赖才行。
王荷屏住呼吸，好不容易憋出了两滴眼泪，这才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走到张山面前，蹲下身子想要扶张山起来，“舅舅，你就别为难爷爷奶奶了，他们真的是有苦衷的，我们家真的没有钱了。我求你别再为难我们了，这可是哥哥念书的钱，不能再给你了，真的不能给你了，我求你了。”王荷说着说着就跪倒在了张山的面前，一张小脸儿布满泪痕，一双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张山，十分可怜。
一直躲在李氏身后的小桃虽然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瞧见自己姐姐哭的这么厉害，她也忍不住跑到王荷身边跟着跪在张山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
于是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张山懵了……
这剧情走向不太对啊……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村民小声议论他，连自己的外甥的学费都要拿，还逼得两个外甥女跪下来求他，也不知道是谁对不起死去的张氏。
王荷看着人群中的风向一下子就转变了，心里笑开了花，面上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张山的戏唱完了，接下来该她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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