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你能好好学习，成绩进步些我就烧高香了。”沈礼摆手。
顾栾点头：“那我就好好学习，成绩进步一名就加一分，怎么样？”
沈礼一数：“你进步1000名，成绩都比我好了，你想飞啊？”
顾栾挠挠头：“啊……是吗？”
“……”沈礼气笑了，“我比你清楚你成绩是什么水平，顾栾你想好好学习我死都不信。”
顾栾有些失落，又想开口说话，前座一女生回头“嘘”了一声提醒他们安静，沈礼低声道歉，胳膊肘一杵顾栾，才停下话头。
孩子躲在柜子里，男人微笑着冲他示意，游戏还在进行，一切都是演戏。然后坦然地，带着夸张的笑容高兴地往前迈进，身后跟着两名提着枪的纳粹士兵，走进了拐角。不见人影，却只听见一声枪响。只有两名纳粹士兵走出来。
空镜头停顿了两秒。
最后才切到美国坦克驶进纳粹集中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算最应该享受幸福的人已经不在了。
两人并排往公寓楼走去，电影的震撼让沈礼还没回过神来，许久没说话。顾栾极少看电影，他没那么多浪漫细胞，可是今天陪着沈礼一块儿看，却实打实感受到了电影其中的力量。
夏末秋初，月明星稀。
周末的校园安静。
沈礼突然顿住脚步抬头看着月亮，旁边是空荡荡的篮球场。顾栾停下来看他。
“你说的那游戏，规则改一下吧。”沈礼看他。
顾栾眨眨眼。
“两个条件，一个，你考上重本；第二个，不用一千分，500分就可以，考试每进步一名，积一分，我们学校前五百名重本稳稳的。高考后清算。完成了，我无条件答应你一件事，什么都可以。”
顾栾哑然。
“重本……有点难吧？”顾栾对自己的学习……实在是没自信。
“不答应就算了。”沈礼肃着脸扭头就走。
顾栾拦下他：“好，重本就重本。”他咬咬牙，“但是你得辅导我！”
“嗯。”沈礼轻笑一声。
顾栾问：“为什么要答应呢？”
沈礼没回答，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进了公寓楼，上了电梯，一直到寝室，都板着脸，直到整理好洗漱用品往浴室走，他才像是突然想到答案似的回答：“顾家容不下庸才。”
顾栾猛地瞪大双压，看向沈礼，却只看到沈礼在拐角进了浴室的一个后脑勺。
顾家容不下庸才。
他太清楚了。
沈礼一向懂事聪明，成绩也好，将来必成大器，可是就这样顾安还是不满。
顾栾到顾家四年时间，见多了顾家上上下下失望的眼神，嘴里却是各种虚伪的安慰和客套。
“哎呀，比以前那小胖子长得气派多了，这才像是顾安你的儿子嘛。”
“看着真英俊，女孩子们肯定喜欢你这样的。”
“真是一表人才，个高挺拔，上得了台面。”
……
丝毫不提他的能力，只夸外表。
他帅他自己知道。
顾栾只觉得心里烦躁。在他心里，沈礼比谁都好，却要在离开顾家后还被人这样诋毁，跟自己比较外形条件。
于是他越发不爱学习。而顾安和江灵看他的眼神也一天天的愈加失望和不满。到了最后，甚至除了打钱，再没有任何关心。
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原来的美好。
沈礼太清楚顾家那些虚与委蛇的表面和内里的虚伪了。只是，他到底是为了谁？顾栾还是顾家？
沈礼监督顾栾做作业，他自己倒是很快就将大部分作业写完了，趴在张文凯的床位上看mp4里存着的海贼王，时不时轻笑一声。顾栾硬着头皮看着天书一样的作业，又一听见沈礼的笑声，更是凳子上长钉子一样，坐不住了。
他将笔撂下，严肃地看着沈礼：“我写不下去了。”
沈礼探头：“那你写了多少？”
顾栾把自己的作业给他看，沈礼瞪大双眼：“都两个小时了，你才写了两道题？你脑袋里都是水吗？”
“你影响到我了。”
“……怎么？”
“你在旁边看动漫，我在写作业。”
沈礼：“可是我写完作业了啊。”
顾栾背靠在椅子上：“你教我写。”
沈礼本来不想理会，可是顾栾突然叹了声气：“唉……重本考不上的……”
“啧。”沈礼站起来，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看了看手表，“我先把这章的知识点给你梳理一遍，过会儿我去洗澡，你继续写作业。”
顾栾点点头。
“这个孟德尔遗传定律就是个排列组合的问题。aa和aa，二代就会有aa和aa，aa三种性状……”
顾栾：“……排列组合是什么。”
沈礼黑着脸看他：“你是想我从排列组合开始教你吗？”
顾栾眨了眨眼：“可以。”
“……”所以他高一高二到底学了什么东西啊！
等熄灯，两人都爬上了床，沈礼躺在上铺继续看动漫，顾栾没有住校的经验，不知道周末留校一定得给自己留点娱乐设备消磨时光。学校也没有网络，他只能玩自己玩烂了的几个手机游戏，想了想，顾栾抬手，手指轻叩上铺床板。
沈礼翻了个身：“干嘛？”
“我也要看海贼王。”
沈礼：“……”
“……”
“你上来。”
顾栾想了想：“床太小了，我怕我掉下去。”
沈礼又翻了个身，咋舌：“你可真麻烦。”
顾栾没说话，上铺mp4蓝茵茵的光跳动着，顾栾双臂枕在后脑上仰躺着看上铺床板，就这样安静了半分钟左右。
沈礼突然在床上重重翻了个身，大吼：“哎呀！烦死了！顾栾！你烦死了！”
顾栾勾着嘴角，脸上带着一个得意的笑，语气却平和极了：“我怎么烦你了？”
“啊啊啊啊！就是很烦！你就道德绑架我吧！”沈礼把耳机拔掉，往下铺扔，耳机线砸在顾栾脸上，他一手抓住，看到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从上铺倒挂下来，看不清脸，但那亮晶晶的眼睛却很分明。
顾栾知道，沈礼在瞪他。
然后沈礼就气鼓鼓地下了床，从栏杆上直接跳到顾栾床上，脚还踩到了顾栾的腰，疼得顾栾倒吸口冷气。
“嘶——你小心点。”
“哼！”沈礼一声冷哼，盘腿坐在床沿，“你坐起来。”
顾栾不动，反而往里挪了挪，拍拍身侧的位置：“坐着多累，躺着看吧。”
沈礼坐着好半晌没动。顾栾知道这家伙又在天人交战了。
他不想理会自己，可是永远无法战胜对自己的偏爱。从来都如是，这就是他的顾礼。
他的好顾礼。
“顾栾。”沈礼压着嗓门。
“嗯？”
“你真的麻烦死了！”沈礼恶狠狠骂着。
顾栾：“嗯。”他借着夜色，知道沈礼看不清他点，露出一个肆意的笑，这在白天的时候根本看不到。
哪知道沈礼打开mp4往他脸上一凑，借着那微弱的光看到顾栾脸上的笑容，沈礼气得低吼：“你还笑！恬不知耻！”
“我哪就恬不知耻了？”
“你就欺负我是个大善人，看不得别人受苦！”沈礼恶狠狠骂道。
可是他还是乖乖躺在了顾栾竖起的枕头上，两人抬高脑袋，倚着枕头凑近，，戴着一副耳机，看着一台半个巴掌大的小机器上的屏幕里放着的动漫。
一集看完，沈礼看着顾栾手臂上肉眼可见的肌肉线条，精瘦有肌肉。
他戳了戳近在咫尺的手臂肌肉，羡慕：“你怎么长成这副身板的。以前又瘦又小，跟猴子似的呢。”
顾栾挤出肱二头肌，捏了捏：“多喝牛奶。”
“……哈？”
明明就是基因问题，这家伙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顾安一米八多大个，人高马大的，顾栾现在这模样跟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少了些成年男人的体格。沈卫兵个子中等，常年沉迷酒精，人瘦弱不堪，沈礼长得像赵红花，温和清秀，但是个子跟沈卫兵可差不了多少。
这说明什么！说明要想长个子，还得看基因！顾栾这一看就是后发制人的发育典型。
发育早不顶用！他沈礼从初一到高三就没再长几公分。
“你要多喝牛奶。补充营养。老王给你的牛奶蛋白质和钙含量都不够。”顾栾又说。
沈礼翻了个白眼，盯着屏幕：“切。我可没钱。”
顾栾没回话，脑袋里却在想小卖部有什么牌子的牛奶，蛋白质含量高一点的。
空调风呼呼吹着，沈礼躺在下铺，吹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栾每晚将扇叶往下调，冷气都是直对着他床位吹的。
沈礼抿了抿唇，借口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将扇叶摇上边去了。顾栾也没说话，看着沈礼重新躺回来，继续看海贼王。
“你以前看过吗？”沈礼见顾栾看的认真，就问。
“没。”
“……”
顾栾：“没看过就不能看吗？”
“不是。”沈礼捂了把脸，手肘碰到了顾栾的胸口，顾栾身子一僵。
沈礼：“角色都不认识吧？”
“我认识路飞和乔巴。”
“行吧。”
沈礼打了个哈欠，腿换了个姿势。
两人躺在一张逼仄的小床上，过往的情分像是突然回来了似的，小声互怼着，看着小屏幕里的画面，眼里反着光，余光里有另一人。
深夜，看完了两集，顾栾拿着mp4，眼睛都疼了，小声念叨：“明天给你买手机的时候，顺便买台大屏幕的mp5。mp4太小了。”
没人回应，顾栾一低头，就看见沈礼歪着脑袋枕着他的枕头睡着了，呼吸绵长安静，卷长的睫毛微颤。
顾栾胳膊抵在沈礼脑袋旁有些发麻，却没有动弹，怕把人吵醒。
另一手将关上mp4放到了枕边。
寝室内最后一道光源熄灭，陷入黑暗中，只有两人的绵长呼吸声，以及空调呼呼的冷气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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