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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大赦


  自己只是让她去泡壶北央人爱喝的茶,因为刚才喝的这壶是西荒当地人爱喝的酸茶,小爷不一定喝的惯。

  姆……看来这丫头还待调教调教,啧啧,着实有点脑仁疼。

  司幻莲环顾了一圈忽然空寂了下来的大帐,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姿,希望显得自然亲切一些。

  英花蝉却不自觉的红了耳后根。她怕司小爷是误会了,她私下有什么不能被婢女听去的话要对他说。

  实在是没有的!

  她英花蝉行的正坐的直,没有什么是不能被人听的。

  “那个,我……我没有要她们都出去的意思。是,阿咛她……”

  这傻丫头!

  “哦,没事。正好,就我们俩,也好说说话。”

  就,我们俩,说说话?

  英花蝉心里一阵不自在。他要说什么话,还是两个人之间的话?

  难道是,圆房的事?

  虽然司小爷变现的过于冷淡了,作为一个男子来说,他的无欲无求更加触动了她的心境,或许是……觉得她不行吧。

  然而她心底里也是些微感激着他这分天性的冷淡的,因为,她确实还没有准备好。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表现的跟普通的——健康的女子一样,会不会叫人失望。

  会不会,就此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画上终结。

  所以在北央的时候他没有碰她,一开始心里隐约的受伤之后,她努力的往好的方面想,就当他是体贴罢了。

  无论是真心的体贴,还是假意的虚暖,她都甘之如饴的受了也罢。

  反正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愿意为自己残疾内妻放弃尊贵地位的人了。

  自己必须要感激他的。那么,就感激到底好了,又何必去刨根问底,非把自己剥的遍体鳞伤。

  “还住的惯?看你一身细尘,该是从外头刚回来吧。”

  在北央的时候,他从未问过她住的惯不惯,好不好,受不受得委屈。

  好像已经默认了,她反正是无法习惯北央的。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然而他总是有那么一些举动,能够让人莫名的心底一暖。

  北央的水,都是寒冰化的,涩口。不像西荒的水,都是山野里流的泉水,甘甜。

  于是他就找了人把水沥晒,白日里晒上半日,下午再送来,水质中的涩泽就没有那么明显了。

  她的饮食也经常是在自己住处吃的,每日送来的三餐中总有一餐是西荒的主食,她一开始很好奇,怎么西荒饮食在北央宫廷中也如此热闹了。

  后来一打听,才知是小爷私下里安排好的。怕她想念家乡的食物。

  他总是可以做的滴水不漏,也不求人发现,可是一经被发现了,内心就被虏获了。

  譬如那只硬阿的小丫头,踏咛即是如此的。

  司幻莲恹恹的抬起头来,他坐在地毯上,她坐在轮椅上,倒是她高了半个身,俯视着他。

  他的眼神切切的,不说话,依然像饱含了言语。

  英花蝉定了定心神,不由得产生了片刻的畏惧,这个男人,要比她以为的更可怕一切,更深沉一些,更不好驾驭一些。

  他是个善于掩藏与压抑的人。之前,她似乎无意中略过了这一点。

  又或许,那个时候他是不需要在她面前隐藏与表现的,所以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痕迹。

  可是现在,他是夫君,她是小妻子,他身在她的部落之中,举目无亲,能够倚赖与凭借的人只有她了。

  于是,他就自然而然在她面前掩饰与表现了起来。

  想想,他是一个在皇宫中寄养了十年的人。他面对的是央帝,是太后,是花色各异的嫔妃。

  能够做到滴水不漏的人,功底着实的可怕。小小的一个羽翎部落郡主,又岂能是他的对手。

  “婵儿。”他开口了。

  温声沉气,没有一丝的杂质,没有一缕的拖泥带水。

  英花蝉眼眸中惊现骇然之色,婵儿?他何时唤她婵儿的?不是一直都叫郡主么。

  “婵儿,我与酋长今日商议,讨要一批马具,用以武装战马。”

  “嗯。”

  “恰好天师也在,天师私下首肯,愿予助我一臂之力。”

  他说的恰到好处,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耐心的等待着羽翎郡主的反馈。

  她是个极聪慧的女子,天赋甚高,一定会明白的。

  司幻莲有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也是狼狈的。

  他这一生遇到了无数个聪慧异禀的女人,沐隐娘是一个,皇太后是一个,怜容是一个,沐凡音是一个,英花蝉是一个,日后的长太茗又是一个。

  然而他却一次次的与她们擦肩而过,都无法将她们永远的留在自己的身边,她们一个个的为自己殒逝。

  徒留的是遗憾,是愧疚,是莫名的心悸。

  留不住的人,终将是留不住的。

  “小爷,你想要的,不仅仅是马具,重骑军,还有我们整个羽翎吧。”

  英花蝉静下了心神,于是也就逐渐了明了了他的用意。

  他是她的夫君,是羽翎的驸马,这是已经无法改变的事实。

  但是他依然要争取一个有力的盟友。

  他与她联姻,并不是为了北央的利益,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某些方面,他们不谋而合,而某些方面,他们又背道而驰。

  “不。我丝毫都不想要羽翎。”

  “那你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整个西荒么。”

  她的每一句话,都是陈述的语气,斩钉截铁的态度。

  所以看起来,似乎是她完全掌控了他的立场,她完全看穿了他。

  然而并没有。只有她自己内心知道,她有多忐忑,多惊疑,多不安。

  自己的夫君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自然值得骄傲。

  但如果自己的夫君也是一个谋夺天下的人,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是站在他的背后,还是站在的对面?

  “我要北央。”

  四字一出,空气瞬间凝结了,仿佛能听到刺拉拉的风声,滑过耳边。

  以及咕咚咕咚的心跳声,如雷鸣般,盘旋不去。

  她紧张的,他也在紧张。

  她是个什么反应?

  她会拒绝么,会背叛么,会抛弃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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