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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诉告(5)


  “什么人?”两位司祭害怕事情暴露,误了郡中贵人的时辰。然而见来人是个醉醺醺的酒鬼,顿时放松了些。

  “额。”那酒鬼晃着身子站起来,险些又跌一跤。“奇怪。我记得……这里有台阶的,嗝。”他漫不经心地挠了挠蓬乱的头发。“你们两个,在我家做什么?”

  酒鬼抑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酸臭的酒气直喷那两个药院司祭。制药司祭多有洁癖,被熏得连连后退。

  “这明明是那个摩雷的产业,怎么又成了醉鬼的家?”青池纳闷道。

  那两个司祭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醉鬼甩下手中的碗,漫不经心地解释。“哦,这块地原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去年欠了赌债,就押给他换钱了。”这醉汉眼神迷离,显然已经把赌资挥霍一空。“摩雷是个好人啊,贷息也便宜……不过反正我也,没钱还就是了。”

  乍听起来是件好事,但青池直觉有些蹊跷。

  “怎么会这么巧。”

  “巧与不巧,你可以自己看。”神祇只是提醒。“社公说过,摩雷的夫人在祭司院任职。”

  “还说过这个吗?我都不记得了。”

  青池感叹,“少微”虽然逻辑感人,但是记忆力真是不错,大概神祇就是这样的吧。

  于是在那醉鬼与药院司祭胡搅蛮缠之间,青池得以勘测了一番。

  此地在山势当中,守实纳虚,灵脉积淀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这里有几次精细探测的痕迹。”青池捻着土质,发觉里面遗留着某种对灵气变色的物质。“除了近期,还有很早以前的。这块地会被征用,并非偶然。”

  甚至……连那醉鬼会欠钱抵押,都不是偶然。

  她灵知超群,虽然未到零巨细靡遗的境界,但无需外物就能发现,这片地中凝结着灵脉的是一棵古藤,并非一年内新种的作物。

  这些新作物不过是为了赚取更多暴利的掩饰。

  信息的碎片通过触碰,在她的意识中拼合。

  “……那摩雷或许从夫人处得了内部消息,早就发现古藤即将通灵。于是他决定租用这块灵地,低价放贷给了赌债缠身的醉鬼。然后他甚至在其上种满各种植物,以待高价抛售。”她回望身旁夜色中的神祇。“对么?”

  “嗯?”神祇深色的眼眸却看着她的手。“原来如此。”

  青池感觉这位的逻辑又离开了地面。“什么原来如此?”

  “你的灵息运转,确实不同于旁人。”“青年神祇神色严肃,却是在观察青池的灵力施放。“抱歉,我不熟悉人类的灵修,刚才想明白。”

  “不不,这不是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

  显然“少微”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技术问题。他继续叙述,“天地之间虽然有大量游离生气,但难以为人使用。通常修士需要吸取天地灵气化入自身,方能施行术式。这个过程就像用水杯在河流中取水。但是在你身上,却行不通。”

  这话并不陌生。零曾经在灵质测试时隐晦地讲过她的灵力缺陷,但每次他都止步于此。

  “你的情况与灵气彻底不通的人也不同。那些人对灵气毫无感知,也谈不上使用。所以你无法储存灵气的原因是……”他随手幻化了一个水杯的形象,然后撤掉了水杯的底部。

  “这就是……你的灵脉模型。”灵修是需要调动魂与体的综合能力。神祇转动着这个无底的杯子,冷风从中飒飒穿过。“灵息可以通过你的灵体,但无法存储。反之,通过你身体的灵息也没有那些限制。这就是你灵气甄别超群,却不能实战的原因。”

  这一点零恐怕早就知晓,但是和灰色少年的遮遮掩掩不同,神祇轻描淡写地描述,像是突然掀翻了屋顶,天光雨露统统灌下。

  “竟然……是这样。”对于任何一个灵修士而言,这绝不是好消息,但从那个耿直神祇口中说出,总会给人一种“至少不会比这更遭”的怪异的安全感。

  所以她大量尝试召神咒语却不会疲惫,归根到底不是灵力储备超群,而是她自身根本没有储备,也就谈不上损耗。

  ……这番话语背后似乎还有玄机,但她来不及想,就听背后的醉汉传来一声惨叫。

  “滚开,别在这里碍事!‘大人’的时辰我们谁都耽误不起。”

  “不行!”醉汉头顶渗着血,混着泥污往下流淌,却还抱住一名司祭的大腿。“求求各位大人,我家已经什么都没了。你们不能再带走别的东西了!”

  这醉汉的祖业能落座于灵脉之地,想必也是显赫大族,却落魄至此;他曾经也想碰碰运气重振家业,然而赌博不过是将他导入更可怕的泥潭。最终败光了所有,买醉度日。而他甚至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并非巧合。

  灵脉之于一族,能兴,同样有毁。

  乍看是个显贵强占药商灵树的事件,然而真正的牺牲品已经失去了所有。青池看着那棵古藤投下的阴影,仿佛又想起墟洞中心那种空无一物却吸聚一切的恐怖。

  那是永远无法填满的空虚和永无休止的欲望。

  “灵脉和墟洞,到底哪个更可怕呢……”

  神祇没有回答。或许他并不像人类那样不执著于答案,而只决定行动的时机。

  醉汉的酒碗碎了。这样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即便消失,也要很久才能被发现。人们甚至不会惊讶于他的死,这种死早就被判定成一种必然。大家只是感叹下,幸好这种堕落发生在他人身上。

  青池拂去掌中的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酸和血腥

  “神主。”她在趁趁夜色中回眸。“我……”

  “想清楚了就去。”黑衣青年负手而立。虽然他并无出手之意,但和事事劝退的零不同,这也意味着他不会阻止她的行动。

  她心领神会,张开风域。此地灵气充溢,于她刚好有利。

  一道疾风,如无形的猛禽般冲开了司祭正要降下重击的手势。

  “祭院理事,何人作乱?”药院司祭色厉内荏地喊。

  四方天下,各方祭院权力极高又行事诡秘。被寻常人撞到执行公务,这样亮出身份就能吓退。

  然而这个斗笠低垂的人影仿佛是从阴影中突然分娩出的。这人伸出一直苍白细长的手,扶了扶过大的斗笠,然而面庞仍然笼罩在阴影之中。

  “上下祭院,少微神使。”这声音虽然年轻,却环绕着莫名的森然。“各位同为神侍,不知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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