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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节:自投


  就在宁无心两人离开凶岛三日后,南烟乱了,彻底乱了。

  千里血海大阵开启一瞬,沉在血海之下的大墓终出世了。

  骨象驮墓,佛光震绽,可惜,等待上七宗的并非不世机缘,而是一场足以席卷南烟覆灭南烟的惊世灾难!

  当大墓一角被揭开,当恐怖阴灵狂潮席卷,凶岛爆发了一场鬼物盛宴。

  灾难降临时,上七宗正内战,内战起源,还要从半月前的洞天大战说起。

  洞天之战惊天动地,哪怕是在虚空,仍旧恐怖,大战半月,凌青散人终被囚困,就在七宗洞天强者以为大战进入尾声,终可斩杀凌青散人之时,却没想到意外降临,这一战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凌青散人的算计,待反应过来,被困的凌青散人于抬手间脱困,就此离去,而他们已是陷入一座隐秘绝地之中!

  其中凶险,就连洞天强者之强碰上,也将九死一生,经过一番挣扎,玉虚、小道、万劫、巡海、玉蟾宗太上宗主凭借各自手腕杀出重围,可圣堂宗与万木阁太上宗主却失陷其中。

  大墓出世时,七宗正因‘要不要涉险搭救两宗太上宗主之事’,引发而内讧,继而内战。

  两宗弟子自是主张其余五宗太上宗主出手,毕竟若是两宗太上宗主真的陨落了,南烟将彻底变天了。

  除非两宗能够在五十年内诞生一个洞天强者,否则,就算有着小洞天的存在,可保证门人弟子的安危,可靠山倒了,纵使其余五宗短时间内会看在‘多年情分’上照拂一下,可时日一长呢?

  最关键的,是五十年后的七宗盛会,每千载举行一次,关乎南烟资源重新划分,届时,没了洞天强者的震慑,两宗上七宗将有名无实,完全处于被动地位,甚至会被提出上七宗行列!

  南烟到底就这么大点地,资源就这么多,五宗瓜分难道不比七宗要划算?

  玉虚宗与圣堂宗关系密切,自然主张援救,可此前的一番陷落,五宗各自都是动用了底牌,经过一番险象环生这才逃出,若要救援,便意味着要付出极大代价,消耗宗门积攒了十余万年的底蕴!

  但真要放弃,也不现实,唇亡齿寒,何况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没了两宗助力,少了两个洞天强者,面对又一次逃生的凌青散人,剩余五宗洞天强者,还真有些胆怵。

  而就在五宗太上宗主正想尽办法救援之时,绝地最外围,发生了流血事件,并迅速蔓延,当各宗太上长老得悉时,两宗弟子已死伤一片,群情激愤下,矛盾已是难以调和。

  一股“你万木阁、圣堂宗太上宗主陨落,往后你两宗将从七上宗除名,你们这些时日,越阶抢我灵药灵物,速速交出,我可饶你们一条狗命,若负隅顽抗,便是死路一条!”的声势席卷。

  也就是到了这时,这些时日各宗堆积起来的‘仇怨’一下子爆发了。

  待各宗太上长老强势镇压下来,着手调查乱象源头,意识到糟糕之时,各宗太上宗主已再度出手,冲向绝地。

  内围天机混乱,有人有心算计,岂会让他们翻身?混乱源头早已趁乱隐匿。

  就在这混乱关头,阴灵尸潮席卷!

  也就是说,这一世,千里血海的开启,虽还是凌青散人一手主导,可上七宗连旁观都没有,完全被蒙在鼓里。

  虽未首当其冲,直面阴灵狂潮,却也因为阴灵尸潮来的太过突然,加上五位太上宗主杀进绝地,局面完全陷入被动。

  就在七宗慌乱之时,七宗传送阵已是被南烟诸宗之辈斩去,这是南烟诸宗的手笔,为的是斩尽杀绝。

  与此同时,凌青散人出手了,截杀上七宗人阶阵法宗师。

  而这计策,却是朗霁风提供。

  就他彼时的话,“七宗小洞天之强,就算前辈功参造化也难以破除,可他们自己培养的阵法师呢?必然钻研过小洞天的镇守大阵,以这些人的才能,必然能为前辈开疆破土添砖加瓦……”

  此外,还另献计策,以此回报凌青散人,回报曾追杀他们的七宗修士!

  而这两人对话,宁无心也没有出声,朗霁风能够想到的事,活了一万五千载的老不死,能想不到?而以凌青散人的性子,又岂会真被朗霁风这一番言论左右?

  反倒淡淡看了凌青散人一眼,却未在其眼中捕捉到任何情绪……

  不由升起一段自问:

  仇恨真的能弥留数千载?也许对一些人而言,会,可对于一个一心向道的修士而言,怕早就在淡薄在时间长河里,报仇不过是一道执念,就如她。

  再想到,前世凶岛灾难爆发,凌青散人并未现身,可以说这场报复其实是虎头蛇尾的,真要出手,难道凭借凶岛,还不足够?却仍旧放跑了七宗修士……

  这是否意味着,或对前世的凌青散人而言,对上七宗进行一番报复,或就是他对妻女最后的交代了呢?

  而今世,他又‘如愿以偿’得到无上秘典,哪怕仅有前五卷,却足以开启一段新的人生,迈向新的道途巅峰……

  只最终是如何,宁无心不知,但以眼下的情况看来,上七宗危矣……

  没有完全说动凌青散人,朗霁风也没有失望,毕竟只要能够将那几人斩杀,他就算泄愤了。

  而实际上,就算他不说,且就算没有凌青散人出手,想必南烟诸宗联盟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他们啊,被上七宗压得太久了。

  半个月后,上七宗还是顺利冲出凶岛,能够传承了十余万载的宗门,拥有的底蕴终归不是旁人能够想象,能够摸清。

  而有着数个洞天强者护持,底下大多数门人弟子被顺利送回。

  但没两日,圣堂宗、万木阁太上宗主陨落,玉虚宗太上宗主重伤的消息,终究还是没有遮掩住,被‘有心人’挖了出来。

  整个南烟为之震动,早前被诸宗联盟游说的一二流宗门,终于松动了。

  就在诸宗联盟向着上七宗发起全面大战不久,各路散修闻味儿来,似是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一股新的势力开始组建并扩张,散修联盟就在这乱世中建立了。

  而宁无心与朗霁风两人,正是在这股乱潮之中,一路杀向南方。

  “上七宗竟然逃出了凶岛!?”朗霁风听闻这道消息之时,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嘀咕,‘难道是那老帮菜放水了?’不然,就那样一副场面,就死了两个!?

  宁无心眼神一闪,有不同想法。

  她早前以为,或是凌青散人不愿多造成杀戮,才有了前世的虎头蛇尾,可眼下看来,其中可能发生了一些意外,而七宗底蕴也恐怕不像表面上显露的那么简单。

  就譬如巡海宗的‘平安无事牌’,若全力出手,或可抗下那股阴灵狂潮。

  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牌?还是说,这数十万年来,不论天玄还是南烟没有发生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战争,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两个洞天强者的陨落,也不像朗霁风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足以改变南烟格局,只这都跟宁无心没有关系了。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如何避开这场蔓延整个南烟的乱战,杀向南烟南部,继而杀出百里禁忌之海,顺利到达荒芜之地。

  巡海宗龙獒海船已上路,就算而今南烟未乱,两人若想前往天玄便还要再等上五年时间,更别说南烟已乱,以巡海宗之富裕,海船生意势必会受到影响,将成为诸宗联盟的一道靶子。

  最为理想的方式,自然是凌青散人护持,只需一年时间,便可跨越百亿海里,进入天玄诸侯列岛,继而借助诸侯列岛传送阵,登上天玄各域。

  可惜,凌青散人不愿,告知除非宁无心愿意动用一次机会,而她自然也不愿意——凌青散人既然答应了,自然还有另外的路数,她何必浪费一次驱使洞天强者的机会呢?

  最终不得不横跨百万里,由最北部的塔洲岛,杀向极南的荒芜之地。

  因荒芜之地上,隐藏有一座传送至天玄的大挪移古阵,凌青散人前往天玄,也多半借住此古阵前行,与此同时,凌青散人将一块‘大挪移令’赠予宁无心,算是在范围内完成了交易约定。

  却也意味着前往极南荒芜之路,需宁无心自己走,对此宁无心抱以淡然。

  ‘大挪移令’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却也极为贵重,价比灵宝,凌青散人随手便是一块,可想而知其底蕴了。

  宁无心深知不可强求,顺势接下,就算没能得到凌青散人的护送,却也只是一番试探,凌青散人若真答应了,她反倒要怀疑其心思了。

  而能在此时离开南烟,前往天玄,这对宁无心而言,已是足够了。

  有大挪移令定住虚空,隔绝虚空乱流,便是古阵并不稳当,却也不惧了。

  宁无心通过凌青散人留下的传送阵先到了塔洲岛,她没忘记约定,转而杀向七宗试炼列岛,却得到傅梨离去的消息。

  两人曾约定过,只要傅梨顺利到达,便在巡海楼留下传音令,告知住址。

  五年时间里,傅梨每年留了一封,意味着她每年都换了一处居所。

  而在今年,就在十月,小孩竟然留了七封,意味着在这短短的一月时间里,她换了七次居所!

  宁无心当下直觉,傅梨怕是遇到事情了,最为明了的事,莫过于觊觎算计傅梨的那股势力终是抽丝剥茧,寻到她痕迹,并来到试炼列岛,却也被傅梨敏锐察觉。

  而在十一月份,傅梨几乎是每日一封,直至龙獒海船开启前三日,彻底断了,当宁无心找到了她最后一封信的居所,却发现人去楼空。

  直到宁无心一封封信抽丝剥茧,最终得到了答案:傅梨,深陷牢笼,当然,并非背后的人发现了她,而是傅梨,自投罗网,或者说,她终究还是无法放下,想亲自前往大离仙朝,探个究竟。

  其实换成宁无心也会如此行事,她眼下急着前往天玄,不就是‘自投罗网’,欲图藏身太白道宗,揪出背后布局者?

  以傅梨性子,小孩虽不多言,却有自己的执着,有此番行事,不出奇。

  只她终究与傅老头有一笔交易,

  遂嘀咕,‘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因此而迁怒自己?’毕竟傅梨是为了等她而生的自投罗网的心思。

  只想到了那个坚韧克己的小孩,想到那一声‘师姐’,宁无心终是有那么一丝暖意的,且作为另一个层面上的天之骄子,宁无心倒想看看,早一步预知自身杀局的傅梨,今世能走到何等高度?!

  她竟然十分期待,至于傅老头,山高皇帝远,除非宁无心‘自投罗网’,否则小千年之内,他奈何不得自己。

  而她却并不知道,就在傅梨‘自投罗网’当日,一如既往走山的长生小镇师徒,便已是得到消息了。一只百丈之巨、浑身缭绕着幽幽紫火的鸾鸟在小镇万丈高的天穹停靠,逐渐缩小,最终化为一只普通鸟雀进入了神秘的小镇,将衔着的一块玉牌交到了小镇主人的手中。

  当傅峥年知晓此事之时,并没有震惊也没有震怒,他表现的很淡然,依旧站在小镇最高的山崖上,说了一番令身后的开山大弟子都摸不清头脑的话。

  “欲想破局,便需置身局中,她就是要喝你血,吃你肉,也是你欠她的,唯有还清了,才能挣脱桎梏……”

  五年时间,牟家少年已弱冠,挽着头巾,一袭黑衫,似儒非儒,貌若神人。

  此黑色儒衫穿在别人身上或矛盾而别扭,可在其身上,却无任何违和。

  静如文士,动如剑客。

  五年时间,其早习惯师尊神神叨叨,也不管他,也不好奇,都被打了五年了,还不长进?只是听师尊念叨,又看向远方,多半是又想到了小师侄。

  至此,他又不由想到了那个卷缩在书肆一角的独眼少女,他觉得很奇怪,都五年过去了,那种古怪的感情非但没消减,反而与日俱增,也就忍不住一笑,只到底是不同于少年时的那种占有心理了。

  想着想着,转头就挨了傅老头一烟杆子,老人一脸鄙夷,道了句:“没出息”,少年也不说话,反倒笑的更开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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