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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足智多谋


  宽大敞亮的会议室里,现下,非但偌大的会议桌左右两翼均是满座,而且两旁挨近墙壁的座椅同样座无虚席,然而,现场环境却是鸦雀无声,静谧肃然,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冗长黑亮的会议桌,居于正中主位的胡靖扬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迸发出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全场,眼看着左右两侧这些个常日里,号称精英,自命不凡的家伙,现今,一个个低头垂脑,噤若寒蝉,胡靖扬俊挺的眉宇,厉色渐显,棱威卓然。

  半晌,胡靖扬大手拍案,虎虎生威,响声猝不及防地轰彻整个会议室,连带着沉实厚重的会议桌面也跟着颤动了下,鉴于此,本就缄口结舌的会议室中人,心头越发惶恐不安。

  胡靖扬声色俱厉,喝道,“一个个闷不吭声,莫非都成哑巴啦?”话语其时,他洪亮严苛的嗓音,镌刻着积威已久的震慑力,徜徉在寂静宽敞的会议室里,听得人胆颤心惊,甚至有个别胆小的,暗自骨寒毛竖,如同惊弓之鸟般,把脑袋垂得更低,生怕被老板点名,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巴不得自己是透明人。

  一旦不幸被点中发言,若能切中要害,一语破的,成功助老板开疆辟土,固然青云直上。然而,若是言不及义,泛泛之谈,甚至鬼话连篇,未能对症下药,那么,见笑于人事小,引发老板雷霆震怒事大。况且,老板这次所出的难题,委实让人无法可想呀,既要以最小的代价把丽人集团收入囊中,以实现利益最大化,又要防止丽人集团与姻亲白夜集团沆瀣一气,联手反攻我们凯东集团,左思右想,难于登天,试问谈何容易。

  当然,有胆小的自然就有胆大的,拓展部经理犹豫几许,犯言直谏,“胡总,虽则有危方有机,富贵险中求,但是我认为凯东选择此时收购丽人集团未必是良机,稍有不慎,极有可能非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们凯东集团现今如日方中,发展前景优越,何曾缺一个丽人集团呀,犯得着冒这个险吗?”

  胡靖扬身体向后,靠向椅背,右手粗长的中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会议桌面,眸底的幽光,讳莫如深,待拓展部经理话尽,胡靖扬收回中指,支起双肘十指交叉,不紧不慢开腔,醇熟沉稳的声腔,道出来的话语,鞭辟入里,“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因循守旧,固步自封,最终只会如同曾经的B市龙头黄氏集团那般,落得个偏安一隅的局面,居安思危,难易相成,与其知难而退,倒不如迎难而上,放手一搏,否则,不进则退,离行将就木也就不远了。”

  “可是…胡总,饶是如此,我们也不能鲁莽行事,急功近利呀,合该审时度势,因时制宜,否则,无异于自掘坟墓。”拓展部经理不以为然,面有难色,接着道,“倘若仅仅是丽人集团,那么不足为惧,我们凯东集团游刃有余,然而,众所周知,丽人集团背后的靠山,乃是与我们平分秋色的白夜集团,一旦我们大举进攻,他们势必联手抗敌,届时,我们凯东集团难免心余力绌,岂非岌岌可危?”

  拓展部经理话音刚落,旋即引来在场一众高管的窃窃私语,与此同时,纷纷颔首表示赞同,继而,越演越烈,众位高管逐渐摒弃顾虑,畅所欲言,虽未敢直指胡靖扬好高骛远、好大喜功,但字里行间,难掩含沙射影。基于有人带头,原本寂静无声的会议室,霎时成了如火如荼的街市,七嘴八舌议论起来。当然,这些精英当中也不乏静观其变,相机行事者,总之,各怀鬼胎。

  郭希莱见状,娟秀的眉眼轻蹙,盈盈秋水夹杂着半宛清愁,纵然有心想要助胡靖扬一臂之力,可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计策来,从而,一筹莫展,望向首座那位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曾想,却见胡靖扬气定神闲端起茶杯细品,丝毫未见孤掌难鸣的窘迫,大有以静待哗的架势。鉴于此,郭希莱随即破愁为笑,笑眼崇拜,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处变不惊,波澜不兴,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她又何须杞人忧天呢。

  郭希莱不得而知,当前,除了她,还有一人正目不斜视,眸光痴恋地注望着首座泰然自若的胡靖扬,此人正是挨坐于林总监身旁的苏沁。

  正所谓,众怒难犯,苏沁眼瞅着胡靖扬明明身处风口浪尖,却依旧岿然不动,稳若泰山,苏沁内心钦佩之余,小鹿乱撞,同时,伺机等候合适的时机,出谋献策,替胡靖扬分忧解困。

  一盏茶毕,胡靖扬托着茶杯,往红木桌面轻轻一搁,瓷碟与实木相碰,发出“嘭叮”一声,纵使清脆悦耳,却不怒自威,足以镇慑全场。随而,胡靖扬不慌不忙开腔,风轻云淡的口吻,说着单刀直入的话语,“你们热热闹闹讨论半天,除了无的放矢以外,难道就没有人能提出一些可行意见么?”

  “胡总,并非我们不思进取,而是时势使然,我们实在计无所出啊,胡总您又何苦一意孤行,引火烧身呢?来日方长,事缓则圆,不妨静候个两三年,或许届时自有转机也未可知。”拓展部经理苦口相劝,大有贤臣冒死劝谏昏君的架势。

  深谙内情的林赫深忍笑,冲着那边言笑不苟的胡靖扬挑了挑眉,无声揶揄,老胡,我看这帮榆木疙瘩当真是彻底没招了,你再不亮出自己的底牌,你可就真成冥顽不灵的昏君了。

  胡靖扬以炯亮敏锐的目光回敬,闭嘴,你这看戏的,我自有分寸,你继续磕瓜子去吧。

  会议室再一次陷入沉默,胡靖扬高挺的眉弓下,一双黑眸深邃睿达,他正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引导这帮榆木疙瘩,往他所希望的那个方向走去。恰在此时,一道清亮柔丽的声音忽而在阒寂无声的会议室里飘洒,洋洋盈耳。

  “据我所知,凯东集团之所以有今日,全赖勇往直前,乘风破浪,与其安于现状,倒不如高歌猛进,再者,此局虽难破,却并非无解。”

  话音未落,众人速即循声望去,哪怕苏沁新入职不久,但凭其数月前那宗无人不晓的事件,当初苏沁新入公司,便已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因而,现今她在凯东集团可谓是人所共识。

  迟疑少许,苏沁压抑着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深呼吸一下,顶着众人或意外,或质疑,或不屑,或好奇,或看戏的目光,鼓起勇气,平稳开腔,“初来乍到,在凯东,各位均是前辈,想必心中自有因应之策,不外乎顾及同事情谊,方才谦让至今,我既是后辈,不妨由我来抛砖引玉吧。若有不当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不吝赐教,权当提携新人,言归正传,我个人认为,凯东若要收购丽人集团,宁可釜底抽薪,也不扬汤止沸。”

  随着苏沁不明觉厉的一席话语,斩钉截铁落下,会议室里又再掀起一番交头接耳,低声密谈,而苏沁的直系上司林总监,纤长上翘的眼睫毛煽动了下,若有所思的眸光,忽明忽暗。同部门的秦姐则瞟了眼苏沁,继而,瞄了眼林总监,随后,唇角诡异上扬,笑容别有深意。副总裁林赫深则好以整暇地伸了伸懒腰,而后,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啦,否则,这会议还真不知何时才能散。然而,苏沁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正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首座眉宇轻蹙的胡靖扬。

  片会,胡靖扬双手抱臂,扬起轮廓深刻的脸,抬了抬略带青渣的下颚,示意苏沁继续往下说,咫尺威颜,轩昂自若,十足的上位者发号施令。

  见此,苏沁眉开眼笑,于全场瞩目中站立起身,她抬头挺胸,侃侃而谈,将那晚自己与孟紫怡商讨的结果洋洋洒洒道出,淋漓尽致,夸夸其言。眼下,从容自若的苏沁,意气风发,一双明亮盈动的大眼睛,顾盼神飞,清柔的嗓音充斥着不可掩饰的自信,整个人霎时光芒万丈,灼灼辉辉。

  随着苏沁井然有序的一番高谈阔论溢出,但凡会议室中人,无不被她的卓识远见所折服,先是惊讶,再是赞赏,当然,还有忌惮。至于胡靖扬,且看他冷眸一闪,目光如炬的深炯,闪烁着几不可察的微光,皆因胡靖扬觉得这么个当机贵断的主意,定然不是苏沁所想出来的,其背后必有军师,笃定是那个时而静若繁花,时而机谋巧算,曾经火烧他后院,继而,趁火打劫的某女人。

  此时此刻,与凯东集团相隔两条街的某女人,不知缘何,忽而打了个喷嚏,随即,抬起素手摸了摸额头,没有发烧啊,奇怪。

  苏沁话音刚落,胡靖扬抿笑,带头鼓掌,尔后,整个会议室里,掌声四起,排山倒海。苏沁微笑环视,敏感地察觉到同事们瞅她的目光明显有别于以往,基于此,苏沁相信自今日起,公司里再也不会有人敢诋毁她空有美貌,纯粹一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苏沁顿感扬眉吐气,尤其令她喜出望外的是,胡靖扬星目含威的冷峻黑眸瞅向她时,隐约淌过赏识的流光。

  见状,苏沁笑逐颜开,凝视着胡靖扬,目光欣恋,全然不知,眼下,众所瞻望的她,看似风光,实则招妒,职场从来不缺嫉贤妒能之人。今天,一众精英在老板的诘问下,苦无良策,垂头丧气,结果,却让苏沁这么一个刚入职的新人,专美于前,试问现场有几人是真心畅快的,天底下能坦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君子终归是少数。

  当中最为气结的,当属苏沁的顶头上司林总监,苏沁事前不声不响,忽而弄这么一出,越级献计,不是明摆着下她的脸面吗?林总监自问,自苏沁进公司以来,尽管动机不纯,可她何曾亏待过苏沁,然而,苏沁今日竟然为了可以在老板面前长脸,刻意架空她。到底是她手底下的人,她并非不乐意苏沁出风头,若是苏沁足够世故,合该事先知会她一声,再由她来引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有些时候,你招人厌恶,并不一定是你做了什么,反而恰恰是你没有做什么,总之,今天的苏沁虽在胡靖扬跟前明明晃晃地露了一把脸,却已然失了向来对其眷顾有加的直系上司林总监的欢心。

  更甚者,苏沁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眷眷之心,已然引起了对胡靖扬同样心存爱慕的郭希莱思疑,目睹苏沁望向胡靖扬,忸忸怩怩的眼神,郭希莱心中异常愤恨,哼,苏沁你这女人也不先自个儿掂量一下,居然敢对靖扬心存非分之想,何其自不量力。

  一星期后,白夜集团因白沐琛在美国炒Accumulator,输掉了一百多亿,消息不胫而走,白夜集团股票速即狂跌,连带与之关系密切的丽人集团亦受其牵连,危在旦夕。凯东集团趁虚而入,兼且顺手牵羊,把白夜集团和丽人集团一并纳入囊中,手段之狠辣,震慑了整个商界。凯东集团亦因此资产值翻了几倍,超越了何家的君远集团,当之无愧地成为了B市新一任的龙头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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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紫怡单手拎着水果袋,推门而入,乍见那道久未谋面的伟岸身影,现下,正挨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目光所及,他双腿微张,膝盖上搁放着笔记本电脑,粗长灵活的十指滴滴哒哒地敲击着键盘,一双明锐黑眸专心致志地注视着电脑屏幕,哪怕孟紫怡进门了,也未曾分神。

  孟紫怡倩笑,明眸剪水,凝视着男人轮廓立体的严邃五官,柔婉的声腔,言笑,“暌违已久,胡总别来无恙呀,您现下可是B市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难得光临我这寒舍,着实蓬荜生辉呐。”

  胡靖扬闻言,唇梢勾了勾,遂而,大手一拍,把腿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搁于茶几面,随后,他双腿闲适交叠,一手搭于膝盖,另一手枕于沙发靠背,眸光含笑,注视着茶几侧旁巧笑嫣然的孟紫怡,低醇磁性的嗓音,笑谑,“许久不见,胡太太身上怎么都沾染了深闺怨妇的酸气呢,尽管相隔一臂之遥,都能闻到,可见酸气之浓郁。”末了,胡靖扬伸长胳膊,比了比距离。

  孟紫怡脸颊一烫,红粉霏霏,继而,娇声反驳,“信口雌黄,哪有的事?”顿了顿,孟紫怡羞涩地岔开话题,“尚未恭喜胡总旗开得胜,荣登龙头宝座,事业更上一层楼啊。”

  “胡太太,足智多谋,古人果真远见,娶妻娶贤,如今看来,半分不假。”话语其时,胡靖扬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孟紫怡,见状,孟紫怡花容月貌的小脸,旋即,笑容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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