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欠条

　　“白莲！白莲！你醒醒！”王梓汐见白莲躺在床上，表情痛苦，“啊啊啊”地叫个不停，便上前摇晃着白莲的肩膀，不停地喊着。

　　白莲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是王梓汐那张紧张、焦急、阴沉但丝毫不影响美观的脸！

　　“你终于醒了！”王梓汐憨憨地笑着，嘴里的热气径直覆盖在白莲的脸上，如同温热的夏风。

　　白莲猛地睁大了双眼……

　　王梓汐他、他、他把自己怎么啦？他怎么可以如此靠近自己？他又对自己做了什么？白莲感觉脸上一阵臊热，有生以来，除了墨荷师兄跟她如此亲近过，还不曾有别的异性敢非礼她。

　　白莲扬起手，准备朝王梓汐的脸上甩去，可是，她的手，不，是她的整个身子，瘫软如泥，动弹不得。

　　“你要干什么？”白莲微弱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冷气，毫无保留地呼到王梓汐的脸上，这时，他才猛然觉察，他的脸跟白莲的脸，靠得这么近！他几乎可以听到白莲喘气的气息，可以听到白莲心脏的跳动，还有白莲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王梓汐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慌忙坐直身子，心里“砰砰”跳个不停。

　　没有了王梓汐的阻挡，白莲才发现她自己躺在一张洁白的床上，上面的“天花板”不再是熟悉的的床板，而是洁白的屋顶。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定不是在做梦后，巴眨着厚重的眼皮，无力地转动着眼珠子，这个房间，除了百叶窗是蓝色的，其它的全是白色，房间很小，设施也很简陋，两张床铺，外加两个床头柜，两把小凳子。

　　病房？自己怎么跑到病房来了？

　　月考成绩、狂风暴雨、雨中狂奔……昨晚的一幕幕在白莲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阵阵酸楚直涌心头。

　　白莲挣扎着坐了起来，感觉脑袋发沉重，浑身发软。

　　“这里是哪？”白莲微弱地问。

　　“学校医务室的病房。”王梓汐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几点了？”白莲又问。

　　  “上午10点。”

　　白莲心里一惊，蹭地跳下病床，扡着沉重的身子，发疯似地向门口冲去。王梓汐不明觉厉，本能地冲上前去，直接拽住了她，紧张地问道：“你又要往哪里跑？”

　　“上课！”白莲脑袋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上课又迟到了。校规规定，迟到扣3分，罚款300泱币。说好的不迟到……

　　白莲懊恼极了！

　　“今天不用上课。”王梓汐松了一口气，白莲的举止向来不按常规出牌，这一点，王梓汐已经深有体会。

　　“不上课？”白莲有点犯迷糊，敢情今天学校又发福利？

　　“嗯，我帮你请假了，我自己也请了个假，陪你！”王梓汐表面上说的很轻松，但内心却是沉重的。

　　昨晚，白莲在操场晕倒后，是莫禾校长第一个发现的，他把白莲送到医务室后，立即通知了白莲的班主任萧萧老师，当时，萧萧老师和王梓几个同学都在教室里，王梓闻讯也赶了过来。

　　那时的白莲整个人像是从河里捞出来一样，浑身湿透，身上的水，瞬间将病床的床单浸透，并沿着她躺的姿势，一圈一圈往外扩。她已完全不醒人事，只有不停地颤抖的身体，表示她的心脏还在跳动，边上的医生、老师围着她团团转，李沁然、千姿月，抱着白莲的衣服在边上不停地落泪。

　　王梓汐当然知道月考成绩公布后，白莲会伤心难过，但他没想到白莲会自虐成那样，虽然，他没亲眼看到白莲一个人在狂风暴雨中不停狂奔的样子，但能在雨中跑到麻木，直至晕倒在操场上，可以想像白莲在得知成绩的刹那，她的内心有多崩溃。

　　  王梓汐非常后悔自己后知后觉，如果当时能早一点想到白莲的心情，那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白莲嗜甜，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奶茶，她那张小脸立即绽放出知足的笑容，他的心情也会随之好起来。

　　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这学校的老师也是死脑筋，白莲总分都214分了，画画又没有标准答案，就不能多给一分吗？整个学校就4个同学落在D组，换作谁不难过？听说另外一个男生在得知自己的成绩后，直接上了楼上的天台，幸好被生管老师及时发现。

　　真的是要命的节奏啊！

　　王梓汐昨晚还向萧萧老师请教了关小黑屋是什么意思。原来，随着周考、月考向上晋升的学生越来越来，A、B、C、D四组的人数呈倒金字塔型排布，A组的人越来越多，D组的人越来越少，学校的总人数不变，教室个数不变，任课老师的数量不变，因此，D组的四个学生，不可能再占一间教室，之前的教室要调整给其它组别的学生用，他们将被安排到二楼杂物间的小空地上上课，任课老师由班主任萧萧老师兼着。

　　庆幸的是，白莲还不知道小黑屋的情况，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她今天不知道，并不代表她以后不知道，况且，走出这间医务室，她将不得不自己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白莲现在还发烧，情绪又不稳定，在医务室呆着也不是坏事，能拖一秒是一秒吧。

　　王梓汐已经向萧萧老师请求，让他继续陪着白莲留在D组学习，并向萧萧老师保证，下次周考时，一定和白莲双双晋升到C组。萧萧老师还没发表意见，洪莲却直接炸窝了。

　　“王梓汐，你就那点出息？这里的学生，个个都梦想着早日晋升到校考班，接受更加专业更加有针对性的训练，你居然为了白莲放弃晋升的机会，你疯了吗？还是你脑子进水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不要紧，也该为我想想！你一个三无的画画小白，我每天手把手地教你画画，好容易有了点成绩，你却不当回事！你这样做，不觉得愧疚吗？”

　　王梓汐对于洪莲的血泪控诉不以为然，他说过，他要陪白莲一起学美术，而且还跟白莲‘约法三章’过，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岂能当儿戏？况且，白莲正在为月考成绩而伤心欲绝，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不管？他留下来，对于白莲来说，至少是个安慰。

　　萧萧老师在听到洪莲的血泪控诉后，也觉得王梓汐的想法过于突兀，学校有学校的规矩，哪能因个人喜好而随意践踏？况且，学生的成绩还跟老师的绩效挂钩呢，特别是洪莲，作为小组的辅导老师，有一个学生拖她的后腿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来一个自动防降档退级的，她不炸锅才怪呢。因此，萧萧老师当即否决了王梓汐的想法。

　　王梓汐气不过，今天以人不舒服为由，向萧萧老师请假。他想好了，萧萧老师什么时候改变她‘错误且野蛮’的决定，他什么时候再去上课。

　　“哦。”白莲听到王梓汐说已经帮她请了假，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挪着两条跟灌了铅似的腿，艰难地往回走，脑袋仍有点迷糊，那张面目狰狞，仇怨极重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动，还有那柄已沉睡千年的夺魂青天剑，怎么会突然出鞘并直直刺进自己的心脏？这一切，仅仅是梦吗？可梦境为什么如此清晰可见？都说梦与现实往往是相反的，要是反过来，一切倒是合情合理，姥姥面目和善，宠自己、爱自己，千年来，不仅没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怎么可能用只能敌人仇人祭血的夺魂青天剑刺进自己的心脏？而且，姥姥根本没有儿子！

　　再说红殷谷，短短几个时辰，物是人非也是不现实的。

　　虽然只是在梦中，白莲仍为没见到墨荷师兄感到遗憾不已。他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莫禾？同样是来人间游历，她认得他，他又不什么视她如陌生人？

　　白莲想想现实的状况，心里隐隐作痛，要是莫禾是墨荷，要是莫禾知道她是红殷谷的白莲，那他定会像在红殷谷那样，处处帮着她、宠着她、呵护她……

　　一场梦而已，何心耿耿于怀？白莲自我开脱。

　　王梓汐扶着白莲在床上坐下，尔后才关切地问：“小仙子，你好些了吗？幸好你没有晋升到C组，要不，昨晚该哭晕在操场的人就是我啦，谢谢你陪我一起成长。”

　　王梓汐说这话时，有点动情，眼里闪着光，俊朗的脸透着欣慰和阳光。

　　“怎么，你也没晋升？”白莲疑惑地问，她都已经倒数第四了，难道王梓汐比她还倒霉？

　　“我213分，上次周考是214分，稳中有退。”王梓汐自我调侃。

　　“臭不要脸！倒数第三，还说是那么荣耀！”王梓汐可是洪莲的得意门生，在洪莲的眼里，王梓汐虽然周考次次不理想，但她总赞美王梓汐潜力无穷，让他安心打好基础，厚积薄发！而今他月考成绩的排名竟然在白莲的后边！有了王梓汐这个‘安全堑’，白莲的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轻蔑中带着一丝苦笑。

　　正说着，萧萧老师来了。她进屋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王梓汐为什么没去上课！

　　“我请假了！”王梓汐回答得理所当然。

　　“请假？你向谁请假了？我没审批，你的假条有效吗？你认为请假是告知我你今天不来上课？而且，你现在的新班主任是多多老师，跟我请假，没用！赶紧滚到C组去上课，你的教室在204。”萧萧老师扯着王梓汐的胳膊，毫不客气一顿训。

　　“我说过，下周周考后，跟白莲一起去C组。”王梓汐依旧很淡定。

　　“王梓汐，你骗我？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你赶紧在我面前滚蛋！”白莲从萧萧老师和王梓汐的对话中，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是又气又恨。

　　“王梓汐，你现在去C组还来得及！”萧萧老师再次警告，语气冷得令人发寒，后面‘否则’的话不用说，王梓汐也知道个大概。

　　王梓汐本想跟萧萧老师杠到底的，但他看到白莲眼里的泪花时，他的意志又开始动摇。

　　“王梓汐，你果真在这里！”洪莲进门就喊，后面还跟着莫禾校长。

　　王梓汐漠然地看着三位老师，没有应答。他也想去C组，可他去了C组，白莲怎么办？突然，一个怪异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闪过，他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道：“要我去C组上课也可以，但前提是，白莲也去C组上课，那一分，先欠着，下次周考时，我保证她考215分！”

　　萧萧老师和洪莲听完后面面相觑！

　　莫禾校长闻之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哈哈大笑：“你这个想法真新鲜！”

　　“莫校长，您同意了？”王梓汐很认真地问。

　　“我同意，就不知道白莲同学是不是也同意？”莫禾校长拍了拍王梓汐的脑袋，然后转向白莲问道：“白莲，你的月考试卷我看了，虽然你的总成绩不理想，但是，你的色彩画非常出色，我有一个想法，你直接到A组来旁听，如何？”

　　刚刚还在为晋升C组的事发愁，而现在，莫禾校长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让她去A让旁听生，那不是变相让她升到A组了吗？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她恨不得现在就奔到A组的教室去，从此，抬头做人！

　　“我愿意！”白莲回答后，立即有点后悔，刚刚王梓汐还为自己的事情，冒着违反校规校纪的风险，跟萧萧老师杠着，这下，自己有机会晋升，却毅然绝然甩了他！不行！于情于理不能这样做，她和王梓汐的《约法三章》，她也是宣誓过的。

　　“好！等你病好了，直接去209教室上课。”莫禾校长说得很随意。

　　“可是，我……”白莲盯着莫禾校长，迟疑地说。

　　“怎么，你也有条件？”莫禾校长诧异。

　　“王梓汐同学可以一起去A组旁听吗？他画画水平比我好。”白莲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完。

　　“这个—”莫禾校长看了白莲一眼，又看了看王梓汐，一副深思状，好半晌才把话说完：“这个可以有，但是，你们俩必须先写张欠条给我！”

　　“什么欠条？”白莲和王梓汐异口同声，心想这莫禾校长不会是要公然收钱卖“班”吧？

　　萧萧老师和洪莲两个也不明觉厉，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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