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李代桃僵

　　福寿阁。

　　因老夫人刚回来，下人们忙碌了一阵，伺候老夫人净脸净手，除下厚重的诰命服，换上轻便的居家常服。

　　一番折腾后，老夫人只觉得更累，可她还不能休息，还有最重要的事没安排好，只能坐在椅子上闭目休息。

　　苗玉兰进门看到的就是，老夫人一脸疲惫之色，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歇息，她小声的问方嬷嬷。“母亲这么累，为何不回房歇息呢？”

　　因为还有事情没交代你去办，不敢睡，方嬷嬷在心中回答，她是老夫人的心腹，在宫里也是方嬷嬷贴身伺候着老夫人，自然也听到了皇后与老夫人说的话。

　　“玉兰来了。”苗氏在方嬷嬷出声前开口，同时睁开眼睛。

　　“是的母亲，媳妇来了。”苗玉兰福身行了个礼。“不知母亲，叫媳妇来所为何事？”

　　“坐下说。”苗氏让她先坐下。

　　“是。”苗玉兰走到椅子边坐下，心中隐隐不安，莲嬷嬷站在她身后，她无法放松，面上还要装着微笑。“母亲今日入宫参宴，肯定也见了皇后娘娘，娘娘凤体安康吗？”

　　先问皇后安，能拖点时间，婆母最疼皇后。

　　“娘娘很好。”苗氏累的没心思和她绕，直接说：“明日你去一趟张家，将凤凰的庚帖要回来。”

　　在宫里时，皇后跟她说太子喜欢上凤凰，她很震惊，考虑再三后，她向皇后坦诚玉兰将凤凰许配给了张家，已互换庚帖。本是希望皇后和太子放弃凤凰，顺便请皇后出面促成凤凰和张家儿子的婚事，如此一来，相爷再反对就是驳皇后的面子，以免父女离心，相爷只能将凤凰嫁去张家。

　　谁知，皇后听了她的话脸色陡变，还要她将事情说清楚，她隐瞒了相爷要婚事作罢，只说凤凰和那张家儿子的八字很般配，是难得的良缘云云。皇后越听面色越冷，于是她明白，把凤凰嫁入张家是不可能了，为安抚皇后，她直言，相爷知道此事很震怒，吩咐她让玉兰去张家要回凤凰的庚帖，亲事作罢。娘娘才缓和了神色，并嘱咐她，为凤凰的名声着想，此事切不可声张，好好安抚张家，要回凤凰的庚帖，临走了时皇后还再三嘱咐，一定要尽快要回凤凰的庚帖。

　　她能理解皇后的想法，太子喜欢凤凰，正巧凤凰背后除了宰相府，还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叶山庄，势力庞大，将来一定会成为太子最大的助力。

　　此时维护了凤凰的名声，也就维护了太子的名声。

　　“要回凤凰的庚帖？”太过讶异，苗玉兰惊呼出声，来之前担忧婆母要和她算早上门口的帐，此时也抛诸脑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婆母。

　　“没错。”苗氏看着苗玉兰的脸。“相爷那日叫我去书房，就是吩咐我，让你去张家把凤凰的庚帖要回来。”

　　只说是相爷的吩咐，是不想将皇后扯进来，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搀和的好，至于要玉兰去张家要回庚帖，则是因为议亲是玉兰一手促成，凤凰的庚帖也是玉兰亲手给张家夫人，理应由玉兰去张家要回来。

　　“为什么呀？”一听是相爷让去张家要回凤凰的庚帖，苗玉兰不淡定了，她从中周旋那么久，费心又费力，好不容易说服张家要凤凰，现在又反悔，绝对不成。“当初凤凰和张家公子议亲，母亲您是赞成的，为什么突然又反悔了啊？”

　　婆母比她更讨厌凤凰，更希望将凤凰嫁出去，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不是我要反悔。”她也很无奈，苗氏继续说：“是相爷要作罢婚事，相爷执意要管凤凰的婚事，你我谁都没办法阻止，好了，别手那么多，你明日去张家，多带些礼品，跟人家好好赔个不是，再提要回庚帖的事。”

　　多带些礼品，一是为补偿张家，二是为礼品带的多比较好说话。

　　不是婆母要反悔，而是相爷公爹不同意，苗玉兰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丈夫面前说起过凤凰和张家公子议亲的事，丈夫当时叫她别管，她没听了，却没放心上。

　　不对，公爹前日叫婆母去的书房，为何婆母今日才跟她说，昨日不说，应该是不想按照公爹的意思办，既然不想按照公爹的意思办，今日为何又说了，是谁让婆母改变了主意？皇后，是了，今天婆母见了皇后，一定是皇后和婆母说了什么。

　　“庚帖互换，亲事就算定了，找个时间下聘，后面就该迎娶了，此时要回庚帖就等于悔婚，悔婚对宰相府的名声有损，对一个女子来说，更是重重的伤害，母亲您要想清楚啊。”苗玉兰将其中要害分析给苗氏听，并劝她要考虑清楚。

　　“早想清楚了。”皇后都发话了，还需要想什么清楚，还有哪儿不清楚。

　　“就算要退婚，咱们总要给个理由吧。”苗玉兰做最后的挣扎，不想放弃这个将凤凰嫁出宰相府的机会。

　　“理由就是，太子殿下看上了凤凰，皇后娘娘也同意。”恼了，苗氏索性直说。

　　自己听到了什么？苗玉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婆母，太子殿下看上了凤凰，皇后娘娘也同意，不是公爹要婚事作罢的吗？

　　更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看上了凤凰，她的婉了怎么办？她的女儿才配当太子妃，将来当皇后。

　　“怎么会这样？”太子怎么会又看上凤凰，皇后还同意了，三年前的退婚又算什么？

　　“我哪里知道怎么会这样？”苗氏没好气的反问。

　　“庚帖已经互换，下聘的日子，迎娶的日子都定下，就等着一切完成，凤凰过门，这个时候去张家要回庚帖，外头会如何传宰相府暂不说，单单张家，张家要是不肯归还庚帖我们又能拿他们怎么办。”苗玉兰又苦恼又为难，心中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等婆母点头。

　　“不归还庚帖。”相爷那儿积的火，皇后那儿积的火，一下子爆发，苗氏抬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下。“难不成，她张家敢与皇后娘娘抢儿媳妇，跟太子殿下抢女人不成。”

　　“母亲息怒，媳妇不是这个意思。”见婆母发怒，苗玉兰连忙安抚解释。“媳妇是想，凤凰已经定亲，再退亲，对凤凰对宰相府的名声都不好，不如……让宰相府里没有定亲的姑娘嫁进太子府，这样一来……”

　　“你想得美。”打断苗玉兰的话，苗氏毫不客气的拆台。“皇后娘娘亲口说了，太子殿下喜欢凤凰，三年前喜欢，三年后更喜欢，凤凰若不嫁进太子府，凤家其他的女儿就更别想。”

　　媳妇打的什么注意她岂会不知，李代桃僵，太子身份尊贵，全贝安城谁不想将女儿嫁进太子府，可也要太子和皇后要才行。

　　“真有那么喜欢，三年前为何要退婚。”苗玉兰反驳，她才不信太子有多喜欢凤凰。

　　三年前皇后退婚的时候，太子可是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都没来宰相府看凤凰一眼，如此决绝，这会儿硬说喜欢，谁信。

　　这个无知蠢妇，到了此时她还不知所云，苗氏闭了闭眼，吸气，又吐气，反复几次后，睁开眼睛看着苗玉兰。“你且给我记住两点，第一点，三年前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拿来说道，皇后是国母，太子是储君，身份何等尊贵，议论皇后和太子是大罪。第二点，凤凰进太子府已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但她不会是太子妃，仅凭无父无母这一条，她就不具备做太子妃的条件。太子就算想给她太子妃的位置，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不会答应，太子妃的位置虚空，太子娶多少侧妃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婉儿还有机会。”

　　“是啊。”苗玉兰一拍腿，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喜悦没让她忘了这是婆母的提点。“还是母亲想的周全，媳妇和婉儿都仰仗母亲了。”

　　“行了，记得明日就去张家要回凤凰的庚帖。”拍马屁的话她听的多了，现下不想听，也不想再多说，苗氏直接让苗玉兰退下。“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母亲您累了一天，早点歇下，媳妇就不打扰了。”苗玉兰行了个礼，恭敬地退后三步，才转身高高兴兴的走了。

　　看着苗玉兰高高兴兴离开的背影，苗氏闭上眼睛，抬手揉搓着耳朵上方的太阳穴，玉兰这些年管理家务尽心尽力，有条不紊，没出什么大的疏漏，还以为玉兰是学聪明了。

　　结果还是那么的愚不可及。

　　她一心想将自己的嫡女，婉儿嫁给太子殿下为太子妃，幻想着皇帝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继位为皇帝时，婉儿如她姑母般为皇后，却不知，宰相府已经出了一位皇后，决不可能再出第二位。

　　皇后允许，皇上也不会同意。

　　方嬷嬷端着个托盘走进屋里，见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揉着太阳穴，吓了一跳，急忙将托盘搁在圆桌上，走到老夫人身边。

　　“老夫人，您身子哪儿爽利了？”方嬷嬷轻声询问，老夫人带着一身疲惫从宫里回来，回来后又立刻见了二夫人，老夫人的身子早已吃不消。

　　苗氏睁开眼睛，看到方嬷嬷担忧的神色，心中稍稍有些安慰，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有些累。”

　　听老夫人亲口说没事，方嬷嬷这才放下心。“那老奴扶您去内室歇下。”

　　苗氏点头，伸出手让方嬷嬷将她从椅子上扶起来，走入内室。

　　隔日清晨。

　　小风端着盆热水走进侧屋，见负责进屋唤小姐起床的小锦站在床边，雕花大床上，她家小姐整个身子都用棉被捂的严严实实，露了一颗头在被子外面，精致绝美的笑了埋了一半在被子里，正睡的香甜。

　　“小锦，你怎么还没唤小姐起床？”小风皱着眉，将热水盆放在架子上。

　　“小姐昨日睡的晚，这会儿正睡的香。”意思是，她不忍心打扰小姐的睡眠。

　　小风问：“你忘了，小姐昨晚临睡前吩咐过，今日一定要早点唤她起床，她要带咱们出府去。”

　　“我没忘。”小锦指了指床上熟睡的人儿，说道：“你看，小姐睡的这么香，咱们就让小姐多说睡会儿。”

　　“等小姐醒来，发现我们没唤她起床，生气怎么办？”小风担心的问，她也心疼小姐昨日睡的晚，可小姐临睡时交代的话，她也不敢忘。

　　“这个……”小锦一时也想不出好的理由。

　　“你也没有好的办法吧！”小风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算了，唤小姐起床本来就很费时，我们还是听小姐的吩咐，早点唤小姐起来吧，要是耽误了小姐的事情，惹小姐不高兴就不好了。”

　　小风比小锦大一岁，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很听凤凰的话，加之，被带进宰相府近身伺候小姐这些天，她真正见识道了小姐的起床气有多严重，能将小姐自睡梦中唤醒，非常的不易。

　　“小姐，小姐，该起身了。”没动，小风觉得可能是自己站在床边，小姐没听到，于是弯腰凑进熟睡的凤凰。“小姐，小姐，您该起身啦。”

　　熟睡的凤凰依旧没动，小风不死心的又唤了几声，凤凰依旧没动，小风无法，只能伸手去扯她的被子。“小姐，该起身了。”

　　“谁抢我被子，走开。”感觉到有人抢自己的被子，凤凰第一反应是抢回来，双手紧紧地抱着，很快她发觉双手放在被子外很冷，又缩回被子里摸了一阵，直摸到热乎乎的汤婆子，她才又心满意足的睡去。

　　“小姐，早膳时间都过了。”小风大声说道。

　　“你说什么？”凤凰忽然翻身坐起，双眼惺忪的看着小风。

　　小风见小姐起来，知道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急忙回答说：“早膳时间已经过了，小姐再不快些起身，就要到午时了。”

　　“这么晚了。”哀嚎一声，凤凰七手八脚从床上爬起来，吆喝着两个丫鬟。“快快快，小锦，小风，帮本小姐换衣服洗脸。”

　　“是。”两个丫鬟同时应了声，手里麻利的帮自家小姐捯饬，房间里顿时陷入手忙脚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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