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死人才守得住秘密
上了马车，水泠月那跟紧绷的神经才彻底缓了下来，身边人目光沉沉地凝着她肩膀，让她略有奇怪，“你怎么了？”
“你伤口裂了。”话音未落，肩膀处忽地一凉，“你……”
他动作极快，水泠月还没来得及阻止，肩膀那处的衣物已被他扯了下来，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水泠月痛得嘶了一声。
“伤的很重？”他声音似近似远，有些飘忽。
“嗯？”
他自顾自地抚了抚伤口处，“看伤口的深浅程度的确挺严重。不过，这剑若是再深半寸，怕是你这胳膊就保不住了。”
明明痛得脸色煞白却又因他的动作窘得不知所措，“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他那微凉的手指拂过伤口处，药粉的刺激使水泠月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水泠月微微偏开头，淡声道，“萧庭寒……”
“嗯？”转头的瞬间，萧庭寒的鼻尖正轻轻从她脸庞擦过，冰冰凉凉的触碰，激起丝丝电流，水泠月瞬间忘了要说什么。
而对方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身体又向前倾了倾，“你要说什么？”
水泠月脸微热，立即错开了与他的对视，哪还管他攀在肩膀的那只手在干什么，“没……啊……”
话落，肩膀瞬间一阵尖锐的剧痛传来，她失口痛呼，“你……就不能轻点，我又不是木头做的？”
“下手不重，怎么帮你把胳膊接上去？”
“你怎么知道我的……”胳膊脱臼了。
“进门时，你脸色苍白，而且左手一直塔拉着，好似没力一般。”
你不是一直没看我吗？又怎么知道我胳膊塔拉？这话她也只敢在心里匪腹，明面上还是万分感激的，“谢谢啊。”
“之前与人拼命了？”他语气肯定而又带着淡淡的凉薄。
水泠月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对不起，没能把人带回来。”
萧庭寒眸光深了深，“无碍。”
水泠月听他毫不在乎的声音，心里的担忧弱了几分，“不过，这伤是后来新添的，我刚才忙着进宫，在官道上与一伙来路不明的人马撞上，我急于摆脱对方，一时没注意让手脱臼了。”
“来路不明的人马？”
“对。”
他不提倒好，一提水泠月就来气，“本来皇上宣召，我急着入宫没打算与那些人纠缠，可是对方不依不饶，既不下杀手，也没打算放我走，愣是缠了我半个时辰，甚是奇怪……”
“猜到对方的来路吗？”
“他们身手普通，不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式、手法很特别。”更准确的说是缠人的能力强，水泠月一想起那群身法怪异的人围着自己不让离开就觉得头疼。
萧庭寒眸光暗了暗，半晌破了一句冷水，“活该。”
“……”水泠月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被人半路拦截又不劫财也不劫色她也很奇怪啊。
耳边一声低笑，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扯，水泠月整个人瞬间跌入对方怀里，这……
“回头本王让云雷好好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堵本王的女人？”
“……”水泠月彻底失语。
车外雨水依旧狂刷不止，雨夜的狂风卷着刺骨的寒气侵入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透彻，冰冷，但整颗心却被满满的暖意缠绕，久久不散。
萧庭寒从水泠月房中出来便见走廊尽头洛斯逸正目光深幽地望着他，虽是多年挚友，但今夜洛斯逸这样的目光却让他有些看不懂。
洛斯逸转过眼，语气平平地道，“天快亮了，睡也睡不着，去喝一杯吧？”说着人已向另一个房间走去了。
萧庭寒怔了怔，将视线转向无尽的天际，眸中掩去了几分戾气，才抬脚跟着洛斯逸进了房中。
屋内灯火通明，炉火烧得正旺比外面要暖和许多，只是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药味令萧庭寒脸色微微寒了几分。
“你还别那副嘴脸，这都是你家那位王妃的药。”
萧庭寒一听，倒也没再寒着脸，就着炉火坐到了洛斯逸旁边，再望了望桌上他带来的几坛酒，蹙了蹙了英气的剑眉。
“你这是打算三更半夜将我灌醉于此吗？”
洛斯逸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给他倒酒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许是很久未见，两人从没像今日这般有时间坐下来把酒言谈，酒喝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微醺。
洛斯逸今晚有些不对劲，“庭寒，看来这京城要变天啦。”
萧庭寒不置可否，眼底的戾气转瞬即逝。
半晌，端起手中的酒杯静静地凝视着，语气森寒，“本王……就怕它不乱。”
洛斯逸轻笑，这样子与多年前从西境刚回来那会儿一模一样。
“你呀，真是一点也没变。”洛斯逸轻叹。
萧庭寒抬眸看他，眼神略带几分玩味，“别把我这当成借酒浇愁的地。”
洛斯逸难得的好心情都被他破坏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萧庭寒不置可否，“要说变，大概……到了今时今日，只有心境有些不大同了吧。”
喝了酒，身上便不再那么冷了，寒气也驱散了几分。
从西苑到沉阁，路中大雨倾盆，寒风冷冽，倒是吹去了不少酒气，人也清醒了几分。
他再次抬头望向漆黑的雨幕，仿佛在御书房中所受的那种无视都在今夜这场雨中烟消云散。
雨水涤尽的不仅是无奈困苦，连带着那份对水泠月的满满担忧也随即消散，柔肠百转在这一趟进宫中落下了帷幕。
云雷赶忙出来迎接，可当他看到雨幕中沉思的萧庭寒时，却不敢上前打扰。
似乎雨幕中的萧庭寒已经静立成了雕像，他从未见过如此情绪外露的寒亲王，深不可测的眼底似乎沾上雨水的雾气，藏匿已久的情绪在雨中释放。
“王爷，这雨太大了，您还是进屋换一身衣服吧？”
萧庭寒这才将视线从遥远的天际撤回，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上的衣物已经淋湿了，此刻透着一股冰凉的刺激。
多久没这样放松过了？
萧庭寒自嘲地笑了笑，正准备回屋，突然远处天幕外一道惊雷响过，震破天际，随即惊天闪电劈将下来，整个黑夜顿时光满四射。
云雷也看向那处，雷声轰隆作响，穿破层层雨幕，重重天际，最后消失在无尽的暗夜里。
萧庭寒嘴角微抿，未做片刻停留，回身进了屋。
而彻夜雨水的遥远天际之下，一个身影拼命地狂奔逃窜，跌倒又爬起，没几步又摔入泥浆中，失色的瞳仁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鬼魅身影上，“你……不……你不能杀我……”
阴鸷的笑溢出对方的嘴角，他根本来不及惊呼，胸口突然炸裂的剧痛一时震得韩远心神俱灭。
“嗯……”
惊惧的视线一寸寸挪到胸口处，那里正开着一朵妖异且猩红的花，头脑一点一点眩晕，迷了双目，韩远瞳仁里的难以置信渐渐转为绝望，“你……”
话未及出口，寒剑突然离体，他的身体迅速跌入泥泞中，从头至尾对方未置一词，手法阴狠，一招致命。
五脏六腑阵阵剧痛，起伏不定的胸口正往外冒血，口中咕咕鲜血混杂着瓢泼大雨瞬间稀释殆尽，但韩远只能瞪着双眼，看那人消失天际。
带着死亡的气息渐渐凝滞，身体的热度渐渐散去，“你……为……为什么要杀我？”一声呢喃，终归化为尘土。
最后一眼凝视着漆黑的远处，那里早已没了突然结束他生命的那个人。
天际在他眼中渐渐消失为一条暗线，最后一片暗沉，僵硬的的身体彻底融入泥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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