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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夏夕何讨要元明


  辰时过半,主仆三人匆匆赶到老夫人的院里,老夫人已上座,几位夫人也在一旁等了许久。

  两人问了安,西向而坐。

  “怎么来的这么晚”,大夫人怪罪道。

  下人把温好的粥从烹炉里取出放到二人跟前,芝麻混着小米的香味扑鼻而来。

  “回娘亲,来的路上遇见几个下人闹事,因此耽误了”,夏有良温驯恭谦,就算和最亲近的人说话也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只要他坐在那儿,就叫人逃不出一丝错来。

  老夫人听见这话,关切地问道:“怎么又出事了?”

  “回奶奶,是昨儿夜里的事,有几个奴才害怕了,吵着闹着要走,只好打发了点钱,让他们走了”。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发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从一旁传来,“这些个好不死的腌奴才,若是让我逮住了,非叫他们掉一层皮不可!”

  夕何不用看就知道说话的是她的二娘。她的脾性是出了名的泼辣豪爽,平时府中若是有什么事,光凭她这一嗓子,十分麻烦便已去了七分。

  可夕何实在想不明白,以她父亲的性格,怎么会喜欢二娘这样性子的女子,这么多年来还能相敬如宾。若是说夏德勋对大夫人的感情是尊敬,那么他对二夫人就绝对称得上是敬佩了。只可惜二夫人入府多年,却未曾有一儿半女,好在她自己也不是很在乎,把府中的孩子全当自己的养,这么多年,倒也不寂寞。

  夏有良听后微笑不语,而后环视周围,不解道:“三妹怎么没来,可是因昨日的事?”

  三夫人仍旧挂着那副寻常的微笑,叫人感觉她只有这一副表情一样,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踏实,想去寺庙求个平安,今儿一大早就走了”。

  聊罢众人便开始用餐,夕何抬头见老夫人与其他人有说有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待到结束时,夕何才缓缓开口道:“奶奶,孙儿有件事想求奶奶”。

  老夫人闻言愣了一下,搁下了手中的羹勺,问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夏有良也有些好奇,从小到大还没见夕何开口找长辈讨过东西。

  “回奶奶,孙儿想跟你要个人”。

  夏有良心头一紧,忙看向夕何。

  却见夕何不紧不慢道:“孙儿院里杂务繁琐,花草修剪、擦地修缮的小事数不甚数,而如今身边又只有柳丫头一个。”

  夕何看着老夫人,面色为难,道:“那柳儿的身体奶奶您是知道的,比我还不中用呢,也就能伺候伺候我,给我跑跑腿什么的,有些事一点都指望不上她。”

  夕何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她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老夫人也能猜到。

  “你是看中谁了?”

  “三姐院里的元明”。

  老夫人听后面露难色,迟疑道:“依你三姐的性子,怕是不好办,你可有其他想要的人?”

  “回奶奶,这个人先前做错了事被三姐赶出院子了,正巧被我碰见了,又想着我院里缺个人手,便想招他到我院里来。”

  老夫人点点头,思索片刻,又问道:“这丫头我之前没听过,是新招来的吗?”

  夕何听罢低头憋笑不止,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微颤着回答道:“他是个男子。”

  老夫人听了神情严肃,“女孩子院里哪来的男子?”

  一旁婉儿听了忙俯首低在老夫人耳边道:“老爷先前把府中的事物交给了三小姐处理,账本支票一类的也交给了三小姐,安全起见,临行前特意吩咐顾管家给三小姐院里安排个下人。”

  老夫人这才放心的匀了口气,转眼又无奈地劝夕何,道:“女子院里留个男人容易落人口实,你要是缺人,我选个给你就是了。”

  一旁的夏有良也劝她,道:“奶奶说的是,你一个姑娘,院里有个男人实在不方便。何况有桑妹妹昨夜又出了那样的事,可得警醒点,你若是要用人,我给你找就是。”

  别人要是听这样的劝也就算了,可夕何不知怎的,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了元明,就是不愿松口。

  “奶奶,这府里的丫头都是跟了自己主子许多年头的,岂能随意安置到其他地方去,如此一来反而平添了怨言;再加上那些琐事都在外院,离我里屋远远地,一天下来怕是连面都碰不上几次,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的”。

  老夫人也知道夕何性子倔,就算此时不同意,日后也挨不住她死缠烂打,不如现在应了她,若是以后那下人做的有不妥的地方,早早地换了也就好了。

  夏有良见老夫人都同意了,自己也不好再劝阻,但他心里对元明这个人突然多了一份警惕。没有缘由的,就好像是打心底里蹦出的一种讨厌感。

  马车在山脚停下,前面是蜿蜒的小路,车驶不进去。

  何园搀着夏有桑下了马车,把穗禾留在了原地。

  春意正浓,山间百花初绽,清泉丁玲之声绕耳不绝。

  寺庙建在山顶,虽说不大,但每天都有人带着纸和香来虔诚的祈祷。有的人明明不信佛,却还是要来做个样子,似乎这样就会得佛祖庇佑一般。

  夏有桑就是其中一个。

  主仆俩一路没什么话,直到走到半道,夏有桑说累了,想停下来歇歇。

  何园打开水壶正要递给她,却被夏有桑挡下了。

  “你真的非他不嫁?”,夏有桑轻靠在身后的大石头上,认真地问何园。

  何园低下头,把水壶重新合上,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摇了摇头。

  “既然小姐不喜欢他,那奴婢也不喜欢他了”。

  夏有桑没回话,闭着眼睛似在小憩。正当何园以为她不会再过问了的时候,却听见夏有桑幽幽地开口道:“不是我不成全你,你就拿昨夜的事来说吧——你我不过离院子十来步的距离,这么大的动静把奶奶院里的人都惊着了,他却似没事一般?”

  夏有桑似乎有些动气,口气也越发难听了。

  “那个元明十有八九就是个贪生怕死的浪荡子!长得斯斯文文的,不知道勾引过多少的好女孩,你若是和她好了,昨日他怎么对我们,明日就怎么对你!这种人,也配你许他终身?”

  何园知道夏有桑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忍不住流起泪来。就算元明再不堪,也是那个曾经惊艳了她的少年。

  夏有桑见她哭心里越发来气,却也发作不起来,只能假意劝道:“别哭了,惊扰了佛祖怎么是好?”

  何园果然不哭了,一抽一抽地收回了眼泪。

  用完了早膳,夏有良执意陪同夕何一起回她的院子,夕何没办法,只得由他去了。还没到院门前,就看见元明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前,像一只正在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般,乖乖地站在那里。

  夕何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却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夏有良远远地就瞧见了元明,他仔细打量了元明一遭,见他穿着麻布衣衫,头发用布条随意的束着,脚上的鞋子也是粗布缝的,心里隐隐松了口气。

  夕何虽心里高兴,但一想到元明只是为了能留在夏府才低三下气地来求她,一股莫名的愤怒就涌上心头。因此她都没正眼瞧元明一眼,径直回院子里了。

  路过元明身边时,夕何还特意加快了步伐,也就是这时,夏有良才更加仔细地注意到了元明。

  他很瘦弱,似乎一推就能推到,但不知为何,当夏有良看见他的那双眼睛时,却被那眼神所惊吓到——那个少年的眼里似乎有六合寰宇,会吸引一切真实不虚。

  夏有良着实吃了一惊,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首看元明,却见那少年眼眸虽清澈,但与常人无异,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元明瞧见他的目光,急忙躬身行礼。

  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夏有良如此想到。

  傍晚,梆子声一下一下地穿过厚实的围墙,传到夏府中。

  夏有良院里灯火通明,院里的树竹在月光下的影子影影绰绰地倒映在夏有良的书桌上。

  “少爷你这是何苦呢?”,一直跟在夏有良身边的下人明德开口道。

  夏有良放下手中的书本,抬首望了眼窗外,月明星稀,皎洁如昼。

  “那些下人自己要走,随便给点钱打发了就是了!五小姐给了那么一大笔钱也就算了,还要给府中的每个人都涨工钱,如此破费,还要少爷来担这笔费用。若是为人处世都要这般考虑周到,那天底下就没有好人了……”

  夏有良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人立马识趣地闭嘴了。

  他听得出明德语气中的不满,也知道那人是为了自己好,但他的眼里容不下任何一个不尊重夕何的人。

  夕何此次做事的确欠妥,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劳财劳力。不过夏有良还是知道夕何的心思的,那些人留下来的确于夏府无益,其心已异,日后必定遗患无穷。

  “钱都分下去了吗?”,夏有良重新拾起书本,认真地看起来。

  “按照公子吩咐,钱给了账房的王统管,月末结账的时候按例分到每个人的手里”。

  明德停了一会,站在夏有良身后支支吾吾的,似有话说。

  “有什么话就别吞吞吐吐了,快讲吧”,夏有良头都没回就直接戳穿了,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

  明德手里收拾着夏有良的衣服,说是收拾,但心思一点都没在上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公子,您可别怪我多嘴……”

  “知道自己多嘴就别讲了”,夏有良听都不想听,直接打断了。

  “公子!”,明德狠狠地扔下手里的衣服走到夏有良身边,“公子难道不觉得对五小姐太过宠爱了吗?”

  夏有良再也看不进去书了,把书本扔到桌上回头望向明德,“她是我妹妹,我疼她是应该的,别说是钱了,只要她愿意抬眼看一眼,无论是什么我都会送到她面前的”。

  “公子你……”,明德有些气结,差点脱口骂出声,但他实在是无言以对了,他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怕是人家把您当哥哥,您不拿人家当妹妹吧!”

  夏有良心跳突然停了一拍,而后缓缓回过神看向明德,“你说什么?”

  明德跟在夏有良身边已久,早已如同亲人,他自然不会怕夏有良怪罪,有什么都会直接开口了。

  “公子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不懂吗?”,明德细心地把夏有良的书合上,拿到书架处放好。

  “你与五小姐并非亲生,怕是从一开始您就没拿她当过妹妹”,明德说道这儿顿了一下,他站在夏有良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一种孑然一身的错觉,“公子放心,您是我的主子,我自然是向着您这边的。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讲”。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道:“若是您真的喜欢五小姐,就得从此时计划了;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若公子真是爱五小姐到骨子里,爱到这辈子非她不可的地步,那有些事您就不得不考虑”。

  夜已深,夏有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明德铺好被褥,伺候夏有良睡下,而后灭了灯,替他关好门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夏有良双眼紧闭,心里默念着突然闪现在脑海里的诗句,泪水霎时如泉涌般奔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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