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深夜扰民
明月高挂，穿过薄雾静静铺洒着柔和的白光，此时已是子时，夜深了，整个楚王府都寂静一片。
几乎所有人枕床安寝的夜晚，东南边的归宜苑却是灯火通明，清瘦的女子坐在案前，谨慎的处理手中事务。
夜风吹起女子的鬓发，露出神色凝重的小脸，额间已有浅浅汗珠。
凡儿拿着帕子替她仔细擦拭掉汗水，抬头看看外面的夜色，轻叹一声，“王妃，时辰不早了，要不明日再处理这些事，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没事，你们要是累了就去睡吧，不必在这陪着我。”拿过一包火药，凌南依边拆封绳边道。
凡儿看了一眼王妃手中的火药，面上露出一丝胆怯，脚下却没有后退一步，“既然王妃执意不休息，那我也不睡了。”
听了她们的话，无双将桌上放凉的浓茶倒掉，又重新添了一杯，回身也道，“我不累，我也留在这陪着王妃。”
心思全在手中的火药上，见她们执意如此，凌南依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随了她们。
王妃居然研制起火药！
这东西在无双和凡儿眼中可是比利剑长刀还危险，她们二人尽管困的要死，也被吓的不敢休息，一个挑灯另一个打扇，一直陪到五更时分。
“成了！”
拍拍手掌，凌南依喜出望外的看着眼前的两包新式火药，一点睡意也无，此刻，她只想现在将萧瑾拖过来见证它们的威力。
事实上她真的这么做了。
端起案上的浓茶，凌南依一口饮尽，领起两包炸药起身就要往明玉阁方向跑去。
“王妃，这可是火药，你小心点，”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凌南依手中的东西，无双跟在后头一把拉住王妃，有些惧怕的出声。
凡儿也知道火药的一些事情，听说被它伤着的人，小则重伤，大则没命。
“王妃，凡儿正好没事，这东西让我来拎着吧。”
“凡儿说得对，有我们在，这些小事哪用你自己做，我们来就行了。”无双反应过来，伸手就想去抢。
往身后一藏，避开她们的手，凌南依指着火药上的引绳，轻笑，“你们想太多了，没有点着引绳，炸药是不会爆炸的。”
这种东西哪里是她们寻常百姓见过的，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细节，纵然听王妃说得很认真，可她们还是不放心。
“那也没必要让王妃亲自拎着，还是先将东西给我们拿着吧。”
说到底无双和凡儿就是不想让凌南依碰这东西。
“我的命是命，你们的命也是命，哪能因为危险就让你们去做的道理。”凌南依轻叹苦笑一声，“何况这炸药是我制作的，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我更加不能让你们帮我提着了，要害人也该害我自己。”
王妃决定的事情，无双和凡儿向来拗不过。
见状，她们只得对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萧瑾提前打好了招呼，这次三人来到明玉阁不像以往，总是要费尽心思才能进去。
她们刚刚到院子外，一身黑色劲装的风影立刻迎了出来。
“王爷吩咐，王妃若是来了，请你直接进来，稍等片刻。”风影低头拱手，然后用眼神指了指紧闭的寝屋，表示王爷在歇息。
盯着神情慎重的风影，凌南依眸色闪闪，明玉阁晚间很少让风影值守，这么晚会安排他等候，看来萧瑾有留意归宜苑的一举一动。
如此也好，他越是看重对她来说越有利。
凌南依点头，“劳烦你去通报吧。”
昨夜没睡，今晚又忙到半夜，萧瑾有些撑不住，但他也没打算久歇，只是想要眯盹一会，再起来继续处理青州之事。
风影进来时，他霎时就睁开眼，低沉的声音轻问，“是王妃来了？”
“是，王妃还带了东西来。”
寝屋紧闭的门被人从里打开，萧瑾披着宽敞的黑袍走出来，瞥了眼立在月色之下的凌南依，当见她手中拎着的东西，涣散不清的眸子顿时凝聚起来。
“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
凌南依的速度让他很意外。
“现在可以开始吗？”凌南依没有半分客套，上来直奔主题。
就算炸药一举研制成功，萧瑾必须在梅雨来临前花费七日的时间准备和赶往青州水灾之地。
时间很赶，而凌南依对自己第一次的成果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故而她片刻不耽误，急切想要在验证一番。
哪怕失败了，也好抓紧时间继续研究。
昏沉的脑子已经清醒过来，萧瑾兴趣浓厚道，“你带路，本王随后。”
作为可能被青州水灾祸及的云州之王，萧瑾自然比凌南依更急。
炸药的破坏力太大，凌南依一怕伤及无辜，二怕过多损毁楚王府，她特意选择了楚王府西南角的一座废院。
这里许久没来过人，庭院十分破落，里头没有任何日常用具，只有一颗枯树，再加落了满地的树叶。
“簌簌。”
踩着树叶的脚步走进废院，发出沙沙的声响。
身着浅蓝色衣裙的人儿停在庭院的长阶上，对身后之人轻道，“王爷，你让其他人退让至远处，只留你我二人在此。”
小田才是这方面的专家，她不过是参与者，这是真正意义上完全属于她这个门外汉的第一次操作，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凌南依让萧瑾支走其他人。
“那王爷？”风影上前一步，略带担忧的出声。
既然有危险，王爷留在此处岂不是也不安全！
了然他的心思，萧瑾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接着抬手直接下达命令，“本王留下，你们都躲到远处。”
萧瑾发话后，所有人都不敢滞留，立刻找到藏身之地。
危险的又不是王爷一个主子，无双和凡儿也是欲言又止，可见王爷在此又不敢轻易出声，只得踌躇在原地，不肯离开。
凌南依远远招来风影，道，“她们的安全交给你了。”
无双和凡儿的样貌虽不算特别出众，但是都长的端正顺眼，很讨人喜欢，风影见王爷没有反对，痛快领命将两人带走。
无双和凡儿对凌南依百依百顺，但对别人却是另一番情况，一路上风影领教了不少眼刀子。
所有人被凌南依截在院子外面，一时间偌大的庭院内，只有萧瑾和凌南依二人立在长阶上。
月色越来越浓，无人留意，庭院的另一角枝叶繁茂的大树之上，突然悄无声息落下三道人影。
这个热闹怎么能少了他们！
看了看庭院之中的两个人，顾少卿偏过头去问上官云泽，“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没兴趣。”盯着凌南依手中的东西，上官云泽目不斜视回。
不用想他也知道顾少卿赌的是什么。
见这边不搭理他，顾少卿又转向轻纱裹身衣袂飘飘的凤涟漪，“要不咱们来赌？”
“不行！”美眸轻轻一转，凤涟漪淡笑起来，继续道，“我们押的赌注是一样的，怎么赌？”
他们都不看好凌南依。
顾少卿的赌瘾没过上，心里不大痛快，他摇摇头轻叹，“没意思。”
相对威力巨大的炸药，他对赌局更有兴趣。
足尖点着细枝，上官云泽和凤涟漪的注意力一直在庭院内的两人身上，几句言语的过程中，凌南依已经走到庭院中间的大树下，将炸药放在一块白石上，从怀中掏出火折子递到萧瑾面前。
“王爷，请吧。”
萧瑾微微蹙眉，面上闪过不解，“做什么？”
凌南依轻轻笑起来，“今夜这个点引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给本王？”萧瑾将信将疑的盯着凌南依，他总觉得她的笑容里不怀好意，一时不愿伸手去接她手中的火折子，反问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敢情怕她坑他？
好吧，她承认是想坑他，不过似乎并不大可能。
“王爷，炸药如果研制成功，它的爆炸速度会比之前要快许多，震动力的范围也会加大，留在这个院子里都不安全，所以点完引绳，我们都要撤离到院子外面去。”凌南依直接将火折子塞到萧瑾手中，再道，“之所以将所有人清退，独独留下王爷，是因为我相信王爷的能力，点完引绳在炸药爆炸前，能够迅速撤离这座院子，而我的本事也不必多说，自然不能和王爷相提并论，留下来点引绳的话，很可能不能在炸药爆炸前离开。”
听着凌南依的长篇大论，萧瑾扯扯嘴角，哼笑，“多谢王妃看得起本王。”
“好说，王爷在我心中一直是座高山，南依仰望不止”，说着，凌南依跳到他身后，推萧瑾一把，明媚笑开，“那就这样了，你先等一等，我出了院子你再点。”
好似故意和她作对，萧瑾听了话，非但不等她离开，反而立刻蹲下身子要去点火，见状吓的凌南依拎起裙摆，拔腿飞奔而出。
跑的比兔子还快。
“贼坏的小人。”萧瑾暗骂一声，脸上漏出一丝笑意。
在外等了一会，没听到动静，凌南依从门外伸出个脑袋，才发现萧瑾竟然停了下来，她拧眉催促他，“怎么不点？快点啊！”
目光转向白石上的黄包炸药，萧瑾收起脸上的微笑，吹着火折子，去点燃引绳。
瞬间，美丽的火星字在微弱的月色中炸开。
“萧瑾，快离开！”凌南依大叫。
一阵寒风吹来，凌南依怕被炸药波及，迅速转回门外，定神去看，却见萧瑾已经淡然的立在她身旁。
竟然这么快！
凌南依还没来得及思考他的速度是怎么练成的，只听一声巨响传入耳中。
“砰！”
炸药爆了。
巨大的爆炸声，整个玉华街都听到了，几乎同时亮起多处灯火。
“嘎嘎……”
栖息在茂密枝叶间的众鸟被惊醒，慌不择路四处飞散，逃亡的过程中又两两撞到一起，落了满天的羽毛。
“呸，呸！”
顾少卿抱着一根较粗的树干，挥着袖子扫开飞落的羽毛，等到平静下来后，才扶着上官云泽的肩膀从树叶的缝隙中看向满地狼藉的庭院。
“嘶！”目光剧颤，顾少卿大惊失色看着被连根炸起的大树，还有地面留下的大坑，哆哆嗦嗦出声，“她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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