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情字最苦
众人纷纷指责凌南依的不是。
萧瑾冷冷扫了一眼，周围才有所消停。
秦风则一直盯着凌幼晴。
这个女人想溜走，说明她心中有鬼。
只要留住她，才有机会将事情的真相揭露，这样也是对身旁这些人无知言论最好的反击。
燕九月包好伤口没离开，韩靖将方才的过程告诉了她。
她得知凌南依有多次逃脱的机会，是为了她才坚持没跳马，心里正感激着，哪里听得别人挤兑凌南依。
她当即跳来，反驳众人，“人家楚王妃想帮就帮，不想帮就不帮，轮到你们管吗！”
燕九月还没看透疯马的事。
可是闻飞雪和俞芳两人的心细，她们已经察觉凌南依在等什么，而且是事关凌氏姐妹二人。
见凌南依从容镇定，两人倒也没怎么担心。
一个默默陪在身边，另一个低头认真处理伤口。
凌柳玉哭诉一趟，众人叫嚣几句，楚王妃一句也没回，场面着实尴尬。
这时，正好查看马尸体的侍卫回来了。
他们在凌南依耳边说了一些话。
听罢，凌南依抬头冷笑，“诸位这么关心我这两位族妹，不如先听听他们的话，再来评价我是否冷血无情吧”。
凌南依让他们当做所有人的面说出检查的结果。
“果如王妃所料，有人在马身上动了手脚，才会导致马匹发狂失控”。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间云里雾里。
他们不知楚王妃的马匹失控，会和凌氏姐妹有什么关系？
在他们看来，凌氏姐妹二人太弱势，不过两个卑微的小官之女，哪里有胆子敢害楚王妃。
对于这点，凌南依也很疑惑。
她同样不懂凌氏姐妹对她哪里来的仇恨，为何要谋害自己？
微风轻送，亭内美酒飘香。
众人神色各异，都在等着事情的发展。
最闲适的莫过于齐王。
他端着一杯酒，时不时浅饮几口，眸子一如既往淡薄，看似一直置身事外之态。
其实在他心中，早已将亭中之人的关系，梳理了个遍。
“大皇子，你这位三弟似乎认识我们的楚王妃？”萧天夜精准抓到秦风的不同，转头若无其事的向明圣国大皇子提到。
凉亭很长，人影重叠，若非有心关注，齐王的位置不易看到凌南依这头发生的事。
明圣国的那位大皇子的确懒散，自入亭后，除了自己吃酒玩乐，对旁事一概不上心。
听到齐王问话，才移目看了看秦风那边。
目光却被垂眸落泪的凌柳玉吸住，他垂涎贪色的盯着凌柳玉，随意回答，“怎么会！我三弟从未离开过明圣国，绝不会认识你们大翰国的楚王妃”。
齐王微微抬眸，似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
容不得他细思，凌南依那边的事已经有了进展，他的心思也被吸过去。
“可有什么发现？”萧瑾问禀报的两名侍卫。
其中一名侍卫从怀中掏出一方叠着整齐的方巾，恭敬作揖。
“回王爷，属下在马屁股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细细展开，将方巾里面的东西展露出来。
很小。
泛着浅浅银光。
一根银针！
萧瑾冷哼一声，继续道，“呈上来，交给大夫瞧瞧。”
这时，凌南依的手掌正好处理完，她站起身，微微一笑，“王爷，能不能将银针给我先看看？”
无非就是毒物。
凌南依对这里的毒不太清楚，可是她鼻子灵。
萧瑾向那人丢个眼神。
那名侍卫便将东西交到凌南依手中。
她拿着银针，放在鼻下闻了闻。
上面有刺鼻的味道。
隐约还能分辨出是两股味道。
事情越发明朗……
临行前，凌南依曾检查过自己的马匹，没有任何异味，也没发现银针。
突然出现的银针，只有一个解释。
上面涂抹了麻醉散和令马发狂的药物，被人一针扎到肉里面去了，因为麻醉散的原因，马被针扎到肉里时也感觉不到疼痛。
马没有嘶叫，别人无法得知他身体的异样。
凌南依怀疑过凌氏姐妹，后来虽仔细检查过马身，可是针扎到肉里，她顺着棕毛摸，是发现不了银针。
而马匹在跑动过程中，肌肉会收缩，在这过程中慢慢挤出了银针。
只是肌肉的作用不会太大，银针只能露出一小截。
针不会掉落，这才让回头查看马尸体的人发现。
至于那致马发狂的药物，一开始为什么没有被凌南依闻出来。
她猜测，这药物应该很特别，药效估摸是有时间限制，比如，经过多久后才能发挥作用，挥发出自身的味道。
而这个点，使用药物的人是知道的。
她们为了防止被人提前发现，特意赶了时辰扎入马身。
而当凌南依比赛中，药效正好发作。
如此一来，就精准的制造了一场事故，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杀了凌南依。
这个计策很精妙。
凌南依却发现这里面有两个问题。
药效时间如此特定，她们又是如何得知她会在第一场比试呢？
还有，燕九月身上吸引发狂马匹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两件事都不是凌氏姐妹能做到的。
凌南依悄悄唤过俞芳，请她辨别了银针上的药物。
“市面上旁门左道的东西，好像叫什么追魂粉”，俞芳低声道。
凌南依问，“那你可了解它的药效？”
“我见过它用在人身上的情形，也是涂抹在银针上，扎到身体里，半个时辰后，那人的力气变的极大，四五个粗汉子也拉不住，想不到有人竟然用在你的马匹上，这是奔着害死你来的”，俞芳惧怕的出声。
到如今，她还记得那个被用过追魂粉之人的情形，神志不清，如同疯癫。
最可怕的是他突然一身蛮力，刀枪不入一样和身边人拼命。
那威力十分吓人。
由此推断到马匹身上，可想楚王妃方才的境况是如何危险，也就是她能挺过来。
一般人早被甩下马，摔死了。
对于过去的惊险，凌南依并不放在心上。
目光轻轻从燕九月身上掠过，她再问，“这药物叫追魂粉，是不是还有配合着用的药物？”
“不错，引蝶露，不过我没见过两种药物同时用到的情况，只是听说中了追魂粉的人，会将带着引蝶露气味的人当作攻击对象”。
果然如此！
听了俞芳之言，事情简直昭然若揭。
凌南依收紧眸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俞芳，你可知引蝶露有什么特征？”
思索片刻，俞芳沉声回，“与追魂粉相反，追魂粉是半个时辰药效发作，而引蝶露沾到人身上后，半个时辰自动消散，毫无痕迹”。
凌南依笑了笑，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手段啊。
风过无痕。
连追查都无从查起。
距离出事，早已过了半个时辰，现在去追查引蝶露依然迟了。
凌南依将目光移到凉亭出口处的凌幼晴身上，高举银针，冷声道，“是你们自己承认？还是本妃让人搜身？”
凌南依这话说的十分有信心。
她断定凌幼晴身上一定还有残留的追魂粉，否则她不会这么急切的想要离开。
不出她所料。
凌幼晴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袖子里掉出一包东西和几根银针。
“别搜，我认了，求王妃姐姐饶了我吧”，凌幼晴不住的颤抖，匍匐在地，不断哭泣。
此刻，她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姐姐明明让她丢了身上剩余的追魂粉，是她一时不舍，见这东西奇贵，想着以后再用，才一直藏在袖子里，没丢弃。
想不到竟成了她们谋害楚王妃的铁证！
这一幕一出，刚才言辞凿凿为她们说话的贵人，皆红了脸。
凌南依不想和他们翻旧账，她只想从凌幼晴口中问出使用引蝶露的人。
只是她脚下刚刚迈出一步，身旁突然跃起一道身影。
那人手中执着一把匕首。
“楚王妃！”
耳边全是惊呼声。
凌柳玉比凌幼晴聪明，她见秦风拦着凌幼晴，便知今日逃不了。
当即便想到了殊死一搏。
向凌南依求救，不过是靠近她的借口。
她的目的是利用近身的机会，一举刺死凌南依。
凌南依勾唇冷笑，凌柳玉的突然靠近，她早料到她意图不轨。
虽处理着银针的事，她也一直防备着凌柳玉。
不过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哪怕守在凌南依身后，也不能将她如何。
只是一个侧身，凌南依就轻轻松松的避开了凌柳玉的杀招。
“凌南依，我要杀了你！”
匕首错开了凌南依的身姿，凌柳玉的面目陡然变的狰狞，不甘的大叫起来。
她再次向凌南依刺过去。
这一回，凌南依连躲都没有躲。
秦风用玄月挡住了凌柳玉的刀，几乎同时，一只绣着盛开桃花的粉色半新绫罗衣袖裂开。
握着匕首的手臂落地。
“姐姐……”
凌幼晴惊叫出声，彻底晕死过去。
“啊！”
亭中的其他小姐也吓的捂住眼睛，不敢看。
萧瑾反手将长剑甩回侍卫的腰间，眉间还隐着怒火。
凌柳玉跪倒在地上，望着断臂，没有痛苦，只是一脸的绝望。
一个美人被斩了手，血肉模糊的样子着实不好看，明圣国的大皇子遗憾的咂咂嘴，收回视线。
没一会儿，官府的人到了。
他们匆匆带走了凌氏姐妹二人。
下午时分，凌幼晴就将一切招供了出来。
她们之所以想杀凌南依，是为了晋王。
因为凌柳玉和晋王好上了！
晋王是在皇后宫中遇见的凌柳玉，当时还有凌幼晴陪着，第一眼，他没有过多关注她们姐妹二人。
出宫后。
在回府的路上，他们再次相遇。
整个凌家二房都靠凌柳玉的爹供养，除了她们姐妹，府里还有几位姨娘。
日常花销大，而她爹不过七品小官。
俸禄微薄，就算有点油水，也用来打点官途了。
府里的生计不够宽裕，凌柳玉姐妹连一辆自己的马车都没有，回途中，只带着两个丫头步行。
路过热闹的街边，总会忍不住望几眼。
那天，凌柳玉正好瞧见小摊铺上的发簪好看，问过价钱不贵，便立步停下，想和凌幼晴挑选几支。
哪知竟被一个街边恶棍缠住了。
那人见凌柳玉貌美，硬是舔着脸，要买了摊主的发簪送给凌柳玉。
可是凌柳玉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哪里会收一个恶棍的东西，她一直推拒，恶棍就是不退让。
几个人在街上拉扯起来。
凌府二房虽不是大户，可是凌柳玉自恃貌美，一向清高自傲。
见那恶棍纠缠不休，忍不住口出恶语，咒骂那人，气恼之下，还打了他一巴掌。
恶棍没皮没脸，却是受不了气的暴脾气，立刻找了几个同伴过来，要当街殴打凌柳玉几人。
几个女子哪里是那帮恶霸的对手。
街上的人都知道那些恶棍有组织，背后还有某个不大不小的官员做靠山，都不敢上前阻拦。
最后，凌柳玉和丫头们每人被打了两巴掌，挨了几拳头，还被吃了豆腐。
她们哭闹，却反抗不得。
此事狠狠挫了凌柳玉的矜贵。
她觉得太丢脸，特别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也许她爹都不敢招惹这帮人。
所以，当晋王骑着马，挥着鞭子抽向那帮恶棍时，凌柳玉只觉见到了这世上最神勇的男人。
当即，她便丢了心。
晋王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子，他成亲多年，府里还有几位侍妾。
只是那些侍妾都是唯唯诺诺，空有几分姿色，无趣的很。
而晋王妃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礼部尚书，性格娇惯，不会妻子的温柔，总是让他厌烦。
猛然见到样貌惊人的凌柳玉对自己露出无比崇拜的神色，晋王只觉格外受用。
晋王喜爱舞刀弄枪，性格粗旷，算是个骁勇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拥有钢铁一般的身躯，喝着最烈的酒，却喜欢柔弱的女子。
能让他们从心底生出保护欲的女子。
凌柳玉长的貌美，温柔似水，骨子里有小姐的骄傲，时不时还对晋王表现的很依赖。
时间一长，晋王也渐渐沉沦，生出真正的爱情。
他行事虽鲁莽失德，却没有太多花花肠子。
对凌柳玉倾心后，一心一意，时常豪掷千金的哄她开心，几乎百依百顺。
一个王爷，生的那般威武，却对一个女子千般温柔。
凌柳玉感动不已。
两人蜜里调油，感情越发牢固，情不自禁就走到一起。
得了凌柳玉的身子，晋王没有翻脸不认人，反而许诺凌柳玉，一定会娶她为侧妃。
凌柳玉的情便更加坚定。
她将晋王当作自己这辈子的情郎，发誓对他忠贞不二。
只等着嫁到晋王府，永伴他身边，尽心伺候。
谁知，突生变故。
青州沂河堤坝案牵扯出晋王。
皇上不顾父子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削爵圈禁。
凌柳玉连晋王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晋王就被带离盛京。
她惧怕这一生都不能见到他，心痛难忍，主动找了皇后，希望献出微薄之力，只要能救出晋王。
皇后爱子如命，自然不会任由晋王落难。
见凌柳玉对晋王一片真心，对她生出信任，当作自己人使唤，在暗查晋王之事时，所有事情都没瞒着凌柳玉。
当她们刚刚查出些眉目，发现是楚王引出此事时。
皇后又因闻尚书的事被废。
没了皇后的势力，凌柳玉只得靠自己多方打听，她查到皇后之事有凌南依的参与。
而晋王出事，也是她夫君的所为。
凌柳玉知道皇后和晋王一同被废，这辈子翻身无力，她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又没有清白，成不了大事。
救不出晋王，她总想为晋王做些什么，也不妄他厚待自己一场。
凌柳玉愁思了多日，最终决定找到晋王的仇人，为他报仇。
她没有机会接近楚王，更没有能力对付他。
便退而求其次找上了凌南依。
她把晋王的仇恨全部强加在凌南依身上，为了报复凌南依，她和凌幼晴谋思了几天，才想到用追魂粉这招。
她要让凌南依死在马蹄下，为皇后出气，同时也让楚王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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