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分你我
大约临近半夜时，白梁苣她们一行才回到云州。
一路上她们十分谨慎，几次让人排查周围，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安心踏入帅府。
只是她们这不知道有些人的跟踪会比她们想象的更有耐心。
当白梁苣的马车进入云州城后的近一个时辰，几个麒麟卫才出现在城门外。
他们到了帅府后，哪里也没去，直奔主殿。
人影出现在窗外时，萧瑾立刻察觉。
他扭头看了一眼凌南依，听她呼吸均匀，才起身走出寝殿。
殊不知他刚离开寝殿，熟睡的女子立刻睁开了双眼。
夜深人静，再小的动静都能听到一点。
“属下跟了……没隐蔽之处……”
“……临晚回……”
萧瑾的声音低沉却更清晰，“什么方向？”
“……青州……”
“……”
凌南依听了个大概，完全没听出什么道道来，见窗外的人影退了，赶忙闭目假寐起来。
第二天是白梁苣给萧瑾答复的日子。
萧瑾一大早起来后，在寝殿外捧着一本策论看，等凌南依洗漱完，两人才一同去用的早饭。
桌子上有些变化，多了两样菜和一副碗筷。
今日要添人？
没等凌南依问出口，那人已经来了。
“成御？”凌南依有些意外。
成御一身青色的便服，头发已经长出不少，见到凌南依立刻笑出一嘴的白牙，“王妃姐姐早，瑾哥哥早。”
凌南依有些懵。
成御被送到了帅府后，萧瑾给他请了好几个先生授课，平日闲暇时间颇少。
她来了帅府后，也就断断续续来看过她两三次。
见了面基本说不到几句话，成御便匆匆赶回去上课了。
这个年纪，学业当然最重要。
凌南依乐得看成御勤奋上进，平时从不轻易打扰他，也觉得萧瑾这么管教是对的。
却不知怎么突然让他和她们一道用饭了？
萧瑾淡淡摆手，“坐吧。”
三人落座后，凌南依就问萧瑾，“成御这是偶尔一次，还是以后天天和我们一道用膳？”
萧瑾没出声。
成御先回答了，“瑾哥哥说以后都一起的。”
凌南依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毕竟成御有自己的小厨房，而且听说当时是特意花了心思盖起来的，如今空着不是浪费吗！
“你怎么想的？好好让他跟着我们一起吃，也不怕拘束了他？”凌南依笑了笑。
后面的丫头端了水过来，萧瑾正在净手。
“一个人吃饭有什么意思！反正多添一副筷子的事，就让他过来了。”
成御倒是挺高兴的，立刻响应了萧瑾的话。
“瑾哥哥说的对，一个人吃饭连胃口都没有，还是和你们一起用的好。”
凌南依微微一笑，“只要你不觉得拘束，这么安排我也高兴。”
除了眉眼的欢喜，她表现的很正常，只是随意垂下眸子里面划过了一道淡淡的光芒。
等菜色布好，三人开始用饭。
一时间，桌子上只有碗筷轻碰的声音。
吃到半途的时候，凌南依见自己面前的脆藕成御喜欢，便让人将它换个位置，送到他身边。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几个月了，成御比在盛京的时候壮实多了，饭量也大了。
见那道脆藕全给了自己，他又让丫头添了一碗粥，“谢谢王妃姐姐。”
凌南依欣慰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三人吃的差不多。
萧瑾又道，“成御的字总不长进，听说以前是你教的好，以后白日里你若没事就去看看吧。”
凌南依心中又是微讶。
她到帅府也有些日子，之前她一直说要去看成御功课。
可是萧瑾总说他长大了，有些事必须让他自己把握，不许她总跑成御的院子，弄的成御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会儿的意思是让她以后多多跑跑？
“好，我有空就过去看他”，凌南依收敛神色，淡淡点头。
三人放下碗筷，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外头突然先进来了一个萧瑾的下属。
他贴着萧瑾的耳朵说了什么。
然后，萧瑾没等凌南依和成御一起，只说了声有事，就急匆匆先走了。
凌南依心事重重，但是刚才当着成御的面答应去看他练字的，总不好食言的。
于是她同成御一道去了他的院子。
成御的院子在西南边，要到那里，必须得路过萧瑾的书房。
凌南依有意走到里面的长廊。
等她们路过萧瑾的书房时，只要微微转头，就能看到他书房里大致的情形。
萧瑾坐在主位，左手边是白梁苣主仆。
里面似乎在商谈些什么！
成御也看见了。
等和凌南依一起走过了书房前的那段长廊，他立刻皱起了眉头，“那个玉兰公主怎么还住在帅府里？”
他学业重，有空闲时除了看看王妃姐姐，其他的事还真没关心过。
刚到帅府时知道那个女人在，他想着瑾哥哥把王妃姐姐找回来，一准让她离开。
没想到住到现在还没走……
成御已经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凌南依与他一道往长廊外走，神色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嗯，应该是王爷的安排。”
成御很担心她，“那王妃姐姐你……”
他的话留了一半。
在盛京的时候，成御是见识过凌南依的倔强的，玉兰公主的存在，她肯定在意。
只是他的心思有点复杂。
既怕凌南依难过，又奇怪她这么平淡的表现。
凌南依笑了笑，“你是想说我怎么不去找王爷，对吗？”
成御诚实的点头。
凌南依轻叹一声，摸摸他的头。
果然他还是这么敏感，只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察觉里面的异样。
只是有些事始终是她们大人的事，成御这个年纪只要做好他的功课就行，没必要跟着为他们担忧！
凌南依道，“你放心吧，我现在不是从前的我了，今后绝不会随便丢下你的瑾哥哥，那位玉兰公主的事，他有和我说过，该做什么，我都清楚，你不用担心。”
成御似懂非懂的点头，果然不再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的路上，凌南依变的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心里还惦记着萧瑾的那头。
前些日子他说过该来的始终会来，事实容不得她不相信，凌南依就明白了。
白梁苣总不能一直这么在帅府住着，她早晚要有个交代的。
方才虽然只远远看了一眼，可是她依然看到白梁苣的粉面桃腮，眼底波光娇怯，俨然是为自己谈婚论嫁的模样。
看来他们的事定下了！
凌南依猜想的不错，白梁苣找到萧瑾，的确是为了回应萧瑾的求娶。
她同意了！
萧瑾得到确定的答案时，有些茫然，但又不是很讶异。
神色呆滞了一会儿。
白梁苣以为他不高兴，便故意问了句，“这亲是王爷自己求的，怎么我同意了，反而王爷看上去似乎不大愿意？”
他是不是真心求娶，白梁苣比谁都清楚。
若是从前，她也许会计较，会在意萧瑾的反应。
如今不同了。
她已经与萧天夜联手，会有更好的未来等着自己，她不再将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倒是有些玩耍萧瑾的心思。
萧瑾正在看公文，眸子一直半垂着，听了白梁苣的话，有暗光浮动。
可等他抬起头，里面的神色却十分平静，“不，本王只是在想，这件事你父皇恐怕不会同意？”
在盛京的时候，萧瑾和白梁苣定过一次亲事。
当时，碧水国的皇帝白星河很支持，他一心为女考虑，在碧水国大肆操办，甚至爱屋及乌，在暗中调兵遣将，做好随时支援萧瑾的打算。
那番动作费了白星河不少心力，也让碧水国朝堂上下跟着折腾多日。
可是临了，萧瑾却反悔了！
白白浪费了时间不说，那突然的出尔反尔实在让白星河怄火。
眼下离那件事也不过几个月而已，如今再提两人的亲事，白星河必然不会同意。
白梁苣却表现的很自信，“这个不用王爷担心，我自有办法让我父皇答应此事。”
如何劝服白星河答应这件事，这世间恐怕也只有白梁苣自己了。
她这个做女儿，享受了白星河近二十年的宠爱，想来对他的秉性比任何人都通透。
既然她如此信誓旦旦，必定是成竹在胸。
萧瑾正好不愿为此费心，便全部交给白梁苣自己处理，自己则派人去找了韩青城。
为了不引人注意，萧瑾还是将人约在寻常的外厅见面。
在去的路上，他遇见了袁敬候。
总见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袁敬候有点好奇那个人的身份，就问了几句嘴。
萧瑾是不会希望身边再出现第二个墨青，只道，“在盛京认识的熟人，近日遇上一些麻烦，特意来云州找本王帮忙。”
一听是一些个人的琐事，袁敬候果真没上心。
他一直在云州，从未接触过韩青城，萧瑾不担心他会起疑。
只是通过这件事，萧瑾想到了另外两个人。
风影和拾月。
一个跟他在盛京时深入了解过韩青城，另一个在明圣国亲眼见过韩青城的真实模样。
就算韩青城此次来到云州改头换面了，可是某些特征也改不了。
比如他的断手。
临近前厅的时候，萧瑾突然拐个弯。
他绕到侧殿下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将风影和拾月以及接触过韩青城的其他人调离云州；第二道，送出一封信，邀一个朋友来云州。
办完这些再到前厅时，韩青城已经等了半个时辰。
“楚王果然是贵人事多”。
迟到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见到萧瑾后，韩青城冷着脸讽刺了一句。
萧瑾没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自顾在他对面落座，随后格外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的确是突然有事。”
如此神色，韩青城知他去办的事应是与自己有关，便没继续挖苦。
“云州帅府的茶不错，在下今日正好无事，等等王爷倒也没什么”，韩青城端着茶盏，浅酌一口，温热的口气又冷了下来，“只是不知王爷今日可能定下所有事？可别是让在下一而再再而三的等下去，在下倒是无妨，就怕楚王妃等不了……”
亲手对自己的女儿种下情蛊，并且以此为自己谋利。
这应该是萧瑾见过最无耻的人。
若是从前的他，早就对着那张风轻云淡，随意说出此事的嘴脸挥过拳头。
可惜人一旦有了软肋，再难磨砺的个性也都不存在了。
萧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今日就定下，你的三个条件本王都满足你。”
韩青城手上一顿，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
他费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想不到最后真的只是凭一只情蛊，就让楚王答应了自己的条件！
饶是提前预想到这个结果了，他还是有点激动。
他感觉自己的大业就快来了。
这不再是从前自己无数个夜晚中的幻想，而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王爷打算何时开始咱们的协议？”韩青城有些迫不及待。
萧瑾回道，“凌南依的时间不多，自然是越快越好。”
快，亦是韩青城所想。
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渴望尽快落定此事，“王爷若是没问题，我这边可随时配合王爷。”
粗略估算了一下，萧瑾先提出两日内将夜国的兵力撤回，完成韩青城的第一个条件。
至于第二个条件，就不是萧瑾一人能落定的事情了。
白梁苣毕竟是碧水国的公主，就算他一刻不想等，也不能草草娶了她完事。
他只是定了个日子。
一个月后。
很赶。
可这已经是萧瑾能等待的极限。
来见韩青城之前，他也试探过白梁苣的意见。
白梁苣没反对。
她也想早点摆脱韩青城。
一方诸侯王与碧水国公主的亲事，自然不是小事，个中繁复的事有很多。
韩青城能理解。
他没在这上面抱怨什么。
当萧瑾告诉他成亲之日定在一个月后时，他甚至有点意外，这显然比他想象的来的还要快。
“本王能做的，都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好，那凌南依的药引什么时候能给她？”
萧瑾将话题转到自己最关心的点上。
韩青城只沉思了片刻，就算计好了自己的打算，“换药吧！王爷服毒的同时，王妃喝下解蛊的药引。”
萧瑾肃然问，“什么时候？”
“你和玉兰公主大婚之日！”韩青城回道。
条件得一项一项完成，韩青城将换药定在大婚之日，算是将第三个条件提到了最早，同时也算是在最快的时间里给凌南依解蛊。
萧瑾没意见，“可以，到时你打算怎么做？”
韩青城回，“有王妃在，你迎娶玉兰公主只能是侧妃，按照礼制，哪怕她是公主，在大婚之日也得向你和王妃敬一杯茶，我会在这一个月内将王爷的毒药和王妃的药引制好，到时投入玉兰公主敬的两杯茶中，由王爷和王妃同时饮下。”
萧瑾服下毒药，为他控制；凌南依解蛊，利用完毕。
二人同饮，公正合理最好不过。
萧瑾也同意这么做，“本王会安排好，那一天的茶都会经过你的手。”
只有一个月，就会成为最大的赢家，韩青城有些暗暗自得。
而萧瑾却是郁郁不欢。
想到以后也算是同一个阵营的人，韩青城便劝慰了两句，“王爷，你放心，在下不会真的害了你的命，等你和玉兰公主成亲后，再联合碧水国打下大翰，最后回头拿下明圣国，天下为一家，从此便不分你我了。”
这是韩青城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自己的野心。
萧瑾一言不发。
人在高兴的时候，话会不自主多起来。
萧瑾的沉默并没有阻挡韩青城的继续诉说，“我老了，总归只有一条命，还能活多久？等你和玉兰公主生了孩子，我再扶持你们的孩子继位，最后对你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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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觉得韩青城说的很有道理？萧大人，要不你就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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