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殿试
冬天本该是下着晶莹透白的雪花，从人们的头顶洋洋洒洒的飘到地面上，再一层一层的铺起来，一直到大地变成雪白的一片，天与地的相连，天地连成一片。
房中暖炉上架着一壶开水，已是烧得沸沸扬扬，咕咕咕的直拉着警报，笔直向上的白色水汽将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烘托得十分的紧急，要么此刻就将开水壶从火热的炭火之上取下来，要么就将暖炉灶底的炭火取走，来一招釜底抽薪，将事态完全的熄灭，让开水壶能够继续在暖炉上安身，两者取其一便可。
“不知今年的冬天是怎么了，已经连着三天下这样的冻雨，让人都不想出门去，要是不下这样的冻雨，下些小雪该多好，我们便可以带着小图去外面看看雪景，堆一个小些的雪人，到时候小图一定会十分的高兴的。”语捷和闪黛带着齐小图在窗边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冻雨，牢骚满腹的说道。
唐小倩这几日被姜蓝烟频繁的拉去各种寺庙，求了一堆的好运签回来，这姜蓝烟的热乎劲竟比唐小倩还足，但唐小倩还是多少能摸准一些姜蓝烟的脉的，这姜蓝烟别看个子不大点，心倒是长得无比的巨大，只要是有利于织锦局的生意的事，她都能削尖了脑袋的往里钻，何况是齐颜儿这种可以让织锦局出大名的机会，她自然是更不会放过。
齐颜儿，不，此刻是齐俨，正在一堆书本中，头上系着一块大红的抹额，抹额正中用朱红写着一个气势凌人的“必胜”二字，神情专注的翻看着一本又一本的书籍，眼圈底下一抹乌黑的青色，脸色也是白卡卡的惨白，而双眼中却是十分不协调的炯炯有神，这双眼睛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的，斗志昂扬，而布满血丝的眼珠却有些瘆人。
唐小倩今日出门前和齐颜儿谈了几句，这段时间齐颜儿的表现看在唐小倩的眼中，在唐小倩看来虽是十分赞同齐颜儿这般努力，但似乎看不明白齐颜儿如此为之，究竟是为的那般。
“你可以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不顾一切的努力，但是事情的最终结果是不是你想要的，这一点你要多花点时间想一想。”唐小倩说道。
“我知道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但是我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如果就这么什么都不做，许多年后我可能不会原谅我自己，所以我想尽力去试一试，”齐颜儿说道，“我知道这个事情的分寸，等参加完殿试，我会直接去七皇子和林公子在军中办的办学营中做事，这样就能顺理成章。”
“我尊重你的想法，若是你心里真的是这样想的，就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唐小倩知道已经不能阻止齐颜儿，便只能支持他想做的事情，希望可以一切顺利。
“有七皇子在，我不会有事的。”齐颜儿最终安慰唐小倩，虽然自己心中也是多有疑问，但齐颜儿却不想唐小倩为自己担忧。
“今年的冬天不太美，老是下这样的冻雨，让人不能和大地亲近。”唐小倩有些忧郁的说道，看了一会天，便随着前来请唐小倩同去夫子庙的姜蓝烟，冒雨出了门。
自从那日和七皇子萧白荻林毓霖匆匆分别之后，齐颜儿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只是从姜蓝烟处得知一些相关的消息，似乎是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究竟发生何事却不得而知。
渐渐的到了参加殿试的日子，齐颜儿也已将最初的忐忑不安的心情平复，心里做了至好至坏两种打算，至好的一种情况，以齐颜儿对自己的评估，如若能进入中举榜单的末尾，这便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加自身的努力才能收到的结果，这样便可以正式进入官场，站到七皇子萧白荻的队列中去，以后便在七皇子萧白荻的麾下做一名文职官员便可，这样既可以让齐颜儿有机会一展所长，又可以为以后七皇子萧白荻的夺取大宝之位出一份微薄之力，这便是将齐颜儿的能力发挥至最大。至坏的一种情况，其实齐颜儿心里是知道的，以目前自己对自己的评估，又加之历年的殿试情况实在是难以估计出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之万一，也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应对策略，因此齐颜儿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趟过去才能知道，过去了便是成功，若是半路退出也没什么可丢脸的，生命中有这么一次经历足矣。
好在那“齐俨”的包裹中有几册那“齐俨”写好的策论，齐颜儿研究了几日，已是了然于胸融会贯通，若是在答题时有需要的地方，齐颜儿再加以合理利用，想必也能收到事半功倍的作用，顺利的通过考试是不在话下的。
殿试考试的日子，天空竟是万里放晴，碧空如洗，冬日的暖阳格外的令人精神振奋，连咿呀学语的齐小图也十分的听话乖巧，在唐小倩的怀里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一直想扑到齐颜儿的怀里去。
“小图乖，来，和爸爸说顺利，你要快点回来陪小图玩咯！”唐小倩将齐小图抱着送到齐颜儿的怀里，故作欢颜的说道，齐小图终究是一名孩童，还不可能体会此刻暂时分别的苦楚。
语捷闪黛和壮木三人，站在唐小倩的身侧，脸上虽不是十分的和悦，但此刻却并没有说出任何不吉利的话，都是在心里默默的希望齐颜儿此去平安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姜蓝烟今日可是憋着满腔的热情，不敢表现出来，原来是昨日齐颜儿专程和姜蓝烟谈了一次话，主要内容就是，让姜蓝烟将齐颜儿此次参加殿试的事情低调处理，低到织锦局里的人都不知道，如果姜蓝烟不顾劝阻非要将事情闹大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如果是那样齐颜儿是这样和颜悦色的和姜蓝烟说的，“如果姜老板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到时候你将会失去我和唐小倩两个人，我们会静静悄悄的消失在织锦局，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和唐小倩根本没在你织锦局中出现过，当然，如果你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话。”
齐颜儿虽不是十分的生气着说的，但语气坚定，令姜蓝烟也不敢随便挑衅，今日便只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一言不发的跟在唐小倩的身后，和语捷闪黛二人的神情略有些不同，多了一些明显的沉默。
此时大街上还没有行人，各家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只是偶尔有出游在外一夜的猫儿，异常疲惫的拖着沉重的猫体，静静悄悄的各回各家。
我也会像这些猫儿一样出去神游几日，然后再静静悄悄的拖着沉重的躯体回到此处吧。
齐颜儿转身，挥一挥手，大步朝前走去，拒绝回头看自己身后的人们，既然已经走出第一步，就不要往回看来路。
再难过去的时间，也总有过去的一刻。
齐颜儿几乎是往前扑倒着走出的考场，这难熬的几日总算是过完，出了考场的一刻，齐颜儿脑中浮现出很多很多美食，在头顶转成一个个圈圈，看得齐颜儿越来越嘴馋，忍住不去伸手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给捞下来，总算是还有一些理智控制住了手脚，不至于当着众多考生的面做出丢脸丢到家的事来。
在人群中寻找壮木的人影，偏是人太多，大家又都是急着找自家的人，便没什么耐心对其他人礼让有加，几个大汉冲齐颜儿的身边挤过去，硬是将齐颜儿挤得站立不稳，险些便要仰天跌倒。
忽然一只大手从后背将齐颜儿稳稳的扶住，双手的虎口处紧紧的卡在齐颜儿的腋下，二人形成一个你倒我拖的姿势，在人群涌动之中很是显眼，但是很可惜，此刻人群竟是全然没有兴趣去看这二位的亮相姿势，全都避嫌似的绕着走了过去。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还请兄台再相助一把，将我扶着站起来可好。”齐颜儿看不太清楚背后的人，下意识里只能对他人的相助表示礼貌的谢意。
这人闻言，将齐颜儿再次用力的往前一倾，让齐颜儿站得稳稳当当的。
齐颜儿待站稳脚步，不好意思的将衣襟整理着，冷不防看见林毓霖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站在自己的面前，再往四周看了看，并无其他人，便有些难以为情的不想跟林毓霖照面，抬起脚就往人群中走去。
“你明明在踏进考场之前就看到我，为什么假装没有看见我，而是直接进去参加考试，知不知道你如今已是闯下大祸，要是你能先听我一言，今日或许便是另一番局面。”林毓霖跟在齐颜儿的身后微微有些发怒，声音说得却不大。
听林毓霖这么一说，齐颜儿想起来，确实是在进考场之前看到过林毓霖的身影，但当时自己一心在应付考试上，便没有特别的注意林毓霖的出现会不会有何另外的用意，何况林毓霖作为和七皇子萧白荻都是那么相熟的一个人，在任何地方出现都是合情合理，何况这种需要更加注重安全的地方，因此齐颜儿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同之处。
但方才林毓霖说齐颜儿闯下大祸，确实不解何意。
“跟我来！”林毓霖抓住齐颜儿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就往前走去，手劲竟是十分的大，几乎是将齐颜儿拖着往前走去。
齐颜儿被林毓霖拖得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狼狈的走出人群中，终于在一处开阔处站定，林毓霖的态度却十分的不好，狠狠的将齐颜儿往前一推，衣袖狠狠的一甩，牛鼻冲天的立在夕阳里。
什么情况？有事说事，有事无事都要客气点。
“齐俨，”林毓霖忽然称呼齐颜儿，但是态度还是明显的不对，至少不是现在这种不客气不讲理的态度，“你说你是齐俨，你可知真正的齐俨在何处？”这是什么逻辑，齐颜儿管他齐俨在何处，齐俨在何处这和齐颜儿有何干系。
齐颜儿眉尾一挑，怒而不答，因为实在是不知林毓霖所问的是何事。
“我来替你回答，”林毓霖说道，“你可知你前次在青楼搭救的柳公子是何许人？我此刻说出来你不要吓死，你所搭救的所谓的柳公子其实真正的身份是一名人牙子，那日从窗口扔下楼去的包裹中的公文是真正的齐俨所有的，而真正的齐俨却被那柳公子绑在暗室中，而那柳公子骗取齐俨的信任将齐俨和莲香之间的信息盗取，然后那柳公子就利用这些信息去骗取莲香的信任，为的是将莲香的卖身钱骗走，而那老鸨其实是柳公子的同伙，那日你将柳公子和莲香救出之后，那柳公子转手就将莲香又卖给了另一家青楼，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你若是不相信不妨去问问风雷便可知晓。”
林毓霖一阵说完，直说得齐颜儿目瞪口呆，愣在当场，脑子里面转来转去，竟是理不清楚林毓霖说的那些事情的头绪，半晌没有想清楚，眼神迷离的看着林毓霖，不知开口说些什么才好。
“你说的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齐颜儿说道，依旧是一头雾水。
“与你有什么关系？”林毓霖忽然被齐颜儿不知所谓的态度气结，“你可知你冒名顶替的下场会是什么，若是那齐俨出现在今日的考场之后你将如何应对？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他今日不是没来嘛！”齐颜儿说道，但说完立即又改口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冒名顶替，你何以如此血口喷人，如果今日是想诈我认些我并没有做过的事情，不好意思你想错了，我并没有做过任何你想当然的事情。”
“好，今日你既然不认，我便只好将那齐俨灭口，让他从此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也好让你称心如意，日后便不会有谁再令你深陷危险，为了你我可以这么做，我也必须这么做。”林毓霖说道，竟是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口气变得十分的冷酷，连杀人的这种事情都说得十分的轻描淡写，而林毓霖的这种做法却是为了守护齐颜儿的安全，这听上去很是令人不解，至少此刻的齐颜儿已经听得糊里糊涂。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我管不着，你如果已经说完，我就走了，改日再叙。”齐颜儿觉得今日并不适合和林毓霖聊些深刻的问题，便想要溜之大吉。
“好，我会替你搞定，你就放心吧。”林毓霖说道，明显的是自说自话。
“告辞！”齐颜儿抱拳一辑，匆忙的转身离去。
“小······，公子，”迎面碰上正在四处寻找齐颜儿的壮木，“你这是乱跑什么，知不知道唐小倩在家里多为你担心，你倒好，考完了，不立即回家，倒先四处的逛起来，真是能让人急死。”
“什么时候连你也来管我，我就没有一点各人自由，随便走几步的自由都没有吗？”齐颜儿说着在壮木的头上拍了几下，将壮木的帽儿扇得掉在地上直转，壮木也不躲避，任由齐颜儿胡乱的拍几下解解气。
“我刚才见到林公子在你身后站着，他与你说了什么？”壮木问道，居然看到林毓霖，不知有没有听到什么去。
“他能说什么，不就是替七皇子当说客，让我以后为七皇子做事，谁懒得理他，今日考完便没我什么事了，我才不要去替他人卖命，尤其是七皇子和林毓霖。”齐颜儿一想到林毓霖便来气，说话中夹杂着火气。
“······，我就随便的问一句，你不要生气啊，”壮木犹豫着说道，“你觉得你考得怎么样啊？”
“我就是来看看殿试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至于考得怎么样，就随他去，想必是不会有结果的。”齐颜儿说道，考完之后十分轻松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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