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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治乱断患


  补个好午觉,见天气大好,便带着唤雪在北面上和宫的皇家园林中转了阵;大约闲来无事所致,甚感无趣的我,又转而朝昭仁殿方向溜达去。

  刚过九龙琉璃屏,距离昭仁殿的正门还有些步数,眼贼尖的刘德禄便领着人迎上来。

  “老奴问淳美人安。”

  “刘公公好。”

  他见我张望,补道:“皇上正与安阳郡使议事,此刻不便打扰,请美人先移步偏殿歇息。”

  “噢。”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安阳郡使至京?宋小侯爷负荆请罪的动作倒是蛮利索的。”

  “可不是。此次安阳郡使进京,不仅上呈五郡吏治整顿情况,还献来了安阳万民亲署名的‘酬恩黄裱’;皇上见了,也是龙颜大悦着。”

  我尔尔一笑:“眼见板子要落在身上,他们倒机灵,找了百姓这个好垫子护着身子骨。”

  世人谁不爱这千秋美誉,歌功颂德?宋衍这一手马屁,倒是没拍在马肚子上,恰到好处。

  “老奴多嘴一句。美人您其实不必这般介怀旧事,只要这实惠稳稳妥妥地到了老百姓手里,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刘公公所言极是。”人前端庄微笑,暂时这桩事给搁置下,我随口问到:“对了刘公公,出任此次安阳郡使的大人,不知是何来头?”

  他回到:“清州司徒公府中三公子,虎威军副四品参元,司徒南宇。世袭子弟家老奴见得不少,倒是少有司徒大人这般出类拔萃的小字辈人物,年纪轻轻便深受倚重,前途无量啊。”

  居然是他这厮!

  不过惊色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与唤雪眼色传递间,这惊讶便被淡笑取而代之。

  寻思许久的事,忽然在此刻一锤定音。

  精致宫廷糕点,配上碗清甜润肺的雪梨汁,再佐上本妙趣横生的野记,我这等候时光完全没半点枯燥。

  “脚冰凉凉的,马虎。刘德禄,让人去取床厚实些的裘垫来,给淳美人暖着脚。”

  悄然无息坐在我身边的慕容曜,挺心疼地揉搓了我的两脚板,一把搂怀里捂着。

  我俏皮一笑,问:“前殿的事儿议完了?”

  投桃报李间,我捻起块小酥饼塞进他嘴里。

  “没。刘德禄刚来报,说你在这儿,我怕你等太久,故先过来瞧瞧你。”

  “你这话传出去,我又得招惹闲言碎语。”敲了他脑门一下,端起我那碗雪梨汁递给他,说到:“有件小事拜托您,讲完我就回芳华苑去。”

  慕容曜顿了顿,瞧着我有些防备的眼神,立马会意到:“你们几个先下去吧。”

  等偏殿中宫人退去,慕容曜揽着我的手略收紧了些,问到:“说吧,你有何时拜托我,神神秘秘的。”

  “那我也不跟你多客气了。前殿那位安阳郡使司徒南宇,你想办法留住他,最好是能留他在宫中小住一两日。”

  慕容曜微惊:“留司徒南宇在宫中小住?这——淳元,他毕竟是个外臣,而深宫内苑鲜有臣子留宿的先例,恐怕传出去招人口舌。”

  我攀着他的肩膀,笑说到:“所以才让你想想办法啊。你之前可承诺过我的,我吩咐,你照办。现在你这金口玉言不作数了?”

  “等等。”

  忽然,慕容曜一口打断我,观察了我两眼说到:“我听你这口气,挺猫腻的,难不成你与那司徒南宇早就相识?咱们有事说事,开诚布公;我虽之前对你有诺在先,但也不办糊涂事,你得给我个说法。”

  “就知道你好奇心重,没也想瞒你。”

  揪过慕容曜的小耳朵,我凑在他耳根边,细细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他理了遍;而这过程中,关于司徒南宇和林思安那段微妙的过去,以及我与司徒南宇间种种美丽的误会,倒是听得慕容曜脸色骤紧骤松的。

  庆幸慕容曜还是有自制力,我这娓娓道来总算顺利落幕,不过他却径直陷入了沉默。

  “我说了半天,你倒是给句话啊,这忙你到底帮不帮的?”

  “你确定要冒这个险?”

  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十分确定。”

  慕容曜盯着我,胸膛阵明显的起伏,说到:“我知道你素来有决断,但这件事中肯的说,你是自己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弄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

  “你放心,该顾虑到的我早顾虑到了。既然有些东西被人言可畏弄脏了,而小打小闹不见效,那不如索性再弄脏些;手狠些,一次永绝后患,以后也不会有人拿这事来跟我做文章。”

  反复地瞧着我面上的坚决,慕容曜眉间紧锁的川摺,终还是松开了。

  “行吧,就依你。但进行此事间,你掌控的每一个环节细节,都要分毫不差地告知我;这样一来,即便有什么差池,我也好及时替你出面解决。”

  “那就谢啰。我这就回芳华苑准备去。”

  不吝啬地赏了他个小香吻,我麻利地窜下暖榻穿好鞋,如只喜出望外的小燕子般溜出了偏殿。

  (芳华苑,花厅)

  “主子,芳华苑中十七名在册宫人已尽数到齐,请您示下。”

  唤雪中规中矩地禀报了声,我放下书,看着正厅中央跪得整整齐齐的宫人,当即开了暖场:“大家都别拘着,起身吧。”

  话落,人倒是听话,不过个个脑袋耷拉着,我悠然自得地从正座上支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们的忐忑不安状。

  我道:“这等光景,想来还是我入主芳华苑后头一回,不管过去如何,既然大家今日肯来,那说明你们心中还是多少认定我这个当主子的。”

  半响,我正声:“长话短说,如今宫中关于我的是非不少,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我盼着苑中大家能齐心协力共度难关间,更希望身边人能严于律己。”

  “是。”

  堂上回答倒是整齐,可不见的心齐。

  我郑重而道:“我把规矩立在这儿,从现在起三个月内,除正常采办置需,我芳华苑内的人禁止私下与其他宫院有来往接触。这期间,芳华苑与各宫各院正常的走动,必须经由我首肯且登记在册后,方可出入;且芳华苑即日起酉时落门禁,未按时归来者,无论什么原因,一律重处逐出我芳华苑。”

  堂间,肃然满溢,而我的口气却不见松。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在此期间,大家的月例将提高两成,以作补偿;若大家觉得我这庙小利薄规矩多,想另谋高枝的,我绝不阻拦。好了,话到此,是去是留全凭个人决断,大家表个态吧。”

  话毕,唤雪将事先准备好的钱袋在了案桌上,说到:

  “这红色钱袋里装的,是两成的例银,领了它,就说明你们继续效忠主子;绿色钱袋里装的,是十两黄金,领了它,就说明你与美人主仆缘分已尽,权当是主子恩慈的遣散费。你们自己选吧。”

  不出所料,一场择主的结果是桌上那绿钱袋无人去动,我笑意盎然离场间心里却清楚着,这场诛心之战才刚刚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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