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非是读书人
不到晚间，慕长离带回明广宽夫妻。
明启东小兄妹俩高兴坏了，围着爹娘叽叽喳喳问他们有没有事，又说公子如何如何好，给好吃的新衣服还要教他们学本事云云。
“公子大恩，无以为报，我一家子性命都是公子的，必定当牛做马回报公子！”
明广宽拉着妻子儿女跪地磕头，明月华赶紧避开。
“不必如此。要谢就谢大人，我充其量算是你们今后的雇主，尽心做事就好。”
明启东人小鬼大地跟爹娘咬耳朵。
“爹娘别跪了。公子要娶新四堂姐，算你们晚辈，不能跪他。”
明广宽看着焕然一新的儿子，眼底酸涩嘴角上扬，低声说他：
“别乱说。一码归一码，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怎么跪都使得的。”
慕长离瞧出沈明是真的不耐烦别人跪他，淡淡开口：
“道谢不必挂在嘴上，日后好好做事就是。你们受这一场惊吓，下去好好休息调养，莫要坐下病。”
明月华忙笑着接口：
“已经请了镇上的大夫，你们好好看看。”
九红笑吟吟过来带路。
“明五爷您们请跟我来。咱们先简单洗漱，吃点东西垫补下就看大夫。”
明广宽窘迫地连连摆手。
“姑娘莫要这般喊我。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啊，就喊我明广宽就行。”
九红抿嘴笑笑，不与他争辩。
不与自家公子签契，他们就是客，不好失礼的。
“咱家新来，院子狭窄，只好委屈您们住客房了。”
明广宽双手摇动似蒲扇，连连客气。
“不委屈不委屈，这比我们家可强太多了。”
明广宽一家下去安置不提，客厅里明月华亲手给慕长离严峥俩人上茶，问起这一行情形。
“挺顺利的。”
严峥灌下一杯温茶，代为答话。
“村民愚昧，却也欺软怕硬，兵器一亮先怂了一半；大人再一箭穿杨立威，另一半也怂了，就完事了。”
明月华赞叹。
“可以想见大人英姿，叹不能当场为大人助威。”
慕长离薄唇微勾，一张昳丽的面庞便觉明艳生辉。
严峥扔了块点心到嘴里，三两口嚼烂，拿茶水送下，呼口气笑。
“沈二，我早就想说你了，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文绉绉的？咱们都是大老粗，直来直去多好，听得咱浑身不自在，是不大人？”
慕长离淡淡睨他一眼，身姿挺拔如青松。
“无碍，沈公子自便。”
严峥摸摸鼻子咕哝。
“说的我好像上人家家里无理取闹的恶客似的。”
明月华失笑道歉。
“是明拘泥了。我后背有伤，不敢放松，时时板着，就仿佛又回到先生课堂之上，不自觉就端着些，见笑见笑。”
严峥愣了愣，哈哈大笑出声。
“这才是我想的沈二，你可真有意思。皮绷紧，我懂。你上学是不是总挨先生罚？”
慕长离亦是莞尔。
厅内气氛一时极好。
明月华苦笑摇头。
“严兄慧眼如炬，我读书确实叫先生费心。”
“我自小娇生惯养，吃饭挑食，这上课嘛也挑课，不合口味的便逃了。”
“像是某些老夫子就喜欢照本宣科，不讲究方式方法，总叫学生背书，背不出便要打手板。”
“我就不乐意上他的课。背书我自己也会，何必白白送上门叫人打着顽？”
严峥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很是！我小时候上过几天私塾，教书的老头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哥哥我厌烦得紧，天天逃课打架，没两天就不读了。如今还不是混得不错。”
明月华捧场点头。
“极是！”
严峥又得意地哈哈大笑。
锦衣卫是天子近卫，多为世袭，可谓既富且贵；虽名声不大好听，但严格来说，入了锦衣卫便是捧上铁饭碗，也算得上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了。
“接下来要如何做。”
慕长离等这二人笑完，淡淡插口问道。
明月华说声稍等，唤来邢管家问：
“吩咐你们采买的东西，可买齐了？”
邢管家毕恭毕敬回道：
“大部分已备齐。只余下两三样药铺里头存得不够，已快马去临县连夜购买了，绝不会误了公子的事。”
明月华点头，道声辛苦，叫他退下。
她转而笑着邀请：
“两位大人是先用饭，还是瞧一瞧我想的小玩意儿？声若洪钟炸似霹雳，很值得一观。”
慕长离凤眸一亮，严峥已经抢着开口问：
“你已经将那把戏破解了？沈二可以啊，读书人脑子就是灵光！”
他抓起两块点心起身催：
“走走走，还坐着干啥？赶紧去看。”
“大人请。”明月华施施然起身，周到地礼让慕长离，又朝严峥笑着解释。
“我其实算不得正经读书人。读书人这词儿被印象化了，一说就觉得是读书科考做官的人。”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几乎是全天下人的共识。”
“可天下爱读书的人多了去了。和尚道士爱读经书，医生读医书，将军读兵书，市井百姓爱读话本，还有那隐士樵夫富商爱读百书的，这些却都不能称其为读书人。”
“我也是个爱读杂书的。开卷有益悦心广智，实乃生平乐事！若能学以致用，为我大越百姓谋得福祉，更是毕生所愿！”
一番话说得直白，严峥听得省事，连连朝他竖起大拇指。
“说得好！甭管读不读书，读的什么书，只要走正道儿，不祸害百姓，就是好的！沈二你是个明白人，跟咱对脾气。”
明月华豪爽一笑，想耸肩，牵扯背后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京城那群纨绔子，也都跟我对脾气。”
严峥一愣，再度哈哈大笑。
“很是很是，咱就是看不惯那些端着摆着的，假不假？谁一天不得吃喝拉撒，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高人，不吃他们那套！”
俩人说得热闹，就差勾肩搭背了，被慕长离捉住严峥的手腕扔掉。
“他身上有伤。”
严峥连连笑着道歉。
“我一时高兴给忘了，沈二你别生哥哥的气。等你伤好了回京城，哥哥请你上庆德楼搓一顿！”
明月华顺杆爬。
“那就谢谢严大哥好意，小弟可就记下了，不能赖账。”
“不赖账，赖账的是孙子。”
严峥大咧咧拍胸脯，瞅见月亮门后支起的大物件，惊奇问：
“咦，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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