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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事如斯


  
第三章  往事如斯
(1)却说那向晚天边突现一蓝一紫两道光华,那光华如雷似电,向谷中疾驰而来,不多时便到了鬼蝠和灵灵身旁,却是玉衡子、摇光子两人。
灵灵见了,自是欢快地迎了上去,向两位老人撒娇问好,还不忘埋怨爷爷做事不靠谱,丢下孙女就走了好几天云云。两位老人慈眉善目,倒也笑得开心。三人谈笑一阵,摇光子看向鬼蝠,向玉衡子疑惑道:“师兄,这位是?”
玉衡子听得,转头向鬼蝠道:“你的伤如何了?”
鬼蝠听闻,连忙回道:“前些日子在下遭逢大难,幸蒙玉衡子老前辈和灵灵姑娘相救。在下今日身体已好得差不多了。”玉衡子听得一笑:“那便好。”
却转头向摇光子:“师弟,你看这孩儿长相似谁?”摇光子闻言一呆,忙向鬼蝠面上望去。
鬼蝠不知何意,被二人盯着倒是十分难受。
许久,摇光子忽的微微激动,颤抖着道:“孩子,你认识杨云心吗?”
鬼蝠听得“杨云心”这名字,脑海好似有几分印象,但往深处想,又是空白一片,记不起分毫,无奈茫然地摇了摇头。
摇光子愣了愣,旋也不由叹气,暗叹一声:“也只是像罢了,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却在此时,便闻灵灵开口道:“大哥已经失了记忆了。”
摇光子听罢,苦笑一声,随口问道:“那你身上可带有什么彩石玉佩之类的么?”
鬼蝠茫然地盯着他,不知他是何道理。却莫名的不想违拗,急忙摸了摸身上。
却此时,忽想起自己颈上有一块玉石,忙将玉佩解下来,递给摇光子道:“前辈,您说的是这块么?”
摇光听得随意一瞥,待见他手中彩玉,初始心头大震。
灵灵和玉衡子亦细看去,只见那玉佩白如羊脂,上雕了几朵云霞。云霞之后隐着一座仙山,好不神秘壮观。
更奇的是,这玉石一见亮光,便散射出七色光彩来,如棱镜花火,一见就知不是凡品,或是名动天下的宝玉也未可知。
灵灵见了,不禁脱口而出:“好美的宝玉!”
却说摇光子看着彩玉,又看看鬼蝠,满面不可置信,而又悲喜交加。
他将鬼蝠手中玉佩接了过来,细细地摩挲着,就像是摩挲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般。许久已是老泪纵横,浑身扑簌。
众人见他样子,忙扶着在炉火边石凳上坐下。
许久,摇光子才止住了眼泪。他抹了抹面上浊泪,将鬼蝠叫到跟前,道:“孩子,你真不记得杨云心了么?”
鬼蝠依旧摇头。
摇光颔首:“你既已失了记忆,不记得前事了,便由我告诉你一些吧。”
鬼蝠闻言,慌忙点了点头。其实自他失去记忆起,虽不曾如何抑郁寡欢,但若是说无一丝失落,倒也是假话。
此时听摇光子话语,似是知道他身世过往一般,若是能相告,那自然再好也没有了。
摇光子含泪一笑,将他扶到身前,很是慈爱地点了点头,叹口气道:“杨云心就是你爹,也是我那最疼爱的弟子啊!”
当下他便将过往之事,向鬼蝠一一道来。
原来,摇光玉衡二人,皆是蓬莱飞仙阁长老。其一生甚是严谨,收授门徒亦是如此。从年轻至今,他却也只收了不过六个门徒。而他却最喜爱最小的那个弟子杨云心。
杨云心天资聪慧,又忠厚老实,很得摇光子垂爱,甚至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了。
二十多年前,杨云心学成下山,不过两年已在江湖中闯下了赫赫威名。
摇光子自是为他徒儿骄傲万分,甚至想到了自己百年之后,将自己飞仙阁首席长老之位传于他。
却不料杨云心正于盛名之时,却突然与一个凡世的姑娘相爱成婚。
这道家之中,虽非有不准门中弟子成婚的规矩,但摇光子自幼修道,始终觉着这类男欢女爱之事,是世间毒药,一直严禁座下弟子沾染。加之杨云心成了婚后,便一直思恋凡尘,无心承教,是以师徒二人几乎反目成仇。
摇光子在震怒伤心之下,自是将杨云心逐出了师门,并发了毒誓永世不再相见。谁知这毒誓竟自成真。
十年后,摇光子思念爱徒情深,便下了山来,想劝杨云心若是回到飞仙阁之中,就是带着妻儿也无妨。
那知他一到那杨云心府上,却看到庭院已是荒芜了许久,倒像是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一般。忙到周围人家去寻访。
却听周围人都道杨云心夫妇早已病逝多年,只余了一双儿女。只是前些年又闹了旱灾,为了躲避饥荒,许多人都北上逃荒去了,那一双儿女也无了踪影。
听说那年荒灾甚是严重,逃难之人有一大半倒是死去了,那双儿女那时年纪甚小,或是死在了路上也说不定。
摇光子据周围人家的指点,找到了杨云心的坟墓,自是悲痛欲绝,恸哭了一场,只道不孝徒儿,叫师父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只是他在悲痛之余,又心存了万一念想,想找着杨云心那一双遗孤,好好抚养成人。至此,他便在江湖上各处打听,只是打听了多年,却并无一丝消息。
便在摇光子万念俱灰,以为那双儿女已经死去的时候,却在师兄玉衡口中偶然听他说起在长安城下曾相救过一个颈上挂着一块仙山虹石的男孩儿。
原来,玉衡子为人逍遥淡泊,虽身为飞仙阁首席长老,但却对那名利之事不甚看重。
他最是欢喜游历天下,多年前那一日,他在长安城下遇到了一双逃难的男女孩童。但见那男孩女孩儿面貌可爱,却穿得破烂褴褛,面黄肌瘦,好不可怜。
玉衡子对那对孩童实是喜爱,更见到男孩脖颈上系着一块仙山虹石,想是门人之后,便收留了下来。
只是想到以后要在江湖中漂泊,带着两个孩童实是不便,他便将男孩儿送上了昆仑山紫云宗,要他学道识礼。身边只带了女孩儿,便是现在的灵灵了。
摇光子听了师兄所说,料知男女孩童便是爱徒杨云心之后,心中大喜,便在两年前和师兄上了昆仑山去找人。
二师兄弟上了昆仑山,自是欢欢喜喜兴冲冲。却不料到了紫云门,竟被恒春道人告知那男孩儿犯了过错,为逃脱罪责,已于前几个月不小心坠崖身亡了。
玉衡子摇光子两人乘兴而来,却听得如此噩耗,如何不又悲又怒?若不是他紫云宗同为道家,且高手如云,只怕两人便要在那紫云宗内大闹一场。
两人寻到那男孩坠崖处,看见幽谷万丈,深邃如渊,常人若是掉下去,绝无幸免之理。
摇光子眼看便要找到爱徒遗孤,却不料发生如此惨祸,如何不伤心?加上他年纪渐老,心中渐加容易悲恸,只觉此生再无期望。
自那日起,摇光子再未回过蓬莱,独自一人在这中原大地上苦行。
他原是极为忌俗,不愿留恋尘世凡俗之中,自认只有修仙炼道才是正道。
只是他在凡尘中年深日久,心境却慢慢变了,这凡世俗人虽整日忙忙碌碌,亦不免生老病死,但这往往复复轮回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却在几日之前,玉衡子突然找到了他的住处,告诉他那个坠崖的孩儿找到了。
摇光子本就为了爱徒与其遗孤死去之事而抱憾万分,如今听得师兄说这孩子并未死去,如何不喜?当下便匆匆和他出了来,御剑行了两三日,方才来到这谷中。
摇光子说罢,细细端详鬼蝠,见他模样与当年杨云心并无二致,恍恍惚惚又想起了爱徒,又是老泪纵横不已。
鬼蝠虽失了记忆,但听闻摇光子所言,也知摇光子实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近之人了,便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急行跪拜,泣道:“多谢师公如此垂爱我爹爹,他若是在天有灵,知道师公已经原谅他了,定会欢喜的。”
摇光子急忙托起:“好孩儿,快快起来!”抹了抹脸上浊泪,叹了口气,道:“逝者已矣,罢了,罢了。至少云心还留下了你一个孩子,往后,你就和我回蓬莱去罢。”
鬼蝠道:“师公吩咐,孙儿自是遵从,但孙儿既从小失了父母,如今又忆不起前事,连父母所赐名字也不记得了,却是如何是好?”
摇光子微微一愣,旋将玉佩翻了过来。但见那温润如脂般的玉石背面,赫然有一行小字:不肖弟子杨云心,遗此虹石以雁翎孩儿。他日有缘,便归还回飞仙阁摇光真人。
见那行字,摇光子登时眼眶又是一红,喃喃不住:“不肖弟子杨云心……不肖弟子杨云心……”哽咽几声,便将那虹石重又系到鬼蝠颈上,道:“孩儿,这块虹石是你爹留给你的,他称你为雁翎孩儿,那以后就叫雁翎吧。”鬼蝠点了点头。
是夜,灵灵和杨雁翎于小屋中睡熟。
夏日夜空遍布了星辰。
谷中,玉衡子和摇光子两人并肩走着。良久,摇光子才道:“如今找到了云心的遗孤,了了我多年心愿,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顿了顿,又道:“师兄,我们已有多年没有这样一起散心了吧。”
玉衡子闻言,撇了撇嘴道:“我与你个老头有什么心好散?还不如自个儿躲在屋里,喝着小酒两杯,抽抽烟斗巴适!”
摇光素知玉衡语言幼稚玩闹,倒也不来气。
两人一段沉默,又迈步向前而去。
却在这时,天边突兀地划过一道流星,摇光子一笑:“师兄,可还记得年轻时候,你与我曾为讨天玑师妹欢喜,赌赛追逐星辰?”说罢,右手一招,身前便出现一把仙剑来。
但见那柄仙剑剑身闪着紫色寒芒,流光溢彩,甚是玄异:“当年比试,师弟侥幸赢了一局。如今老夫聊发少年狂,再比一场如何?”说罢一个转身,已御起仙剑,风驰电掣地朝那流星逝去的方向飞去了。
玉衡子哼哼一声,懊恼道:“当年若是老头儿知道赢家能得到天玑师妹亲手绣的香包,怎肯让你?呜呜!”也唤出了一把蓝色仙剑,如彗星袭月般,追着那道紫芒而去。
次日,朝阳刚刚升起,四人便已早早起来了。那山谷之中下了一场小雨,空气倒是格外清新。
满山树木花草,被清晨雨水淋过一遍,此时苍翠欲滴,更显生气勃勃。山崖峭壁之上,飞瀑如帘,倒挂而下蔚为壮观;其上树木丛生,早有猿猴在婉转啼鸣。
四人在屋前小溪各自清洗毕,只待灵灵收拾了屋中物什,便一同离开这山谷。
但见一双仙剑破空而行,径窜云霄之中。
灵灵紧紧地抓着爷爷身后衣袍,脚下仙剑何等之快,不过半碗茶功夫,已是将山谷远远甩在了后头,再看不到了。
这一路飞得好快,脚下仙剑穿云破雾,如雷似电。四人御剑行了不过四五日便到了齐鲁境内。
两个老道相视一眼,将仙剑按落云头,降在了泰山脚下。
这四人早晨并未吃了东西,此时降下地来,便在附近小镇找了一间茶馆,各自点了些茶水点心吃着。
这岱宗自古乃人间帝王封禅之地,平素里亦多有人朝拜,故这小镇之上倒也是人来人往,不算冷清。
过了半晌,四人吃饱喝足,灵灵付了饭钱,几人便寻了登山山道,往泰山上去了。
这泰山果是险峻雄奇,不负岳尊之名。一路以来,只见苍松立崖,深潭瀑布,往来遍布,实是雄浑秀丽,也难怪这许多人对这泰山敬仰如此了。
四人走了一阵,那山路愈发崎岖,周围的山头也慢慢地矮了下去。往远处看去,那重重远峦在云雾之中飘渺隐约,如梦如幻。
不觉攀有半个时辰。玉衡摇光两人法力深厚,更不显一丝疲累,灵灵却早已是气喘吁吁。
杨雁翎虽然失了忆,但身上法力未丢,攀这山峰石阶自也是不累。见女孩儿脚步虚浮的模样,心下担心,便一直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扶她一把。
可千防万防,终有难幸免。
那时他正思虑如何恢复自家记忆,一走神间,便听前方一声惊叫。急抬眼看时,身前灵灵早扑通栽倒在地上。
杨雁翎心上一紧,赶忙上前扶着:“灵灵姑娘,你没事吧?”
灵灵面色痛苦,皱眉连连,却道:“没事儿。”又要挣扎起身。
只是足尖一旦点地,一股钻心疼痛登时传来,痛的她倒吸冷气,呜呜哽咽。
杨雁翎于心不忍,忙道:“别逞强,我背你。”
灵灵听得小脸一红,四顾一眼,只见俩老道已远远走在前方,周围亦无行人,才娇羞点头:“……谢谢杨大哥。”
(2)却说杨雁翎四人攀登泰山许久,已到山腰。
正逢盛暑时节,阳光异常毒辣,把人晒得冒汗生烟。但是这岱宗之上,倒是不觉灼热难当,反而还有一丝凉气,或是此时已离地面太远的缘故罢。
玉衡摇光终究是功参造化的前辈高人,这一路行来甚远,他二人不疾不徐,如散步一般怡然自得。
反观杨雁翎,却是迈开大步,奋力往上攀登。
可奔了这许久,总觉明明自己脚步快一些,竟尔死活赶不上两位老人悠然迈步。他心下惊奇,全然不知何理。
原来,摇光在方才登山之时,隐约看出来杨雁翎身上怀有法力,刻意要试他一试。
而玉衡子虽看淡名利,却独独喜欢和人比输赢,加之师弟摇光言语相激“便是师兄你也不一定能跑赢我徒孙”。他自忖自己学道多年了,哪里肯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当下便暗运了法力,和师弟一起往山上跑。
故两人不疾不徐,脚下却奔走如飞。
杨雁翎气喘吁吁,眼看二位祖师去得远,急忙大叫:“师公,等等我们!”二人只装聋作哑,哪里理他?
眼看身前那两道灰色人影便要消失在山路之上,杨雁翎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憋气上冲。
只是这一下不要紧,腹中却突兀涌起一股庞大暖流,呼啸灌入周身经络百骸!
杨雁翎顿觉身轻如燕,忍不住心下大喜,忙紧紧揽住了灵灵,如马踏流云一般,往上风驰电掣。
却说二老道绕过了几个山坳,眼见杨雁翎竟是没有追上来,玉衡子不禁大感无趣,直数落师弟,又怪自己和那后辈有什么好比试的。
摇光子也不觉微微怪异。
正疑惑,就见有一道身影追了过来,仔细一看,却不是自家徒孙又是谁?
玉衡子一见,玩心又起,忙拉了师弟,兴奋道:“好好好,那小娃儿终于追上来了,快跑!”摇光子也是大喜,忙循师兄背影而去。
三人追逐了有半柱香,更不曾缩短间隔,不过离玉皇顶倒愈来愈近。
却杨雁翎奔得正欢快,忽闻背后灵灵惊声尖叫,急忙停住脚步。
但觉女孩儿用力挣扎,连忙把她放下:“灵灵,你怎么啦?”
灵灵被他扶着坐下,微微皱眉:“你干么跑那么快,吓死我了!”手上不住地抚着右脚脚踝处。
杨雁翎才觉自家粗心,忙道:“对不住!”
见她理也不理,慌得解释:“我……我是看到师公和玉衡师祖走得太快,怕落后太远,才发力追赶的……”
灵灵何等冰雪聪明,闻言已猜着了八九分,却笑道:“他们疯,你也跟着一起疯啊。”
杨雁翎微微尴尬,但今日第一次见灵灵笑脸,竟觉得如好久不见一般亲切,当下心境也是大好。
过了半晌,两人才回过头来,各自有些尴尬地看着不知何时到了跟前的摇光子与玉衡子。
几人继续循着山路下走,不一会儿,竟在半山上听着雄浑深厚的落水之声。
果不其然,几人走了不过半碗茶的功夫,见到一条河流挡在了山道中央,往山下冲刷而去。只听得闷雷般的轰隆水声源源不绝,落差也不知有多少百丈。这河流之上亦无任何绳索吊桥之类的过河器件,叫杨雁翎有些茫然无措。
摇光子道:“这河上并无任何过河器物,唯一的过道便是水中的那一块白色石坪。只是石坪因流水常年冲刷,已变得如镜面一般光滑,普通凡人,绝无可能步行而过,须得跌落山下黑龙潭身亡,所以也叫阴阳界。你二人等会过河之时切记要小心。”
杨雁翎听他讲了,急忙朝河中看去。但透过湍急流水,果真看到了一条白色石坪,从脚下河中一直延伸到彼岸。
只是这河水如此汹涌,脚下若又如他所说般无法立足,却怎么过得去?
摇光子见他眼中疑惑,不觉一笑,竟当先跳入水中。
杨雁翎吃了一惊,急忙要叫“师公小心”,却见水花过后,摇光负手而立,稳稳地立在河中。
杨雁翎惊异莫名,细看去时,才见摇光以高深道法,竟把河流生生劈开了个口子。水流虽急,莫有能进其身三尺方圆。如此,潇洒而又神奇地过了河床去。
摇光露了这一手功夫,不仅杨雁翎和灵灵惊讶,连玉衡也是点头佩服不已。当下亦学了师弟模样,从阴阳界趟过。
不过他功法虽深,这一道术看似竟不如摇光子娴熟。只见他在那水中走时,功法一施,但将河水激得涌动翻腾不已,身上亦是被浪头打湿了好几处。他自知在众人面前丢了人,但却不愿失了长辈威严,当下也不管了许多,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此时,河岸这边只剩了杨雁翎和灵灵两人了。杨雁翎看着身前湍急水流,又看看背后灵灵。他心中实无半分把握,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在此时,却听对岸玉衡子道:“小娃儿,快点过来啊!再不过来天就黑了,我们今晚就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头上过夜了啊!”
二人听得,抬头望望天色,只见那日头已经偏西,不由得也心上着急。
杨雁翎亦不想拖了后腿。他咬了咬牙,看了看背上灵灵,道声:“走了。”头皮一硬,一只脚便踏入河中。
登时,河水便铺天盖而来,激起阵阵浪花!这河水流速,比肉眼见到的还要快上许多!
杨雁翎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水中,把背后灵灵也吓得花容失色,大叫出声。
只是他毕竟身怀功法,着慌之际,脚下用力一踏,一股黏力凭空而生,牢牢粘附在石坪之上。
杨雁翎一喜,忙依葫芦画瓢,将另一只脚慢慢踩入河中。
但觉真个儿能站得稳,他心间忍不得大喜过望,就将灵灵牢牢揽住,用脚尖慢慢向前试探挪动。
初次施法,又水流实在湍急,他心中侥幸占多,别无选择。
可老天向来偏爱跟人作对。走不过几步,身前河水已是越来越深,竟渐渐漫到了他腰部,将灵灵也一块儿泡湿了。
河水一深,力道更增了不少,忽而“哗啦”一声,差些便将他二人撞飞出去。
杨雁翎大惊失色,急忙向下踩水,拼命攀住石坪。
好容易才再次站稳了身子,只见眸前满是水珠,眼花缭乱,真个儿叫苦不迭。
灵灵在他背上,亦已浑身湿透。见眼前水流如注,视线发虚,扰得心中慌张不已,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摇光子见徒孙在水里驻足不前,不由得也是有些紧张。
他知他会粗浅地使用身上灵力,但这河中又是滑石又是水流,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应对。且他于这水中虽看似暂时无碍,但山中之水何等冰凉?不过一时半刻,脚下就要被冻得麻木无力。到时候即使有法力,也非得摔下这万丈悬崖去不可。
果不其然,杨雁翎在水中泡了这一会,脚下已然麻木打颤,虚弱无力。
他心中大是惶急,连忙要后退。
却在此时,忽听前方摇光子大声道:“雁翎你听我口诀:泰山昂首,万载屹立。江河绕道,湖海俯首。山风自强,苍松愈劲。流水自流,磐石不倒!”
杨雁翎虽不识功法,却也知摇光这几句口诀必是有其意。
当下心无旁骛,紧跟着念了两遍。
便他嘴中喃喃自语,瞬息之间,腹中又觉一股热气涌出。旋而身上真气迸发,形成一道强劲风涡,狠狠地把周围水流压开半尺!
但见此时,身前河水汹涌澎湃,排山倒海,直教蒲苇作土鸡,磐石当瓦狗。可不论这水流如何凶狠,独独近不得自己分毫。
杨雁翎大喜过望,慌忙急急越过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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