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祈福

　　姑娘，老婆子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也知道你祖母都是为了你。她心如刀割，可又不得不硬起心肠来这样待你。

　　慕容禾理解做祖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万一只怕是比地狱还可怕，祖母宁愿一个人承担所有。若不是重获一世，慕容禾哪里知道这许多事情，知道祖母身上背负的沉重。

　　恍惚间慕容禾又记起那年夏天。

　　那一年，鞑子伐我大夏国，边关战乱，祖父和父亲叔叔们奉旨出征。祖母带着慕容府的亲眷去卧佛寺为他们和出行的将士们祈福。

　　慕容禾从小就顽皮，成天和哥哥弟弟们混在一起，舞抢弄棒的，十足的假小子一个。无奈家里疼爱，加上书读得好，就随她去了。

　　吃斋念佛，听师父讲经，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开始的时候还有新鲜劲儿，过了那个劲儿，六岁的皮猴子哪里坐的住。于是，在第三日的午时斋饭过后，慕容禾就对祖母撒娇道：“祖母，天天诵经念佛，你看大家都口干舌燥的。我听院里的小师父说，后山上有一眼活泉眼，泉水清澈甘甜，我去寻些来给大家润润喉。”

　　“你这个皮猴子，自己想出去玩，还找这么好的借口。”祖母虽然嗔怪着，但是眼里都是疼爱。

　　“祖母，祖母，你就让我去吗！”六岁的小慕容禾摇晃着祖母的胳膊，一声声哀求道，“祖母，我不耽误正事儿。”

　　老祖宗故意逗她道：“哦，你还知道正事儿？”

　　“那是当然！”慕容禾昂着头骄傲地说。

　　“那你说说什么是正事，既然正事要紧那为何又要贪玩？”老夫人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小皮猴哪来的两全其美的主意。

　　“鞑子伐我大夏，外敌入侵，保家卫国匹夫有责；祖父父亲率军出征，为君分忧，尽人臣之责；祖母率我等来祈福，一来为我大夏国祈福，二来为祖父、父亲和将士们祈福，三则是为皇表叔祈福……我人小力微，只能诵经抄经，所以……”六岁的小皮猴子稚气地侃侃而谈。

　　“小孩子不得胡闹！”深怕母亲怪罪，慕容禾的母亲李夫人忙打断她。

　　“所以你就想去后山耍耍，晚上回来抄经祈福？”望着六岁的孙女，老夫人眼里都是疼爱，“珈洛，你这个女儿养得好呀！”

　　李夫人忙陪着小意道：“母亲，都是儿媳没有教好，她才会在这等时候不知轻重，回去儿媳自当……”

　　“不碍事！”老夫人打断道。

　　“祖母你这是同意了，太好了，谢谢祖母！佛佑祖母，佛佑大夏，大军得胜还朝！”说完拉着大哥慕容希和二姐慕容岚撒丫子就往外跑。

　　“慢点慢点，当心摔着了。”老妇人的话在风中飘散，也不知道小皮猴子听见没。

　　见祖母没有不高兴，一众孩子都撒欢跟着慕容禾朝外跑去，唯有年长的慕容嘉，十五岁的长房嫡女没有随去。同去的慕容岚虽然高兴，可嘴角还是微不可及地露出一丝讥诮和不屑。

　　一众孩子转瞬就不见了踪影，老夫人遂又叮嘱花妈妈看着点儿，千万不能出了什么乱子。

　　花妈妈心领神会地出去了，随花妈妈同去的还有暗卫夜二。

　　见一众孩子都走了之后，大长老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个孙女不得了，可非池中物！”

　　见状，老夫人摇摇头，起身随大长老离开斋堂往禅房走去。

　　二房太太白佳岱见老夫人走了，似笑非笑道：“大嫂可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厉害的姑娘。也不知道，我们这慕容家是福，还是祸？”

　　李大太太没料道大长老会说这话，一愣神的功夫就被白佳岱不阴不阳地奚落了一句。

　　你有资本你牛！我不和你计较！为了我女儿平安顺遂，我听母亲的，我忍者神龟！

　　白佳岱是白尚书家的嫡次女，嫡亲的大姐是当今天子的宠妃萧妃，表姨母老夫人是自己的婆婆，眼睛都长到头顶上去了。

　　你仗势欺人，你父母知道吗？你贵妃姐姐知道吗？自己又不是贵妃，连个诰命夫人都不是，德行！三房的太太柳一怡看不过眼，笑道：“二嫂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子女都是父母的缘分，每个子女都是父母的福气，你这话说的，难道二房侄子侄女们不是你的福气，是祸事，还是慕容家之祸？”

　　“你，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白太太气急，“有你什么事情，你这个后……”

　　白二太太真是气急了才口无遮拦，只见柳三太太霍地一下站起来，像要打人的架势。

　　白二太太的母亲是柳将军的填房，柳将军的原配夫人在生长女时难产而亡。故而白二太太想骂她后娘养的没有好东西。

　　柳三太太是将军府出来的姑娘，拳脚功夫了得。之前被白二太太这样骂过一次，狠狠地修理过她一顿，却还是不长记性，嘴欠。

　　慕容嘉见状连忙道：“二婶、三婶，这是在寺庙，有什么事情等回府再说吧。”

　　这慕容嘉也个厉害的，小小年纪就如此会说话，那心眼也是多的。

　　好，那就回府再算账，以后有的是机会。

　　听了慕容嘉的话，柳三太太笑靥如花，“就听咱们大姑娘的，有什么事情，回府再说。”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白二太太一样。

　　白二太太虽然被看得心里凉飕飕的，却输人不输阵。

　　哼，谁怕谁呀！

　　白二太太你这么嚣张，你婆婆知道吗？你膝盖没有凉飕飕的赶脚吗？好了伤疤忘了疼！

　　事后，斋堂的这一出闹剧别的婆子悄悄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只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言语。老二媳妇的心思，她太知道了，得找机会再好好敲打敲打，轻了不行。

　　禅房。

　　大长老神情肃穆，双眼微闭。

　　老夫人望向大长老，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出声。

　　良久，大长老像下定决心似的，微微抬眼对老夫人说道：“侯府有自己的考量，可以理解，可觉明大师说这是那丫头和小子的命数，这样才会有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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