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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三朝回门


  三朝回门

  在他们成亲第二日敬茶回府后,赵太后便派崔嬷嬷来了王府送赏赐了。

  实则,是来催促他们圆房的,因为成亲次日,崔嬷嬷看到独孤娇手臂上的守宫砂还在,当时许多人都看到了,谁让王妃净手时广袖高抬,露出了雪白藕臂上的一点朱砂了呢?

  赵太后怕是西陵虞这孙子不知道怎么与新媳妇圆房,便又派崔嬷嬷来了一趟,务必要今夜圆房,否则,三朝回门,白帕上没落红,可拿什么做回门锦红?

  今儿来接新人回门的是独孤蕣和独孤心,一见到西陵虞顶着一只乌眼青,二人反应都很大。

  “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独孤心上去揪住这位姐夫的衣襟,扬起拳头就要揍人。

  独孤蕣拉开独孤心,送上一瓶药,无奈叹气道:“先抹上散淤,这样顶着一个乌眼青……可怎么回独孤府见人?”

  “多谢五哥。”西陵虞也没觉得委屈,这打他该挨的,娇娇比他受罪多了。

  独孤娇在木槿和红桑的陪同下,也是一脸不高兴的到来了。

  “姐!”独孤心跑过去,见他姐姐一脸不高兴,便怒指着西陵虞问他姐姐道:“姐,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独孤娇的瞬间红透了,没好气的瞪了独孤心一眼,转身又向着门口走去了。

  “姐!”独孤心皱着眉头追了上去,姐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怪怪的啊?

  独孤蕣在后拍拍西陵虞的肩以示安慰,那是他妹妹,他总不能为他们的闺房之事,去责怪训斥他妹妹吧?

  “五哥我没事,咱们走吧。”西陵虞边走边涂药膏,也不知道到独孤府时,淤青能不能消下去?

  独孤蕣在后笑着随上去,觉得这妹夫不错,脾气瞧着很好,出了这样的事,他也还包容着娇娇。

  回门的时候,是要随轿送“望娘盘”一担的,这些事,萧鼓这位贴心大管家,早就什么都安排妥当了。

  还有金猪一只,萧鼓说是以示新娘子的贞洁,同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

  还有一个盒子,是崔嬷嬷刚才急忙忙跑来交给他的,说是回门锦红,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独孤蕣和独孤心是骑马来的,西陵虞和独孤娇夫妇却坐上了马车。

  大小礼品无数,都是萧鼓按规矩一早准备好的。

  至于都是什么?他们也不清楚啊!

  所以说,小两口过日子最愁人,啥都不懂,简直就是一问三不知,一头雾水。

  ……

  独孤府

  两府距离不近不远,只不是一个坊里,却也是隔壁两坊,近的很呢!

  马车在独孤府门前停下来,西陵虞先下车,扶下独孤娇,夫妻二人携手踩着红地毯进了大门。

  等饶过大门后的影壁,再看着院子里一子排开的二三十条长凳……这叫架成“仙桥”,独孤氏是嫁女了,可有些规矩,还得是入赘着来,在女方家举办。

  西陵虞和独孤娇对视一眼,前者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后者却拉着他的手,走过去让他扶着她,她上去走这趟仙桥。

  西陵虞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独孤娇往前走,街坊邻里还在一起欢笑催促快走,他可是都要担心死了。

  独孤娇步履稳健,最后,凳上再叠长凳一条,并递上一只油包,要新娘口咬油包走过去,美其名曰“鲤鱼跳龙门”。

  “不用跃龙门了吧?我是龙子,娇娇我王妃,龙门我驮她过去就是了,哪里还用她跃啊?”西陵虞怕独孤娇会摔着,就想这事是不是就这样算了?

  大家又是一起笑了起来,这位新姑爷,可是太逗了。

  独孤娇脸颊一红,脚尖轻点,轻飘飘的飞跃了过去。

  众人惊叹的瞪大眼睛,一起鼓掌欢笑。

  “新娘子可太厉害了,以后这位王爷可惨了。”

  “谁说不是啊!一下子就飞过去了。”

  西陵虞听着这些人的话,他小声的嘀咕了句:“我比她武功好,好吗?”

  所以,他是不可能打不过媳妇儿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他没事为什么要大媳妇儿?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了。

  独孤梦已经带着人,把男方送的金猪,分予亲戚朋友、街坊邻理享用了,以示自家女儿不辱门楣。

  独孤蕣领着他们向后头走去,三哥他们还在正堂里等着人呢!

  西陵虞一路上还在嘀嘀咕咕,就说这成亲怎么麻烦起来没完没了了啊?

  独孤娇与他走在一起,自然听到他的嘀嘀咕咕了,她用小指勾住他小指,没有看他,只是安抚他别这么烦躁,一会儿事还挺多呢。

  西陵虞低头看了看他们相勾在一起的手指,他一时高兴,把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转头目视前方,面带微笑喜滋滋的。

  独孤娇偏头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侧颜,嘴角的笑,可都快咧到耳朵根子去了。

  独孤蕣没有回头,自然不知道他们两口子在做什么,也避免了一场看秀恩爱,吃狗粮。

  正堂屋里主坐上的是独孤燕,谁让人家是亲大舅哥呢?

  独孤蕣带着人进来后,便走过去,便坐在了右边下侧第二把交椅上。

  独孤梦也回来了,坐在了独孤蕣上手第一位,对面两把椅子上坐的是独孤篱和独孤雪。

  中央靠北墙的罗汉床上端坐的是独孤燕,他望着携手同行走来的妹妹与妹夫,他心里是又高兴又难受。

  独孤娇与西陵虞走上去,有人拿了两个蒲团放在地上。

  他们二人双双跪下,独孤娇伸手接过管事的奉上的茶,叩首敬给她哥,轻声细语道一句:”兄长,请用茶。”

  独孤燕笑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杯盏,饮一口茶,随手将杯盏递给了一旁站立着的独孤心,拿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了妹妹。

  西陵虞依葫芦画瓢,也向独孤燕这位大舅哥敬茶一杯道:“请兄长,用茶。”

  独孤燕看了西陵虞一眼,伸手接过茶饮一口,随手放在管事的捧的托盘上,拿了一个红包给西陵虞,并对他说:“好好照顾娇娇,等弥月满月盘时,我会让管事的准备好一切,前去肃北王府送礼的。

  “弥月是什么?”西陵虞刚和独孤娇站起身,就听到他们如父长兄说什么弥月送礼,他又被搞糊涂了。

  “弥月就是……给你送礼送钱,供之前帮你办婚事人的酬谢,也就是花笑票。”独孤娇知道这个,所以便向他解释了一下。

  满月盘新婚弥月,按规矩,岳父母家遣人送礼品一担,谓“满月盘”。又送礼券若干,金额不等,供婿家酬谢襄办婚事人员,俗谓“花笑票”。

  “这些操办婚礼的人,父皇已经都赏赐了啊。”西陵虞是真不明白了,为什么还要再送第二次礼啊?

  “父皇赏赐的是父皇的,咱们给的是咱们的。”独孤娇蹙眉看着他,这是表示女方家是有多重视女儿,以及女方家里到底底蕴多厚重,所以不能免得。

  因为哥哥们要给她长脸,免了的话,哥哥们还不得气死啊?

  西陵虞不吭声了,他与独孤娇一起,把几位哥哥的茶都给敬了。

  独孤燕代表岳父岳母,所以新人给他跪下敬茶。

  独孤梦他们四位哥哥,则是新人作揖一礼敬茶就行了。

  之后,独孤娇还给了独孤心一份红包,西陵虞也给了。

  独孤心接了红包,看向他姐姐说了句:“我想去肃北王府住。”

  独孤娇对这个委屈巴巴的弟弟一笑,温柔点了点头道:“自然是好的,回头我与你姐夫回去,你便收拾下包袱,咱们同走吧。”

  “嗯。”独孤心虽然看着面无表情有点淡冷,可他眼睛亮晶晶的却染了几分喜悦。

  西陵虞一点都不想这个小舅子跟他们回去,这小子比他还喜怒无常,一出手就要人命,回头他和娇娇有个小夫妻拌嘴斗气啥的,这小舅子还不得活劈了他啊?

  酒宴摆好了,新娘子回娘家,可是要在宴席上向亲朋好友,街坊四邻敬酒的。

  一圈下来,独孤娇都喝的笑脸红扑扑的了。

  西陵虞也和的玉面泛红了,他觉得独孤燕是故意的,哪有请这么多街坊四邻来吃酒的啊?

  一场酒宴结束后,夫妻二人几乎快趴下了。

  女儿回门是不能住娘家的,除非有特殊情况,留在娘家也不能同房,这是忌讳。

  临上马车前,西陵虞想起一事,他上马车取了一个盒子下来,走路晃晃悠悠的到独孤燕面前,双手奉上盒子,打了个酒嗝说道:“这是崔嬷嬷给我的,让我一定交给哥你,说是什么……回门锦红。”

  “什么是回门锦红?”独孤娇没见过这个,好奇的便要伸手去拿来打开瞅瞅……

  “没什么,你们早点回去吧。”独孤燕忙把手背到身后,病催促他们赶紧走。

  独孤心也不知道什么是回门锦红,见三哥这样紧张,他便上前扶着她醉的不轻的姐姐上车了。

  朔方忙过来扶着他们家王爷走过去上车,就都醉成这样儿了,还想着回门锦红是什么呢!唉!

  独孤燕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后,才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盒子里是一块绣着并蒂莲开的白色丝帕,上面染着落红,这是婆家给娘家最好的回礼,代表着新娘子清清白白,与新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

  成亲后第四日,他们两口子可算是缓过来了。

  这一日,萧鼓召集王府上下下人来拜见主母。

  西陵虞也在,实在是他整日闲着没事,一直在家里过着老太爷的日子。

  “给王妃请安!”萧鼓带领大家,向主母问安。

  “给王妃请安!”众人乌压压一片下跪,对于这位新主母,他们只有部分人了解,似乎是个很好相与的人。

  可大多数人却没接触过这位主母,难免会心里忐忑。

  独孤娇坐在廊下的罗汉床右边,对于这么多人,她……呵呵!西陵虞,果然败家子。

  府里就他一个主子,他养这么多下人做什么?

  难不成,他是为他以后的三妻四妾准备的?

  西陵虞都快打瞌睡了,忽然被身旁的独孤心拧了一下,他倒抽口冷气,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瞧独孤娇一脸的阴气森森的……呃?他好像没做错什么事吧?

  独孤娇是在心疼打赏出去的喜钱,可也没办法,她让人把几口箱子都打开,示意萧鼓开始看着打赏吧!

  萧鼓看着这六只箱子,嘴角抽搐一下,呵呵!还真是两口子,一个比一个败家。

  六只箱子一字在长案上排开,金叶与银叶,金豆与银豆,金瓜子于银瓜子,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想流口水了。

  这位新主母不愧是独孤家的嫡出大小姐,出手可真是阔绰啊!

  萧鼓按照职位高低发赐赏钱,从银叶和银叶开始,越往下赏钱越少。

  最后的普通下人,便是一颗金豆并五颗银豆,取六六大顺之意。

  最后,六口箱子里的东西皆剩下一半,可见是萧鼓分配得当,并没有在主母新进门就大肆赏赐。

  独孤娇命木槿她们把箱子收起来,她伸手端了小几上的茶盏,浅呷一口香茗,淡淡笑说:“我这人呢!算是个脾气好的随和之人,可没有什么打骂苛待下人的习惯。以后,只要你们安守本分做好自己的事,有功者,本王妃自然不会吝啬赏赐。可若是有谁不忠心,亦或是为点蝇头小利便出卖自己的主子,那到时候……可就休怪我狠心无情了。”

  萧鼓在王妃训话一段后,便上前看向众人喝一声:“都听清楚王妃的话了吗?”

  “听清楚了!”院子里站着的下人,立如一杆枪,异口同声的架势,还真挺震撼人心的。

  独孤娇将杯盏置于桌上,看向他们,又接着笑说:“以后,肃北王的人,嘴巴都要像粘了浆糊一样紧,谁若是管不住的嘴,把王府之事向外人道了,本王妃一旦知晓了,便会立时将他与家人尽逐出王府。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王妃最讨厌见到有人依仗主子威势,在外头为非作歹,狐假虎威。所以,大家最好都给我记清楚了,谁若是敢败坏肃北王府的名声,本王妃就要了他的狗命!无论罪大罪小,那怕只是抢乞丐一枚铜钱的小事,在本王妃这里——都是死罪。”

  萧鼓忽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这位王妃也太吓人了。他忙清了清嗓子,冲着众人喝一声:“都记清楚王妃的话了,谁若敢犯此错,王妃能宽宏大量饶了你们,本管事也会依府规处置了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异口同声大喊一声,这站在太阳底下,他们怎么就觉得心里冷的有点想打哆嗦呢?

  独孤娇的话还没说完呢!她斜了单手托腮笑眯眯望着她的西陵虞一眼,转首目视院中众人,嘴角含笑又说:“肃北王府虽然不缺那点养人的钱,可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从即日起,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给本王妃偷奸耍滑,一层管事一层管事给本王妃记录好了,等每到月底,本王妃便要查记录一遍,谁若是个无用的米虫,本王妃会立刻让萧管家给了银子遣散出去,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众人下意识一声大喊,喊完就懵了,他们这是被王妃吓傻了吧?这种事答应这样爽快做什么啊?

  “还有一件事,本王妃要先说明了。”独孤娇又端起茶盏,优雅的品茗一口,依然是那副温和笑模样道:“自古以来,这些高门大户人家里,总少不得一些阳奉阴违,徇私枉法之人。今儿呢!本王妃和你们说清楚了,谁若是敢倚仗权势徇私,本王妃不管他是徇私情,还是收受贿赂徇私,一律打三十棍,连同家人一起赶出去。诸位管事,可都记清楚了吗?”

  “记清楚了!”众多管事都是额头冒汗了,如今天气可不热,今儿又是风和日丽的,他们竟然被这位眉眼弯弯笑盈盈的王妃,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独孤娇又看了身边某人一眼,又想起一事,她杏眼含笑扫向下方芳龄婢女,轻声细语道:“还有一事,独孤氏女不与人共夫,你们中若是有谁仗着自己貌美如花,便想攀龙附凤勾引自家的主子,本王妃便活扒了她的皮做执扇。当然,如果是王爷看上你们,想对你们用强,本王妃不会责怪你们一句,还会给你们一大笔嫁妆,为你们寻一良人,远嫁出去过你们的好日子。至于犯错的王爷?呵呵……本王妃脾气可没有如此宽宏大量,定然要将他剜目断四肢,削成人棍做人彘。”

  西陵虞听到独孤心幸灾乐祸的笑了,他恨不得踹他一脚,回头面对他家温柔可人的王妃,陪着笑脸对天发誓道:“我对天发誓,这辈子除了娇娇你,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如果那日我真混账与谁有染了,你给我一刀送进宫当太监,我也绝对会无怨无悔的。”

  “王爷言重了!妾身一定铭记于心……王爷今日这当众的誓言。”独孤娇起身温柔贤淑的对西陵虞欠身一礼,端的是……变脸如翻书。

  西陵虞有种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的感觉,不过,王妃厉害了也好,他以后肯定能省心很多府里的事。

  萧鼓在一旁但笑不语,爷您的良心不会痛吗?您从小到大管过什么事?一切还不是我们这些当属下的劳心劳力?

  “去吃饭吧!饿了。”西陵虞扶桌起身,神情慵懒的身了个懒腰……

  “就知道吃!”独孤娇没好气嗔瞪他一眼,不过,他除了吃以外,似乎也不能去做别的事。

  西陵虞懒腰伸到一半放下了手,转头看向她,一脸茫然的问:“不吃饭,还要做什么?”

  这日头可都晌午了,不吃饭,难道还接着睡啊?

  那他成什么了?猪吗?

  独孤娇瞧瞧这日头,的确是该吃晌午饭了。

  以后不能这样了,子时一到,必须睡觉。

  西陵虞见独孤娇带人走了,他抬手摸摸鼻子,也跟了上去。

  独孤心在后玩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在太阳光下,别提多闪眼了。

  众人心里更冷的人发抖了,这位小舅爷……看起来更吓人啊!

  萧鼓留下来,又对着众人告诫训斥一番,这才让他们都回去吃饭,回头可要打起精神好好干活了,再敢有偷奸耍滑之人,就等着卷铺盖滚吧!

  唉!也是他以前太仁慈了,再者就是,他不是一府主人,做事总得把我个尺度,否则,必然适得其反。

  如今好了,王妃一进门,便恩威并施的立下了规矩,以后王府上下,必然会更加的仅仅有条不紊了。

  众人散去,也没一个敢对此有怨言的,也许就算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吧?

  王爷就是个惧内的,王妃是个笑面虎,小舅爷……呵呵!冷冰冰的活似个阎王爷。

  只要不想死,他们就得学乖,以后管住嘴,迈开腿,好好干活吧!

  ……

  成亲后,独孤娇很守规矩,每日早起吃完饭,便乘车入宫向紫宫的婆婆请安,而后去太康宫请安敬茶,之后出宫回府查账。

  因她每日一安,太子妃孙香盈可被她害惨了。

  孙香盈是长孙长媳,自家弟媳都能每天按班就点风雨无阻的入宫给两宫长辈请安奉茶,她一个在宫里的太子妃,怎么就不能天天早起带着孩子去两宫请安奉茶了?

  可以往没这个规矩啊!请安也没有起这么早,一般都是快晌午了去两宫请安,之后回东宫服侍太子殿下用膳。

  哪怕是众妃嫔每日去紫宫向孙皇后请安,也都是巳时,谁辰时早起跑去请安啊?

  辰时大家都在吃饭,吃饭后休息片刻,孙皇后才会见众妃嫔。

  众妃嫔也是辰时起了在宫中用过早膳,才来请安的啊。

  这是西贺国的宫规,比较宽厚待人。

  可独孤娇天天精神头这么好,辰时就入宫,先去紫宫伺候早起梳洗好准备用膳的孙皇后奉茶,之后便去太康宫向二老请安,然后陪二老用了早膳,尽了孝心,便会立刻离宫回府了。

  每日早朝后,若是散朝早了,这些官员还能看到肃北王府的马车。

  久而久之,在礼部尚书都夸独孤娇懂规矩后,可是逼得孙香盈快死了。

  本来她家世就没有独孤娇好,论在长辈面前受宠也差独孤娇一大截。

  如今就连在外的名声也不如独孤娇了,她如何能不着急?

  恰好,他又想起庶妹进宫说的那番话,心里开始打起了嘀咕,独孤娇这么做,该不是想为西陵虞争夺储君之位吧?

  这事她越想越惊心,在思虑了几日后,这日西陵修下朝回东宫,她便把她担忧说了出来。

  “你胡说什么!娇娇不过就是对长辈一片孝心,又没有与谁拉帮结派,哪里来的你说的存心不良?”西陵修今儿好不容易早下朝,下午还没事,正想着是不是该带着他们娘俩去紫宫和父皇母后一聚天伦之乐呢!

  谁料,孙香盈居然会和他说,独孤娇每日按规矩进宫向长辈请安,是为了帮虞儿谋夺储君之位铺路?

  她是不是疯了?虞儿若是有夺嫡之心,他这些年还会懒散的做个什么事都不管的闲王吗?

  独孤氏若是真有什么野心,西贺国的天下还能这般太平吗?

  她是多没脑子,才会认为独孤娇会有让虞儿当皇帝之心?

  皇后之位吗?人家母亲不稀罕的后位,女儿会稀罕吗?

  “太子殿下!”孙香盈眼睁睁看着西陵修拂袖而去,她追到门口,却见太子殿下向西去了,这是又去他的侧妃哪里去找清静了吗?

  他也不想想,她要是不关心他,何苦总说这些逆耳之言?

  忠言逆耳,甜言蜜语是毒药,他何时才能明白啊!

  “太子妃,您明知殿下一直对肃北王心有愧疚,您又何必在太子殿下说肃北王的不是呢?”一名二十四五的女子,在孙香盈身边叹了口气。

  “他总不能因为对西陵虞心中有愧,便到最后连太子之位也让出去了吧?”孙香盈眼中含泪,她就不明白了,他对西陵虞有什么好愧疚的?不就是西陵虞为了他安心,连朝都不曾入,曾经多少年来,更是满天下跑,连西兰城都很少回来吗?

  这也许只是西陵虞本性使然,他根本就不是个能安安分分待在一个地方太久的人。

  “太子妃,肃北王始终是太子殿下唯一的亲手足,殿下自然是把这唯一的亲弟弟疼在心里的。”如娟是孙香盈的陪嫁丫鬟,也是如今东宫的掌事姑姑,在宫里打滚这么多年了,她早看清楚了,殿下与肃北王都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们兄弟俩一路相扶相持走过来,肃北王又是那样的懂事,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不更心疼这个弟弟呢?

  或许,这便是皇家难得的兄弟之情吧!

  孙香盈也知道,她这样不理智下去,早晚会被太子殿下彻底厌恶的。

  可她,真是太怕有人夺走殿下的太子之位了。

  因为,只有殿下继承大统,她才能成为皇后,让孙家更为荣耀,她的儿子也才能成为太子。

  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如今这个儿子,她一定要让他成为尊贵无比的太子,否则……

  “太子妃,长皇孙该醒了。”如娟提醒孙香盈,她要保重自己,才能为小主子争到手小主子该得到的一切。

  孙香盈执帕拭去眼角的泪珠儿,转身有恢复成了尊贵优雅的姿态,带着人去后殿瞧瞧她儿子了。

  这个儿子身体也不好,也不知是不是被顾相思诅咒中了,她和太子殿下的第一个儿子没了,第二个儿子也是病恹恹的。

  可太子殿下别的妃妾也有孩子,并没有什么毛病。

  只有她的孩子,总是这样不好……

  ……

  独孤娇请离宫回到府中,便进了书房,听萧鼓安排进来的几位商铺管事的,报着这些年的盈亏多少。

  不得不说,萧鼓这人选人很严苛,这吉日见的管事的,就没一个记忆不超群的。

  而此时心畅水榭中,姐夫和小舅子对弈,杀的正是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最终,西陵虞棋胜一招,赢了独孤心一子。他得意洋洋的勾唇一笑,端起手边夜光杯里的葡萄美酒,仰头慵懒饮一口美酒,看向独孤心笑问:“这么看着你姐夫我做什么?输了要打人啊?”

  独孤心望着他,很是不解的问:“你为何不陪姐姐一道进宫去请安?”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姐姐与我都能安乐无忧了。”西陵虞笑着饮尽杯中酒,抿唇一笑,望着这傻子笑说:“你姐姐每日进宫向祖父祖母请安是孝心,向母后请安是守规矩。可我若是入宫的次数太多,外头必然会多许多扰乱人心的流言蜚语,如此一来,我和你姐姐的好日子,也就差不多到头了。”

  独孤心听明白他为何不去进宫请安了,可是……他望着他又问:“你不想你父母吗?还有你祖父祖母,你就不想在他们膝前多尽尽孝吗?”

  “想啊!可是不能啊!”西陵虞又自斟自饮一杯酒,葡萄美酒是真醇香回甘,可他却只觉得苦涩烧心。

  少见面对大家都好,都能安安乐乐无忧无虑的

  可见多了,就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局了。

  “你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就不觉得闲的发慌吗?”独孤心陪他喝了一杯酒,味道是挺好的,就是这酒盏……太丑了。

  “发慌也比出事好!”西陵虞喝了三杯葡萄美酒,便随意王地上席子上一卧,嘴角噙笑说:“心儿,一个皇族不能有太多聪明又能干的皇子,那样可是会出事的。所以,我聪明却不能干,才是维持兄友弟恭,天下太平,最好的选择。”

  独孤心也枕着双臂仰卧着,望着水榭屋顶上的那么多木鸟,晃悠的他都眼花头晕了。

  西陵虞闭着眼睛假寐,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独孤心也小脸红扑扑的睡着了,可见两个人都因喝了酒而犯困了。

  所以当独孤娇忙完来叫人吃饭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酒鬼在呼呼大睡。

  独孤娇先走过去叫醒了独孤心,睡着了也不搭个毯子,也不怕冻病了。

  独孤心一惊,猛然做起来,看到面前的姐姐,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嗓音有些略微沙哑道:“姐,你忙完了?”

  “不是忙完了,是该吃饭了。”独孤娇见她这弟弟醒了,她又起身缓步走过去,在西陵虞身跪坐下来,伸手轻拍拍他脸颊,笑着叫他两声:“天虞哥哥,天虞哥哥,起来吃饭了。”

  “唔!”西陵虞翻个身抱住她,颇为委屈道:“你都没有先叫我,却先叫的他,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夫君大人了。”

  “夫君可以,大人就免了吧!我觉得你还小呢!和琼儿一样幼稚。”独孤娇笑着扶起她这位撒娇的夫君大人,抬手为他抚了抚发丝,嗯!还是好看的夫君大人。

  西陵虞又慵懒的抱着她笑,有个媳妇儿让他撒个娇,这感觉可真好。

  独孤心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姐夫,冷冰冰道:“就你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媳妇呢。”

  “女扮男装,姐夫也比你好看,信不信?”西陵虞扭头看向这个煞风景的小舅子,看到他们两口子温馨片刻,他就不知道躲出去一下吗?

  独孤心懒得和他一起发疯,他好好的爷们儿不当,去涂脂抹粉当女人,他疯了啊?

  独孤娇好不容易才拉西陵虞起身坐好,木槿端来水,她服侍他漱口洗脸,然后用膳啊。

  西陵虞坐在主位上,独孤娇在左,独孤心在右。

  膳食用大提盒提来,水苏和红桑来回进出传膳,一共是八道菜,四个冷盘,四个热菜,各分两道荤菜与素菜。

  还有一道汤,是山药枸杞乌鸡汤。

  西陵虞看着这一桌子菜,笑呵呵的问:“媳妇儿,你不是说要节俭度日吗?”

  “你有钱,我不穷,府里还有这么多东西,不吃等着发霉啊?”独孤娇已经把菜削减一半了,总不能还削减到让他去过老百姓的日子吧?

  他心里已经够苦了,他们又不缺这点吃的,干嘛还苦着他的嘴和身子啊?

  西陵虞喜滋滋的接过媳妇儿给他盛的鸡汤,见小舅子碗里点鸡汤少,他可是高兴了,唔!还有一只鸡腿,好香哦。

  独孤心才不会让这位姐夫过于得意,他把鸡汤推到他面前,一手端起盛着香米的饭碗,看着一脸惊喜的姐夫,他一本正经道:“乌鸡补血,枸杞补肾,你不说你气虚不足吗?那就多喝点补补。”

  西陵虞想喷这小舅子一脸了,有这么膈应人的吗?

  独孤娇怕他们打起来,便喝完一碗鸡汤,对西陵虞说:“这汤是厨房熬给我喝的,你们也就借个光尝尝味道罢了。”

  西陵虞一想也是,乌鸡本来就是给女人补身子的,他也就借光喝一碗尝尝味道罢了。

  独孤心也不吭声了,低头吃着饭,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他也不会反驳姐姐的话。

  独孤娇见独孤心是生闷气了,她也是哭笑不得了,用公筷给他夹了菜,全是他爱吃的,这下不生气了吧?

  独孤心嘴角微微上扬一丝弧度,的确是高兴了。

  “我的呢?”西陵虞如今的日常,就是喝小舅子争宠。

  独孤娇无奈一笑,也给他夹了他喜欢吃的菜,这下总该都没意见了吧?

  西陵虞喜滋滋的捧着碗吃饭,对于他媳妇儿不上太克扣他口粮之事,他还是挺高兴的。

  独孤娇见他们都没事了,她吃了口米饭和菜,咀嚼着咽下去,看着两个埋头吃饭的……她叹口气,摇了摇头道:“吃完饭,你们就去午睡,我要出门一趟,去买点东西,明日进宫请安后,我便不回府吃饭了,要去看望下顾奶奶,在镇国王府用午膳。”

  西陵虞和独孤心抬起头来,忙咀嚼着咽了嘴里的饭,望着她异口同声道:“我们也去!”

  “不许去!”独孤娇以为他们是要陪她去逛街,便没好气瞪他们道:“我去逛街,你们两个大男人跟着成什么样子?”

  西陵虞和独孤心对视一眼,又看向她异口同声道:“明日一起去镇国王府!”

  “不许去!留在家里看家,顺便找萧鼓把礼单对一下,弥月还要给人家送礼呢!”独孤娇严肃的吃着饭,他们再敢说一句,她就把他们通通关禁闭。

  西陵虞和独孤心两个人都不吭声了,可是……他们还是想出去走走。

  独孤娇这几日都忙疯了,也是萧鼓管理的好,否则,换了旁人,还不知道这账要查清楚到何年何月呢!

  吃完饭,让朔方看着他们俩,她便收拾下,带着红桑和含笑出门去了。

  木槿和水苏挺有管理能力,让她们把王府后院都奴婢,好好训练一番,回头也使着顺手。

  西陵虞和独孤心快速扒着饭吃完,放下碗就起身去洗漱,收拾一下,便准备出门去逛街了。

  “王爷,王妃说了,不许你们出去。”朔方也是很为难啊!都是主子,做什么为难他一个下属啊?

  西陵虞双手叉腰怒瞪朔方咬牙道:“你是胆儿肥了啊?连本王的路也敢拦!”

  “和他废什么话!”独孤心就是个暴力的小孩,上去就给朔方肚子上一拳,把人打趴下了,不就可以走了?

  朔方捂着肚子蹲下来都想哭了,这什么熊孩子,出手也忒狠了。

  西陵虞觉得,比起独孤心,他真的算是一个老好人了。

  独孤心前头开道,再也没有人敢拦他们的路了。

  开玩笑,这位小舅爷一瞧就不是个好惹的好吗?

  西陵虞暗自握拳,以后他也要拳头说话,看他们还敢不敢忤逆犯上。

  “愣着做什么?跟上啊!”朔方已经缓过劲儿来了,忙拉着严秋去追王爷。

  雁行被独孤娇叫去赶车了,朔方和严秋还是跟在西陵虞身边伺候,其实也叫监视。

  王妃说了,王爷要是少一根头发,就要剁碎了他们,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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