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第二十八章 糖葫芦的约定
日落黄昏，苏州城中。
自从中元节出了妖魔，青禾坊市就比往日冷清了许多，这还没入夜呢，好些店铺就早早关了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扛着草木棒子，坐在石坊下休息，悠扬的叫卖声传的老远。以前走到这里，总会有一群小童跑过来，围着他嬉笑打闹。就算不买糖葫芦，也能凑个热闹。
可这些天……唉，被妖魔闹得人心惶惶，热闹不起来了。
吆喝了一阵子，卖糖葫芦的老头起身，向另一条街的学堂走去。
一会儿就要下学了，应该能卖几串糖葫芦。自从城里出了妖魔，家长也不放心孩子独自上下学。还在还未下学，学堂外的父母家人就守着了。老头将肩头的放下，吆喝道：“糖葫芦，好吃的糖葫芦，比蜜都甜的糖葫芦。”
“给我来一串，多少钱？”
“俩文钱。”收了钱，老头呦呵更加卖力了。
学童下学之后，老头陆陆续续又卖了几串。
“来两串，一串给我抱起来。”一位仙女似的女子也围了过来，给他递了四文钱。一袭青衫如画，纤细腰身束着一条黑腰带。如云黑发用一条银丝缎带扎起，映照着天边霞光，看起来是个好人家的女儿。
“好嘞，您收好。”老头收了钱，用油纸将一串糖葫芦包好。
这个漂亮女子也没有大家小家的娇气，也不像为人母娘那样矜持，坐在他身边的石墩就吃了起来。樱色的唇瓣含住一颗，咬了几口就咽下了，连子都不吐。
学堂学子走得差不多了，这条街一下又冷清了下来，正在点钱的老头转身一看，才注意到那个漂亮女子还没走，就随口搭话说：“姑娘，你家孩子还没出来啊，要不进去问问，没准被先生留下来了？”
“没，我家孩子都学完了。”
“都学完了？”老头诧异地打量着她。
学堂要学完，起码得十二三岁，她才多大，顶多双十。
孩子都那么大了？
一些腹诽在心中想想就罢了，大户人家的事情老头也没多问，随口问道：“那您来学堂做什么，接你家兄弟？”
“来了。”女子突然说了声。
将最后一枚糖葫芦含在嘴里，还没等老头说完，她的手腕一震，将竹签扔了出去。
冷冷清清的学堂门口，一位年迈的老先生刚走出大门，一抹乌光就没入他的脑门。坚硬如顽石的头骨连抵抗一下都没，就被竹签扎破。签中收敛的灵气爆炸，将整个大脑炸成浆糊。
“杀、杀人了！！”老头顺着方向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起来。
“不是人，不过是头妖魔罢了。”女子将糖葫芦咽下，随口说了声。
将油纸包好的糖葫芦收进怀里，她转身离开苏州城。在她身后，那个瘦弱的老先生已经膨胀变形，酱灰色的躯体撑破了衣服，变得粗壮高大……赫然是头妖魔！！
……
走出苏州城，李青萝柳眉微颦，凛冽的脸上没有丝毫复仇的喜悦，反而隐隐透着一丝后怕。连她也没想到苏州城会有这么多妖魔！将苏州城清查了一遍，她整整发现了八头藏在人群中的妖魔！
太危险了，曼陀山庄旁边居然出了这么多妖魔，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苏杭一代可是天宫庇护最多的地区，别说妖魔，就算觉醒者也不会轻易踏足。为了给女儿一个简单快乐点的童年，李青萝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江南一带的妖魔更是她亲手剿灭的，更是立了界碑！
漫漫五年，没有一头妖魔敢越界一步！
但现在看来，肯定有一头实力远超过她的妖物进了她设立的界碑，并且将她留下的灵气杀意抹去。只有如此，她的威慑力才失效了……她精心维护的世外桃源才会进了老鼠！
她的目光闪烁，从领口拿出了金属吊牌。
打开通讯器，用娴熟的手法打了一封邮件。标题为——界碑失效的猜测。
打完之后还点了加急。
……
等李青萝回到山庄，天色已经暗了。
她让照顾女儿的侍女休息，自己守在床边。
温暖的手指抚摸王语嫣的眉头，抚平皱起的眉头。看着这张熟悉中带点陌生的脸蛋，李青萝突然发现女儿的神态与以往有了很大不同。母女分别才七个多月，这次回家，女儿眉目间的神态一下成熟了许多，倒是和她越来越像了。
轻柔抚摸着她的脸颊，嘴里却轻声责备：“让你不要离开曼陀山庄偏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吧。”这也是气话，界碑被毁之后，别说苏州城，就是漫天山庄都不一定安全。一旦两三头觉醒者，她留下的几枚灵丸可不一定能杀掉对方。
不知何时，王语嫣醒了。
侧身看了看，看清守着自己的人后，她低低叫声了：“娘亲。”
与原著中风韵犹存的王夫人不同，在王语嫣记忆中，娘亲从来没有衰老的迹象。明明已经三十多岁，一直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模样。除了稍微成熟些，娘亲的样貌和她别无二致，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母女，倒更像一对姐妹。
李秋水的遗传基因也许是太过优秀了，祖孙三代的样貌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乖乖躺着。”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李青萝目光有些复杂。
“娘亲，疼……”王语嫣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幸亏她修成波纹三态之后生命力顽强到极点，在昏迷状态中，生命磁场本能的收敛成一点，硬是吊着一口气，撑到李青萝回来。
“别哭鼻子！”王语嫣泪眼婆娑的模样让李青萝不知所措。
在她印象中，女儿可没有这么粘人。每次年关回来，女儿总是安安静静的待在她身边，别说哭了，那张瓷娃娃的脸上连表情都很少。女儿哭了要怎么哄？在线等，很急！
李青萝突然眼睛一亮，从怀里拿出一串糖葫芦，给她塞了一颗。看女儿鼓着脸颊，止住哭声，李青萝轻轻笑着。伸手搂住她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没事了，娘亲给你带了糖葫芦，你来尝尝……甜甜的，吃了就不痛了。”
“……骗人，还疼。。”王语嫣将脸颊贴在母亲大腿上，含着糖葫芦，模糊不清地说着话。费劲将脑袋埋在李青萝怀里，感受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那颗遍布伤痕的心才放松下来：“娘亲，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说什么傻话，这不是好好的吗？”李青萝摸摸女儿的脑门，声音温柔了点：“娘亲给你找了最好的大夫，你不会有事，多躺几天就能起来了。”
“可…可幽草和小茗死了。”
“哭什么…真是没出息！”擦掉女儿的眼角，李青萝小声骂道。
王语嫣手指用力抓着床单，都泛了白。
明明吃着裹满糖衣的糖葫芦，却觉满嘴的苦涩：“可我没有保护好她们。”
“胡言乱语！保护你们是娘亲的责任，幽草和小茗的死是娘亲的失职……你啊，又拿什么去保护她们？能捡回一条小命，娘亲就要感谢老天眷顾了。”看着默默抽泣、不理自己的女儿，李青萝暗想是不是自己的语气太重了，小声说：“人总会死的。”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妖魔，死人就无法避免。过去死了许多人，现在也死了很多人，未来……必然也会死去很多人。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娘亲会也会死。”话到这里，李青萝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森寒：“语嫣，你要答应我。哪天要是我死了，你不准哭！”
“我可不想你哭着送我走。”
“娘亲不会死！一定不会的！”王语嫣声音哽咽，终于探出脑袋。明知道在激自己，也忍不住慌张起来。几天之前的黄昏，幽草她们的凄容深深刻在她心中。现在想起那一幕幕，她的心里都会抽搐一下，苦苦的、闷闷的，就像扎了一根刺，难受极了！
一想到娘亲也和幽草她们一样，她就忍不住悲痛。
“这个世道，未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李青萝语气森然转软，揉了揉她被剪掉大半，剩下的凌乱短发，笑着说道：“倒是嫣儿这次的表现让娘亲惊讶。第一次碰到妖魔就敢搏杀，比娘亲勇敢多了。虽然模样惨了点，总算也没有让幽草和小茗失望。往日我还担心你的性子太软，哪天我要是真的走了，你会没人照顾。现在可以放心了。”
王语嫣拉了拉李青萝的袖子：“娘亲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一定不能死！”王语嫣有些不讲理了。
“好好。”看向女儿认真眼神，李青萝只能顺着她，装作认真的回答：“娘亲向你保证，在嫣儿长大成人之前，娘亲绝对不会死去！”
说完又给她的嘴里塞了一颗糖葫芦，堵住这张小嘴！
南华：生与死，轮回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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