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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


  自姬宜合被阿肇带走之后,整个皇城并没有姬宜熙料想的那么动荡不安。反到平静如初,就像暴风雨到来之前那诡异的宁静。
宜合走的那天晚上,皇帝从幻樱宫走了出来,第二天便平静的将陆颜夕风光大葬。做完这些事情后的第三天,皇帝终于肯上早朝了。
那天,姬伟穿了登基那日穿过的龙袍,戴着庄重的龙冠,正襟危坐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台阶下,顾瑾司将身子斜靠在座椅的背上,一直低头玩弄着手里的暖炉。
“三儿”,皇帝突然开口唤了姬宜熙,语气里尽显疲惫。
姬宜熙闻言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等待皇帝的示意。
“三儿,你九皇叔十二岁便带兵征战四方。如今边关内忧外患,而你九皇叔身体欠安。你皇兄又得在朝廷主持政务,现在唯有你带兵出征平定边关,朕才能放心。”
皇帝的话让众人都为之一愣,连站在一旁的姬宜昌都惊讶不已。他没有想到父皇竟然会让年幼的三弟去,这么一来,他想要逼宫的想法便消失了。谁不想名正言顺的荣登大宝。所以他紧盯着姬宜熙,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只见姬宜熙跪下,郑重的说道,“儿臣身为皇子,理应保家卫国。儿臣愿意前往。”
尽管如此,众人还是为他捏了一把汗,不知道这个清秀的皇子如何能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也在心里暗暗揣测皇上的用意。
皇上丝毫不看各怀心思的百官,只是用慈父般的眼神看着姬宜熙说道,“三儿,后天你便出发吧,火焰军的兵符朕也给了你,边境就交给你了,莫要辜负朕的期望。”
姬宜熙郑重的接下兵符,并用严肃而激亢的语气说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火焰军是征战四方的军队,而朔风营则是镇守云安城所用。太子一直满怀期待的等着皇上将兵符交与他,谁知一直到早朝结束都没有。不过他还是获得皇上的旨意,奉旨监管朝堂事务。
早朝结束后,顾瑾司被皇上留了下来,随他去了长明殿。
皇上随手将皇冠退下,递给德禄,并摆手让他下去。自己则坐在书案旁的椅子上,整个人都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顾瑾司则安安静静的坐在下首的椅子上,等着他开口。
果然,是皇帝先打破这寂静,“阿瑾,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并非姬伟?”
面对这种宫廷秘闻,一般人肯定吓得要死。可顾瑾司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皇上看见他点头之后,露出自嘲的苦笑,“那你当日为何不揭发我?”
顾瑾司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我恨你。”
在皇帝表情一点点变得诧异时,他又继续说道,“在你杀了我师姐的那刻起,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还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坐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孤独忐忑,常年只能活成别人的模样。你觉得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痛苦的。我为什么要揭穿你。”
顾瑾司说的很平静,但皇帝的面容已经极度的痛苦,明明是声嘶力竭,他却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念瑶是自杀的,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顾瑾司轻蔑的撇了他一眼,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痛苦的蜷缩在椅子里的他,“你以为竭尽全力对一个皮囊相似的赝品好,就能磨灭你心里的内疚?”
皇帝几乎蜷缩成一团,无力的反驳道,“不,我没有,我没有。”
“姬综,我师姐从来都不是那样懦弱的女子。她感激姬伟的照顾和爱怜。她也不憎恨你。在你把她接到宫中的那一刻,她便决定要好好活着,为了女儿,为了她爱的人。”
顾瑾司的话让皇帝猛然的从椅子上起来,快步走到他面前,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说她是想活着的?”
顾瑾司点点头,皇帝的脸上全是喜悦,又继续问道,“你说她是为了她爱的人,那人是谁?”
顾瑾司知道姬综误会了,但并不回答他,而是说道,“可她还是死了,我后悔那天没有阻止她。”
姬综也不顾其他,直接追问道,“她为何会死,我那么爱她谁敢伤害她。”
顾瑾司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眼神便柔和了许多,“那天,她去见了陆颜夕,回来便于我说,‘阿瑾,若我生的是女儿,便取名宜合。若生的是儿子便取名宜乐’,我以为她在询问我,便没有当回事。直到她生下宜合的那天,在你的面前自杀以后,我才意识到。”
陆颜夕的名字在姬伟的脑子里不断的回荡。他脸色一点点变冷,“你可知,陆颜夕与她说了什么。”
顾瑾司摇了摇头,抱着火炉站了起来,与姬综平视,“姬综,父皇根本不在意你与姬伟谁继承大统。他在意的只有母后。师姐也不在意你们谁继承大统,她只想平静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姬综听见这话直接摊在地上,原来他一直忐忑煎熬的事情本就是个笑话。先皇一直知道,却不在意。还有念瑶,他一直以为自己成为天子,便能拥有她,谁知她根本不在意。
顾瑾司看了一眼摊在地上的姬伟,抱着火炉离开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姬综,不管是父皇还是师姐都希望国富民强,百姓安居。”
走出长明殿,便看到与此相邻的兰兮宫。思绪突然回到他六岁那年。
那时,皇姐失踪已经四年了,母后也过世一年了。他是武帝唯一的孩子。武帝宠爱之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除了储君之位。也是那一年,他遇见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人。
那是春末初夏,他躺在兰兮宫庭院的樱花树下午休。暖风轻轻的拂过他的脸,樱花也零零散散的落在他的身上。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将他吵醒,身边的人想要去呵斥,被他制止了。
他就那么光着脚,踩着樱花瓣走了过去。便看见一位身穿天蓝色长裙的姑娘侧身坐着,正在与自己的侍女嬉笑着喂鱼。
她的笑很灿烂,很明媚,让他忍不住失了神。他忙让身边的人悄悄去打听女子的身份。
这也是他第一次求武帝,求他让这个女孩陪他读书、习武。武帝宠溺他,又因为女子比他大了九岁,所以就应允了。给了个师姐的名头。
她待他是真的好,如母后般温柔耐心,如父皇般宠溺严肃,如玩伴般调皮任性。而且她还多才多艺,尤其擅长画,他的画技本来很差,如今这样都是得益于她的功劳。所以他便不轻易起笔,不愿其他人看见他的画风,更不愿别人念起她。
姬伟是在皇姐失踪的第二年便被过继到父皇名下的,那时他才四岁。但父皇一直不允许他住在宫里,经常是派人去府里教他。百官为这事没少上奏,可父皇一直不予理睬。直到有人死谏,父皇才下了狠心。
记得那日,父皇牵着他的手走到长明殿内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群臣。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坚定,“我姬啸天,一生只有一子一女,如今只剩一子。我只愿他健康长大,所有心神都耗费于此,无心在亲自教育他人。但凤漓国的太子永远都是姬伟,将来继承大统的也是他。我儿只是我儿。若之后谁在议论此事,定斩不赦。” 
但这条禁令依然阻止不了那些大臣,父皇便依诺言杀之。杀了两人之后还是络绎不绝。父皇便诛了那两人九族。他因为怕,便与父皇说,他知道父皇疼爱他,他不在意多一个人。
可父皇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的笑着说道,“瑾儿,不要怕,没人能伤的了你。”
        从那以后他便再也听不到那种声音了。他后来才知道,父皇下了一道旨意,“谁敢再议此事,诛九族,朕不介意杀多少人。”
因为这件事,他是在六岁才见到姬伟,那时候父皇身体不是很好了,姬伟便隔三差五来宫中小住,帮父皇料理政务。
每次父皇必定会派人传他,将他放在膝盖上。每张奏折都让他念,念完之后再说说自己的想法。幸亏他虽然愚笨,倒也是刻苦,再加上父皇的耳濡目染,也能答上几句。有时答不上来,父皇也只是哈哈一笑,温柔的揉揉他的脑袋,说没事,还小。
可姬伟要是说的不对或者答不上来,父皇便会罚他跪在殿门口好几个时辰,或者关到僻静的殿里一两天。久而久之,姬伟便很憎恨他,有一天竟拿被天花感染的东西给他,致使他染上天花。
他每日高烧不断,父皇力排众议进房间照顾他。他那时候怕极了,便哭着求着甚至以生命威胁才让父皇离开。
那时是她,他的师姐陆念瑶,衣带不解的照顾了他十几日。他哭着甚者吼她威胁她都没能让她离开。她至今仍记得她坚定的眼神,和那句,你若不肯治疗,那我便陪你一起死。所幸最后他们都平安无事了。
姬伟因为带他出去致使他中天花的事被关了很久。他觉得他是自作自受,便暗自开心。可师姐竟做了吃的,要他送去给姬伟。他起初怎么都不愿意。师姐便不理他,最终还是他妥协了。
姬综说他小时候便聪慧,懂得太多的为人处世,还保护他。其实他十岁之前记忆是没发复苏的,脑子也愚笨的不行,唯独精通武艺。父皇极度溺爱他,老夸他聪慧,别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说什么,自然用不着人情世故。他能做那些,不过是师姐逼迫罢了。
因为他的关系,师姐的身份高了许多。被指婚给太子姬伟。他因为这件事求了父皇很久,父皇也没有答应。这也是父皇唯一没有答应他的一件事。
直到父皇去世,师姐去世,他才从父皇身边最亲近的那位太监的干儿子嘴里知道。原来,父皇是因为姬伟和姬综都喜欢师姐,知道无论谁继承大统,都会善待师姐,而他自然也会被善待。至于师姐,她嫁与太子也是为了护着他。她这一生都嫁不了她爱的人了,那便保护好她爱的人唯一的牵挂。
顾瑾司不知不觉竟然泪流满面。自记忆复苏便不会哭的他,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他快速用锦帕擦掉,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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