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徽州博艺3
第二天上午府山广场隔夜新建一硕大擂台，台上却只摆放了两个灶台跟操作架，红色背景墙写着“石源明迎战”。这么明显的标识估计也是压抑很久了。想以此种方式回应将近一个月的挑衅，这无疑不是最霸气、最直接的回应。
今天又恰巧是星期天，来广场游玩的自然不在少数，硕大的擂台成了抢眼的目标，而背景墙的字更是瞩目，众人都已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第一时间发朋友、发本地论坛。都不需要刻意宣传，短短数个时辰都在宣城炸开了锅，因为这条引线早已被方立埋下一个月，此刻一触即发。
第一批赶到的是几个美食栏目的记者，说直白点就是勘察现场的，核实准确后各自跟栏目汇报，其后跟来摄影师、灯光师。这时候一些厨师同僚跟看客也纷纷前来围观，人气丝毫不输于正规餐饮比赛。
将近晌午方立跟石源明准点到达现场，都各自携带了食材。奇怪的是双方都不清楚对方要做什么菜？赌约又是什么？
俩人登台，下方已经围满人群，让看客别扭的是没评委跟主持人。硕大擂台就他俩对视着，那碰撞的眼神已经胜过所有开场白。
下方有人长叹“这才是高手对决的样子嘛，一个眼神碰撞都让人热血沸腾，比主持人噼里啪啦讲废话精彩多了。”
见俩人僵持着没动，又有人开始补脑：“他俩不会像武侠电影里一样傻站着用精神比赛吧？”
自然也有人回答“武侠电影吐血都知道输赢了，他俩不把菜做出来谁知道输赢啊？”
当然还有想象更玄幻的：“要是他俩用精神意识超控食材……会不会已经达到传说中的隔空取物境界啦？”
“……”
越吹越离谱，众人生生给他抛了个白眼，一致认为这小子没睡醒。
擂台的操作声打断了这群yy的玄幻迷，此时方立跟石源明以各就各位忙碌加工。由于没投影仪，没解说员，全场处于懵逼状态，只能看到台上两团黑乎乎的影子，至于切的啥？忙的啥？一无所知。
即便如此大伙儿还是看的专注、看得认真。毕竟这样的比赛几年都难得碰到，管他俩在忙啥，至少样子要做足，也好证明自己跟他俩一样专业。
最让人头疼的还是摄影师跟栏目记者，因为他们吸取了上次浙江的经验，开直播赚外快。直播是开启了，人气也满理想，但就是没法解说，因为完全不知道他俩在做啥？比啥？赌注又是啥？
网络不像现场，隔着屏幕少了含蓄跟委婉，说话的语气也不拐弯儿。见直播的现场一片安静，主持人也不见影，开始吐槽“这都什么玩意儿啊？主播呢？哑啦？”
又有人发出贱笑的表情回应他“主播昨晚叫声太大，沙哑了，尽请谅解。”
后方满屏都是哈哈哈的狂笑的表情。随后有人补充：“道友，你怎么知道？莫非……”后面又是一串贱笑表情。
记者被这些无良弹屏气的是面红耳赤，一气之下干脆关了直播，然后闷着声撇着眼看台上忙碌的俩人，怪就怪他俩事先没给个信。但细想自己也没受邀请啊，全是自己跑来的，直播也是自己开的，如此一来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了。
台上的方立跟石源明自然不晓得这些变化，此刻已经到了烹制的关键期。风门呼呼直响，轻盈潇洒的翻锅，火苗沿着锅底乍然升起，犹如杂技一般耀眼，看的众人一片狂呼。
简短的翻锅之后俩人又进行着繁琐的动作，时而改刀、时而煨汤、时而调味，最后两人又选出硕大砂锅将食材放入，前前后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擂台总算安静，唯有一丝丝从锅盖缝隙溢出的香味，馋的在场所有人狂咽口水。
即便是一直生闷气的记者此刻也忘了生气，眼睛直定定得望着两口砂锅。
一直坐在下方的叶娜小声嘀咕：“徽菜最擅长炖、烧、煨等手法，你可别托大啊。”
她的声音很小并没引起注意，但锅里溢出的香味也瞒不过所有人，毕竟在场的也有厨艺了得的同行。
其中一人跟着嗅觉分析锅中的菜肴：“这浓厚醇香的味道估计是凤炖牡丹，另外一锅也像是鸡跟猪肚，不过他的味道更浓。重庆烧鸡公？可又不是麻辣味？”
周边几人露出诧异，能在两道菜肴香味混合的情况下分辨出来此人手艺也绝非一般。
菜肴在猜测中起锅，众人又开始替他俩犯难，没评委怎么区分谁优谁劣？他俩在诸多疑惑的眼神中端上砂锅走下擂台，来到看客近前，而后在满场诧异的目光中放在地上。看客们顿时傻眼，盯着地上两个大砂锅半晌没回过神，等了数个时辰的菜居然就这么放在地上，也太不当回事儿了吧，好歹预先安排一张桌子或者板凳也讲究一点啊。
众人心里虽然鄙夷俩人不讲究，但嘴上并没说，毕竟在众人眼里他俩并不是那种不讲究的人，做出这样的举动肯定另有目的。
然而只有方立跟石源明自己清楚，是真的没有桌子板凳才不得已放在地上……
俩人没任何话语，直接掀起各自的砂锅盖。两股白腾腾的热气翻滚而而上，形如蘑菇。
方立跟石源明略微意外，不成想误打误撞的照成这样的效果。
待蒸汽散尽后露出砂锅内的场景，石源明果真做的是安徽名菜；凤炖牡丹。这道菜的由来也是源至于它的成菜效果，“凤、就是鸡”“牡丹，就是切片的猪肚围着鸡冠摆盘，炖后的猪肚成弯曲状，在附上金黄鸡油，咋眼一看就像一朵盛开的金色牡丹花”。
上面油是金黄，但汤汁却是乳白，在于猪肚炖后汤自然成奶*白。
在行业有句老话，厨房的煲汤四宝：“鸡鲜、鸭香、肚白、肘稠”。这里的肚白；就是说的猪肚炖汤色泽乳白。鸡肉炖了是增鲜的；越老越鲜，鸭肉炖后是增香，也是看年限，猪肘子皮厚，富含大量胶原蛋白，炖汤自然浓稠。
反观另一侧方立的砂锅，里面装着一整个猪肚，圆鼓鼓的形态显得硕大无比。众人满是不解，早先解说分析的那人也是皱着眉头，他敢肯定早先闻到也是鸡肉跟猪肚。
但此时锅里却装着一个整的猪肚？难道是装在了猪肚里？
方立在众目之下回到擂台，而后带来一把菜刀。不懂行的人还有些恐慌，生怕他输了行凶。
当然都想多了，他举起菜刀将猪肚破开，一阵刺目的金色光芒夹杂蒸汽澎涌而出。短时间刺的让众人睁不开眼。
良久之后看客们缓过神来：“这是什么操作？做的菜都发光了？”
早先那名分析解说的人在一旁心有余悸的回道：“这是鸡肉的油渍溢出表皮，加上正午强烈太阳的折射，所以产生刺目的感觉。”
石源明直愣愣的看着方立砂锅的猪肚，此时已经露出里面的鸡肉，金黄的汤汁正慢慢往外浸。那股香味也越来越浓，最后飘满整个广场。
方立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石源明也没客气，拿过他手里的菜刀就割下一块鸡肉。入嘴后他细嚼慢品良久，鲜、香、嫩、糯钻满整个味蕾，嘴里本能开始质疑：“这是选的仔鸡？仔鸡的鲜味怎么能达到？还有独特的清香味又是如何做到的？”
方立也没隐瞒，抱着膀子在一旁逐一分析：“我用的是老母鸡汤，跟老鸭汤混合高汤，仔鸡提前扎孔用荷叶姜葱掩码，而后汆水放入猪肚让它隔绝沸水的煮炖，将老母鸡汤灌入猪肚蛮火炖煮，保证口感的滑*嫩……”
石源明越听越没脾气，从一开始他就处于下风，开锅没他惊艳，细节没他完美，最主要输在“嫩”，他选的是老母鸡，汤虽然鲜，但肉质肯定过老，人家却知道用老鸡汤，并且还掺和了老鸭汤提香，为了让香味更接近自然，还混合了荷叶的清香。从一点就可以看出方立对食材预先的把控。而这也正是石源明所缺的，自认为蹲循传统就能完美了，但却忽略了那句老话：“传统是给后人的框架，细节还需后人慢慢完善规划。”
良久之后石源明问道：“你这叫什么菜？”
“猪肚焖鸡！”
他长叹一口：“我输了！什么样的赌注你说吧！”
方立看了他一眼，没丝毫胜利的喜悦，幽幽说道：“没任何赌注，也没想过赌注。只是想说；走出去能见识更多，见识更广。厨师是一门手艺，练好一门手艺就要不停的切磋，不停的完善。并达到传承和继承文化的根本。”
这一幕让众多看客猝不及防，没想到尝了一口一口就输了？对方立那盘猪肚焖鸡更是好奇，究竟得有多好吃才能让一直高傲的“古怪石头”低头的地步？
石源明并没在乎众人的看法，而是自嘲的将目光转向方立：“你是不是很想嘲笑我？”
方立摇了摇头：“不！我是感到可惜，论食材的认知很掌握你丝毫不在我之下，但就是思维太腐朽、太传统。要是眼界放开绝对远胜于我！”
他沉默了。
眼睛直定定的望着方立，没想到如此年轻的面孔居然给他如此大的震撼。（他并不知道方立其实也近三十岁了，只怪长得嫩……）
方立见他没说话，补充道：“你要是想通了，我在合肥等你。”
说完伸手跟他一握，也算是一次友谊切磋赛。而后方立带着叶娜走出人群，消失在下午斜洒的烈日尽头，在相机的追拍下犹如披上的一层金色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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