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灭寺
佛的故事千千万，各种佛家典籍之上也是记载颇多，只是一样的故事不同的人却是看出了不同的道理，这便是一个人的领悟力了。
第二日，小和尚便辞行了，他继续沿着东北而上，向着华阳宗前行。
小和尚前脚刚离开，陆风行带着一干人再次来到了莲花寺，不过陆风行却并未走在正前方，紧紧坠于一人身后，再无了之前那份嚣张之态，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那个小和尚呢？”见到来势汹汹的江海宗宗人，寺中僧人即使想阻拦一二也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不出顷刻功夫，寺中所有人都是成为了江海宗手中待宰的羔羊。
安然主持也是跌倒在地上，袈裟之上还沾着一些嫣红的鲜血，慈云长老身上的袈裟已经被划破，破口之处浸染着红色的血，脸色惨白。
陆风行四处察看了一番，最终走到那个为首男人的身前，摇了摇头，“没有发现那和尚的踪影。”
那男人眉头一皱，脸上浮现出几分不悦之色，陆风行连连告罪，“那和尚肯定是害怕了大人，连连逃跑了，这里的和尚肯定知道他的下落，对，一定知道他的下落。”
听到这里那个男人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他直接坐在一旁，示意陆风行动手。
陆风行立刻得意万分，这可是他表现的时候了，万一能够得到这位大人的赏识，那这小小的江海宗又算的了什么。
由于已经来过了一次，他对于寺中的人也相对熟悉了一些，他径直来到安然主持面前，带着几分笑意道：“安然主持啊，我也是没办法，这位大人想要得到那小和尚的行踪，若是你痛痛快快地告诉了我们，那还能落得个和和气气的下场，你们以后只要按时交钱，一切都不是问题。来，说吧。”
“阿弥陀佛。”安然主持念一声佛号之后便缄口不言了。
这一切显然也是在陆风行的预料之中，这安然好歹也算是有名望的高僧，若真是因他这一句话便将于整个莲花寺都有恩的小和尚行踪暴露出来，那只怕身后这尊佛像都要跳下来将他镇压。
“呵呵，安然主持好骨气，只是莫要因为一个人而害了这莲花寺断了香火才好。”陆风行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慈云长老身旁，满是老茧的右手轻轻落在慈云的肩膀上。
慈云有心挣扎，只可惜他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弱，他嘴唇微张，脸上露出一分释怀的笑容，“师兄，师兄，师弟愿随佛而去，不必挂怀。”
“师弟，”安然主持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只是很快便别过头去，不忍再看，他已是明白慈云长老的意思了，只是他心中仍是不忍。
“没想到慈云长老也是硬气。”他本以为只要那慈云的性命相逼，那安然主持必定是会为了顾全慈云的性命，也同时为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开口理由而说出小和尚的下落。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不仅这安然一副视死如归，就连看起来唯唯诺诺，人善可欺的慈云在这时也是不怕死的样子，他稍稍偏头看了一眼，却正对上那位大人怀疑的目光以及不耐烦的神色。
陆风行也是有些发
怒了，双手一紧，原本已经快要昏死过去的慈云竟是在这剧痛之中清醒了过来，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号。
陆风行恶狠狠地看着慈云，“慈云！现在你来说！那小和尚的行踪在哪里！”
慈云面部抽动，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涌出，即使这般慈云脸上依旧还是带着释然的笑容，“别人都说我慈云是整个莲花寺最为市侩之人，可我也只不过是想让寺中的僧人能够在这乱世之中安稳修佛，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慈云便是假和尚。”
慈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偶尔一次停顿就让所有人相信再也说不出下个字了。
“哼，那我就让你当个真和尚！”陆风行显然是怒了，再也不与他啰嗦，一用力便了断了慈云的性命。
一众僧人皆是发出了悲恸的嘶吼之声，用力反抗却遭受更猛烈的毒打，鲜血再次洒在了佛门重地之上。
安然主持也是面对着佛像留下了两行清泪，口中默念佛经为慈云超度。
“闭嘴！”陆风行一声怒吼，“老和尚，我每数三声便杀一个和尚，直到你说出那和尚的下落为止！”
老和尚默然无语，所有僧人也是纷纷盘膝坐下，闭目默念佛经。
“三！”陆风行也是丝毫不客气，一名僧人应声倒在血泊之中。
安然主持毫无所动，口中已是念起了观自在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 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娑婆呵。
随着安然主持的念诵，所有僧人同时朗声，一时之间大雄宝殿之上佛声琅琅，将大殿之中的滚滚煞气驱散，再无畏惧，再无威吓。
佛声渐弱，倒在地上的僧人渐多，滑稽的是死去的人都是神情淡然，杀人的人却是怒火难消。
那位大人的耐心显然是到了头，只见他拍桌而起，一掌便把看起来凶神恶煞夺人性命如割草实则内心战战兢兢的陆风行打翻在地，“废物！”
他走到安然主持面前，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和尚。
安然主持已是半只脚埋入黄土中的人了，皮肤皱褶，白眉白发，全无光泽，如今闭目默念心经更是让人觉得好似真的死去了一般。
“老和尚，这要是放
在当年也许还有人称赞上几句，我王某人也许还会对你另眼相看，甚至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可惜啊可惜啊，你们这群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臭和尚！”那自称为王某人的男子猛然掀开一直遮盖住面容的黑袍，露出了那好似从地狱里爬回的恶鬼一般的面容，当真是棱骨分明，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构成了他整张脸，他狞笑着脱下身上的衣服，显现出来的火后逃生的触目惊心的烧伤。
“你们出去！”他扭头对着陆风行开口道。
陆风行一愣，他显然是没有明白那男人意思，尝试地问道：“大人是要？”
那男人只是瞥了陆风行一眼，陆风行便全身随之一震，当即不再二话，一挥手带着所有手下离开了殿内。
“记得把门关上。”男人的话极轻，可是却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江海宗宗人守在殿外，陆风行呆呆站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大人，这人是谁啊，这么大的威风！”陆风行的心腹凑到陆风行面前为他鸣不平道。
“哼，你懂什么！”陆风行大袖一挥，便走到门前。
只是还未靠近，便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哀号之声，只是听那叫声似乎便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痛苦，一声之后却并未就此结束，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让这群见惯了死人的屠夫也是有些发怵。
半个时辰，惨叫声在整个莲花寺回荡，半个时辰，世上又多了多少条亡灵。
半个时辰后，殿门被推开了，那个男人又重新披上了黑袍，并未多话，直接就离开了莲花寺。
陆风行紧跟其后，他心中已是有几分明了，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更是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畏惧。
后面有帮众忍不住好奇望向那大殿之中，金身佛像染上了鲜红，佛祖手掌之上横七竖八挂着尸体，地上血液肆意流淌，扑鼻的腥气令人头晕目眩，有不少帮众更是因为这惨绝人寰的场景而呕吐不止，对于那个男人更是恐惧不已，宛若恶鬼。
莲花寺被付之一炬，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所有虔诚的信徒只能远远地观望着，跪在地上乞求，绝望地看着挥之不去的阴霾，紧握住弱小的双拳。
他们知道，这个天下已经没有可以庇佑他们的神明了，在也没有可以给他们带的希望的处所了。
熊熊烈火燃烧着，黑暗中两个人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老一少，在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到锃亮的光头，这两人正是之前就不见踪影的慈林以及释言。
当日他们发觉情况不对，安然主持便当机立断让慈林带着释言离开，留下莲花寺最后的衣钵。
百般不愿奈若何，千万不肯为何来。
“释言，你可明白你师父以及方丈的苦心？”在黑暗之中慈林的声音显得无比飘渺，伴随着沙沙树叶之声。
释言沉默不语，半晌之后拔腿便向着一处狂奔而去，最终消失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慈云依旧伫立在原地，三天三夜从未离去，待到大火燃尽之时，骤然冲回莲花寺，跪在这一片废墟之前，失声痛哭，痛苦之声响彻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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