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谋定而后动（上）
最后一个塞罗比亚骑士正要钻进骑铠的驾驶舱时，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他在待机的骑铠驾驶舱门口无力地想抓住些什么稳住身子，却什么都没抓住，噗通一头栽倒下来。
查理放下枪口还在冒青烟的手枪。
“少校，全解决了。”
“嗯。”
安娜脚踩着一架被活生生拆散架了的骑铠的驾驶舱，然后脚下猛然用力，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之后，那架骑铠彻底成了一堆废铁。
那残暴的小模样看的查理眼皮直跳。
“查理中士。”
安娜从那堆废铁上收回脚说道。
“少校，有何吩咐。”
“刚才冒充少校，感觉是不是挺好的？”
安娜声音极其和善。
“还……还行吧。”查理酌字酌句，生怕说多了。
“回去之后，罚你默写字母表，嗯，多少好呢，嗯……一百遍！写不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就知道这女人好声好气跟自己说话，绝对没好事。查理心里暗自吐槽。
安娜把那一片东倒西歪的塞罗比亚骑铠胸部外挂装甲上挂着的军徽一个个摘下来。这些小东西上面记载着每个骑士的基本信息和每架骑铠编号，可以作为击毁敌方骑铠的证明。刚才那个骑铠徽章踩的有点变形，不过不妨碍军功认定。
“走吧，还愣那干什么？”安娜冲查理招招手。
查理赶紧跟上去。
临近清晨的1052运输补给站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补给站外一架架受伤程度不一的骑铠原地待机，旁边东倒西歪的是驾驶它们的骑士。他们一脸倦容，显然刚刚经历完一场恶战。
旁边没有受伤的步兵负责照顾拼死带出来的伤员，为他们清理伤口，上药扎绷带。
这个东部第二大的运输补给站里除了原来驻扎的后勤部队之外，从卡塔奥前线上撤下来的部队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五个步兵团就只撤回来588团的大半个营两百多号人，加上几十个伤员；几个步兵团的团长誓死不退，宁与自己的部队共存亡，牵制住了塞罗比亚的小半个骑士团和两个步兵营，用自己的生命为第二骑士团能冲出包围创造了有利条件。
第二骑士团伤亡就相当惨重了，被塞罗比亚两个骑士团拦住退路，还得分心照顾当时跟着一起撤退的几个步兵团和伤员。突围一战打的十分惨烈，六百骑士伤亡过半，剩下的不少骑铠身上都有轻重不等的伤势。诺曼下令冲锋三次，这才从塞罗比亚的骑士包围圈里撕出一个口子，撤了出来。
而原本负责断后第一骑士团因为撤退还算及时，所以受创不是特别严重。由于下令分散撤退，整个第一骑士团全都散开在森林里了。为了避免被追兵一锅全端了，全团化整为零，以三架及以下数目的骑铠为一个基本作战单位进行后撤。目前自己这边能确认被击毁的骑铠数目并不多，不过外面森林里一百多架骑铠还没撤到指定地点，所以现在无法确认准确的伤亡数字。
当坐在骑铠脚边的诺曼一看见迪恩从贝尔尼的骑铠上下来，就如同见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般，一时怒火填膺，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迪恩的衣领，把这个胖子推搡到身后骑铠腿上。
“迪恩！”诺曼双眼通红，面目狰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这个死胖子，“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说话比他妈唱歌还好听的杂种！就因为你一个怂货，老子的团已经被打残了，伤亡半数以上！整整三百多个骑士啊！你拿命都还不清这笔债！赔老子的损失！”
“突围出来的那个步兵团能喘气的算上伤员还不到三百个；你战场临阵脱逃，导致五个步兵团长殉国，剩下没突围出来的四个步兵团被全歼，无一人生还！”
“你他妈知不知道，如果再加上这笔账，就算你他妈再长十个脑袋都不够用来谢罪的！”
“你以为老子想撤？”被诺曼劈头盖脸一顿骂，迪恩也怒了，一把甩开诺曼揪着自己领子的手，“老子要不是下令分散撤退，现在老子就不用在这听你放狗屁了！”
“我本来以为正面攻击的骑士团顶天不过俩，你知道来了几个吗，嗯？四个！整整四个骑士团，两千四百架骑铠！这种仗，你要有本事你来守！”
“你现在心疼手下人死的多了？别忘了，撤退方案也是你点头同意才过的！是不是老子手底下的人都死完了，你才觉得老子算得上是尽忠职守了？”
“你他妈再给我放一个屁我听听！”诺曼完全失去了理智，掏出配枪顶着迪恩的脑袋。
迪恩怒目圆睁，不退反进，用额头顶住枪口：“来来来，有本事你现在他妈打死我！”
“你以为我不敢？”诺曼直接扳开击锤，准备扣动扳机。
诺曼经过这一战，手下死伤惨重让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受了极大的刺激，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打心底他是真的准备开枪崩了眼前这个胆小的胖子迪恩。迪恩身后的贝尔尼见诺曼状态不对，眼疾手快，一把将还在跟诺曼抬杠的迪恩摁倒在地上。
随即“嘭”的一声枪响。
子弹打了个空，射在迪恩身后的斥候骑铠坚硬的外挂装甲上被弹开去，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迪恩也没想到诺曼真的会开枪，一时间愣在那里。
“诺曼上校！冷静！”身后还有理智的第二骑士团参谋长立即拉住还想再补一枪的诺曼的胳膊，并且招呼诺曼的警卫员抓紧时间上来帮忙下了自己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团长手上的枪，“你们几个还愣在那干嘛？还不上来帮忙！等着真出了岔子，谁担这个责任？”
第一骑士团和迪恩平日关系比较近的贝尔尼和提比反应过来，掏出配枪指着被几个警卫员死死拉住的诺曼。
被下了配枪的诺曼状若疯狂，努力想要挣开身后的几人的束缚。他如同被困在牢中的野兽一般，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高声咒骂咆哮。
“迪恩，你个乌龟养的王八蛋，你个狗杂种！你他妈就不怕那些冤死的战士们以后半夜找你算账吗，迪恩？回答我！回答我！！”
“你侮辱了骑士这个神圣的词汇，你这种脓包废物不配当骑士！早晚有一天，你他妈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还在这干什么？团长累了，赶紧带他下去歇息！”
第二骑士团的参谋长中校毕夏普·德莱昂眉头一皱，呵斥警卫员。
“是，参谋长！团长这边请。”
“迪恩，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诺曼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再也听不到了。
毕夏普中校转向站起身来的迪恩，深深一鞠躬：“今天我们伤亡确实是太惨重了，六百架骑铠只有两百八十多架到了这，剩下的……唉……不说也罢；加上团长的亲侄子，克利夫兰·布莱恩少校也牺牲在那里，连尸首都不能寻回，我们团长心情不好，自然也是在所难免的。愤怒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把所有责任都归在了上校您的身上，下边几个参谋怎么劝都劝不动。”“团长他文化不高，是个粗人，性格冲动，生气上火之后做事不计后果。不过他重情重义，对我们这些做手下的都很好。”
“今天确实是我们团长做的不对，毕夏普斗胆，请您念在和我们团长共事多年，大家又同是骑士的份上，宽宏大量，不要向上级汇报此事。我在这替团长给您赔个不是了。您要心里还不舒服，我毕夏普愿听您发落，绝无半句怨言！”
说完，这个瓦尔卡汉子又是深深一鞠躬。
迪恩长长叹一口气：“德莱昂，你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发落你岂不是显得我没有气量了？罢了，你等着诺曼冷静下来以后告诉他，我胖子可以不计较这次他想要我的脑袋，但是没有下一回了；下一次在这么冲动，就算别人能放过他，骑士执法者也饶不了他。毕竟邦国军中铁律的权威不是我们一届小小的上校就能与之抗衡的。”
“多谢上校！多谢上校！您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的带到！”毕夏普喜出望外。
事情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迪恩不把事情闹大，内部将之消化掉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迪恩点头，带着自己的手下进了补给站。
第三集团军副司令，邓普斯·莫里森中将已经在集团军司令部的作战室墙上悬挂的那张瓦尔卡东部防区分布地图前坐了整整一夜。
从午夜开始，东部防线的告急电报是一封接着一封，源源不断的涌入第三集团军司令部。
将近全集团军十分之一的步兵部队一夜之间，被塞罗比亚全部歼灭；
已经到手了的卡塔奥城在仅仅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再度易手；
掩护步兵撤退的第二骑士团被活生生打残，伤亡惨重；
负责断后掩护第一骑士团在面对大军压境，被迫放弃防守任务后撤。
整个东部防线的局面现在是乱成了一锅粥，自己千辛万苦建立的第一道东部防线已经土崩瓦解了。
塞罗比亚人的这次攻击明显是蓄谋已久，短期之内这么大规模的部队调动不可能没有一点风声走露。
这个新走马上任的塞罗比亚西部集团军总司令小尤金·扎伊采夫中将的攻击风格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东砸一榔头，西打一棒槌，进攻看似毫无章法，可处处杀机毕现。
邓普斯看着眼前的地图，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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