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胶着

始毕退兵了，但杨炎的麻烦却仍旧在继续，雁门关之危刚解，崔珪所率领的叛军继攻破兴洛仓之后又攻占了回洛仓，支行满虽领了十万大军平叛但奈何崔珪奸狡，原本他手下只有七千人，待连续攻占两座大粮仓之后，开仓放粮收买人心，短短数十日竟聚集了五万余众。人数上虽还是扛不住支行满的十万大军，可崔珪这人罢……别看政治头脑不行，但领兵打仗却是一把好手，至少比支行满强许多。

        于是乎，尽管支行满带了比崔珪多两倍的人，而且还是训练有素的朝廷正规军，却在遭遇崔珪所率的草莽乱民所组成的杂牌军的时候一败涂地。来的时候是十万人，三场仗打下来就剩下一半不到了。支行满连吃三场败仗，原本率军出征时的满腔豪气在无情的现实面前被打击的渣都不剩，全军士气更是低落到了极点。支行满既不敢领着剩下的残兵败将班师回朝，也不敢再去触崔珪的锋芒，进退两难间只能据守千红拗不出。

        杨炎收到支行满粉饰过的战报，恨得牙根儿都痒，若不是怕支行满被逼急了临阵倒戈，他现在就想把支行满满门抄斩！平了半天的气，杨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能用的武将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思来想去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司徒氏久掌兵权，朝中武将或多或少都与司徒氏有些瓜葛，与司徒氏有瓜葛就代表与司徒凝冰有瓜葛，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直接领军降了崔珪？这种时候，杨炎不能也不敢冒险。踌躇了好几日，杨炎终于决定派时任光禄大夫的王本领十万人马增援支行满。

        别看王本是个文官，他早年其实是武将出身，少时骁勇善弓马又有领军作战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出身太原王氏，算是杨炎的人，由他领兵杨炎至少不用担心他会临阵倒戈。

        杨炎算的没错，王本确实没有临阵倒戈，而且充分发挥了太原王氏的风骨，或者说读书人的风骨，跟崔珪死磕了起来。杨炎同样没有料错的是，支行满据守千红拗没两天就杀了随军的监察御史锦槐，然后带着将近五万兵马投降了崔珪。

        一下得了五万人马的崔珪，实力大增，兵力与王本旗鼓相当。可惜崔珪高兴没几天，他就笑不出来了，原以为王本一个光禄大夫耍笔杆子的，上了战场除了找死还能干嘛？不过跟那个纸上谈兵的赵括一路货色罢了，根本不足为惧。然而，王本用实际行动狠狠给了崔珪一耳光！叫他知道，自己除了找死还能给他找不自在！

        或许王本的能力还不足以打败崔珪，但反过来说崔珪也无法像痛殴支行满那样将王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两人可谓势均力敌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偏王本这个人……

        “不愧是夫人的亲戚。”司徒凝冰瞧见战报的时候，忍不住这样调侃李嘉责。

        李嘉责虽未听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光听那语气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忍不住小声为自家亲戚辩白道：“也不是太差罢？至少比那个支行满强些。”

        司徒凝冰瞧他一脸委屈的模样，不由笑道：“你想哪里去了？我是说王本的性情同夫人有些像，难道你不觉得他这股子越战越勇永不言败跟崔珪死磕到底的劲头，跟夫人当年对付张姨娘的情形，简直如出一撤么？”

        李嘉责想了想顿时“嘿嘿”笑了起来，“嫂子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心里倒欣赏起王本这个表了几表不知该叫表舅还是表哥的亲戚了。

        “那嫂子你说崔珪和咱家亲戚谁会赢？”理智上，李嘉责十分清楚崔珪不能就这么玩儿完了，不过感情上他还是偏着自家亲戚的，就算不能赢杀杀崔珪的威风也是好的。

        司徒凝冰反问，“他们俩在洛阳城外打得不可开交，你说谁会赢？”

        李嘉责起先不明白司徒凝冰干嘛把洛阳俩字咬的特别重，后来仔细想了想，洛阳城里不就是独孤秀一伙么！当即明白了，“嫂子你的意思是，独孤秀可能与崔珪结盟？然后一起对付王本，所以崔珪会赢？”

        司徒凝冰点了点头，满意的笑道：“答对了。”说着伸手捻起一块绿豆糕塞进李嘉责口中，跟哄小孩儿似的，“赏你的。”

        李嘉责素来脸皮厚，见嫂子把他当小孩儿哄也不生气，张口就把绿豆糕吞了进去。这一幕恰巧落在来找司徒凝冰商量事情的李嘉懿眼中，不知怎么的瞧着弟弟和妻子的亲密举动非但不觉得恼怒，反而心底一片柔软。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弟弟李嘉责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去想自己同司徒凝冰的孩子会不会也是一般可爱？她会不会也像这样喂他吃绿豆糕？

        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即李嘉懿的心中却是一片黯然，这样最平凡简单的幸福换了旁人是唾手可得，但对他们来说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司徒凝冰早听到车轮滚过地面的动静，知道是李嘉懿来了，却半晌没见他进来，不由扭头朝门口望去，正瞧见了他眼中还未敛去的黯然。没由来的心中一跳，还没等回过味儿来，李嘉懿已经来到了跟前，司徒凝冰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手居然不听使唤的又捻起一块绿豆糕递到李嘉懿口边，用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讨好语气对李嘉懿道：“新出炉的绿豆糕，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李嘉懿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不过不管是不是做梦，他都本能的张口咬上了司徒凝冰手中的绿豆糕。与李嘉责的一口吞不同，李嘉懿始终保持着世家贵公子的风度，吃起东西来也是细嚼慢咽，一口又一口……

        当他湿湿腻腻的舌头舔到司徒凝冰手指的时候，司徒凝冰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一阵狂跳，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若不是她极擅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恐怕这会儿已经失态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注意一旁垂着头偷笑的李嘉责，时不时还拿眼角余光偷偷瞥他哥一眼，心中万分佩服，吃个绿豆糕还能吃出这等旖旎风光，他哥果然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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