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长虹剑歌

一道苍老混浊的声音划破夜空，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随之那飘浮在空中的七人便是看到一个灰袍老者已经落到了那嗜血妖怪的身边，视线望去，只见灰袍老者笑着摸了摸嗜血妖怪头顶的触角，笑容中充满了血腥与残忍。

        “天毒王...殷恨。”

        冰冷的声音自君临口中吐出，不带一丝感情，沧澜划破夜空，剑荡四方，其余六人也是各持法器，戒备的盯着殷恨与那头嗜血怪物。

        “布阵！”

        君临低声一吼，身影瞬间掠向空中，其余六人默契的分布在六个方向，将殷恨以及嗜血怪物团团围住。

        剑气纵横，寒风冷冽，君临身在高空，眼神淡漠的看着下方。下一瞬，剑气凝聚，沧澜破空而下，与此同时，其余六人一手持剑，一手结印，各色剑芒闪烁，瞬间，滔天剑气席卷而出，而那唯一的目标便是殷恨以及那一头嗜血怪物。

        君临手持白虹沧澜剑，顾流风手持金色天律剑，方绝手持黑色幽龙剑，苏心手持青色青鸾剑，其余几人的法器虽然比不上这四人的神剑，但也是剑中绝品。

        剑气荡八荒，仿佛要撕裂这漆黑的夜空。

        易初的瞳孔兀自放大，倒映着那无数剑光，面色凛然。

        殷恨立于嗜血怪物头顶，随着他双手结印，血气将他与嗜血怪物连接在了一起，随着嗜血怪物一声凄厉的吼声，血红色光罩随即在周围形成，殷恨一声冷笑，道：

        “娃娃们，破的了我这血罩，你们也可以扬名了！”

        无数道剑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射向那血红光罩，剑气与光罩触碰的那一刻，便只见滔天气浪席奔涌而出，顾流风六人在气浪的冲击下倒退了数丈之远，就连上空的君临都是被弹了起来，强行稳住身形，眼神冰冷的盯着下方。

        殷恨周身的血气似乎变得稀薄了许多，然后便只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传出，血罩破裂，殷恨的脸色随之慢慢沉了下去，就连那嗜血怪物也发出了一声类似不甘的怒吼声。

        “老毒怪，看来你这血罩也不怎么样啊。”

        顾流风因为受伤缘故，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受不住他的性子，看着殷恨，有些挑衅意味。

        瑶台上，众多弟子看到这一幕，包括易初在内，悬着的心终于是有了些安定，今天的战局似乎又多了几分胜算。

        在那远处的一座普通山峰之上，林立的数道身影皆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情况似乎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君临与顾流风不愧是先天仙种，看这道行，应该已经破元婴，入天照了吧。”一道红色倩影的幽幽之声从黑暗中传出。

        哒！

        黑暗中，一个男子猛然跨出一步，露出一张镇定自若的面孔，正是那劫天宗宗主元齐，而那红色倩影便是明王宫宫主唐宁，在他们的身后，还有着几道人影，明王宫的秦修与白狼，劫天宗的断月与叶神。

        “看来顾流风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元齐眼角微动，瞥了一眼一旁的唐宁，话语中有着莫名的意味。

        唐宁心中暗暗一惊，沉默不语，只是冷冷的盯着夜幕下的战斗。

        “若是殷恨能够打败他们，自然是再好不过，便能够顺利取回天魔杖，若是拼得两败俱伤，便借机除了他吧！”元齐特意提高了嗓门，不知是说与谁听，只见在其身后的叶神身体猛然一颤。

        唐宁美目流转，低声笑道：“元齐宗主真是好算计，唐宁还真得好好跟宗主学学呢。”

        元齐面色从容，依旧注视着天毒王那边的战圈，似笑非笑的道：“唐宁宫主过谦了。”

        唐宁望着那陷入混战的八人，面露不屑之色，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冰冷起来，声音幽然道：“若是全盛时期的天毒王，这七人恐怕还真拦不住，只可惜当年这老家伙在与我明王宫前任宫主的决斗中烙下了伴随终身的暗伤，这下有些胜负难料了。”

        唐宁口中的前任明王宫宫主，便是那威名赫赫的景逸鸿。

        元齐默然不语，目光深邃如海，让人难以琢磨。

        夜幕之下，殷恨的脸色极其难看，没想到竟被几个小辈逼到这般地步，尤其是君临与顾流风的修为，让他感觉到了浓浓的危险之意。在君临等人的注视下，只见殷恨曲手成爪，掌心黑气流转，然后狠狠的抓住嗜血怪物的脑袋，指甲一寸一寸的渗透进天灵盖内。

        吼！

        极端恐怖的嘶吼声响彻天际，似有痛苦，似有绝望，又似有解脱，数息之后，叫声戛然而止，墨绿色的血液顺着殷恨的手掌流了出来，十分可憎，而那嗜血怪物似乎是被吸干了精气，身体迅速缩小干枯，被殷恨狠狠地甩向下方，堕入无尽深渊。

        做完这些，殷恨面目变得狰狞至极，手臂上衣衫破碎，整条手臂都是变成了青黑之色，冰冷无情的环视着众人，低吼道：

        “你们...受死吧！”

        在那远处的元齐看到这一幕，眼神慢慢沉了下去，但是嘴角却闪过一丝细微的笑容，叶神在其身后，神色复杂，望了一眼自己的师父，慢慢低下头去。

        夜空中，明月慢慢的被染上了一抹血色，就像颜料落进了水里，慢慢浸染，直到血色染遍了整个月亮。

        血色红月下，顾流风六人已结成剑阵，剑气呼啸，短暂的将殷恨困在其中，君临右手持剑，左手捏着剑诀，随着一声低吼，君临的身形再度升起，在红月的映照下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影子，目光死死盯着那被剑阵困住的殷恨，神色冷冽，一剑刺下，无数剑光倾泻而下，气势一时无两。

        除了顾流风，其余几人人的眼瞳中倒映着那倾泻而下的剑气，尽是震惊之色。不过还有一个人是例外，在方绝漆黑的眸子里，还充满了火热，那是一种期待，一种憧憬。

        长虹剑歌，一剑隔世。

        剑光倾泻而下，无相峰被照亮的宛如白日一般，瑶台之上的弟子们惊愕的张大了嘴巴，那是长虹剑歌，千泷府的镇派剑诀之一，竟然被君临练成了，众人屏息凝视，眼看着无数道携带着惊天剑意的剑光刺向那被困住的殷恨。

        下一瞬，白光耀空，众人捂住了眼睛，人群中，只有易初一直睁大双眼，忍受着刺痛之感，盯着那团白光，直到白光散去，殷恨奄奄一息的躯体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坠落，再坠落。

        殷恨狠狠地摔在了无相峰上，瑶台之上。

        寂静，鸦雀无声，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声，所有弟子三五成群的庆祝欢呼，易初心中的惊骇久久不能散去。

        此战之后，七大天骄在千泷弟子的心目中将再度上升一个地位，尤其是君临，那一招‘长虹剑歌’将成为无数弟子的谈资甚至是目标，因为他们的对手是阴狠，那个曾经屠戮万人的天毒王。

        七大天骄飘然落下，落在殷恨的不远处，每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伤，君临脸色微白，面无表情，盯着已经垂死的殷恨，冷漠不语。

        殷恨满身鲜血，神志已经不清，嘴里不知在咕哝些什么，只见他的眼睛睁圆，望着夜空，似有不甘之色，但已无力回天，只能任凭眼神慢慢的黯淡下去，直到空洞。

        顾流风收起天律剑，盯着殷恨已经发黑的左臂，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后，低声呢喃道：“看来劫天宗内部也不安定。”

        七大天骄神色不一，突然一阵冷风吹过，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转头望向瑶台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唐宁与元齐。

        二人沉稳大气，气度不凡，并没有因为身在修真大派千泷府而有什么戒备，七大天骄与他们对峙着，气氛紧张，随时都有剑拔弩张之势。

        后方欣喜之余的千泷府弟子同样也看到了突然出现的魔教之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易初，他看向那红衣女子，眼神微沉，慢慢的向人群中靠近了些。

        “易初，你怎么了？”云溪发觉易初的异样，问道。

        易初摇了摇头，道：“没事。”

        瑶台下，元齐负手而立，面带微笑，看着君临，道：“君临，好久不见！”

        君临面色冰冷，并未开口说话，却是一旁的顾流风搭话道：“元齐，多年未见，没想到你都当上劫天宗的宗主了，真是厉害啊！”

        元齐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道：“顾兄谬赞了。”

        顾流风突然笑了起来，眉毛一挑，指了指地上已经垂死的殷恨，道：“现在你最大的威胁也已经不存在了，可以稳坐宗主之位了。”

        元齐表情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淡然道：“天毒王是我派元勋，如今变成这般模样，总该给个说法吧。”

        “你想要说法，就自己来拿！”

        开口的是君临，只见他剑指元齐，沧澜剑幽幽低鸣，在这片夜色中白芒吞吐，耀眼夺目，剑身寒意凌然，仿佛有滔天波浪卷起，似下一刻就有出剑之势。

        “正好，我也想领教一下神剑沧澜到底是不是徒有虚名。”

        元齐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掠向君临，同时右手探出，手掌上黑气涌动，爆发惊天威势。

        君临“哼”了一声，面色凝重，面对着全盛的元齐，即便是他，也丝毫不敢怠慢。一声剑吟，白光乍现，与元齐轰然撼上，散发着白光的剑芒如同觉醒的海兽一般，一分一分地缓缓向外开始膨胀起来。

        夜风忽起，渐渐呼啸加快，化作无形的漩涡，吹拂大地，将两个人团团围住，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元齐的双眼虚眯了起来，发丝随风飘动，看着君临沐浴在夺目的白光剑芒中，衣襟猎猎飞舞，犹如一只怒龙正缓缓醒来，带着些许睥睨世间的桀骜，隐约间竟和记忆深处的某个身影重合了起来。

        “倒还真像你师父！”

        元齐像是对着只存在于自己深心中某个虚幻的身影，这般轻轻地说了一句。那是很多年前，他曾经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恩师与李乘霄的一场大战，虽然那时候他还年幼，但是李乘霄那一柄白色沧澜却深深的印在了脑海里。

        黑光与白光交相辉映，都是越来越盛，开始慢慢接近。

        风，越来越大了。

        易初从人群中探出身子，也就是身体刚刚侧出之际，一股莫大的压迫之感突然间犹如洪水轰然冲来，铺天盖地的尖锐啸声与无数道剑气割裂虚空的锐响，一起冲入了他的耳朵，差点就将他震的耳鼓破裂。

        所有弟子大为震撼，目光所及之处，赫然只见那两个身影俱已不见，狂风舞动，光芒耀眼，茫茫苍穹夜幕之下，两团无比耀眼的光团已漂浮在夜空之上，元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色长戟，戟身上刻画着一条黑色蛟龙，栩栩如生。

        魔蛟戟。

        一黑一白，一浅一深，在天上疾速飞旋，剑芒绚烂，黑光幽深，各种匪夷所思威力奇大的道法真诀，夺天地之威，如雷鸣似电闪，无情地彼此攻击着。

        包括易初在内的所有弟子，看得都是眼睛发直，目瞪口呆，这应该是他们绝大多数人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深的道法决战，种种精深妙法，威力无匹，直令人为之屏息，目眩神迷。

        激战中，不时有几道明锐剑芒与戟芒道法余威不受控制地落下，落到瑶台下方，甚至是一些小山峰上，留下了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

        此刻，天地之间，一片肃杀，夜幕之下的激战已然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君临白衣飘舞，犹如化身战神，进退之间威猛雄烈，仿佛每一击都有雷霆之威，令人侧目。元齐手持蛟龙黑戟，黑光虽然稍显黯淡，但那一片黑气，如猛兽，似洪荒，滔滔不绝，在君临威力强横的刚猛攻势下挪移腾转，竟也未落下风，如此局面，看来双方都无法很快压倒对手。

        虽说二人的攻势收放自如，但是刚不可久，只是那君临如此刚猛，直到此刻，竟未曾稍退其势，反而似有愈发狂野的模样，但见得漫天白芒，遮天蔽月，天地苍穹间，如海浪滔滔而来，简直就让人怀疑他之前的攻势不过只是酝酿。

        如今气势日益增强，便在最激烈处，只听那光彩夺目的白芒深处，忽地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清啸声，滔天剑气，陡然都如长鲸吸水般收了回去，露出君临的身影，还有他手中那柄剑气蒸腾，白如日光的沧澜剑。

        那一刻，君临满面冷峻，踏出一步，深深凝望了一眼前方的漆黑身影，光阴静止，天地屏息，就仿佛一眼望断了过往沧桑。

        片刻之后，他深深呼吸，口中颂咒，左手并指如剑，直刺苍穹，沧澜剑回转己身，横于身前，君临双目之中精芒大盛，甚至就连面孔之上都有一些苍白之色涌现而出。

        沧澜剑瞬间颤抖起来，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白芒如电，在剑刃之身狂躁不安地闪动着。

        天地之间，狂风忽止，须臾又是如滔天巨浪一般，疯狂涌来。

        一片异样的黑暗，突然从元齐身后出现，那仿佛是最深沉的幽暗，再无任何光影流动，瞬间将周围染上了重重的肃杀之意，他眉头一皱，面上有一丝惊疑掠过，旋即冷笑一声，飞身扑了过来，一道黑光斩下，直取君临的头颅。

        黑气只在转眼之间便蔓延而至，将二人的身影完全吞没，一丝冰凉从天际散发出来，苍穹瞬间如墨，明月归隐，黑暗无边，如置身于九幽冥府，天地俱寂，仿佛只听见那沉沉心跳声。

        就在下一刻，忽地一声剑吟长啸，声动九天，无边黑暗之中只见得白光闪耀，无数道光柱自黑暗中迸发而出，光芒万丈，将所有的黑暗顷刻间驱除殆尽。一道身影，如震慑九天之神灵，无匹无敌，只在云霄之上，霍然出现。

        君临手持沧澜神剑，白光从他身上发出，无穷无尽耀目之极，但见他双目神光炯炯，如人剑合一，赫然化作了一道百余丈之巨大光柱，似开天巨剑，轰然而下，冲向元齐。

        人剑合一！

        下方的顾流风、方绝等无数人紧紧的盯着那道剑芒，眼中布满震惊之色，君临的剑术虽没有大成，但也已经相差无几。

        沧澜剑夹带万道白光，发出轰然巨啸，气势万千，还远在高空，地面上已是尘土飞扬，寒风呼啸，而随着君临身子如电般移动，他周身之侧甚至因为速度太快气势太猛，火星四溅，进而燃起了熊熊的白色火焰。

        天地之间，一时竟全是这无上真法的威势，无尽群山，苍茫大地，尽数匍匐。

        长虹剑歌，此刻再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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