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这年头还会有人愿意当证人
宅子里的大灯都关了，只有几盏地脚灯闪着暗幽幽的光。
她轻车熟路地在宅子里走着，检查门窗是否关严，有没有未关的电器。
她白天的职责是护卫项玉菲，晚上还有一项职责，就是检查这所大宅子有没有疏漏之处。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外面比宅子里更亮一些，几盏路灯照耀着宅子前面整齐的树木和花草。隐约的，她还能听见几声虫鸣。
她检查了窗户上的插销，都已经插好了。说句实话，她很难相信会有人潜入这所宅子里。
她转身穿过阔大的客厅，前面不远就是小客厅，这是项伯伯会见客人的地方。
小客厅里还有一个房间，是项伯伯的书房。项伯伯有时在家里办公，就在这间书房里。她进了小客厅，透过书房上的玻璃窗向书房里张望。
里面同样没有问题。
她出了小客厅，向右拐，大客厅的角落里，就是她住的小房间。
她推开小房间的门时，却看见鬼精鬼精的项玉菲正坐在她的床边，向她露出狡猾的微笑。这个疯丫头，永远像鬼一样喜欢恶作剧。
不过，今天她没有躲在床底下吓唬她，已经相当不错了。
许莹湘在床边坐下，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项玉菲嘻嘻地笑着，推她一下说：“喂，盯贼呀！”
“你干吗不睡觉？”许莹湘说。
“我睡不着嘛，到你这里来聊聊天。”
“为什么睡不着？你担心什么呢？”许莹湘还想敲打敲打她。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就是想和你聊天嘛。姐，你怎么这么神经过敏呀！”
“明天就要开庭了，你没想过这件事？”许莹湘小声说。
“开呗，有什么可想的。”她撇着嘴说，根本没把她的官司当个事儿。
“官司打输了怎么办？你想过吗？”许莹湘的目光渐渐尖锐起来。
“打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担心，还能把你抓起来呀！”
到了这个时候，许莹湘心里原本就有的猜疑就更清楚了。这个狡猾的小丫头根本就不想打赢官司！她在耍花招！这个花招，就是她想回到她妈妈身边去！
但是我怎么办呢？惹了事，没有保护好护卫对象，还打输了官司，保安总公司的头头们会怎么说？她爸爸当然不会再用她了！她就得走人了！这就是她的结局！她居然帮着这个狡猾丫头，找了一个又傻又结巴的小律师！
想一想，她真是蠢得要命！自己给自己挖坑！
许莹湘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阵地发凉。她扭回头，委曲地看着墙角。
“喂，你怎么了？”狡猾丫头察觉到了，推着她问。
许莹湘扭回头，生气地瞪着她，叫道：“你到底搞什么鬼！”
项玉菲的眼睛在她脸上来回转着，“我能搞什么鬼呀，你不要瞎猜好不好。”
“我一看见你神头鬼脸的样子，就知道你搞鬼了。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要和那三个家伙打架！一路上你都欺骗我！”
她的嘴唇琵琶地颤抖起来，几乎要哭出来。
“哎哟，我的许姐，是他们要打我吔！怎么是我搞鬼了。”
她的眼睛还有许莹湘脸上转着，精明而狡猾。
她又说：“姐，你放心，什么事也不会有。我去哪儿，你就去哪儿，我们永远在一起。不管是我爸还是我妈，都不会怎么着你。你是为这个担心吗？我们是好姐妹，你一点也不用担心。好吗？”
项玉菲拉住许莹湘的手，那么专注地看着她。之后，她就抱住许莹湘的肩，把脸放在她的肩上。她似乎正用这种方法来安慰许莹湘。
许莹湘说不出话了。她心里很复杂。她只感觉项玉菲的脸冰凉而柔软，像什么？她想不出像什么，她从来就没有摸清她的心思。
小房间里很安静。之后，她们就并排躺在床上，在黑暗中互相注视着。
许莹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那个小律师能意外打赢官司。
第二天的下午，小律师乔一福早早就离开津成律师所，乘公交车去了法院。
他下车的地方，距离法院还有半站地。他背着他的大提包，摇晃着向前走去。
现在这个日子，要特别说明一下，是二〇一四年的四月中旬。
旁观而言，小律师乔一福，差不多就是从这一天开始，卷入到一个巨大并且十分激烈的财富战争里的。
只是此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在这个季节里，天气已经很暖和了。风正温暖地吹拂着摇晃行走的乔一福。汽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行人或快或慢地从他身边走过，无人对他多看一眼。此时，他实在是个不起眼的小律师。
乔一福忽然意识到，他今天是第一次独立办案。他没有办过稍大一点案子，以前都是跟着别的律师办一些刑辩案子，几乎不用他开口。
但今天就不同了，他终于独立办案了，尽管这个案子是那么小，那么不起眼，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
乔一福背着提包，进入法院，很快就找到五号庭。
他走进休息室里，里面除了一名法警外，空无一人。他四面看看，墙上的大钟告诉他，时间还不到两点半呢。他在长椅上坐下来，静静地等候着。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听见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接着，他就看见项玉菲和许莹湘，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慢悠悠地走进来。
她们用那样高贵的目光巡视着休息室，最后才注意到坐在长椅上的乔一福。
乔一福多少有点惊讶地打量着她们。他忍不住猜想，她们哪里是来打官司的呀，她们就是来走t台，来做秀的。
乔一福站起来，向她们招着手，“项小姐，许小姐，你……你们来了，请坐吧，离开庭，还有一会儿呢。”
项玉菲妖娆地笑着，轻松愉快地在乔一福身边坐下，嘴角里却漾起好看的多少藏着一点狡猾的笑容，她说：“乔律师，你来得好早呀。”
和美女说话，总是让乔一福有点兴奋。
他笑着说：“咱……咱们要是迟到了，让法官等着，得，咱们非输了不可。只……只能是咱们等法官。”
项玉菲的眼睛在他脸上转着，很随意地说：“那，乔律师，你说咱们这个官司，会赢还是会输呀？你有把握吗？”
乔一福傻傻地笑着，看着她。
他虽然笨，但也看出来了，项玉菲这双大眼睛里藏着讥讽和嘲笑，似乎就等着看他打输官司的笑话呢。
想到她父亲对他说过的话，他忍不住猜想到，这姑娘和他父亲之间，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秘密！
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是他的秘密呀。
他有点卖弄地说：“项小姐，你说，咱……咱们的官司会输吗？”
这时，坐在项玉菲另一边的许莹湘也扭回头，用她黑黑的大眼睛注视着他。
乔律师刚才说的话，让她有一点意外。她也是个聪明姑娘，从中听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他似乎，挺有把握的。
她刚刚想到的这句话，立刻就被项玉菲给说了出来。
她摇摆着下巴笑着说：“我瞧出来了，乔律师似乎挺有把握的，是不是？”
这个话，让乔一福有一点小得意，他傻傻地笑着说：“有……有一点吧。告……告诉你吧，我找到了一个证人，能帮助咱们打……打赢这个官司。”
项玉菲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证人？真的？这年头还会有人愿意当证人，我怎么不相信呢。”
她满脸都是不相信的表情。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似乎不会有什么人出来作证。他居然找了一个证人？
乔一福用力向她点头，一脸得意的傻笑，“真的，真的，不骗你。”
许莹湘注意地看着乔一福，小声说：“我们真能打赢官司？”
打赢官司，是她心里最大的希望。
乔一福的表情更坚定了，认真地向她点头说：“能的，肯……肯定能！”
这么一个情况，让项玉菲和许莹湘不由对视一眼。
她们的眼神和心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过，她们都不太敢相信。这个小律师，看上去傻乎乎的呀！
这时，休息室的门开了，袁诺芳和姜丽萍如高傲的贵人一般，款款地走进来。
她们站在休息室中间，逐一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每个人。
最后，她们高傲的目光都落在乔一福身上，并且还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仿佛他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民工。
她们的眼神里，多少都有一点小看他的意思。
姜丽萍微微向袁诺芳侧脸，小声说：“就是他。”
袁诺芳点点头，向乔一福走近了一步，似乎有点不屑地问：“喂，你就是乔律师？今天的案子是你代理吗？”
乔一福惊愕地看着她，两只小眼睛眨了又眨。他已记不清从哪一天起，凡是看见他的美女，都知道他的名字。好奇怪的感觉呀。
他张着嘴说：“啊，是……是我代理。”
袁诺芳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无论从任何角度上看，他都不应该是个律师。他真的是律师吗？他知道代理是什么意思吗？
她问：“你负责办这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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