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电磁炮发射倒计时，5……”cdc的声音忽然毫无预警地断了。总士心里咯噔一下，他把自己的精神触须探出齐格飞系统控制舱，试图搞清楚cdc里发生了什么。
cdc里一片混乱。
“岛内监控发现两艘人类军驱逐舰，已在岛后方登陆。布伦希尔德系统没有报警。”cdc管控员要澄美大声道。
它们是在防护罩被festum击破时趁乱潜入进来的。而布伦希尔德系统是龙宫岛的中枢管理系统，它和支撑它运作的岛核是让龙宫岛在风雨飘摇的世界里侥幸存活至今的关键。
即便布伦希尔德系统一直无法满载运行，岛内监控系统也不该这么晚才发现入侵者。
“有人泄露了岛的信息。”皆城公藏扭头看向真壁史彦。他们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答案——战斗统筹员狩谷由纪惠。他们以为生于此、长于此的狩谷不会对养育她的岛下如此狠手，但显然他们错了。
alvis其实对她早有提防，并计划从她身上打探出人类军的下一步计划。然而人算不如天算，festum的进攻方式不断改变、l计划失败、岛核未按预期觉醒等一系列麻烦接连不断，他们没能及时控制狩谷。
“我会守住alvis。派沟口去后方迎击。”史彦果断道。
公藏点了点头。
史彦最后看了一眼主控屏幕里正在战斗的一骑，急步向外奔去。
总士看到了cdc里的一系列变故，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一骑，岛被人类军入侵了。festum的弱点是它同化时头部出现的裂口，用……”
总士的话断在一骑耳边。还不等他问，一骑的大脑里就啪地一下，一阵闷痛接踵而至，法芙娜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crossing，断了。
总士忽然从一骑的世界里消失了。天地间，化身为巨人的一骑蓦地觉得周遭无比寂静，心里也空空荡荡的，与他相伴相依的那个灵魂不见了。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心率越来越快，眼前的景物再次变得光怪陆离起来。和刚才一样轻柔的海风吹在法芙娜身上，却让一骑觉得如刀斧加身。
是感官过载的症状，一骑想。
没有总士为他调整知觉，一骑在打败festum前，先要战胜自己。从敌袭警报响后就消失了豆豆突然出现在驾驶舱里，冲着一骑乱跳乱叫。一骑浑身一凛，他在豆豆带来的零零散散、毫无章法的信息里捉到了重点。
alvis出了叛徒，岛被人类军入侵，cdc通信中断，总士情况不明。
总士情况不明。
这条信息像是根锥子，狠狠地把一骑的灵魂钉回了身体里。一骑强行压下杂念，努力在自己和法芙娜之间竖起一道屏障，试图过滤掉多余的感觉。他无师自通地激活了一段程序，从后方弹出的注射器往他脖子上注射了一剂舒缓剂。
舒缓剂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小清新，但它进入身体时让人感觉像一团火被推进了血管，一骑觉得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他重如擂鼓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乱作一团的五感也偃旗息鼓，对肢体和精神力的控制力也随之提升。
得速战速决。一骑想。
他揉身而上，闪电般冲向festum。
龙宫岛后方。
狩谷由纪惠带着大批人类军直接进入了alvis，他们都全副武装，个个都带着防护面具。
和抵御外敌相比，人类在残害同族方面一向天赋卓绝。人类军边走边投放针对哨兵的信息素诱导剂。这种诱导剂会刺激哨兵的五感、扰乱其注意力，严重时甚至能引起狂躁症。狂躁症不仅会让哨兵变得异常狂暴，还会让他们无限放大自己的知觉，接受周围一切信息，最终造成大脑过载，意识也会因此陷入永远的黑暗。越强大的哨兵越容易出现感官过载，因为他们的五感太过敏锐，很细微的刺激都能造成很大负担。好在优秀的哨兵的自控力也相对更强，但这种强是有极限的。一旦超过他们的承受范围，他们会更快地失去意识，甚至死亡。
信息素诱导剂在alvis的走廊里快速蔓延开，医疗中心也没能幸免。昏迷不醒的将陵僚刚被从同化治疗舱里转移出来，正躺在普通病床上接受换药。他忽然挣扎了一下，空无一物的床尾然出现了一条边牧犬。那是僚的精神体。边牧浑身是伤、一身狼藉，它拖着脚步在床尾焦躁地转圈。
正捂着口鼻封堵医疗室大门的远见医生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飘进来的烟是什么。她飞快地给僚换上了带单向阀的氧气面罩，尽可能将哨兵信息素诱导剂隔绝在外。但僚的身体状况很差，微量的信息素诱导剂就把他本就混乱的精神图景搅了个天翻地覆。
远见医生试图用自己的精神触须安抚他，但僚已经通过临时标记初步绑定了向导，其他向导对他安抚效果有限。而他的向导……
法芙娜机库里，正在待机的生驹祐未猛地抬头。她的精神图景一阵震颤，那是从她的哨兵的精神图景里蔓延过来的震颤。生驹把自己沉入精神图景里，试图稳定、修补僚的精神图景，但收效甚微。僚的情况严重，只有直接摄入向导的信息素才可能勉强缓解。
向导素，即向导的信息素，它与哨兵的信息素类似，是位于向导颈后的特殊腺体分泌的一种激素，它是向导们强大的精神力的来源。虽然向导素听起来和哨兵无关，但它能给哨兵容易过热的脑子降温，避免狂躁症等问题，因此对哨兵而言它必不可少。
生驹看了眼法芙娜，咬牙对容子道：“报告cdc，驾驶员更换！将陵僚病危。”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向了医疗中心。
如果将陵僚的精神图景崩溃，作为被初步绑定的向导，生驹的精神图景也会动荡。如果在驾驶法芙娜的时候精神图景出问题，驾驶员阵亡是小，扰乱战术安排、造成法芙娜损失才更可怕。
精神图景是向哨在大脑里创造出的精神世界，也是向哨们最私密的地方。与向哨们相生相伴的精神体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在主人没有召唤或者受伤虚弱的时候，精神体也会回到精神图景里。精神图景的出现甚至早于觉醒，它会随着向哨的成长和阅历的增加而改变，不像精神体长到一定程度就会停止变化。虽然精神图景各有不同，甚至称得上千奇百怪，但大多数哨兵向导的精神图景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比较常见的精神图景有家这样向哨长期生活、让他们觉得安全的地方，也有公园、海滩之类让他们觉得放松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点。精神图景独立于外界环境，不受现实世界规则的束缚。图景的主人就是这个世界的神，如果精神力够强，图景的主人可以绞杀入侵的外来者。死在精神图景里的人遗留在现实世界的身体也不会再醒来，通常坚持不了多久也会衰竭而亡。但如果入侵者更强大，他们可以通过毁掉整片图景反杀图景的主人，用消灭对方的精神世界的方式使现实中图景主人□□陷入昏迷直至死亡。
与哨兵相比，向导们生来就是精神图景方面的专家。在近距离接触时，他们的精神触须可以轻松侵入哨兵的大脑从而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因此，建立坚固的精神屏障就成了每个哨兵的必修课。但向导并非无敌，此类攻击需要向导靠近哨兵，而向导没有哨兵超强的五感和体能，很难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接近对方。大多数情况下，哨兵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向导，并与之拉开距离，逃出其攻击范围。而向导对哨兵也是唯恐避之不及，因为在哨兵超强的体能面前，不等向导打破哨兵的精神屏障，哨兵可能就已经掐断了他们的脖子。
向哨看似互相掣肘，相互是死对头。但实际上，没有哨向的向哨会变得缺乏安全感或者狂躁，二者谁也离不开谁。
将陵僚和生驹祐未的临时标记就是向哨相互依存的一个例子。不过他们能临时标记对方也是因为二人的契合度够高。
向哨间的契合度是决定二者是否能产生结合热、完全结合的关键。一般来说，能力相仿的向哨契合度通常较高，但具体到个体，学者们至今也没找到对契合度产生决定性影响的因素。找到适合自己的哨兵或向导就像一个世界范围的大型抽抽乐，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发入魂的幸运儿，还是脸黑到无法挽救可怜人。
向哨结合时，向导的精神触须会与哨兵的精神末梢相连，二者的精神连接会因此达到前所未有的深度，精神图景也会随之共振并慢慢连通。每名向哨一生只能结合一次，只有死亡才能斩断这种联系。
“机库报告，驾驶员更换。将陵僚病危。”cdc里的弓子看到消息，倒吸了口冷气。
“在这时候！”公藏低声道，牙关咬得死紧。
“医疗室报告，入侵者使用了针对哨兵的信息素诱导剂，建议使用二级防护装备。”弓子再次报告。
公藏果断道，“全体人员佩戴防护面罩！”
防护面罩属于常规战备物资，所有外勤人员的装备包里都有配备，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公藏心想，看来入侵者不想赶尽杀绝。但随即，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有时死不了不见得是好事，对方图谋的可能更大。
“候补驾驶员除了真壁一骑没有现在能上的吗？”，公藏喝道。
“没有，藏前果林出现中期同化反应，无法启动法芙娜。其他候选人尚未完成适应性指数测试。”弓子答道，她声音干涩，神经紧绷得快要断了。
令龙宫岛损失惨重的l计划七天前刚刚结束。龙宫岛为了转移追上来的大批festum的注意力，将岛左侧的l区域——l船分离，并派出了岛上所有共计八名驾驶员，三十二名工作人员执行任务。行动耗时六十天，而本岛在计划结束后第二天，仅在距防卫圈外10公里处打捞出两台法芙娜。除了法芙娜内两名奄奄一息的驾驶员，l计划其余参与者全部阵亡，l船被击沉，四台法芙娜仅剩两台，其中一台接近全毁。l计划是龙宫岛生死存亡间的孤注一掷，维持龙宫岛运行的核尚未觉醒，他们必须尽量避免与festum接触，否则岛核可能被festum同化从而导致龙宫岛从内部沦陷。
他们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却只有七天的安宁。
龙宫岛甚至来不及分析l计划的数据，更料不到预计能维持一年的和平变成了短短七天。
候补驾驶员的适应性筛选虽然早在l计划开始前就在进行了，但进展非常缓慢。法芙娜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festum同化和读心的对抗festum的机体。虽然无需“操作”即可驾驶，但驾驶它需要驾驶员直接接入法芙娜的精神网，因此只有大脑尚未发育定型且精神力极高的孩子才能适应连接。虽然初筛早已完成，但要等孩子们的精神体觉醒并稳定后才能进行二次筛选，龙宫岛又是个人口不过几千人的小岛，驾驶员的人数一直非常紧张。而且为了保护驾驶员而进行的技术升级也导致向导们不再是理想的驾驶员，这使得驾驶员的挑选范围进一步缩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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