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一骑，醒醒。”
一骑抖了下，醒了过来。“抱歉，我睡着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贝拉理解地笑了笑，递给了他一小杯水，“本来就是午休时间，睡一觉正好恢复体力。你觉得怎么样？还是不舒服的话我们过几天再聊也可以。”
一骑接过水，道谢后一饮而尽。胃里的糊糊还在作祟，他想喝点儿水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可也许是那糊糊威力太大，他觉得这水都被带的有股说不出的怪味。一骑缓了几秒，才坐正了说：“没关系，现在开始吧。”
一骑挪到床边，他面前的小床桌上放着台电脑，贝拉和奥路加并排坐在小桌的对面。
“你能想起任何能定位龙宫岛的线索吗？”
一骑摇头。几天前他还是个只会为考试和不听话的精神体发愁的学生，这种问题他毫无概念。
“没关系，你知道alvis吗？”
“嗯，是管理整座岛的机构。不过我只知道这些，总士没来得及告诉我别的。他说大家在无意识中学了很多东西，之后会自然而然想起来的……”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但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一骑抱歉地笑了下，垂下眼道：“我的精神体之前就有问题，不过现在我好像没有精神体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吧。”
“精神体的问题我们慢慢解决。你刚醒，可能只是状态还没调整过来。”贝拉安慰道，“alvis里什么样？”
一骑仍然摇头，“我可能只去过一两次，每次都是匆匆路过，不太清楚。”他抬起头，看着贝拉的眼睛，“为什么问这个？”
贝拉不动声色，“据我们所知，类似于龙宫岛的存在不止一个，每个岛都有不一样的地方。我们希望这些细节能帮我们确定你具体是从哪个岛上来的。”
一骑眨了眨眼睛，嗯了一声。
贝拉把手里的材料递给奥路加，起身摆弄了一下电脑，把它又往一骑的方向又推了推。一骑盯着显示器上龙宫岛的照片，整个人都精神了，看起来恨不得钻进电脑里。
“你可以先翻翻看，然后咱们再说。”
一骑点头，眼睛彻底黏在了屏幕上，看得全神贯注。
贝拉等了几分钟，又看了眼表确认了时间，才用眼神示意奥路加。奥路加收到信号，配合着贝拉，一起向一骑伸出了精神触须。
二人小心翼翼地干扰着他的思维，直到一骑点鼠标的动作变得迟缓下来，奥路加才开口道：“一骑，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骑笑出了声，扭过头看向奥路加的方向，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你在说什么啊总士？绘本还没看完呢，快接着给我讲。”
听到这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贝拉冲奥路点了下头。之前两人已经黏在一骑精神屏障上的触须扎得更深了，以此进一步扩大干扰。同时，二人放出了更多的精神触须，想在一骑的精神屏障上找出薄弱之处方便入侵。
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向哨都有精神屏障，只是强弱有所不同。它像一只不透明的气球，包裹着人们表层的思维和深层意识，使它不受外界干扰。精神图景的边缘地带和核心区分别是表层思维和深层意识的具象化。不过一骑的情况让二人大吃一惊，他的精神屏障破破烂烂的，在外面也能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况——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贝拉愣了下，这和她上次通过向导代体窥探一骑意识时见到的不一样。不过当时向导代体丁已经进入了他的精神图景，贝拉相当于跳过了突破精神屏障这一步，直接接触到了一骑的思维。但贝拉很快想起研究所提供给她的唯一一份的报告——那上面说零号没有精神图景。
贝拉和奥路加对视一眼，一起将精神触须伸了进去，谁知刚探进去一点儿，精神触须就被弹了回来。与此同时，一骑浑身一震，整个人抱头蜷缩起来。
隐形的精神屏障？二人都很惊讶。
贝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观察室的位置，又埋头咬牙试探了几次，但她的精神触须无一例外都被弹了回来。
强行突破精神屏障很危险，对双方而言都是如此。精神触须断了是小，万一被反噬就后果难料了。贝拉收回触须准备另谋他策，就见边上的奥路加不但没收手，反而伸出了更多的精神触须。她把精神触须结成了一张网，罩在了精神屏障外面。还不待贝拉问，奥路加就收紧了网，试图压碎一骑的精神屏障。
贝拉被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震惊地无以复加。向导的精神触须数量有限、用起来也很费精神力，人们甚至常用精神触须的多寡大致估算向导的实力。精神触须是他们的工具，但也是弱点。次席向导一般最多同时用五、六根精神触须。伸出两三倍的量再用它结成一张网与对方硬碰硬简直是在拿命开玩笑。如果在对抗中精神触须一起崩断，向导的精神力可能会受到不可逆的伤害，影响精神图景的稳定。如果对方再趁机反攻，向导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不管哪个，向导都没有好下场。
贝拉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奥路加，将她拽出了屋。奥路加被打断，精神触须结成的网瞬间消散。她踉跄着被拉出屋，险些撞在门上。
“你疯了吗？胆子也太大了！”贝拉的吼声在楼道里回荡。
奥路加整了整被拽歪了衣服，心平气和道：“没什么，任务总要完成。”
“这算什么狗屁任务？你没听马里斯说吗？巴恩兹上将不在乎！他根本不指望从这小子身上得到情报！”
奥路加依旧平静，“我知道。”
“那你……”贝拉看着她一片淡然的脸，忽然住了口。“看来我不知道的还挺多的。你……算了。”
奥路加把翘起的头发别到耳后，冲她抿嘴一笑。
“德鲁纽尼向导！您看这……”负责人终于摆平了实验室和监控室里的混乱，追了出来。
“零号情况如何？”贝拉的眼睛依然盯着奥路加，随口问道。奥路加神色不变，好像感觉不到她灼灼的目光。
“一直喊头痛，已经给了止痛药。还加上了人工向导素，以防万一。现在睡着了。”负责人擦了把头上的汗，心里已经把向导、研究所和军方都骂了一遍。上级是现管，得罪不得。军部更牛了，整座基地的安全和物资运输都要仰仗他们，他们若卡着物资不放，谁也受不了。向导看起来是个软柿子，但人家和他们不在一个系统，他们也指挥不动向导。理论上向导是得配合工作，实际不配合他们也只能跟第五基地的塔和新国联总部的向哨联合会告状，既耽误时间又不一定有效不说，撕破脸以后的工作更没法干。
项目出不了成果是他们研究水平差，向导要是有个万一那他们更是罪该万死。现在说套不出情报也没关系，弄死就弄死。等军方情报部门缺材料了想起这事，又要说他们工作不力、不谨慎，把情报源弄没了。别的项目是左右逢源，这项目是狼前虎后。三年的功夫这项目不知道葬送了多少负责人，连下面干活的都换了一遍。现在的这位负责人被搞得心力交瘁，日日寝食难安，恨不得零号立马咽气，他也解脱了。
“挺好，就这样吧。”
“就、就这样？”负责人的笑僵在了脸上，“审讯刚开始，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他有两层精神屏障，表面那层破破烂烂没什么可说的，但下面还有一层透明的。那层屏障非常强，我突破不了。不过我就是个次席，你们领导手眼通天，让他另请高明吧。”
“这，这话不能这么说……您可是驻站向导，精神力方面的专家啊。”
“现在想起拿这个说事啦？研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叫上我啊？不如你现在把过去三年你们内部的研究报告发我一份，我现在就研究？”贝拉嘲讽道，冷冷的目光仿佛能把负责人冻成冰雕。“再说了，这位贝特连可向导可是巴恩兹上将从总部调来的高级人才，有勇有谋，敢拿自己往里填，你可以问问她。我还没活够，就不奉陪了。”说着贝拉随便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贝拉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负责人应付不了她只好把祈求的目光转向奥路加。
奥路加仿佛看不懂他的眼神，她的表情跟刚见面时一模一样，好像她除了这张笑脸就做不出别的表情了，“我的报告会直接提交给将军。不耽误您工作了。”语毕，她冲负责人点了下头，不疾不徐地走了。
负责人一脑门子官司地返回观察室，迎头撞上了跑来向他请示的新研究员。他心里憋的火半点没浪费，全发泄在了新人杰里米·李·摩西身上。
“不会看路吗？！眼瞎就滚回去治！！”震天的吼声把观察室里所有人都吓得一激灵，杰里米更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的档案前天才调入研究所。人事部门的人说这项目正好缺人，就把她调过来了。在人事部门的决定面前她只有点头的份儿，进了组才知道这两天项目正处于关键期，全组人忙得四脚朝天，她连项目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安排去负责药品。她作为新人跑跑腿也就算了，但实际上她不光得从药房把药领来，还得给出用药方案找领导审批。杰里米再是职场新手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让一个新人负责，她当时就跟分配工作的人提出了异议，但对方说她是学这个的，专业对口，没两句话就把她堵得哑口无言。这两天她看了各方间的冲突才隐隐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踢出来抗雷了。
神仙打架她管不了，她只想干好眼前这点儿活。杰里米强自镇定，磕磕巴巴道：“我想请示您用药方案，什、什么时候让他醒？”
“醒什么醒？！醒了还得多伺候一个！让他睡！什么时候要做试验了再把他弄起来！”说完这句，负责人把手里的文件扔到了桌上，愤愤地离开了观察室。
他出去没多久，屋里剩下的几个研究员也蠢蠢欲动起来。过了没几分钟他们就都找借口离开了。最后一个离开的前辈还拍了拍杰里米的肩让她好好值班，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连让她问个问题的机会都没给。
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杰里米垂下肩：“今天不是我值班啊……”
已经回到宿舍的奥路加看着通讯器上巴恩兹上将未来一周工作安排通知，目光停在了7天后的“工程院视察”几个字上。
奥路加想了想，拨通了研究所所长办公室的通讯：“您好，我是奥路加·卡缇娜·贝特连可。麻烦您帮我转告埃塞尔西亚所长，我未来十天无法配合研究所的工作，请他酌情安排。谢谢。”
切断通讯后奥路加没有动，几分钟后，通讯器果然响了起来。她静静地看着桌面上震动着尖叫个不停的通讯器，没有接。直到铃声不依不饶地再次响起，又震了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接起来。
“您好，我是贝特连可。”
“贝特连可向导您好，我是马里斯·埃塞尔西亚。”马里斯油腻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让奥路加忍不住皱了下眉。
“您好。请问您有何贵干？”
“关于时间安排，我想问您能否调整一下。您也知道，巴恩兹上将非常关心零号项目的进度，十天之后再进行下一步恐怕会让上将等得不耐烦了。”
“抱歉，您也知道我这次下来要办的不止这一件事。其他几件催得也急。”
“其他事自然也急，但再急也急不过上将亲自关心的事吧？”
奥尔加轻笑出声，“上将再急也急不过总部，您看是不是？而且我看上将也没有您急。不知道您急的理由和上将一不一样？”
马里斯明显顿了一下，声气弱了许多。“您，您这是哪儿的话？我当然是替将军着急。”
“那就好，咱们都是为基地办事、为上将分忧。上将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我肯定不会拖延。”
马里斯被堵得没话，连喘气声的变粗了。
奥尔加见好就说，转口道：“不过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我也能理解。我往前赶赶，您看六天后怎么样？”
“好的，麻烦您了。”马里斯说完又奉承了几句才切断了通讯。
砰地一声，马里斯狠狠地捶了下桌子，手里的通讯器听筒被他砸回了底座上。听筒在桌面上跳了下，摔在了地上，身后绷得死紧的电话线险些被拽出来。他原地转了好几圈，迟疑了很久才从抽屉深处的暗格里摸出了一个通讯器。他咬了咬牙，拨通了一个不存在的通讯号。通讯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热情的女声：“伊甸餐厅，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之前定了个座位。现在需要取消，有时间了我再约。”
“好的，请稍后。我记一下……感谢您致电，之后预约政策如果有变化我们会和您联系。再见。”
马里斯放下通讯器，倒进了宽大的办公椅里，这几句话好像耗尽了他所有精力。
刚与马里斯通过话的奥尔加也没闲着，她从包里拿出上级下发的任务单，找到塔的那页，照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您好，我是军部的向导巡视员奥路加·卡缇娜·贝特连可。之前已经军部已经下发了巡视通知，我想确定一下您这边的接洽人和具体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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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这么快就安排会见。没想到昨天刚联系完，今天就站在您办公室里了。这次视察没问题的话，我会将您这边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突出的工作成果汇报给上级的。”奥路加笑着说完，冲惠微微鞠了一躬。
惠点头回礼，“您不必客气，也有劳您了。之前军部已经通知了说巡视员这几天就来，我们立刻做好了准备。积极配合上级工作嘛。”
奥路加的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谢谢。”
“不知您想从哪开始？”
“这次只是例行巡检，我客随主便，听您安排。我听说第五基地的塔在外联工作方面做得很扎实，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我学习一下。”
惠心领神会，“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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