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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一骑?”总士拨开浴室帘,露出了脱到一半的衣服和如霜似雪的半个肩膀。

        一骑转过身,那莹白的皮肤撞进他眼底,简直晃花了他的眼。他想挪开眼,眼睛却无视了大脑的命令,牢牢粘在了那。一骑喉头一紧,无端觉得浴室里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因为小操的话而升上去的血压再攀高峰。

        “没、没事。来了。”一骑随手锁上浴室门,挽起袖子,又定了定了神,才向总士走去。

        一骑帮总士撑开袖子,小心地将衣服褪下来。白色的绷带绑得服服帖帖的,也没有血或者药渗出来,看起来干净利索。

        但比起绷带,轮廓分明的肋骨更扎一骑的眼。

        总士也看了眼绷带,“还行。”他随口说了句。

        “嗯,血已经止住了。”一骑的鼻子动了动。总士刚从医疗中心回来的时候身上还有明显的血腥味,不过没多久味道就淡了。

        岛上的孩子都经过了基因改造,除了少数基因表达出现问题的,大家的身体素质普遍不错。他们不太容易生病,受了伤恢复得也比常人快。如果总士没有搭乘齐格飞系统、没有和他不上不下的绑定的消耗,身体也该和大家一样结实,不像现在……

        前阵子一骑听医疗中心的人提到过,总士的握力是45公斤,比50多公斤的真矢还差点儿。虽然对方说总士的数值在正常范围里,真矢才是特例。不过比起58公斤的自己,总士的情况总让一骑担心。一骑选择性地无视了工作人员说他自己也是特例的话。见过镜柜里满满一柜子的药后,他老觉得总士脆弱得能被一阵风吹倒。

        一骑的脚上被滋了一下子水,他激灵一下,被吓了一跳。一骑回过神,只见总士举着花洒,朝他晃了晃,“温度调好了,想什么呢?快来帮我洗头。”

        一骑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装箱打包,扔到一边,毕恭毕敬地给总士的肩裹上塑料膜,又给他披上浴巾保暖。洗脸台早被一骑刷得锃光瓦亮,洗脸台的面盆外沿上垫着一块用防水膜包好的毛巾以隔水。为了靠得舒服,一骑还在塑料膜上垫了两块面巾。一骑瞄了眼温度,又把水温调高了些,自己试了试觉得还行,才让总士低头。

        “行吗?”

        “嗯。”总士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是总士最喜欢的温度,凳子的高矮远近也正好。总士的额头陷在干燥柔软的毛巾里。温热的水流打湿了他的长发,拂过他的头皮,然后是一骑的手指动作轻柔地穿过他的发丝。总士觉得自己像只被捋顺了毛的猫,眼睛都舒服得要合上了。

        一骑垂着头,被水润湿后的发丝变得金灿灿的,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平时凉丝丝的头发染上了温度,细细的发丝绕着他的手指,生出无边的缱绻。水面渐渐升高,比金子还耀眼的发丝有些漂了起来,有些伏在瓷白的池底,显出了十分的恣意和自由。藏在发丝下的头皮白里透粉,比露在外面的皮肤还娇嫩。一骑不自觉地把动作放得更加轻柔,生怕弄痛总士。

        浴室里只有他们二人,淅沥沥的水声回荡其间,和三千青丝缠得难舍难分,别有一种慵懒的感觉。一骑一遍又一遍地拂过总士的长发,觉得自己可以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

        丰盈的泡沫掩住了金丝又随着水流打着旋、不情不愿地离开。之后是发膜,细腻的膏体覆在头发上,裹住细细的发丝,冲洗干净后滑溜溜的触感让一骑爱不释手。柑橘的清香随着热气填满了整间浴室。洗手液、沐浴露、润肤乳等等,不管哪种护理用品一骑选的都是柑橘味的。

        和他信息素很像。

        他想让总士也染上自己的味道。

        “总士,好了。”

        “好快。”

        “早点洗完好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一骑用毛巾给总士包好头发。“后面呢?”一骑语气平静,耳梢却悄悄红了。

        “唔……”总士罕见地没立即回答,他扯下披在肩上的毛巾,抬臂越过一骑,把毛巾搭在了墙上的架子上。

        一骑看着从眼前晃过的胳膊,迅速退了半步,几乎要靠在墙上了。他闭了闭眼,告诫自己要眼观鼻鼻观心,但眼珠依然背弃了自己的主人,不听话地往那人身上瞟。一骑觉得自己不对劲儿,之前明明还一起泡了澡,但现在别说泡澡,稍微瞄一眼就已经让他心猿意马了。

        “总士……一骑……你们好了没啊?”小操幽怨的声音和唰唰的挠门声惊跑了一骑心里的猿和马。做贼心虚的人慌里慌张地把见不得人的想法都扫出了脑子,“快,快了!”一骑转头看向总士,又在与他视线相对时僵住了。

        总士微微眯眼,向导那仿佛能看穿灵魂的目光在一骑脸上、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了几遍。方才只停在一骑耳朵上的红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到了脸颊上,又从脸颊兵分两路,将整张脸和脖颈都染了个赤红。一骑觉得自己不该多想,但总士的视线像无数小勾子,勾得他理智尽失、神魂具散。

        一骑红得好似要烧起来的脸让总士心痒,浴室里的柑橘香更撩拨得他心神不属。眼前这人外表长大了,也成熟了不少,但直到关键时刻他才发现一骑内里有些部分似乎还停留在几年前。自己明明把一些想法控制得很好,但这一脸单纯的家伙又羞又窘的样子着实十分诱人。总士觉得现在自己的大脑不大对劲儿,他看一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像只无辜的小兔子,甚是可怜可爱。要不是担心一骑的身体,总士不介意自己成为龙宫岛上第一个标记哨兵的人。反正之前已经标记了一半,现在只是把另一半补上而已。

        大灰狼的脖子上,拴住它的最后几根细线绷得直直的。它的血盆大口已然张开,垂涎欲滴,跃跃欲试地悬在小兔子头顶。

        一骑被总士颇具攻击性的眼神看得手足无措,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半步,靠上了被气氛蒸得温热的墙。他心里紧张、口干舌燥,不自觉地舔了下唇。

        那鲜红的舌尖一闪而过,又蓦地隐没在略显干涩、颜色浅淡的唇后。总士的脑子里嗡地一声,他上前一步,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抵在了墙上,温热的唇舌覆上了他的。

        小操的挠门声还在继续,一骑却听不见这些杂音了。他的视线被总士俊秀的眉眼占得满满的,然后那滚烫的唇和柔软的触感就夺走了他的理智。

        总士的头上还顶着毛巾,肩上裹着塑料布。一骑自己湿着半截裤腿,上衣的袖子被挽得老高。两个人的装扮加在一起也凑不出个体面,更谈不上秀色可餐。但一骑觉得自己像被下了蛊,不可自已地攀上了总士的肩,将自己送到那人跟前。

        总士觉得自己头上一松,包着头发的毛巾被一骑拽了下来,那人修长的手指穿过他湿漉漉的头发,引起了一阵战栗。刚才还缩在墙边的人无师自通地把他拉进了怀里,尚带羞涩的舌尖试探着缠上他的,然后越发凶猛地纠缠上来,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哨兵的本能逐渐显露出来,一骑反客为主,几乎要把总士吞下去。

        总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挣动了下。对方毫无反应,总士眉头一挑,在他唇上狠狠一硌。一骑小小地呜咽了一声,终于放松了手臂,但眼睛还盯在总士的唇上。

        挠门声升了级,变成了咚咚的敲门,“喂~一骑,总士……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再不出声我可要进去了啊……”小操的怨气几乎已经实质化,分分钟就要化成钥匙把门捅开了。

        总士轻啄了下被他咬出印子的地方,“出去吧,小操要把门拆了。”

        一骑哼唧着在他身上蹭了蹭,手里还抱着不肯撒手。哨兵的本能不好打发,少了半个腺体哨兵也一样。

        好在通感的连接因为刚才的接触变得更紧密了,总士伸出了精神触须,很快安抚住了一骑,让他乖乖松了手。一骑一脸委屈地往门口走,边走还边回头,连头发都耷拉下来了,好像总士抢走了他嘴边的肉。

        总士冲他摆摆手,让他快出去,还随手拉紧了浴帘。

        一骑臊眉耷眼地开锁拉门,一直趴在门上的小操险些扑到他怀里。他抬起头,视线正对上一骑的嘴“你怎么了?嘴好红!谁咬你了?”话刚出口小操就愣了下,“不对,里面只有总士。”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骑好几眼,“你怎么惹了他了?”

        “……我自己咬的……你折腾了一晚上了不累吗?快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要搬家了!”

        “我没有要收拾的东西啊,就这几件衣服。”

        “帮我们收拾啊,要有眼力劲儿,明白吗?”

        “眼力劲儿?”

        “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见机行事,不能招人烦。”

        “诶!当人好麻烦!”

        “那你变回festum吧,不过这里地方不够大,你得出去睡。”

        “啊啊!我不要!!收拾就收拾!”

        浴室里的总士把额头贴在瓷砖上,已经凉下来的瓷砖又被他脸上的温度熏热了。他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嘴角勾了勾,品出了点儿活着的滋味。

        总士从没如此庆幸过自己第二天休息。

        看到床头的表指针指着十二时,他甚至把那玩意拿起来晃了晃,以为它坏了。他平时从来不睡懒觉,不知今天是怎么了。

        总士浑身酸软地坐起来,床对面的穿衣镜上映出了他头顶鸡窝、神色困倦、一脸萎靡的样子。

        以前他最讨厌休息。除了工作和去看乙姬,他实在无事可干。工作日里他尚且能混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中,看起来并不突兀。但工作人员们一回家,alvis就空荡起来,形单影只的他无可避免地只能转而面对自己。那是他最不想干的事之一。

        人的灵魂有时能经受住外界千锤百炼,却无法面对萦绕在心头的自己的思绪。真正属于过他的东西寥寥,失去后就分外让人肝肠寸断。总士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国际象棋是司令培养他思维能力的一种方式,他小时候爱听的古典乐是催眠学习的载体。他知道这些的时候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只是很羡慕那些能用睡觉打发时间的人。如果睡得着,他也想在宿舍睡觉,连alvis都不出,低能环保、方便省事,眼一闭,诸多烦扰都会暂时退避,再睁眼,他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去开会、作报告、或者忙别的什么工作。然而睡眠于他是奢侈品,他孑然一身、别无长物,心里空得难受的时候,只能抓到什么用什么。拿工作填上这个洞于他而言最合适,反正龙宫岛的形势永远不乐观,工作无穷无尽,总有活可干。

        穿衣镜里的人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总士的大脑还没完全上线,他茫然四顾,屋里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东西还少了大半。靠墙摆着两个透明整理箱,里面整齐地放着他们的衣服。

        啊,今天要搬家。

        被锈住的脑子咯吱咯吱地缓慢开始运作。总士探身想把表摆回床头柜,大门就咔哒一响。

        “总士醒了!”先探头进来的是小操。

        总士被他的大嗓门震得手一抖,表掉在了床上,人险些直接倒下去。

        “小点声,别吵他。”一骑低斥了句,抱着个大箱子进了屋。

        箱子看起来轻飘飘的,放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在地上蹦了一下。一骑在门外就收好了担忧的表情,总士睡了这么久本身就很反常,但他进屋后只对总士大大地笑了下就去卫生间洗了手。

        那笑容比阳光还灼眼,总士眨了眨眼,觉得脑子清醒了些,便动作迟缓地伸手去够床尾椅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服。他今天确实不太对劲儿,一股股酸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四肢像有千斤重,身体更深处还有种说不出的躁动感。

        一骑擦干手出来正看见这一幕,他快走了几步帮总士拿起衣服,回头嘱咐小操,“你先把这两个箱子送过去。”

        小操站在原地,仰头看天花板。

        一骑抖开手里的衣服,“我早上跟你说什么来着?”

        “知、道、了……”小操拉长声音,“要尊重他人的隐私~明明就是双标……”他咕哝着抱起地上的箱子。

        一骑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别忘了盖子,不然衣服要脏了。”

        “知道啦!”小操噘着嘴把箱子搬到了外面的平板小车上。只是放个箱子的功夫,等他再进来就看见一骑坐到了床上,轻轻吻了下总士的额头。

        小操连退三步,他词汇量还不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要爆炸的感觉,只觉得眼前的画面他再多看半秒就要瞎了。他引颈嚎叫了半声,其中夹杂着难以名状的心绪,后半声因为怕吵到总士被他咽了回去。小操一个箭步上前抄起第二个箱子和两个箱盖三步并做两步冲出了房间。门砰的一下被他带上,震得整个楼道都晃了下。

        “他怎么了?”总士的眼皮依然半合着,整个人都被说不出的懒散所笼罩。

        “没事,适应人类生活而已。”一骑的手抚过总士脖颈,又绕到后面,从总士的睡衣下摆钻了进去,摸了摸他的背。“不热啊。总士哪里不舒服吗?肩膀痛不痛?”一骑微微皱起眉问。

        总士被他摸得一哆嗦,背脊从上麻到了下,软在了他臂弯里,脑子更糊涂了。他哼哼着往一边躲,“没事,就是乏。可能是肩上的伤闹的。”他知道自己没发烧,不过被一骑这么一摸,他觉得自己像被抽了骨头,又被抛进了兑了十斤软筋散的热水里,整个人都要化了。

        一骑看总士说着说着眼睛就要合上,赶快轻晃了下,让他别睡,“好歹吃口东西再睡。要不我给你去餐厅买点儿什么来?”新家那边午饭已经准备好了,总士早饭就没吃,一骑本打算等总士醒了就一起过去,不过看他困成这样,一骑也不忍心再让他折腾了。

        “不用,别麻烦。”总士挣扎着撑起眼皮说。

        “那我帮你换衣服。”一骑说着又在总士额上亲了一口。这种黏糊糊、软绵绵的总士他没见过,实在忍不住。

        总士半张着眼,只嗯了一声。一骑手脚麻利地帮他换下睡衣,套上常服。衣裤柔软宽松,尤其上衣非常好穿,没有弄痛总士的肩。总士看着身上这身衣服,一脸茫然,已经忘了自己还有这样的衣服。

        一骑知道总士这样不正常,应该带他去医疗中心看看,但他又本能地想把总士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总士苏苏软软的样子和平时大相径庭,这种反差让一骑爱进了骨子里,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骑很享受这种照顾总士、被他依赖的感觉,巴不得接管他生活中的一切小事。这种私欲不足为外人道,一骑又轻轻吻了他的左眼一下,用那细微的起伏让自己分神,以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一骑帮总士换好衣服,总士懒洋洋地歪在被子上,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去洗漱的样子。一骑起身想去拿热毛巾,帮他擦脸。他刚一站起来总士就抬起脑袋,歪着头看他,用眼神问他要去干嘛。

        “去拿条热毛巾。”

        总士呆呆地看着他,花了5秒钟才消化了这句话,“不用,”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自己去。”一骑看着他胳膊腿在空中一阵乱舞,半晌也没找到重心,就笑着把他扶起来,“我扶你去。”他嘴上说扶,却两手一抄把人直接抱了起来。总士软绵绵地抓着一骑的前襟,靠在他肩窝里。一骑走向浴室,转身的瞬间总士瞥到穿衣镜里一闪而过的二人的影子。哨兵的基因不是白长的,一骑的体力虽然不在巅峰期,但公主抱自己的向导对他而言还是小菜一碟。

        卫生间惨白的灯光刺得总士睁不开眼,他往一骑怀里又缩了缩。一骑注意到他的动作,自己背过身挡住灯,用脚把昨晚用过的椅子勾了出来,直接把总士放在了椅子上。“简单洗漱下,新家那边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卧室什么的也都收拾好了,吃完饭可以接着睡。”

        总士嗯了声,草草往脸上泼了把水权当洗脸,又接过一骑递过来的挤好牙膏的牙刷,随便在嘴里来回杵了几下。一骑把漱口杯递到他手里,总士敷衍了几下就算完事,抬起湿漉漉的脸呆呆地看着他,好像在等他给自己擦脸。洗脸和刷牙的水都温温热热的,熏得总士愈发昏昏欲睡,让他把平时一板一眼,完成得一丝不苟的洗漱规定动作都抛在了脑后。

        一骑欣然举起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干净,临了又忍不住偷了个香,才抱着他出了浴室,将他放在了写字台前的转椅里。总士看着一骑单膝跪地,拿出一双看着面生的鞋给自己穿上。长长的鞋带在他手指间来回穿梭,被一骑系成了个漂亮的蝴蝶结。alvis里的紧急任务从来都不少,这种需要系鞋带的鞋总士早就不穿了。他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是一身制服了事,他没什么私人场合需要参加,制服方便又快捷,省了不知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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