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十八小时
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48小时。
“小苗队”一队将要参赛的十名选手向学校请了假。大家大致整理了要带的行李后，便上楼进行赛前的最后备战。
这一个多月来，教练们同棋手进行了多次复盘整理，并给了每个人有针对性的建议。
在这样并非盲目的练习下，小棋手们都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步，纷纷充满了斗志、想要赶快在赛场上大展身手。
“嘿——！！这里这里！！”
“四带二”的五名小棋手训练结束后抻着懒腰、刚聒聒噪噪地要去食堂，就听到了熟悉的爽朗声音——
隋昊用手腕随意地擦了擦下颌处的汗，微喘着冲五人招手，看样子是刚一结束训练就冲过来了。
跳远队在开春以后恢复了大部分的户外训练，所以少年在冬天几个月稍稍捂白的皮肤现在又变回了古铜色，在走廊的窗户旁显得透亮而有光泽。
“给！这是我的幸运发带，暂时借给你们。带着去比赛肯定会运气爆棚！”
走在前头的李辰星伸手接过来。
是一条细细的黑色发带，中央还有一个白色小商标。
“不过你们比完赛还要赶紧还我，我五月初也要去比赛、还要带着它呢。”
小棋手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感谢，隋昊就留下一句“走啦，着急回去”，然后一溜烟跑了。
在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跳远少年回过头、冲着反射弧颇长的五人挥了挥拳，然后无声地说了句什么，便转身继续下楼梯了。
陈思依看到了。
他的口型对应着两个字：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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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43小时。
下午，小队员们依次接受赛前心理指导。
陈思依见到了国际象棋队的负责人徐队医与训练基地内的心理师。
看到毕安的妈妈徐阿姨也在后，陈思依原本有些紧张的心定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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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36小时。
今天晚上没有加练。
教练希望十位棋手都可以好好休息，以应付明日的鞍马劳顿。
202的两个小姑娘正光着小脚丫、趴在左侧的大床上，面对面地一起研究经典对局的棋谱。
陈思依荡悠着腿，把自己黑方一侧的兵往前一推，抬脖看向对面的美人：
“你说他为什么不走这一步兵呢？”
魏薇用掌根抵着太阳穴，眉梢被吊起几分。她思考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地说：
“没太想明白，但直觉告诉我这步棋有点问题，咱摆摆看。”
整个屋里只剩磁力棋盘上棋子移动时摩擦的动静——
“咚、咚、咚。”
突然门口传来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
放眼整栋国象楼，只有一人会这么温柔地敲门。
“毕安？他这会儿过来干什么？”陈思依起身穿上拖鞋去开门。
已经放学三个小时了，眼前的男生却仍未换下校服，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你这是…刚从学校回来？”
“没，刚才让我妈开车带我去了一趟超市。”说着，毕安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虽然不大，但看起来沉甸甸的。“喏，这包是给你俩的。可能有点占地方，你们看看箱子里能不能放得下吧。”
“咦？”
陈思依解开了袋口——
最先看到的是两个粉色的眼罩；
旁边是两管唇膏；
还有两个小瓶、两个小罐，分别是风油精和薄荷糖；
这些底下的则是各种零食。
提着袋子的陈思依和手伸进袋子里扒拉着的魏薇都沉默了。
“眼罩你们明天路上可以用；b市比较干燥，所以买了唇膏；风油精可以提神，要是味道太大、赛场上就用薄荷糖；零食是你俩喜欢的种类。”
两个小姑娘缓慢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半晌，一人憋出一句：
“毕安…你…是圣诞老人么？”
“你包里另外的袋子是给那仨人准备的嘛？”
男生拉上了书包拉链，回答说：
“那希望我啥时候也能有头麋鹿。那个袋子和你们这个里的东西差不多，只不过零食准备的是符合他们仨口味的。哦，对了。陈思依你上次胃疼以后，我妈给你准备的药你要带好，给你俩的零食里也没有油腻的；魏薇你平时喝水太少了，你最好随身带着水壶、随时补水；b市比咱这冷，你俩衣服别带错了；那边听说经常下雨，雨具千万不要忘了；还有那个……”
毕安变了…
是的，毕安变了。
他再也不是那个刚开始因为怕生而沉默寡言的男孩了。
他在与“四带二”的大家日日相处的过程中，
逐渐暴露了本性——
他！真！的！好！唠！叨！啊！
就连最初他身上的那股子不惹尘埃的书卷气，现在也变成了烟火气。
这种亲切感总让小棋手们联想到每天给自家妈妈打电话时，电话那头止不住的叮咛。
“毕安，哥，大哥，你是我大爷都行！咱不用唠叨了！你昨天就已经对着我们五个说了一遍，我们真的记住了！”
“对对对！别叨叨了，我们真记住了。你赶紧去对着那仨货絮叨吧！！慢走不送！”
毕安好脾气地挠了挠头，不再啰嗦：
“那我走了。比赛加油！”
看着面前两个耳朵长茧的小姑娘撅着嘴、作势要关门，他便回身往214的方向去。
少年刚走出两步，背后传来姑娘们俏皮的声音——
“毕安！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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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26小时。
这一天总算是不用晨跑了。
副教练们和二队的小棋手们早早跑出来给自家队友们加油，目送大家上了大巴。
在何兵、张维两位主教练以及许领队的带领下，“小苗队”参赛队伍坐上了动车。
虽然大家都带着自己的迷你棋盘，但是在车上一直盯着过小的棋子总归是容易犯困。
没过多久，小朋友们纷纷开始闭目养神。
“毕安说也给你们男生准备了眼罩啊，怎么不拿出来用？”魏薇看着隔壁仨人扭扭捏捏的样子，感到有些奇怪。
三人的脸上有点冒热气，支吾半天。
还数薛子浩最先忍不住，一把从口袋里掏出来了自己的眼罩，愤慨道：
“毕安这个人就是故意的！！我就不信店家没有其他颜色的选项！！”
姑娘们瞧向薛子浩指控毕安“罪行”时一直在举着“罪证”的右手——
拿着的是一个粉色的眼罩。
而且上面还有姑娘们的眼罩上没有的白色蕾丝边。
“扑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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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18小时。
两名姑娘麻利地在酒店房间安顿好并最先领到了参赛证。
“走吧，咱们先去看看明天的对战表贴没贴出来？”陈思依拽着魏薇，跑到了公示板前。
……
“李睿玲。”陈思依低声念着自己第一盘棋对手的名字。
小姑娘不认识这位棋手，印象中也没有见过她任何公开赛的棋谱。
“看样子没有能参考的棋局了啊…那今晚还是巩固基础吧。”陈思依自言自语完，看向身边的美人室友，“薇薇，你明天要对上的是谁啊？”
魏薇却仍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板上贴的第二张a4纸上的小字。
美人今天穿的是日系的白色衬衣配卡其色长裙，这样婉约的风格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
但是此刻，许是走廊吊灯的缘故，魏薇的面色带着两分煞白。
陈思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这张对阵表，在“第七台”几个字的旁边看到了魏薇的名字：
“你是白棋…对阵的是…”陈思依视线右移，停在了黑方的名字上——
“张立凌。”
这…？？？
张立凌也来参加比赛了？
她不是已经通过了一月的奥赛国家队初选、并且在前几天的淘汰赛中赢得了今年出征奥赛的资格吗？
所以说，张立凌她居然打算同时备战今年的世界奥赛和世锦赛吗？
陈思依再次扭头看向室友。
魏薇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右手揉皱了参赛证的挂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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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世锦赛国家队初选赛仅剩10小时。
在听到陈思依翻了第三次身以后，魏薇在黑暗中轻声地问：
“思依宝贝，你也没睡着吗？”
“是啊，我有点紧张、又特别兴奋。完全感觉不到睡意。”
“嗯。”
“薇薇，你还好吗？从看到要对阵立凌大神开始，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你有过这种大赛的经验，难道依然会特别紧张吗？”
“我没事的…我…”魏薇停下话语。她用双手拽了拽被子边，将下半边脸埋进了被子中，闷闷地继续说，“其实不好…我不太好…我…”
往日说话直率又坦荡的魏薇却在这时变得无比迟疑。
她像是想要否认什么，又像是想要掩饰自己的这般心情。
她顿了很久。
黑暗中，魏薇清晰地听着自己气息喷在被单上的声音。口鼻藏在布料中、被热气团住，美人感到了一丝窒息。
陈思依没有说出任何催促的话语，只是平躺着、静静地等待着室友的下文。
小姑娘等了很久，久到她以为魏薇已经睡着的时候，听到了旁边床上掀开被子的声响。
思依侧头，在黑暗中隐约看到自家室友坐了起来。
往日里那和魏薇自己的样貌一样明艳的声音，在这个夜中变得脆弱：
“思依。”
“我怕。”
“我害怕和立凌姐姐下棋。”
尾音是气音，却能听出明显的颤抖。
魏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轻轻地接着说：
“不用管我了，你赶紧睡吧。晚上明明已经陪我研究了一晚上立凌的棋谱，现在却还在听我抱怨。”
说完，美人便不再出声。
她清楚赛前的睡眠质量对于选手的发挥有着多大的影响。
只是她想象中的寂静没有出现。
陈思依那边传来了杂乱的声音。
然后魏薇看到了小室友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模糊身影。
陈思依拍了拍美人的肩膀，让她腾出点空位。
然后小姑娘把自己的枕头往人家床上一扔、毫不客气地掀起魏薇的被子、没打一声招呼就“呲溜”一下子把自己躺了进去。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为了比赛而睡个好觉。我陪你，什么也不用害怕。晚安！”
魏薇在黑暗中睁着漂亮的眸子，直到听到身侧逐渐绵长的呼吸，才用极低的声音说：
“好。”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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