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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尸虫


  事情过去了大半年,关于公主,她依旧还在自己的设想之中,没有什么进展  。
  一个朋友听说了此事,这个朋友是个寻常朋友,他对这个产生了信股权。
  “那曼大师把自己的头,割下来,给了公主,你看是不是因为他效忠于皇室本身。”
  路星辰摇摇头,道:“谁知道呢,那个国家君主制或五年前,君主就是个神。”
  朋友问到:“那么把一个人当成神一样来崇拜,完全听从他的指令,不惜残害自己的生命,这是不是也一种病态。”
  路星辰肯定地摇摇头,道:“绝对是的,要他人对自己当成一个神一样的崇拜,也是一种病态的行为,也是病毒在作怪,都是病毒导致大脑产生病变了。”
  朋友道:“那些邪教分子,都是因为病毒祸害了自己,成了病毒的寄生体。”
  路星辰道:“假如病毒会有智力,能像人类一样准备向人类进攻,那么我们不是也成了病毒的目标,公主的话没错,我们正在节节败退。”
  朋友一拍大腿,道:“金庸的三尸脑神丹。”
  一听那个名词,路星辰也拍了大腿,道:“三尸脑神丹,是任我行,勇于控制人的东西,会在特定时间毒性发作,如果没有解药,那就会复活藏在脑中的尸虫,钻入了人的大脑,咬着人的大脑,使得痛苦万分,直到疯狂而死。”
  朋友立即道:“情形是如此的可怕,但是极有可能是一种未知的科学,我提议继续与那个孙教授联系,在你的话里,关于他,我还是百思不得解。”
  路星辰道:“关于那些?”
  那朋友道:“在他的演讲里,曾提及有间谍潜伏在人的身体之中。”
  路星辰怔了一怔,不错,孙立是曾经说过,当时并未明白,后来也没有细想。本来,路星辰  是可以问孙立的,可是那段时间,太过于惊涛骇浪,所以他也没有问。
  自从面见了公主,知道了公主正在进行的是什么事情之后,路星辰也不知道如何看待公主的研究,只觉得成功的希望很渺茫,同时也不太喜欢公主的研究,可是尊重她的研究,不予评论什么。
  路星辰答应为她保守秘密。
  当路星辰离开的时候,孙立留在了皇宫之中,一直没有再联系孙立。
  这个时候,这个朋友如此的说法,路星辰反问道:“是不是你有什么想法。”
  那朋友道:“没有,我的意思是你去问了一下他,再来告诉我,以解释我心中的疑惑。”
  路星辰心里在想,所以只是唯唯诺诺以回应。路星辰想的时候,曼大事,竟然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牺牲者,这是未曾想到的事情。如果曼大师没有什么病毒,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头,献给公主呢。
  可是曼大师就是这么做了,尽管公主多次表达拒绝,可是仍旧这么做,曼大师知道自己的牺牲,绝不是可以立竿见影的事情。公主的研究,简直是空中楼阁,虚无缥缈,即使穷尽了一生,可能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实在不可思议了。
  当时,在听了公主说明了情由之后,崔婷和孙立三人的反应不一,各有各的想法。
   崔婷则只是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悲痛的神情,可是却泪如泉涌,她也不去抹拭,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以致流到了她的脖子上,由此可知,她内心的哀伤之深,已不是脸上的肌肉所能表达的程度了。
    而孙立,先是发怔,接著,便痛哭了起来,他开始时,还只是默默地哭,但到后来,就索性号啕大哭。他一面哭,一面捶胸顿足,显得伤心之至。
    他的这种反应,不但是路星辰和崔婷莫名其妙,连公主也大惑不解,连问︰“你怎么了?”
    可是孙立却并不回答,只是越哭越伤心。
    公主追问了几声,没有反应,就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过了一会,孙立仍不止哭,公主略现厌恶之情,走了开去,孙立双手发著抖,像是想拉住公主,可是手才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看来他内心痛苦之至,亟需安慰,但公主并不解他的心意。
    公主走了开去之后,在一只柜子中,取出了一只方方整整的象牙盒子,招手令崔婷过去,道︰“这是大师的首级,你设法连上去──不必把事情告诉任何人,他出丧之日,我会到场!”
    崔婷也不抹拭脸上的泪痕,把那盒子接了过来,紧抱在胸前。
    公主向路星辰望来,路星辰道︰“祝你成功!”
    公主长叹一声,显然她对自己能否成功,一点也不寄希望。
    孙立在这时,因为哭得伤心,哭声虽止,但还在不断抽噎,公主望著他,又叹了一声︰“我们仍需要一起工作,你哭完了没有?”
    公主的口吻,像是在责备一个小孩子,孙立在受责之后,居然也大是扭怩,
  勉力调匀气息,一字一顿︰“我一定尽力而为。”
    路星辰心想,他们有长期的合作关系,孙立明显又对公主有特殊感情,路星辰和崔婷,不宜久留。
    所以路星辰提出告辞,公主也不挽留,却请孙立代她送客。孙立送我们出来,一直到这宫门之外,他才能顺气说话。
    他道︰“叫你见笑了,我是真的伤心!”
    路星辰安慰他︰“伤心就哭,这很正常!”
    他长叹一声︰“我想,那曼大师必然也和我一样,对公主有特殊的感情,所以才甘愿为研究而牺牲。我想到自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勇气,也就没有机会蒙公主的青睐,这才悲从中来的。”
    路星辰自然未曾想到他的心思,竟如此之曲折,只好道︰“如今公主邀你共作研究,你有的是机会,倒也不必一定要割了脑袋去讨公主的欢心。”
    路星辰这样一说,他略为高兴了些。本来,有些问题要问他,是关于他在生物学家聚会上的演说,大有不明之处,可是给他这样一个打岔,也就忘了。
    一直到和那位朋友通电话,讨论到了这点,路星辰在一怔之后,道︰“是啊,我也不明白他说‘有间谍在人的身体之中’是甚么意思?”
    那位朋友有点意外︰“你竟然没有深究他的话?”
    路星辰苦笑︰“接下来又发生许多事,所以没有深究下去。”
    接下来又发生了许多事。
    崔婷捧著猜王大师的首级,她好几次想打开盒子来看,却又鼓不起勇气来。
    路星辰在一旁看著这种情形,心想,这是她必须面对的难题,路星辰应该给她适当的鼓励。
    所以路星辰道︰“我来!”
    路星辰一面说,一面向她伸出手去,向她要那只象牙盒。崔婷犹豫了一下,就明白了路星辰的意思。
    路星辰的意思是,她无法逃避面对曼大师的人头。因为曼大师一死,崔婷已是她那一派──天头派的掌门人了,而且,她也要把曼大师的人头,连到曼大师的尸身上去,若是怕见人头,如何能成事?
    经过路星辰这一暗示,崔婷深吸了一口气,把盒子打了开来,可是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刹间,她还是不由自主,先闭上了眼睛。
    路星辰这样近距离,面对一个单一的人头,也还是第一次,所以心中也凛了一凛。而接下来的感觉,更是奇特之至。
    盒中衬著天蓝色的衬垫,曼大师面目如生,半闭著双眼,连嘴巴都和生前的颜色相若,彷彿随时会开口和他们打招呼。若说他像是睡著了,那么他一定梦到了自己是在一个十分舒适的环境之中,因为他的神情,是如此宁谧安详,绝找不出丝毫的痛苦。
    这时,崔婷也睁开了眼,他们两人过了好一会,才不约而同吸了一口气,崔婷喃喃地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听清楚。
    她盖上了盒盖,路星辰问︰“曼大师的丧礼,我是不是也要参加?”
    崔婷叹了一声︰“不必了,公主刚才说她要来,其实,她也不必来,只有我们才要参加。”
    路星辰当然明白,她口中的“我们”,是各式降头师,降头术的一切活动,都带有极度的神秘色彩,丧礼自然更不例外。
   路星辰轻拍她的头──她虽然在降头术中地位极高,但是在路星辰看来,始终是一个小女孩,路星辰又道︰“你自己一切小心!”
    崔婷也不以为忤,点了点头,她忽然又道︰“我们天头派的秘藏宝库,曾被人偷进去,盗走了宝物……这件事,对师父的打击,著实不轻。”
    路星辰听了,不禁一怔。
    崔婷道:“后来,盗宝贼抓住了,宝物也寻回。”
  路星辰怔了一怔,道︰“不会吧!盗宝者已找到,而且寻回了宝物了啊了!”
    崔婷叹了一声︰“可是这总是他作为掌门人的一个过失,让他自责,只怕这也是他牺牲自己生命的原因之一──他觉得生无可恋了!”
    路星辰摇了摇头,并不是想否定崔婷的话,而是感到,人的每一个行为,都有太多太多的促成因素,小事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生死这样的大事了,别说旁人不会明白所有促成的因素,只怕曼大师于地下,他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
    路星辰又劝道︰“不致于如此严重吧?或许他真是对公主的研究具有信心,这才如此的!”
    崔婷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路星辰和崔婷分了手,知道崔婷此去,便是天头派掌门人的身份,可是她满面悲切,并无喜容,路星辰也根本想不出话去安慰她,只好吩咐她,事情告一段落。
    当时,由于情形特殊,路星辰未对孙立的演词之中,所不了解的话深究下去。这时那个朋友提起,路星辰自然也答不上来。
    那位朋友,有一定的地位,路星辰对他可以说不是十分熟悉,见面的次数也不多,他第一次就给路星辰本人以极深刻的印象,是由于他的学问极好,几乎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天讨论的是中国古代的数学上的成就,他随口说来,几部古代的数学研究书籍,何等深奥难明,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可是他是什么来历,却也无人知道,大家都称他为博士,那也只是一个泛称而已。
    接下来,通过好几次电话,都是讨论各种问题的,他对我的记述,很是在意,一有疑问,立时提出,而且,每次他来电话,所在的地方,都不相同,天南地北,彷彿居无定所。
    正因为他风格独特,路星辰也很乐意和他交谈,人家自己不说自己的事,路星辰也不去问他,两人之间,也没有再深一层的交情。
    这时,在说“尸虫”这种可怕的东西,说了一会,他忽然笑了起来︰“你对‘尸虫’,还有什么印象没有?”
    路星辰知道他这样问,必有道理,略想了一想,就道︰“好像在道家的典籍之中提及过。”
    那位朋友“啊哈”一声︰“岂止提及过,而且有名有姓!”
    给他那样一说,路星辰也不禁“啊”地一声,在搜索引擎中,找出了有关“尸虫”的资料来──那是一看了之后,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记载记载,略有提示,也就容易想得起来。
    记载还不少,以下是路星辰查出来的资料:
    “道家说,人身体中,有尸虫三,在腹中,名称叫‘三彭’。”
    这“三彭”的称谓,是一个简称,有一部道书,叫《诸真之奥》,其中<黄经>一章,专论尸虫,这样说︰一者上虫居脑中,二者中虫居明堂,三者下虫居腹胃,曰︰彭琚,彭质,彭矫也。
    这一则记载,虽然简单,但也够骇人听闻的了!它指明了人体的三个部分,分成上、中、下,都有尸虫“居住”著,且有名的,名姓还很雅,作为人名,也很正常。
    这简短的记载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上虫彭琚,潜伏在人的脑部,下虫彭矫,则在胃部,可是中虫彭质,却古怪之至,它潜伏在“明堂”──明堂就是人的穴道,人身穴道逾百,难道它也可以化身为许多,在每一个穴道上,都伏上一个?还是它的体形很是特别,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可以踫到触及人体内的所有穴道?
    穴道是人的身体之中,最奇妙神秘的部分,实用科学中的医学,有精密的解剖术,可是,再精细的解剖术,也无法在人体内,发现穴道的实质存在,所以,就现代西方医学的观点来看,穴道是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穴道又确然是存在的,刺激穴道,可以治病,这在中国,行之逾千年,中国人对穴道的研究,专著极多,深奥之至。
    穴道不但存在,且是人的身体结构中,奇妙而重要的一部分。
    在人体的重要部分,如脑,如穴道,竟然都有怪里怪气的尸虫潜伏著,这就算叫人想起来不害怕,也真的叫人不舒服之极了。
    古籍的记载,还不止此。
    有一部《大上三尸中经》也提及︰“上尸名彭琚,在人头中,中尸名彭质,在人腹中,下尸名彭矫,在人足中。”三尸的姓名一样,在人体的位置,略有不同──若是它们竟然可以在人的身体内自由行走的话,那更是叫人寝食不安了。
    在《玉抠经注》这部道书中,尸虫的名称,略有不同︰“上尸名青姑,中尸名白姑,下尸名血姑。”──变成了女性化的名字了,如今的女权份子,可能要提抗议。同样的记载,见诸《西阳杂俎》这部书。
    问题是,这三位有名有姓的生物,长驻在人的身体之中,所为何为呢?不见得只是贪人身体内舒服吧?它们是有目的,而且目的很是可怕。
    《西阳杂俎》中的记载,比较含糊,只说︰“上尸伐人眼,中尸伐人五脏,下尸伐人胃命。”
    用到了一个“伐”字,那绝不是甚么好现象了。可以推而广之,说人体的上中下三部分,若有甚么不妥当,全是这上中下。
    柳宗元先生这样骂尸虫,指出尸虫的“小人”行为︰“人皆有尸虫三,处腹中,伺人隐微失误,日庚申,出谗于帝。”
    乖乖不得了!
    照柳大文豪所说的,真是值得研究之至。他对这三位尸虫先生的指控,也相当严重。“伺人隐微失误”,就是说人有什么差错之处,然后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庚申日,尸虫就到“帝”的面前去进谗言──说坏话。这是典型的出卖行为,尸虫在人体内潜伏目的,原来是向“帝”说人的坏话!
    总目的弄清楚了之后,还有两个细节问题,颇值得研究一番。
    其一︰尸虫所留意的“失误”,是指什么呢?可以是指人的行为失误,也可以是指人的思想失误,不论是哪一方面,这“失误”与否,又是以什么为标准呢?那套标准又是怎样的呢?
    其二,“帝”又是什么?尸虫为什么要把人的失误,向这个“帝”汇报?这个“帝”在知道了人有失误之后,会如何处理?他又会运用什么力量来处理?
    这些问题,逐一深究下去,趣味昂然,而且很是重要,因为每一个人的身体之中,都有三个尸虫在做“鬼头仔”,任何人,都绝无隐私可言,因为尸虫在人的身体之中,人不论做什么,甚至什么,都有这个“鬼头仔”定期向“帝”报告。
    这些问题,柳大文豪也无法有答案,因为他这样骂尸虫,也是从道家的典籍中得来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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