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兵法辑录 > 曾国藩《败经》(1)

曾国藩《败经》(1)


  卷一  本败  忧虞之际  蓄气长智
[原文]
古人患难忧虞之际,正是德业长进之时。其功在于胸怀坦夷;其效在于身体康健。圣贤之所以为圣贤,佛家之所以成佛,所争皆在大难靡折之日,将此心放得实,养得灵;有活泼泼之胸襟,有坦荡荡之意境;则身体虽有外感,必不至于内伤。
谚云:“吃一堑长一智”。吾生平长进全在受挫受辱之时。务须咬牙砺志,蓄其气而长其智,切不可恭然自馁也。
[译文]
古人在患难忧虑之际,正是品德业绩进步的时候。其功劳在于胸怀宽广,总结失败的教训,其效果在于修身养性,身体健康。这就是所谓失败乃成功之母的哲理。圣人贤者之所以成为圣贤,信奉佛教的人之所以能修炼成佛,他们成功的诀窍全都因为在遭受磨难挫折的时候,将心放得踏实,修炼得机灵;有活泼乐观的胸襟,,有坦荡开阔的意境;这样,身体虽然表面有点毛病,但不会伤到内部。
谚语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平生德业长进的时候,也在受挫折和受侮辱的时候。所以,在人生艰难的征程中,务须咬紧牙关磨砺意志,积蓄锐气而增长其智慧,切不可恭然气馁,一蹶不振。
曾国藩《败经》全文完整版,一部析败致胜的奇书
主敬身强  怠惰事亡
[原文]
主敬则身强:“敬”之一字,孔门持以教人,春秋士大夫亦常言之。至程朱则千言万语,不离此旨。内而专静纯一,外而整齐严肃,敬之工夫也。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敬之气象也。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敬之效验也。程子谓:“上下一于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毕至,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飨  帝。”盖谓敬则无美不备也。吾谓“敬”字切近之效,尤在能固肌肤之会,筋骸之束。庄敬曰强,安肆曰偷,皆自然之征应。虽有衰年病躯,一遇坛庙祭献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亦不觉神为之悚,气为之振。斯足知敬能使人身强矣。若人无众寡,事无大小,一一恭敬,不能懈慢,则身体之强健,又何疑乎?
[译文]
主敬就身体强健。‚敬‛这个字,是儒家用来教育人的。春秋时期的士大夫们,也常常提到它。到宋代二程、朱熹他们千言万语,都离不开‚敬‛这个主旨。内心专静纯一,没有杂念,外表整齐严肃,这就是敬的工夫。出门如同会见重要的宾客,役使老百姓时如同去参加重大的祭祀活动,这就是敬的气象。修养自己以安天下百姓,笃诚恭敬则天下太平,这就是敬的效验。程子认为:‚上上下下都能恭敬,那么,天地自然安于本位,万物自己发育,气无不和,风调雨顺,各种祥瑞都会到来,人的聪明智慧,也都因此产生。并以此敬事上天和事奉当今皇帝。‛所以说恭敬则一切美事没有不具备的。我认为‚敬‛对人们最切近的功效,尤其能使人健肌肤,强筋骸。人若庄重恭敬,身体就会越来越强,人若贪图安逸,身体就会越来越差。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虽然年迈多病,但一遇到坛庙祭祀之时,战阵危急之际,不自觉感到悚惧,不由人精神为之一振,仅这一点就足以证明‚敬‛能够使人身体强健。如果人能在无论人多人少、无论事情大小的情况下,都能恭恭敬敬地做,不能松懈怠慢,那么,身体必定强壮,又有什么怀疑的呢?
求仁人悦  不仁事多
[原文]
求仁则人悦。凡人之生,皆得天地之理以成性,得天地之气以成形。我与民物,其大本乃同出一源。若但知私己而不知仁民爱物,是于大本一源之道已悖而失之矣。至于尊官厚禄,高居人上,则有拯民溺,救民饥之责;读书学古,粗知大义,即有觉后知觉后觉之责。若但知自了,而不知教养庶汇,是于天地之所以厚我者,辜负甚大矣。
孔门教人,莫大于求仁,而其最切者,莫要于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数语,立者自立不惧,如富人百物有余,不假外求;达者自达不悖,如贵人登高一呼,群山四应.人孰不欲己立己达,若能推以立人达人,则万物同春矣。后世论求仁者,莫精于张子之西铭,彼其视民胞物与,宏济群伦,皆事天者性分当然之事。必如此,乃可谓之人,不如此,则曰悖德,曰贼。诚如其说,则虽尽立天下之人,尽达天下之人,而曾无善劳之足言,人有不悦而归之者乎?
[译文]
追求仁,人们就会感到愉快。大凡人的出生,都是禀赋天地之理而成灵性,得到天地之气的化育才成形体。我与人民万物,从根本上说是同出一源,如果只知道爱惜自己,而不知道给人民恩惠和爱护万物,那么,就违背了同出一源之说,而受到了损失。至王做大官,享厚禄,高居人民之上,则有拯救人民于水火和饥饿之中的职责。读圣贤们的书,学习古人,略知大义,就有启蒙后知后觉者的职责。如果只知道自我完善,而不知道教养人民,就会大大地辜负了上天厚待我的本意。
儒家教人,没有比求仁更大的了,而其中最急切的,就是自己若想成就事业,首先要帮助别人成就事业,自己要想显达,首先要帮助别人显达这几句话。已经成就事业的人对自己的成功不必害怕,如同富人家各种东西都有,并不需要向别人去借;已经显达的人继续显达,不会出问题,这好比身份显贵的人,登高一呼,四面响应的人很多。人哪有自己不想成就事业,让自己显达的呢?如果能够推己及人,让别人也能成就事业,能够显达,这样就与万物一同进入美丽的春天。后世谈论追求仁的人,没有超过张载的《西铭》的,他认为推仁于人民与世间万物,广济天下苍生,都是敬事上天的人理所应当做到的事。只有这样做,才算是人,不这样做,就是违背了做人的准则,只能算贼。如果真的如张载所说的那样,使天下的人都能成就事业,都能显达,而自己却任劳任怨,那么,天下还有谁能不心悦诚服地拥护他呢?
忧劳兴国  逸娱亡身
[原文]
习劳则神欣:凡人之情莫不好逸而恶劳。无论贵贱智愚老少,皆贪于逸而惮于劳,古今之所同也。人一日所着之衣,所进之食,与一日所行之事,所用之力相称,则旁人韪之,鬼神许之,以为彼自食其力也。若农夫织妇终岁勤劳,以成数石之粟,数尺之布;而富贵之家,终岁逸乐,不营一业,而食必珍羞,衣必锦绣,酣豢高眠,一呼百诺,此天下最不平之事,鬼神所不许也!其能久乎?古之圣君贤相,若汤之昧旦不显,文王日昃不遑,周公夜以继日,坐以待旦,盖无时不以勤劳自励。无逸一篇,推之于勤则寿考,逸则夭亡,历历不爽。为  一
身计,则必操习技艺,磨练筋骨,困知勉行,操心危虑,而后可以增智慧而长才识;为天下计,则必己饥己溺,一夫不获,引为余辜。大禹之周乘四载,过门不入;墨子之摩顶放踵,以利天下;皆极俭以奉身,而极勤以救民。故苟子好称大禹墨翟之行,以其勤劳也。  军兴以来,每见人有一材一技,能耐艰苦者,无不见用于人,见称于时。其绝无材技,不惯作劳者,皆唾弃于时,饥冻就毙。故勤则寿,逸则夭;勤则有材而见用,逸则无能而见弃,而鬼神不钦。是以君子欲为人神所凭依,莫大于习劳也。
[译文]
习惯于勤劳的人,则神都会喜欢他。按人的常情和本性,没有不好逸恶劳的,无论贵贱、智愚、老少都贪图安逸而害怕劳苦,这是古今相同的。人们每天所穿的衣服,所吃的饭食,与他一天所做的事情,所出的力基本相称,那么旁人就会认可,鬼神也会赞同,认为他是自食其力了。像种田的农夫、纺织的农妇,一年到头辛勤劳作,不过获得数石粟数尺布;而富贵人家,终年安逸享乐,什么事都不做,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豢养的奴婢成群,高枕无忧,一呼百应,出力多而收益寡,不干活而得利多,这是天下最不公平的事,鬼神都不会同意,这样,能够长久吗?
古代的圣明君主,贤德宰相,比如商汤能通宵达旦地工作,周文王只顾工作竟无暇吃饭,周公旦处理国事废寝忘食,坐等天亮。他们都是无时不以勤劳激励自己。《周书·无逸》篇是周公告戒周成王勿耽于享乐之辞,文中提到人若勤劳,便会长寿,人若贪图安逸,便会夭亡,这是万古不易的真理。为自身着想,则必须练习技艺,磨炼筋骨,遇到困惑,不断学习,操心远虑,居安思危,然后才会增加智慧,增长才干。为天下着想,则必须自己忍受饥饿劳苦,只要一人没有收获,就应该当作是自己的罪过。大禹治水,乘车环绕国中四年,历尽辛劳,三过家门而不入;墨子摩顶放踵,为天下人谋福利;都是以极其节俭来对待自己,以极其勤劳、不怕困苦,而拯救人民。所以,荀子非常赞赏大禹墨子的行为,这是因为他们特别勤劳为民的缘故。自从组织军队以来,往往见到有一材一技之长,并能忍受艰难困苦的人,都能被人任用,得到当时人的称赞。而那些没有才能技巧,又不习惯勤劳的人,都被当时人所唾弃,最后被饿冻而死。因此,勤劳的人便会长寿,安逸的人就会夭折;勤劳,便会有才能,就能为人所用;安逸,就不会有才能,就会被人抛弃。勤劳,便能普济众生,连神都会钦佩仰慕;安逸,则无任何价值,无补于人,鬼神都不会保佑他。所以,君子要想成为人们和神都能信赖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习惯于勤劳。
诚则能胜  不诚则败
[原文]
天地之所以不息,国之所以立,圣贤之德业所以可大可久,皆诚为之也。故曰:诚者物之始终,不诚无物。
吾辈总以诚心求之,虚心处之,心诚则志专而气中,千磨百折,而不改其常度,终有顺理成章之一日;心虚则不客气,不挟私见,终可为人共谅。
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败者。勤字所以医惰,慎字所以医骄。一字之先,须有一诚字以立之本。立意要将此事知得透,辨得穿。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此在己之诚也。以诚字为本,以勤字慎字为之用,庶几免于大戾,免于大败。
[译文]
天地之所以长久运转不息,国家之所以建立,圣贤的德业之所以能够广大长久地布行于天下,都是因为一个‚诚‛字起的作用。所以说,诚这个东西影响着世间万物的生死存亡;不诚,就没有一切。
我们应当永远追求诚心,并虚心处世,心诚就志专气足,即使千磨百折,也不改变它的原则,终有顺理成章,获得成功的一天。虚心就不会矫揉造作,没有私心,最终可以为大家所谅解。
用兵时间长久了,骄傲懒惰的毛病就自然产生,骄傲懒惰就没有不失败的。勤奋之所以能医治懒惰的毛病,谨慎之所以能医治骄傲的毛病。这二字之前必须有个诚字作为它们的根本。一定要下决心,把这事了解透彻,看得彻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鬼神也会回避,其关键在于自己要有诚意。以真诚为本,以勤奋、谨慎为用,这样才可以免于大的罪过,免于大的失败。
有志事成  丧志业败
[原文]
人苟能自立志,则圣贤豪杰何事不可为?何必借助于人!  “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欲为孔孟,则日夜孜孜,惟孔孟之是学,人谁得而御我哉?若自己不立志,则虽日与尧、舜、禹、汤同位,亦彼自彼,我自我矣,何与于我哉!
六弟自怨数奇,余亦深以为然。然屈于小试辄发牢骚,吾窃笑其志之小,而所忧之不大也。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生,不愧为天地之完人。故其为忧也,以不如舜不如周公为忧也,以德不修学不讲为忧也。是故顽民梗化则忧之,蛮夷猾夏则忧之,小人在位,贤才否闭则忧之,匹夫匹妇不被己泽则忧之,所谓悲天命而悯人穷。此君之所忧也。若夫一身之屈伸,一家之饥饱,世俗之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固不暇忧及此也。六弟屈于小试,自称数奇,余窃笑其所忧之不大也。
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不甘为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尽,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三者缺一不可。
[译文]
人如果能自己立志,有志气,那么想做圣贤、做豪杰,什么事情不能做到呢?还何必去借助别人帮忙呢?‚我欲得到仁的品德,这仁就到了。‛我想做孔子、孟子那样的人,就日夜孜孜不倦地攻读儒学,别的什么都不学,这样,谁能比得上我呢?如果自己不立志向,这样即使天天与尧、舜、禹、汤住在一起,也只能他们是他们,我还是我,对自己有什么益处呢?
六弟自己埋怨命运不佳,我很赞成他的看法。但是,他在这次小小的考试中受挫,就牢骚满腹,我对他立志太小而忧虑的事情不大感到很可笑!君子立志,有博爱世界一切的胸怀,有内以圣人道德为体,外以王者政事为业,然后,才能不辱没父母的生养之恩,不愧为天地之间的完美之人。所以,他们所忧虑的,是因比不上虞舜,比不上周公为忧,是因德行不修炼、学问不精通为忧。所以,当愚顽的人们得不到教化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少数民族侵犯中原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小人在位作恶,贤能受迫害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当千千万万普通老百姓得不到自己的恩泽时,他们才深深地忧虑。这就是所谓的悲叹天命多乖而怜悯人穷途无路。所有这一切,才是君子应该忧虑的事情。至于自己一身的屈伸,自己一家的饥饱,世俗的荣辱得失,贵贱毁誉,君子从来没有时间优虑这些东西。六弟小试受挫,就自称命运多舛,我要偷偷地笑他所忧虑的事情太小。
想有所作为的读书人第一要有志气,第二要有见识,第三要有恒心。有志气,就不甘心做下流人;有见识,就知道学无止境,不敢稍有所获就骄傲自满;有恒心,就一定没有办不成的事情。这三个方面,互相联系,缺一不可。
卷二  显败
得时大行  背时龙蛇
[原文]
君子先实后名,重内轻外,但求所以自立,不必定以强项为高;但欺无歉于心,不必动以贝锦为虑。至难进易退,出处之通义,苟心存淡泊,亦不容薄视轩冕。古之贤者,虽处高官厚禄,而方寸未尝无清凉世界也。
《扬雄传》云:“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龙蛇者,一曲一直,一伸一屈。如危行,伸也;言孙,即屈也。此诗畏高行之见伤,必言孙以自屈,龙蛇之道也。
诚中形外,根心生色,古来有道之士,其淡雅和润,无不达于面貌。余气象未稍进,岂耆欲有未淡邪?机心有未消邪?当猛省于寸衷,而取验于颜面。
[译文]
君子大都注重内在的、实际的学业修行,而看轻别人和社会所加给的虚名。他们只希望自己拥有得以独立于世的本领和能力,不会因为在某一方面比别人强而沾沾自喜;只希望无愧于自己的心灵,不会因缺少锦衣肉食而劳心伤神。即使在很难向上发展,只有功成身退的时候,尚且能够心存淡泊之意,也没有说是看不起荣华富贵。由此可见古代的贤者,虽身处高官厚禄的地位,可是心中并不是没有一方清凉世界啊!
《扬雄传》中说:君子遇到政治清明,能够施展抱负的时候,就尽心竭力,成就一番大业;遇到政治黑暗,天下大乱的时代,则如龙蛇一样,能屈能伸,隐于不为人所知之处。龙蛇,就是说能曲能直,能屈能伸。比如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事业,就是伸的含义。而言语谦逊,则是屈的意思。这句话说的是行高于世的时候害怕被人伤害,所以必须言语谦逊,来保全自己,这就是龙蛇之道。
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能够从他的外貌上看出来,古代的有道之士,他们的淡雅、温和、谦逊,没有一个不能从他们的面容上看出来。而我这么多年来,气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是不是各种欲望没有淡化,算计之心没有消弭?我应该在心中好好反省,使自己心平气和,而从相貌面色上来验证。
势要败落  形同残卒
[原文]
凡民有血气性,则翘然而思有以上心。恶卑而就高,恶贫而而觊富,恶寂寂而思赫赫之名。此世人之恒情。而凡民之中有君子者,常常终身幽默,暗然退藏。彼此异性?诚见乎其大,而知众人所争者不足深较也。自秦汉以来,迄于今日,达官贵人,何可胜数?当其高据势要,雍容进止,自以为才智加人万万。及夫身没观之,彼与当日之厮役贱卒,污行贾竖,营营而生,草草而死者,亦无以甚异也。然则今日之处高位而获浮名者,自谓辞晦而居显,泰然自处于高明。曾  不知其与眼前之厮役贱卒,污行贾竖之营营者行将同归于澌尽,而毫毛无以少异,岂不哀哉!
[译文]
大凡有血气天性的人,都会不甘久居人下,油然生出超过他人的念头。他们看不起卑微的职位,一心想谋求一个有权有势的高位,讨厌贫穷困苦的生活,觊探并希望得到荣华富贵,忍受不了默默无闻孤独的日子,羡慕那些声名显赫者的生活。这是人世间的常情。而大凡人中君子,大多常常是终身寂静藏锋,淡然地隐居,他们难道跟一般人天性相异吗?实际上,他们才真正看到了大的东西,而知道一般人所争逐的是些不值得往深处计较的东西。自从秦汉以来,直到现在,
所谓的达官贵人,哪里能数得完呢?当他们高据权势要职时,举止仪态都装作从容高雅,自以为才智超过他人万万倍。但等到他们死后再看,他们跟当时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生活着,又草草地死去的贫贱的老百姓,做低下行当的买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有那些靠功业文章猎取虚名的人,同样自以为才智超过他人万万倍。但等到他们死后再看,他们跟当时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生活着。又草草死去的贫贱的老百姓,,做低下行当的买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然而现在那些身居高位,稍有名气的人,自以为文章高明,才智超人而地位显贵,因而泰然自若地自奉为高明。竟然不知道自己跟眼前那些整日劳碌执劳役供使唤的杂役贱卒,低下行当的买卖人一样都将要同归于尽于这个世界,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难道不让人感到悲哀吗?
高言深论  行之不远
[原文]
近恶闻高言深论,但好庸言庸行。虽以作梅之朴实,亦嫌其立论失之高深。其论公之病,侍亦虞其过于幽缈,愿公从庸处浅处着想。圣人言:“不逆诈,不亿不信。”吾辈且当不逆死,不亿不起,以为养生之法,不逆败,不亿不振,以为行军之法。
[译文]
我最近很讨厌听别人那些道理深邃的高谈阅论,只喜欢那些平常的话,平常的事。就象作梅先生的朴实,也嫌他立论失之高深。说到你的缺点,我认为也是过于深邃虚渺,希望你多从平常处浅显处着想。圣人说:‚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不要疑心丛生‛,像我们这样的人,应该放开生死问题,不去想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忧心忡忡,作为我们养生的方法。抛开胜败,不考虑将会遇到怎样的对手,只管做好平时的准备训练,作为我们带兵打仗的方法。
漫无审量  出军多败
[原文]
敌加于我,审量而后应之者,多胜;漫无审量,轻以兵加于敌者,多败。
如贼来渔亭扑营,我军各营专心静守,示之以弱,若不欲战者然。
待至申酉之际,贼众饥疲,头目欲战,散贼欲归之时,然后出队击之。  兵法中所谓“击其惰归”者也。从前李忠武公打仗,专以此法制胜。
凡打仗,一鼓再鼓,而人不动者,则气必衰减;凡攻垒,一扑再扑,而人不动者,则气必衰减。阁下结营得地,依山凭河,敬求坚守数日,待两路贼匪猛扑一、二次,巍然不动,然后贼情毕露,形见势绌,然后以鲍公马步七干会剿,必可得之。
[译文]
敌人进攻我,仔细审查考虑然后再采取对付方法的,大多能够取胜;漫不经心,毫不考虑,轻率地进攻敌人的,也大多失败。
如果贼军来渔亭攻营,我军各个营队只须专心静守,故意表现出疲弱的样子,就象不想打的样子。等到太阳快要落山,天将黑的时候,贼军大多又饿又累,当官的想要再攻,而当兵的想要回去的时候,再派出军队反攻敌军。兵法中这叫‚击其惰归‛,从前的李忠武公在打仗时,专门用这种方法打败敌人,取得胜利。
一般打仗的时候,冲锋一次又一次,而敌方却一动也不动的,气势必定会衰退;一般攻打营垒的时候,进攻一次又一次,而不能攻克的,气势也一定会衰退。你只要依靠大山,凭借河流,在占据地利的地方安营扎寨,希望坚守数日,等到两路贼兵猛攻一、二次,你却巍然不动。然后贼兵军情完全暴露,气势受挫,军心不振对,再和鲍超的骑兵、步兵七千人一起围剿,一定可以消灭贼兵。
倔强砺志  日进无疆
[原文]
至于倔强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孟子所谓至刚,孔子所谓贞固,皆从倔强二字做出。吾兄弟的秉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若能去忿欲以养体,存倔强以砺志,则日进无疆矣。
阁下用兵,事事可法。唯开仗时分支太散,队伍太少,如晨星之落落,不足以慑贼之胆,转足以长贼之气,人人皆以此之议阁下之短。
上溪口之役,攻休一役,贵军队伍较往时独多,人人又以此服阁下之不测。此次攻徽,仍请阁下多多派队以振军威。
今彤翁自视欿然,使鄙人益增惶恐,大约事体重大,或须稍示尊严者。彤翁不欲独任其怨,尽可托名敝处以分谪而受过。其余因此制宜,自当临机立断,岂宜过执歉抑?
[译文]
至于倔强这两个字,却是必不可少的。无论是建功立业,还是著文述章,都必须有倔强这种精神贯注其中,否则的话,就过于阴柔菲靡,不能够做成任何一件事。孟子所说的至刚,孔子所说的贞固,都是从倔强这两个字引发出来的。我们兄弟几个都秉承母亲品德的多,这样的好处也正在于倔强。如果能够抛弃忿怒的念头来养护身体,保存倔强的精神来磨砺志气,那么每天的进步就不可估量了。
先生用兵打仗,事事都可以成为别人效法的对象。只有在开始打仗时,军队布置的过于散乱,人数太少,就象早晨时的星星一样零零落落,不足以震慑贼兵之胆,反过来却助长贼兵的士气,所有的人都因这点议论说是先生的短处。上溪口一战,攻打休城一战,你的队伍比以前大大增多,所有的人又因此服气先生用兵之不测。这次攻打安徽,仍然请求先生多多派军队,用来振奋军队的士气。
现在彤翁自己说非常担心,使我更加感到不安。也许事体重大,应该多少表示出一些威严的样子。彤翁不想独自承担这件事引起的责怨,尽可以托名我处,来分担谪言,替你受人责备。其它的事就要因事制宜,自己应当机立断,做出决策,怎么可以过分地谦虚呢?
最重自立  不贵求人
[原文]
唯鄙意用兵之道,最重自立,不贵求人。驭将之道,最贵推诚,不贵权术。凡附强不附弱,人与万物之情一也,中国与外夷之情一也。
与洋人交际,其要有四语:曰言忠信,曰行笃敬,曰会防不会剿,曰先疏后亲。„„务求我之兵力足以自立,果其严肃奋勇,不为洋人所笑,然后与洋人相亲,尚不为晚。„„丰裁不宜过峻,宜带浑含气象。渠之欺侮诡谲,蔑视一切,吾若知之,若不知之,恍似有几分痴气者,亦善处之道也。
孔子曰:“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吾苟整齐严肃,百度修明,渠亦自不至无端欺凌。既不被其欺凌,则处处谦逊,自无后患,柔远之道在是,自强之道亦在是。
吾辈当细心察看,师其所长而伺其所短,不说大话,不疏礼节。彼若讲信修睦,吾不稍开边衅,彼若弃好败盟,吾亦有以御之。
[译文]
只是我个人认为用兵打仗的道理,最重要的是能够自立,最看不起的是求人。指挥将领的办法,最宝贵的是能够推心置腹,以诚待人,而不看重施展权术。大概归顺强者,而不归附弱者,人与世间万物的情况相同,中国与外国蛮夷的情况也相同。
与洋人打交道,要记住四句话:一是要讲忠信,一是行为笃厚尊敬,一是会防不会剿,一是先疏后亲。……务必要求我们的兵力足以能够自立,真正做到纪律严明,作战奋勇不顾,不被洋人笑话,然后再与洋人互相亲近,那时还不晚。……表彰与处罚不要过于严明,应该带些浑含的样子。他们欺骗、侮辱、施展阴谋诡计、蔑视一切,我就象都知道,又象不知道,好象有几分痴气,也是善处的办法。
孔子说:‚能够治理好自己的国家,谁敢来欺侮?‛我们如果能做到队伍整齐,纪律严明,各方面都调度得法,他们也不至于无端欺凌我们。既然不被他们欺侮凌ru,就处处谦虚谨慎,自然没有什么隐患。柔则致远的道理在这里面,自强不息的道理也在这里面。
我们应该细心观察,学习他们的长处,掌握他们的缺点,不说大话,也不缺少礼节。他们如果讲信用、和睦相处,我们绝不会挑起边境的战争,他们如果背信弃义,我们也有办法防御他们。
曾国藩《败经》全文完整版,一部析败致胜的奇书
卷三  安败
天道求缺  不可求全
[原文]
兄尝观《易》之道,察盈虚消息之理,而知人不可无缺陷也。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天有孤虚,地阙东南,未有常全而不缺者。“剥”也者,复之几也,君子以为可喜也。“夬”也者,“姤”之渐也,君子
以为可危也。是故既吉矣,则由吝以趋于凶,既凶矣,则由悔以趋于吉。君子但知有悔耳。悔者,所以守缺而不敢求全也。小人则时时求全,全者既得,而吝与凶随之矣。众人常缺,而一人常全,天道屈伸之故,岂若是不公乎?
[译文]
我曾观察过《易经》中的道理,研究事物盈虚消长的原因,才知道人不可能没有缺陷。太阳到了最高处,就要西下,月亮圆了就开始消蚀。天缺西北,地缺东南,没有常是十全十美而没有缺陷的事物。‚周易‛中的‚剥‛卦,是讲阴盛阳衰,小人得势君子顿,可这正蕴含着相对应的‚复‛卦,阳刚重返,生气勃勃,因此君子认为‚剥‛卦是可喜的。‚周易‛中的‚夬‛卦,是讲君子强大小人逃窜,可这也暗藏着相对应的‚姤‛卦,阴气侵入阳刚,小人卷土重来,所以君子认为得到‚夬‛卦,也仍然潜伏有危险,不能掉以轻心。本来是吉祥的,由于吝啬可能变成不吉祥,本来是不吉祥的,也可以由于改悔变成吉祥的,君子只知道有灾祸,知道世上有许许多多不吉祥的灾祸,就保留住缺憾而不去追求过于完美的东西。小人不懂得这个道理,时时要追求完美,完美既然得到了,吝惜和不吉也就随之而来了。大多数人都有缺憾,只有极少数人得以十全十美,都是老天爷的安排,难道不是很公平吗?
君子之道  泊然无求
[原文]
君子之道,不汲汲于名望,要在案牍律例之中,诚能三折肱而九折臂,则阅时稍久,亦终为僚友所推,上官所许。弟有一言,奉吾兄于数年之内行之者,其曰“耐”乎。不为大府所器重,则耐冷为要;薪米或时迫窘,则耐苦为要;听鼓不胜其烦,酬应不胜其扰,则耐劳为要;与我辈者,或以声气得利,在我后者,或以干请为荣,则耐闲为要。安分竭力,泊然如一无所求者,不过二年,则必为上官僚友所钦属矣。
[译文]
君子之道是不热衷于名望,关键是在案牍律例之中,如果真的能三次折肱而九次折臂,那么历时既久,终将为僚友所推崇,上司所赞许。我有一个字奉送给您,请您在今后的几年里照着去做,这就是一个‚耐‛字。不为达官贵人所器重时,要耐得住冷落;缺柴少米时,要耐得住清苦;处理公务不胜其烦时,交际应酬不胜其扰时,要耐得住辛劳;与自己同辈的人,有的因为意气相投而得到好处,比自己年轻的人,有的因走后门、拉关系而得到晋升,这种时候,一定要耐得住居。安分守己,竭尽全力去工作,对一切都淡泊得如一无所求,像这样,不到两年,就必定会为上司和同所钦佩。
势不多使  自然悠久
[原文]
谆谆慎守者但有二语:曰“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而已。福不多享,故总以俭字为主,少用仆婢,少花银钱;自然惜福矣;势不多使,则少管闲事,少断是非,无感者亦无怕者,自然悠久矣。
[译文]
多次叮嘱要大家严格遵守的只有两句话,不过就是:‚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罢了。有福而不过分享用,所以总是以勤俭为主,少用仆人奴婢,少花费钱财,自然就是珍惜福分了。有势力而不多加使用,就少管闲事,少评判是非,虽没有人感谢你,也没有人怕你,可以避免招灾引祸,自然可以保持长久了。
成时宜逝  衰时即来
[原文]
管子云: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余谓天之概无形,仍假手于人以概之。霍氏盈满,魏相概之,宣帝概之;诸葛恪盈满,孙峻概之,吴主概之。待他人之来概而后悔之,则已晚矣。吾家方丰盈之际,不待天之来概,人之来概,吾与诸弟当设法先自概之。
至阿兄忝窃高位,又窃虚名,时时颠坠之感。吾通阅古今人物,似此名位权势,能保全善终者极少。深恐吾全盛之时,不克庇荫弟等,吾颠坠之时,或致连累弟等,惟于无事时,常以危言苦语,互相劝诫,庶几免于大戾。
[译文]
管子说:盛米的斗装的太满了人要把它抹平,一个人过于冒尖,上天也要抹平他。我觉得上天抹平人原本无形,仍要假借他人之手。汉代霍光达到盈满,就有魏相来抹平他,有汉宣帝来抹平他。三国时诸葛恪盈满,就有孙峻来抹平他,有东吴之主抹平他。等到他人来平灭时再后悔,已经晚了。我们家现在正是丰满盈顺的时候,不要等待上天把我们削平,别人把我们削平,我和几个弟弟应想方设法自己来平去这种丰满盈顺的情况。
至于做哥哥的幸据高位,又得到一些虚名,时常有颠覆坠落的感觉。我看遍从古到今的人,像有我如今这样名位权势的,能够保全善终的人极少。我很害怕在我全盛的时候,不能庇护几个弟弟,而在颠覆下台的时候,却连累几个弟弟获罪。只能在没有事情的时候,常用良心苦语,来互相劝勉告诫,也许可以免去大祸。
花未全开  月未全圆
[原文]
弟之志事,颇近春夏发舒之气,余之志事,颇近秋冬收蔷之气。弟意以发舒而生机乃旺,余意以收蔷而生机乃厚。平日最好昔人“花未全开月未圆”七字,以为惜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于此。星冈公昔年待人,无论贵贱老少,纯是一团和气,独对子孙诸侄则严肃异常,遇佳令时节,尤为凛不可犯。盖亦具一种收蔷之气,不使家中欢乐过节,流于放肆也。余于弟营保举银钱军械等事,每每稍示节制,亦犹本“花未全开月未圆”之义。至危迫之际,则救焚拯溺,不复稍有所吝矣。
戈什哈王廷贵自京中回,言京城及沿途道阁下威名甚好,至为欣慰。唯望阁下常守“花未全开,月未圆满”之戒,不稍涉骄矜之气,  则名位日隆矣。
唯新军初立,频奏奇捷,仍望慎之又慎,终始以分兵为戒,以持盈为怀,是所至恳。
[译文]
弟弟你立志做什么事,颇近似于春夏生发舒长的气象,我打算做什么事,颇近似于秋冬收敛吝啬的样子。你认为生发舒长则显生机旺盛,我却认为收敛吝啬才会生机深厚。我平时最喜欢前人所说的:  ‚花未全开月未圆‛七个字,我认为珍惜福祉,保持安泰的道理没有比这更为精当的了。我们的祖父星冈公过去待人接物,无论贵贱老少,都是一团和气,唯独对子孙小辈和各个侄儿则是异常严肃。逢年过节时,尤其是凛然不可侵犯。这大概是一种收敛气象,目的在于不让家中欢乐过度,以致于恣肆放纵。我对你军营中的保举官员、银钱、军械等事,常常稍作节制,也在于‚花未全开月未圆‛的意思。至于危险急迫的时候,如救水火之灾,不敢稍微有所吝惜。
刚听戈什哈王廷贵从京城中回来说京城及路途上到处都称赞您的威名,特别感到欣慰。只是希望你时常遵守‚花未全开,月未全圆‛的告诫,不要沾上骄矜之气,那么名声与地位就会蒸蒸日上。
只是新军刚刚建立,便接连打了胜仗,仍然希望谨慎之后再加谨慎,至始至终不可分兵,以保持丰盈为心中最大之责任。这是我最惦记的。
功成之时  隐退为上
[原文]
星冈公教人常言:“晓得下塘,须晓得上岸。”又无:“怕临老打扫脚棍。”兄衰年多病,位高名重,深虑打扫脚棍。自金陵告克后,常思退体藏拙。
即弟备尝艰苦,亦须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劳绩在臣,福祚在国之义。刻刻存一有天下而不与之意,存一盛名难副成功难居之意。蕴蓄于方寸者既深,自有一段谦光见于面而盎于背。
霞仙系告病引退之员,忽奉严旨革职。云仙并无降调之案,忽以两淮运使降补。二公皆不能无郁郁。大约凡作大官,处安荣之境;即时时有可危可辱之道,古人所谓富贵常蹈危机也。纪泽腊月信言宜坚辞江督,余亦思之烂熟。平世辞荣避让,即为安世良策。
[译文]
祖父星冈公教导我们时常说:‚晓得下塘,须晓得上岸‛。又说:‚怕临老打扫脚棍‛。我现在年事渐高,身体又多病,处于位高名重的地位,很顾虑被别人打扫脚棍。自从金陵被攻下之后,我时常想退下来,以保平安。
即使弟弟经过许多艰难困苦,也必须谨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辛苦劳作是为臣子的本分,福份权位是国家给予的这个道理。时时刻刻保存天下许多美好的东西不轻易给人的想法,保存盛名难付功高难就的想法,蕴藏在心中时间长了,自然会有谦虚的光采表现在人的表情上,从人的背影中漾出。
霞仙是因病引退的官员,忽然接到用语严厉的圣旨而被革除职务;云仙并没有降职调动的过错和原由,却忽然被降补为两淮运使。两位先生都不能做到心无芥蒂。大概凡是做大官的人,处在安定荣耀的地位,就时时存在危险耻辱的隐忧,就是古人所说的富贵常蹈危机。纪泽腊月间写信说最好坚决推辞掉两江总督的职位,我也把这件事反过来想了很多,觉得和平年代推辞掉荣誉和地位,就是保以平安的最好办法。
卷四  势败
日中则昃  月盈则亏
[原文]
余家目下鼎盛之际,余忝窃将相,沅所统近二万人,季所统四五千人,近世似此者曾有几家?沅弟半年以来,七拜君恩,近世似弟者曾有几人?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吾家亦盈时矣。
自概之道云何,亦不外清、慎、勤三字而已。吾近将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尤为明浅,确有可下手之处„„
余以名位太隆,常恐祖宗留诒之福自我一人享尽,故将劳、谦、廉三字时时自惕,亦愿两贤弟之用以自惕,且即以自概耳。
[译文]
目前咱家正处于鼎盛时期,我又身居将相的位置,沅弟率领的军队近二万人,季弟率领的军队四五千人,近世以来像咱家这种境况的能有几家?沅弟在半年之内受到了皇上七次表彰,近世以来,像弟弟这种情况的又有几人?太阳到了正午以后就要偏西,月亮圆过之后就要出现亏阙。咱家此时也处于盈满的阶段。
自我限制的方法是什么呢?也就是清、慎、勤三字。我近来把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尤为明白浅显,也的确有可以下手去做的方法……  我因为名气太大,官位太高,时常担心祖宗留给我们的福泽由我一个人享尽,因而时时用劳、谦、廉自省自勉,也希望两位弟弟用此自省自勉,来达到‚自概‛之目的。
物极必反  居安思危
[原文]
诸弟生我十年以后,见诸戚族家皆穷,而我家尚好,以为本分如此耳;而不知其初皆与我家同盛者也。兄悉见其盛时气象,而今日零落如此,则大难为情矣。凡盛衰在气象,气象盛则虽饥亦乐,气象衰则虽饱亦忧。今我家方全盛之时,而贤弟以区区数百金为极少,不足比数。设以贤弟处楚善、宽五之地,或处葛、熊二家之地,贤弟能一
日以安乎?凡遇之丰啬顺舛,有数存焉,虽圣人不能自为主张。天可使吾今日处丰亨之境,即可使吾明曰处楚善、宽五之境。君子之处顺境,兢兢焉常觉天之过厚于我,我当以所馀补人之不足。君子之住啬境,亦兢兢焉常觉天之厚于我:非果厚也,以为较之尤啬者,而我固已厚矣。古人所谓境地须看不如我者,此之谓也。
[译文]
各位弟弟都比我小好多岁,你们看到各家亲戚都很穷,而我家还不错,就以为本来就是这样,而不知道当初的时候他们都是和我们家现在一样的兴旺。我看到过他们兴旺时的景象,再看看今天他们破败冷落的景象,真是感到难为情。一般说来兴盛与衰败在于气象,气象盛那么即使挨饿也快乐,气象衰那么即使饱食终日也忧愁。现在我们家正处于全盛的时候,弟弟们不要以为这区区几百两银子数目太少,不足挂齿。假设让弟弟们去过像楚善、宽五等人那样的艰难日子,或让你们处于葛、熊两家那样的境地,弟弟能够忍受一天吗?大凡人的际遇的厚薄顺逆,都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是圣贤也不能自作主张。命运既然能使我们处于今天丰厚顺达的境地,就也能使我们明天处于楚善、宽五那样的窘境。君子处在顺境的时候,常战战兢兢,总觉着命运对自己太钟爱了,自己应该把自己多余的东西拿去弥补别人的不足。君子处在窘迫的境地时,一样的战战兢兢,总觉着命运待自己优厚:并非真的优厚,比起那些更为窘迫的人,自己的处境已经很不错了。古人常说看境地要看不如自己的人,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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