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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第二十二章

        眨眼入冬。

        立冬那日,  郎誉林叫她回大院吃饺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燕绥也馋舅妈的手艺,  那天提前下班,  自己开车回了大院。到的时候小舅妈还在包饺子,  燕绥是小辈,不好站着空等,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其琛怎么没回来?”燕绥刚才里外晃了一圈,  都没见着郎其琛,猜想这个点还没来,  今天应是不回来了。

        “部队有纪律,哪能随他想走就走的。”小舅妈看了她一眼,温声问:“你爸呢,现在还在南极?”

        “没。”燕绥沾了点水捏饺子皮,  道:“去冰岛了,  说要看极光。”

        小舅妈轻叹了一声:“你说你爸也真是,  这么大一公司丢给你就不管,  上次劫船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燕绥笑了笑,替燕戬开脱:“我没跟他说,都过去的事让他操什么心。”

        “那过年呢?”饺子下了锅,  沸腾的水汽里,小舅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蒸腾的朦胧:“有没有说过年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燕绥递了碗给她:“不回来也好,我怕他回家了,  家里空荡荡的又要难受。”

        燕绥的母亲叫郎晴,  是郎誉林最小的女儿,  生前是名军医,三年前因病去世。

        燕戬和郎晴感情深厚,结婚二十多年也宛如新婚。郎晴去世后,燕戬伤心过度,一蹶不振,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足足一年才好。

        燕绥当时在国外,刚读研结束。此事来得突然,她惊闻噩耗,立刻放弃了继续读博的计划,匆匆回国。也是那时,赶鸭子上架,她毫无准备就被燕戬扶上了燕氏集团的高位。

        燕戬那时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没到重病不起的程度。等燕绥坐稳总裁之位,他吊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病来如山倒。

        那一年,燕绥的日子过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白天处理工作,晚上照顾燕戬。连轴转到生理期失准,重返了一次青春期。

        燕戬病好后,就开始不着家。从起初没日没夜的临河垂钓,到后来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做打时间,燕绥生怕他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给他买了张机票送去了法国。

        此后,燕戬就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两年来四处旅游,一趟也没回来过。

        厨房里沉默了片刻,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件事:“我听其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燕绥挑眉,心里把郎其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嘴上糊弄道:“这小兔崽子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哪能听啊。”

        她看上傅征这事,当着郎其琛这小畜生的面说了也没心理障碍。可小舅妈就不同了,再无话不谈那也是长辈,她回头跟退休后闲得没事干的郎大将军八卦一嘴,肯定要插手干预……

        傅征这种人,看着就挺不好驯服的。她要是搬出长辈来施压,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有一腿了。

        许是郎其琛平时的信用度真的太差,小舅妈没怀疑,笑呵呵地叮嘱她大事抓紧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

        三月末。

        燕绥正和燕沉在他办公室就海外工程的投标开会,辛芽硬着头皮来敲门:“燕总。”

        燕绥被打断,拧眉看向门口:“什么事?”

        辛芽看了眼燕绥,又看了眼燕沉,指了指手机:“您表侄……”说一出口,觉得不够妥当,改口道:“郎其琛说有很紧急的事找你。”

        很紧急?

        他能有什么紧急的事?

        燕绥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手机。

        郎其琛等得都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听到燕绥的声音,又是那副懒洋洋的音调,尾巴毛差点炸了。但对着燕绥,他不敢耍横,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我说姑,手机的明不就是为了让人随时随地能联系嘛?你倒好,我打电话给你十次有九次都是辛芽接的,还有一次不是没人应答就是在服务区外……”

        燕绥挑眉,看了眼燕沉,低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接个电话。”

        燕沉颔,做了个“你请便”的动作。

        燕绥推开椅子起身,出去接电话,“不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我?”

        “对对对。”郎其琛差点忘记正事,奸笑了两声,说:“南辰舰队明天上午归港,你要不要过来?”

        明天?

        明天四月一号啊!

        燕绥极警惕地反问:“愚人节开我玩笑呢?”

        郎其琛被问得一懵,等回过神来,顿时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带着哭腔道:“我好心给你提供战报,你还怀疑我跟你开玩笑。要不是你是我姑,我犯得上这么上心吗?我这半年逢傅征的消息必打听,我战友都快以为是我喜欢他了!”

        小朋友有心要诉冤屈,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燕绥眉头直跳,赶紧认错:“行行行,我错了。可我也没让你四处打听傅征的事啊……”

        郎其琛顿时原地爆炸:“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燕绥认输:“谁叫郎其琛谁就说得对。”

        小朋友这才满意:“那你这周来队里给我改善下伙食。”

        燕绥满口答应:“不说了,我正开会呢。”

        临挂电话前,郎其琛不死心又问了遍:“明天你真不来?”

        “不来。”军舰归港,去迎接的不是领导就是家属,她哪个也算不上,去那干嘛?

        郎其琛沉默了几秒,吐槽:“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傅队长呢……切。”话落,生怕燕绥能顺着电话爬过来揍他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燕绥听着那端忙音,“嘿”了声,骂:“小畜生。”

        她收起手机,原地站了片刻,抓了抓头,转身回了燕沉的办公室。

        ——

        隔日,燕绥一大早来了公司,把辛芽叫到跟前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辛芽一口奶茶咕咚咽下去,抱着平板汇报:“早上有个周常会议;下午两点和法务部的律师就安保公司那起案子需要再接洽下;下午四点约了淮岸老总;晚上订了盛远酒店的包房和淮岸,安远的老总一起吃饭。”

        还真是没点空闲。

        燕绥揉了揉眉心,撇开杂念,道:“你先下去吧。”

        辛芽“哦”了声,出去到茶水间给她泡了杯大吉岭的红茶送过去,这才退出去。

        自打上次从索马里回来,燕总就变了口味,惯喝的咖啡换成了红茶。辛芽生怕是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退化了,胆战心惊地拐着弯问了燕绥,得到的回答是:“红茶是故人的味道。”

        文绉绉的……

        反正辛芽旁敲侧击,知道不会丢饭碗后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老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

        午休燕绥叫了外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吃。

        辛芽作为贴身处理,三餐都跟燕绥一起解决。一到饭点,她就习惯性的打开韩剧,边看边吃。

        燕绥对韩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觉得男演员长得都挺下饭也从没有意见。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

        进度条刚过完片头曲,燕总一个皱眉:“今天看点上进的。”

        辛芽:“???”

        “军事频道有没有?”

        辛芽一脸懵,半晌才:“有有有。”

        她边调频道边偷偷觑燕绥,满头雾水。

        直到某军事频道传来——

        “海军第二十六批护航编队,于四月一日上午顺利返回南辰某军港。南辰舰队在码头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舰队司令员xxx和政治委员xxx代表舰队党委和机关到码头迎接……”

        辛芽咬着筷子,瞬间大彻大悟。

        ——

        应酬这种事,只要做生意都免不了。

        往常有应酬,大多是燕沉应付,极少需要燕绥同时作陪。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燕沉出差不在公司。

        好在这次应酬并不是喝酒谈人情,聊了半盏,酒没喝多少,菜倒扫了一大半。

        燕绥年纪虽轻,但商场三年打磨下来,早褪稚气,做事沉稳,谈吐风雅又不失幽默。淮岸和安远的老总平时和燕沉接触较多,今天和燕绥打了交道,不由惊艳:“还真不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啊。”

        淮岸老总也笑着附和:“燕副总还说你不善言辞,我看他是舍不得他这小堂妹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又无聊又死板。”

        燕绥笑而不语,举了举盏,敬了两人一杯。

        晚上九点,饭局结束。

        燕绥在酒店门口先送走了两位老总,正等司机开车来接,手机响起来,“小畜生”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燕绥酒意未散,倚着酒店门口的喷泉坐下,声线慵懒的开口道:“小畜生,你当你姑这是热线电话啊,天天打。”

        那端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一开口,就把燕绥吓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隐能听出是压着火,低声道:“你侄子喝多了,赖在我车上不走,是你来接还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

        “傅长官?”燕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听到那端回答,燕绥反而确定。她扶额,低声笑起来:“这不省心的,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他。”

        报了地址,傅征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转头看了眼睡在他后座几乎昏迷不醒的郎其琛,头疼不已。

        胡桥喝得半醉,蹲在地上直笑。

        战舰归港,部队给放了几天假。在海上待了八个月,天天吃食堂……回来可不得好好祭祭五大脏六大腑嘛。

        聚餐结束,正要原地解散。也不知道郎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缠着傅征死活不撒手,傅征见人醉得不清就没计较,托老板叫车把人送回去,不料郎其琛张口就娇嗔:“不坐,我要姑父送我回去。”

        傅征当时那脸色,看得胡桥顿时酒醒了一半。

        这会终于知道这小子的姑姑是谁,胡桥是真的忍不住……

        就在傅征脸色越来越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路口一辆大g风驰电掣地冲上路肩,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停在几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揿下。

        燕绥坐在车里,笑眯眯地和傅征打了声招呼:“傅长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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