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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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上, 林夫人有些惴惴地问林将军：“你说, 我们走了这么久，娇娇还记不记得我们？”
林娇怡在满月之前一直是林将军与林夫人亲自带着的, 对于二人的气息, 她颇为敏-感。离了二人便要不高兴。当初，为了带林娇怡, 林夫人还特地在房间里加了张婴儿床。那时候的林娇怡, 真是要多粘人有多粘人。
可林娇怡毕竟那么小，又离了他们那么久时间, 想来是不见得他们了吧。
林夫人叹了口气，一想到他们错过了小女儿的成长过程, 不知道小女儿什么时候会翻身，什么时候开始长牙，什么时候会说话, 她心中就十分遗憾。
林将军将手覆在了林夫人的手上：“不要想太多了, 日后我们加倍疼她就是了。”
林夫人点了点头，想起记忆中那小小的一团，心中便是一阵柔软。
上苍垂怜, 留了她一条命回来与小女儿团聚, 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等林夫人与林将军下马车的时候，惊讶地现，明宣帝、姜皇后在宫门口迎接他们, 顿时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能得帝后亲迎, 是何等荣耀。
明宣帝打量了林将军一阵，见他虽风尘仆仆，但眼神清亮，俊朗的眉宇间英气勃勃，便知他近况还不错，又拿眼去打量林夫人，见林夫人只梳了一个简单的髻，头上插着支金累丝镶红宝石牡丹花簪，细细的流苏垂下，辅以零星珠花，打扮得端庄大方；耳上一对儿红玛瑙滴珠耳坠，走动时随着步伐轻轻摇摆，越衬得林夫人生动而富有朝气。除了些许疲惫之外，林夫人看着没有一点儿不好。明宣帝这才笑着对林将军道：“这一别就是将近一年，如今，见你与夫人精神尚好，朕就放心了。”
“都是托皇上的福。微臣恭请皇上圣安！”林将军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明宣帝一把扶起：“你我君臣之间，无需如此客套，子安啊，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子安”是林将军及冠时家中长辈为他取的字，因林家世代从军，家中长辈给后辈们取的字也多是以平安喜乐为主。
一旁的林夫人也被姜皇后给扶住了，姜皇后素来喜欢林夫人的性子，又实在喜欢宫里头养着的那只小团子，对林夫人也多了几分好感，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道：“既然皇上与将军不讲究什么，本宫和夫人之间也不必拘这些虚礼。今日将军和夫人特意赶来，是为了福儿那丫头的周岁宴，咱们今日不论国礼，只论家礼。”
姜皇后说这话，分外给林夫人面子。林将军与林夫人并非皇亲国戚，就算真要论关系，也只能从林娇怡这个皇后养女论起。
林夫人见姜皇后这样和善，也不由朝着她笑了笑。
“皇后说的很是，子安也想福儿那丫头了吧？朕本想抱着福儿那丫头来让你和夫人看看的，只是怕这外头天寒地冻的，小孩子家身子骨弱，承受不了，这才把她留在殿中陪母后。朕跟你说，你家那丫头，朕实在喜欢，朕一逗她，她就冲着朕傻笑；朕把她放在腿上的时候，她总想顺着往上爬……”
一说起林娇怡来，明宣帝就有止不住的话头，林将军也是如此。
君臣二人便走边讨论起了跟林娇怡有关的事，后来，话题又变成了育儿经。
姜皇后打趣道：“瞧他们俩，平日里总是绷着张脸，如今啊，可算是看到他们的另一面了。”
林夫人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姜皇后极是善解人意，见林夫人虽与她说着话，却不由竖起耳朵在听明宣帝与林将军的对话，便知道她对于女儿的近况也是极为关心的，便也温声与林夫人说起宝福公主在宫中的趣事儿。
林夫人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字都不愿错过。
见了帝后的反应，她就知道，她如珠似宝一般的女儿，在这宫里头，过的必是极好的。帝后果然如承诺中那般，将女儿视如己出，还时时抽出时间来陪伴女儿。她完全不必担心，女儿在宫里头会受了什么委屈。
……
“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
林将军和林夫人请过安后，便被太后一叠声的召上前去，然后，一个软糯糯的小团子就被递到了林将军的手里。
那小团子生的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讨喜又可爱，小团子似乎才刚醒过来，伸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打了个呵欠，一双大眼睛还有些湿漉漉、雾蒙蒙的，看过来的时候带着点儿迷茫。那小眼神，让人心都要化了。
抱着这么个软绵绵的小团子，林将军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生怕自己哪儿做得不好，把团子给弄哭。在小团子满月以前，他可没少干过这种事儿。
谁知道，小团子见了他，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脸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
“啊~啊~”小团子冲着林将军，笑得很开心。
“这血缘天性，果然做不得假。福儿虽然已经很久未曾见到她的生身父母了，但还是会下意识的与他们亲近。”太后对帝后与林夫人这般说着。
林夫人微微颔，她的目光自踏入这座殿宇起，就没有从被红色布团儿包着的团子身上挪开过。
林将军见到许久不见的爱女，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不由把一只大手伸到团子的面前，想要摸摸团子幼嫩光滑的小脸蛋。
谁知道，小团子以为林将军是在与她做游戏呢，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齐握在林将军骨节分明的大手上，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将军的手被小女儿柔弱无骨的小手给握住，不敢轻易动弹。他低下头，轻轻地哄着小女儿：“娇娇，我是你爹爹。你还记得爹爹吗？”
小团子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小嘴，圆溜溜的黑瞳中似乎有些困惑：“爹爹？”
那软软糯糯的一声爹爹，把林将军的心都叫的酥了，林将军紧紧地抱住了小团子：“娇娇，记住了，我是你爹爹，最疼你的爹爹。”
小团子年纪还小，不太能够理解林将军话语中的意思，不过最后那句“最疼你的爹爹”却是听懂了，她立马反驳道：“最疼我的，叔叔！”
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话，小团子在林将军的怀里挣扎了起来，直到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明宣帝，这才消停下来，一双又圆又亮的黑眸巴巴儿地望着明宣帝，满是柔软的信赖。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最疼我的，是叔叔！”说着，便朝着明宣帝张开了胖乎乎的小手，完全不记得她正在跟明宣帝闹脾气了。
“是，是，叔叔最疼福儿了。”明宣帝朝着小团子露出了一个和蔼的表情，这表情惊掉了一宫妃嫔的下巴——她们还从来没有见皇上对谁这么有耐心呢，这种待遇，怕是连太子也不曾享受过。
“叔叔这么疼福儿，福儿以后就跟着叔叔好不好？”明宣帝摆出了诱拐小朋友的架势。
咳咳，虽然这么做是挺不厚道的，但是谁让小团子这么招人喜欢呢？他敢说，不止是他，就连太后和皇后，也是舍不得小团子的。以往，她们总是隔三差五的就要逗一逗小团子，若是日后小团子不在了，她们该有多寂寞呀！
这样想着的明宣帝，完全没了心理负担，他可不是故意跟人抢闺女，他只是在为自己的亲娘和妻子着想罢了。
明宣帝想把人留下，可问题是，林将军能答应吗？若是一只小猫小狗，给了也就给了，关键是，那是他亲闺女！自个儿的亲闺女，哪有放在别人家养的道理！
看看他闺女，以前多黏他呀，不过是将近一年没见面，他在闺女心目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若是继续养在皇家，那还得了？
林将军与明宣帝据理力争，最后，终于夺回了他家闺女的抚养权……他咋觉得那么心累呢！
在这期间，太后一直坐在上，笑吟吟地听着他们争辩，最后才道：“多大点事儿，哪里就值当你们这么闹来闹去的了。福儿是林家女，既然亲身父母回来了，自然要回自个儿的家。你若是舍不得福儿，隔三差五的，把她接进宫里头小住一段时间就是了。”
说着，太后看向林夫人：“对吧，林夫人？”
林夫人愣了愣，她咋觉得，太后这是在给她挖坑啊？这话若是应下了，皇家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们抢闺女了？不过，提议的是太后，哪怕明知道是个坑，林夫人也不敢不跳：“娘娘说的是。”
她默默在心中安慰自己，能把她家闺女带回家养，已经很不容易了，她知足了。
话说，她家闺女到底啥时候这么受皇家欢迎了？
当初，在将闺女托付给皇家的时候，林夫人唯恐自家闺女不得皇上与太后等人的喜欢。如今，要将闺女接回去了，她却是担心自家闺女太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
心真累。
小团子乖巧伶俐又招人喜欢，对于太子来说，照顾小团子简直是顺其自然的事。就像此刻，太子像是看不到小团子那满手的漆黑一样，伸出袖子替小团子擦了擦她脸上不慎溅到的墨，费力地将小团子抱在了怀里。小团子玩得再脏，也是他的小团子啊。太子都能容忍小团子把墨汁儿抹到他脸上了，只是被弄脏衣服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福儿，你累了没？”
小团子显然很熟悉太子的气息，乖乖地被太子抱在了怀里。她趴在太子的肩头，一张小小的脸陷进了太子小袄上衣领与肩膀处的柔软毛毛上，似是觉得舒服，用力的蹭了蹭，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中却分明带着困倦：“嗯，困~”
毕竟是小孩子，精力有限，折腾了那么久，也该累了。
太子温柔地哄道：“哥哥带你去睡觉觉好不好？”
这次小团子的反应很快：“不要睡觉觉！要锅锅唱曲儿！听完才睡！”
小团子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一长串话来，一旁的林熙桐和林熙靖却没有心思来关注这一点。
他们都被他们家小妹的大胆举动给惊呆了！敢让当朝太子亲自给唱小曲儿哄着睡觉，除了他们家妹妹外也是没谁了！
当他们现太子一点儿犹豫都没有，还真的打算照做的时候，他们对自家妹妹如此亲近太子的羡慕嫉妒恨，都转化为了深深的敬佩与同情。
不容易啊，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这是要历经多少摧残与磨难，才能够练就这样一番事事以小团子为先，哪怕自个儿身心遭受重创也要先关心这小祖宗开不开心、舒不舒服的本能？
太子没有辜负林家两位兄长给他的评价，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唱起了姜皇后曾经唱给他听的一歌谣。太子的歌，没啥音准可言，但胜在他音色不错，童音听起来有种糯糯的感觉，倒也还能入耳。
太子一边唱着曲儿，一边悄悄地转移阵地，抱着小团子费力地往塌边走去。
他人小力气小，一双幼嫩的手臂又生得颇为纤细，抱着这样圆圆胖胖的一只团子，看着就让人悬心。
林熙桐与林熙靖生怕太子一个手抖把自家宝贝妹妹给摔了，急忙张开双臂想要把小团子给抱过来。谁知道，太子却对他们摇了摇头：“福儿认人气息的，要是在快睡着的时候换了人，只怕她又要不舒服了，到时候她一闹，觉就睡不踏实，我抱着她就好。”
一番话说得自然无比，显然是早就养成了习惯。林家两位兄长对太子与自家妹妹的亲密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自家妹妹在宫里头过得颇为舒心一事不是假的。连太子都这样小心翼翼的照顾她，唯恐她有分毫不舒服，底下的宫娥太监们，又有哪个敢不用心伺候她呢？
只是……就算太子照顾娇娇，是因为得了皇帝与皇后的吩咐，这般小心细致，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娇娇有丝毫的不舒服，这也未免有些过了吧？
这样的念头，在林熙桐和林熙靖的脑海中一闪而逝。如果太子和他们妹妹年纪再大一些，指不定他们要以为太子对他们妹妹有什么企图。可现在俩人年纪都还这般小，哪里懂得那些情啊爱啊的东西？反正他们妹妹身上也没什么值得太子谋算的东西，太子愿意在他们妹妹面前当牛做马，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两位妹控兄长是这样想的，于是对太子伺候他们家妹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多年后，太子从伪装成绵羊的小尾巴狼长成了大尾巴狼，嗷呜一口将他们的妹妹叼走，两位兄长这才追悔莫及。
小团子在床上睡着后，太子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自己从宫里头给她带来的礼物——一只做功精致的娃娃放在了她的枕头边。看着小团子微微嘟着嘴，不知做了什么好梦，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太子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下来。
他将手负在身后，小大人似的对小团子嘱咐道：“福儿，你可要好好吃，好好睡，快点长大呀！”
长大了，他就可以跟她进行更多的交流了吧？有些小秘密，他连母后都没有告诉呢！他决定了，等福儿长大，都告诉福儿！
日头已经西斜，姜世子派人来接太子回宫了，而小团子还在睡觉。
太子看起来很舍不得小团子，人朝林国公府大门的方向走着，目光却不住地瞄向小团子所在的那间屋子，一副恨不得把小团子打包带回宫的模样。
姜世子看了有些好笑，低下身子，认真地看着太子的眼睛：“殿下可是舍不得小公主？”
“嗯，我与福儿妹妹，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这些天在宫里，下了课都看不到她……我可想她了。”太子踢着脚下的石子，闷闷地说道。
哪怕再怎么懂事，太子如今毕竟还是个孩子，是怕寂寞的年纪。已经习惯了每天回到凤仪宫，就能看见小团子跌跌撞撞地上前抱住自己的大腿，用软糯甜腻的声音叫自己“锅锅”的生活，如今，宫里突然间没了小团子的欢声笑语，也难怪太子要不适应。
姜世子看着自己的外甥，心中一软：“殿下日后好好做功课，若是殿下的功课能够得到陛下的嘉奖，臣就向陛下请旨，每月带殿下出来见一见小公主，好不好？若是殿下能够说动陛下将小公主接近宫中去小住，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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