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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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林熙桐和林熙靖, 现在, 在兄弟俩心里，太子已经快荣升第一讨厌鬼的位置了, 顺序甚至还在他们不讲理的祖母和两个叔叔的前面。尤其是曾经觉得太子很可爱，很想捏人家脸的林熙靖, 如今只要一想起太子的那张面（装）无（腔）表（作）情（势）的小脸, 就恨不得狠狠地揍上一拳，好让这小子离自家宝贝妹妹远远的。
由此可见，在兄弟俩心中，天大地大, 都不如自家宝贝妹妹大。
林家才刚送走了闺女, 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偏偏有人上赶着要在这个时候来找不痛快。
“老三一家子和老四一家子又来了？”
林夫人秀丽的眉峰高高挑起, 面上露出不悦之色。
“是的，夫人，三老爷和四老爷希望老爷和您进宫去为太夫人和三太太求个情呢。”林夫人身边伺候的贴身大丫鬟芍药这么说着, 心中却知，依着自家夫人的脾性, 多半是不会去见这些人的。
不过这一次，她可想错了。林夫人嫡亲的闺女才刚被人接走，正是满肚子怨念的时候。如今, 身为始作俑者的老三和老四既然一头撞上了她的枪口, 就不要指望她会给他们留情面了！
“来得正好！他们做下了这等蠢事, 倒还有脸开口让我为他们求情？来人, 将府里的侍卫和我的那队女兵给我招来，看我不把他们打出我林府！”
林夫人乃是曲大将军爱女，自幼用兵习武，丝毫不比男儿家逊色，她出嫁之时，曲大将军便给她陪嫁了一队女兵。当初，太夫人卞氏将尚且年幼的林熙桐硬要了过去放在自己膝下抚养，偏偏又没照料好林熙桐，将人养得大病一场时，林夫人就是凭着这队女兵，将林熙桐强硬地从卞氏的手中抢了回来。
自打那回之后，林夫人的这对女兵已经很久没有派上用场了。如今，女兵队伍里又添了些新人，正好拿那群不识相的来练练手！
打三爷和四爷自然是用府里的侍卫，林夫人特意将手下的女兵调了来是想打谁……可想而知。
林家三房夫妇和四房夫妇在门口敲了许久之后，门终于开了。
林家三爷还没来得及脾气，就看见了他大嫂盛气凌人的面庞，顿时，心中升起不妙之感：“大嫂，你这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教训教训你这个治家无能的一家之主，以及你那肆意妄为的媳妇！都说长嫂如母，从前，我想着你们有母亲教导，没对你们说过重话、动过手，这才纵得你们狗胆包天，连太子都敢冲撞！如今，你们不管教是不行了！母亲只知一味纵着你们，我若是再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谁知你们下回还会做出何等殃及家门的祸事！”
林夫人对着身后的侍卫一招手：“给我上，用拳头好好地教导教导三爷和三太太何为君臣之道！何为人臣的本份！”
林国公府的侍卫都是练家子，反应很快。才片刻的功夫，林家三爷的身上就已经挨了好几下。
这些侍卫都是极有分寸的人，知道林夫人只是想给林家三爷一个教训，故没有打脸，都是挑身上肉多的地方招呼。且她们打人时用了特殊的技巧，外表看上去，并不会有太多痕迹，实则却能让林家三爷痛上数月。
“听着，我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明确告诉你们，我不答应！犯了错，就该规规矩矩的认罚，你们今日来找我进宫给你们说情，妄图逃避责罚，可见是还没认识到错误！我今日绝不会答应你们，非得打到你们认识自己的错误不可！”
“你们以为皇上和太后对你们的责罚很严厉么？错！你们欺太子年幼，对太子不敬，依着你们的罪行，皇上和太后便是下令直接将你们砍了，也没有人会说什么！皇上龙恩浩荡，太后娘娘仁慈，只是将你们贬为白身，你们不感激陛下与娘娘，竟还心存不满，简直执迷不悟！今儿个谁来求情都没用，我定不会再放任你们继续错下去！”
侍卫一面打着，林夫人一面说着这话。她的行为非但没有招来周围人的反感，其一番“良苦用心”还为人所称赞。若不是一家子，谁乐意管这些呢！
周围的人大都消息灵通，知道林家三房和林家太夫人是因为冲撞了太子才会落得如今这下场，没有人觉得林夫人罚得不对。相反，他们觉得，对于这样脑子拎不清的小叔子和弟妹，林夫人还愿意用心管教，努力将他们扳回正轨，而不是直接把他们一房人族谱除名，已经对他们仁至义尽了。
可惜林家三爷看不透这一点，林家四爷看不透这一点，秦氏更看不透这一点。他们不知道，他们早已失了大势，没有人会站在他们一边。
到现在，他们还企图利用外界舆论来压着林夫人呢。毕竟，一个做长嫂的，当街带人殴打小叔子，总不是什么好看的事儿吧？
秦氏抹着面上的泪，扯着嗓子哀嚎：“你们不能这样呀！母亲！母亲！快出来救救我们家老爷，否则我们家老爷要被大嫂给打死了！还有没有天理呀！呜呜……”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夫人带来的女兵给堵住了嘴。
林夫人目光森冷地看着秦氏：“都说娶妻娶贤，此话不假。相当初，三弟不说有多成器，可至少是个头脑清楚的人。都是因了你的撺掇，三弟才会越来越糊涂。你非但撺掇三弟，还撺掇着母亲一步一步走了歪路！若非有你，母亲怎么会犯下这样的大错，如今沦落到被贬为白身的地步？你不思自我反省，倒还有脸在这儿哭，你真是不知‘羞耻’二字怎么写的！”
“既然你没有学好做人的道理，身为长嫂，我少不得要好好教导你一番！来人，给我打，打到三太太知道羞耻二字为何物了再停下！”
她的话音刚落，秦氏便迎来了一顿暴打。
与林家三爷一样，女兵们打秦氏也是费了点心思的，专挑那等不显眼、不易留痕迹，打着又痛的地方招呼。没多久，秦氏就只剩下哭爹喊娘的份儿了。
“还有你们两个——”林夫人慑人的目光瞄向了站在一旁面色如土的林家四爷，以及林家四爷身旁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庄氏：“你们两个，也是来找我来为母亲和三弟妹求情的？”
林夫人笑起来的时候，很是爽朗，让人倍觉舒心，可一旦她生气了，身上的气势着实骇人。
到底是将门虎女出身，又跟随林将军，从尸山血海中走过。她的气势，别说秦氏庄氏这等后宅妇人了，就连林家四爷这个大男人看了都犯怵。
如今，局势已经很明显了，林夫人的身后有着整个林国公府，他们根本不可能从林夫人手中讨到便宜，林夫人还占着理，若他们硬要与林夫人作对，只怕就会像林家三房一样，面子里子都被林夫人扒下来往地上踩。
林家四爷寻思着，这到底是三房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他们四房没必要一起跟着下水。
况且，如今三房被皇家厌弃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他们若是再跟着三房纠缠下去，只怕也会像三房一样，被皇家所恶。这样一想，林家四爷便有些犹豫了，甚至开始后悔起碍于兄弟之情，一时冲动，跟着三哥三嫂来国公府讨说法的举动。
至于庄氏，从来到这里开始，便一直低着头，似乎一点儿都不打算表明自己的态度。想来，她对于林家三房夫妇和林家四爷的行事未必赞同，只是因着一贯的性子，不好反驳丈夫罢了。
林夫人的目光只略略在庄氏的身上停留了须臾，便重新回到了林家四爷的身上。她阅人无数，又岂能看不出林家四房内心的犹豫？
当下，林夫人心中便是冷冷一笑。原来三房四房联起手来给大房寻不是的时候，别提有多齐心协力了。如今看来，这兄弟情深，只怕也有限。不知道，若是她做些什么，林家三爷和四爷的兄弟情深，是否还能够继续维持下去呢？让卞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嫡亲的两个儿子反目成仇，想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林夫人心念电转间，打消了原先的主意。她决定，三房的面子里子，她要狠狠地削！对于“迫于兄弟情分无辜受累”的四房，她却要好好安抚。
这样明显的差别对待之下，她就不信三房和四房还能够亲密如初！
“一家子不知所谓的东西，真是岂有此理！哀家原先还奇怪，明明是嫡亲兄弟，林国公为何不喜与这家子往来，原来却应在这儿！林国公素来克己复礼，其继弟却连储君都不放在眼里，难怪林国公不愿与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太后愤怒地砸了一个茶杯，太子抱着太后的大腿，将自己的脸贴在太后的大腿上，一句话也不说，这乖乖巧巧的模样，让太后看了就心疼：“我的乖孙孙，别难过了，啊！皇祖母这就将林家那些人重罚一番，给你出气！”
太子轻轻扯住了太后的袖子：“皇祖母，林家大哥和二哥是好人，他们对孙儿很好的。还有福儿……皇祖母不要罚他们。”
自打太子气度仪态处处学着明宣帝以来，一直都一副小大人的嘴脸，懂事是懂事，却无端让人心疼。太后好久没有享受到孙子这样的撒娇和依赖了，如今被孙子这么紧紧贴着，软语相求一番，一颗心都要化了。
待她听太子提起自己颇为喜爱的宝福公主，心又软了几分，她拍了拍太子的背，和蔼地道：“煜儿放心，林国公一家子都是有为明理之士，还有福儿，最是乖巧不过，这些，哀家都是知道的。林家三房的人既然已经分出去了，三房所做的事，断然牵连不到他们。”
太后虽然生气，但并没有迁怒林将军一家人，可见她对林家大房的印象有多好。
其实，早在林将军一家人上阵前将林娇怡托付给皇家的时候，太后就明白林将军与其继母和继弟之间关系不甚和睦，为此，她还特意派人对林家太夫人及三房四房进行了一番调查。得到的结果，林家三房四房，果然被太夫人养得心有些大了。而太夫人为了牢牢把握住自己在林府的权柄所干的那些事……不提也罢。
彼时，太后对林家三房四房连带着林府太夫人的印象就已经不怎么好了。可那时候，那毕竟只是臣子家的事，太后尚可以旁观，如今，牵涉到了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这心里头的感觉，到底与以前不同。
太后凤目微阖，再睁开时，一篇冷肃。
“传哀家旨意，国公府卞氏以下犯上、喝令太子，不堪侯夫人之位，革其诰命夫人头衔，令其在家中将《女戒》抄录十遍。卞氏为人愚钝，常有短见之举，而国公夫人曲氏贤达明理，日后，国公府一应事务由曲氏处理，卞氏不得干预。若卞氏有不当言行，许曲氏从旁教导，不必拘泥于婆媳之礼。”曲姓正是林夫人娘家之姓，林夫人闺名曲陵南。
对于太夫人卞氏来说，前些天被皇帝厌弃只是伤筋动骨，如今，太后亲自下了这么一道旨意，才是彻底将她一竿子打落到底了。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还要像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样抄规矩，真是一点儿颜面都没了。非但如此，太后还革去了她的诰命，令她事事听从她媳妇的，许她媳妇在她“言行不当”时“教导”她……
一道旨意，卞氏就从林家的老封君，变成了依附于林将军和林夫人存在的庶民。孝道这柄利器，对于她来说，也不复存在。
只要林将军和林夫人行事别太出格，日后，连御史也不会在这方面多说什么——他们还能说什么？以下犯上、冲撞储君，这等罪名，若是太后想直接将卞氏直接处死，也是可以的。如今，太后只是夺了卞氏的诰命，已经罚得很轻了！至于让卞氏听她儿媳妇的话，也是很好理解的。卞氏就是因为脑子不清楚，这才会一次次的做出蠢事儿来啊，为了不让她再做蠢事，当然要找个明白人管着她。
说起来，若是林夫人果然能够看好卞氏，让她不再犯错，也算是尽了孝道了——再任由卞氏这么糊涂下去，指不定哪天小命都给折腾没了。
处罚完了卞氏，太后又想起了闹事的两个熊孩子。她下旨将这俩孩子申饬了一番，然后，顺手将还在调理“失心疯”的秦氏的安人敕命也给撸没了，搞得秦氏险些没真疯了。
朝廷规定，一至五品官员妻子授以诰命，六至九品官员妻子授以敕命。林家三爷虽然在翰林院那样清贵的地方，熬了这么些年，也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秦氏甚至连个诰命夫人都不是，这一度让她在众妯娌面前抬不起头来——林家大爷二爷暂且不提，要知道，就连林家四爷都是从五品，庄氏夫荣妻贵，堪堪够到了诰命夫人的最低线。
可，就算身上只有一个鸡肋的敕命等级，也比白身好看啊！秦氏简直无法想象，被撸成平民百姓的她，日后该如何出门交际，碰到了以前的旧交，又该怎么面对她们……
其实，秦氏实在是多虑了，就她和林家三房这个名声，还有招皇家厌烦的能力，别人家躲着她家都来不及了，哪里还可能像从前一样若无其事的与她家来往？
林家三爷在翰林院，秦氏平日里需要应酬的多半是林家三爷同僚的妻子。文人最重名声了，这会儿早已恨不得跟林家三房划清界限，省得自己也被误认为是林家三房之流。
并且，最为不幸的是，林家三爷受到了自家老娘、妻子和孩子的牵连，被人参了本治家无方。如今，他身上的职位也被撸没了，明宣帝命他先回家好好“修身、齐家”呢！若林家三爷是朝中要员，只怕明宣帝也不会罚这么狠，但既然本来就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留着他还总要惹祸的官员，还是早早打回家的好。林家，有林家大房和林家二房，也就够了。
太子对于这个结果显然颇为满意，面部表情虽仍然表情不多，但那双清澈的眼睛中像是燃烧着两簇小火苗似的，让他整个人都仿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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