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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02


  
看我说什么来着,果然转眼我就看见柴堆了——我给扔进了柴房。
这地方挺让我不屑,堂堂一皇宫,关人的地方居然也跟土财主家世的。不过,其实还算齐整,居然还有一砖榻,也许应该称炕吧。
我瞅瞅屋里的大堆柴火,自嘲地想着不知道是否正是它们会用来烧了我这短命穿越女。说句实话,其实我不太担心,根据我对穿的研究,如果我真的上了火刑架,基本上等于我又会穿回去。回去就回去呗,虽然不够过瘾,但咱也算穿过了不是。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担心也没用。
倒是时间不好打发,就这么个屋子,我也不能跟柴火说话呐。满屋子转悠了不知道多少圈,到窗口看了又看,太阳跟不会挪窝似的。拣跟柴火在地上画了半天画,又在炕上躺了会儿,估摸着到中午了,但是没人送中饭来。这倒让我担心了,不会吧,关这里就没人管饭了?作为一个饕餮女,我认为最惨的死法就是饿死。还好,到下午,太阳没下山那会儿,也就三四点钟光景吧,有个小太监送来了吃食。面饼不像面饼,包子不像包子的一个玩意儿。小太监扔下碗就跑了,跟躲瘟疫似的。
呵,我有这么可怕吗?
为了打发时间,我把面饼撕成小块一点一点吃,饼渣子掉地上,倒招来了蚂蚁。我正蹲那里研究蚂蚁,宫女N来了。
她是偷偷来看我的,进不了柴房,只能隔着窗户问我话。我现在也不用再装哑巴了,她问什么我说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怎么能跟个古人解释清楚“穿”啊?我就一口咬定我是病了,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宫女N是个厚道人,估计跟秀娘情谊很好,听我这样说,都哭了。反而是我安慰她,我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本来就是鬼门关转悠回来的人,我怕什么啊?她反倒哭得更厉害了,说了好多往日情分的话,最后告诉我,她明日当值,会想法将事情告诉贵妃。
她说:“贵妃一向喜欢你,你病得那样,贵妃也不让你移出宫去。我跟贵妃说说,说不定能帮你。”
我说好。其实我心里没抱什么希望,我说好是安慰她的。
她陪我说话,我赶紧趁机问她:“当今国号是什么?”
她傻了,“秀娘,你连这都不记得了?”
我说:“是啊,我什么都忘光了。你告诉我。”心说好歹让我明白了再回去,要不我真是史上最糊涂穿越女了。
有人来了。宫女N抛下一个字:“隋。”就急急忙忙地离去了。
真可惜,我来不及问问她的名字,患难见真情,好歹这也是我在古代第一个朋友。
至少我现在不是一只糊涂鬼了。
隋,很好,我对这个朝代什么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于是我接着研究蚂蚁,然后睡觉。睡醒了继续研究蚂蚁。宫女N当值,除了送饭的小太监,就没人会来了。
一直到下午,房门开了。
那会儿我正蹲地上看黑压压两拨蚂蚁打仗,以为小太监提前送饭来了,手随便一指:“搁那吧。”
来人没走,还猛地咳嗽一声,吓我一跳。
我可就不乐意了,心说你这瞎咳什么?吓着我也就算了,吓着蚂蚁也不好嘛。我抬起头就想瞪他一眼,结果一瞅,原来不是小太监,是昨天跟我说话那个带褶子的老太监。
“秀娘——”
瞧瞧人这调子扯得,跟花腔女高音似的,还带拐弯。我就不爱听这拿架子的官腔,没搭理他。他瞪着我,可也没招,只好说:“贵妃召你。”
我站起来,抖抖裙子,“行,走吧。”
他没动。
我也没动,我们俩大眼瞪小眼。
他又咳嗽一声,扯扯褶子,端着脸说:“你为何不走?”
我说:“我不认道。病后我失忆了,失忆知道不?我什么都忘了。”
老太监狐疑压过了生气,上下打量打量我,哼了声,转身走在前面。
我跟着他走,一路东看西看。我知道皇宫大内不兴这个,可反正我已经“暴露”了,我是“妖怪”我怕谁啊?
这皇宫极大。我判断老太监既然带我去见贵妃,那一定是往豪华地带走。果然,越走建筑越恢弘。而且不像后来的故宫,宫中尽是窄窄的长街,此皇宫都是一条一条的大道,宽阔舒畅,瞧着就气派非凡。就是走得久了点,我脚底都有点发疼了,才进了一处宫殿。
老太监指个角落让我等着,我就杵那了。
等了半天没见人来,贵妃架子果然大。我腿都酸了,决定小范围活动活动,就溜达着走开了。我原来站的地方是在一条走廊里,穿出走廊是个院子,我还没进院子里,就听见了熟悉的笑声。
“咯咯……爸……”
靠,那小害人精。
我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小害人精却已经看见我了。
“爸……爸……”
她张着小手,乐颠颠地冲我跑过来。别看她腿短,跑起来还真不慢。后面,大概是她的乳娘吧,急得扎着手直赶上来:“慢点、慢点!”一抬头又看见是我,连使眼色,叫我避开。
稀罕,姑娘我还不乐意伺候呢。我转身就往回走。
“爸!爸……哇……”
一听就是惯坏的宝宝,看见想要的跑了,哭起来不依不饶。可是这小害人精的哭声吧,还真是有穿透力,沾着水声,硬是把我的老心哭成了八瓣。我只好回头。小害人精挺聪明,一看我回身了,立刻就止哭,跟装了开关似的。我冲她扮个鬼脸,她挂着满脸的泪花又咯咯笑起来。拿她没招。
正这时,老太监又来了,气急败坏,脸上褶子都快抻平了,“秀娘,告诉你别乱跑!快随我来!”
我跟着他进了一间房,其实是个套间。
老太监在外间屋回禀了一声:“贵妃,秀娘来了。”就听里面有人回应:“秀娘进来,你们都出去。”
屋里的宫女们依次出来,等她们都走尽了,老太监给我使个眼色,让我进去。别说,我还真有点紧张。也不知道里面那贵妃到底好说话不?再说了,我见她该行什么礼,该怎么说话,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得,临阵磨枪也没用了,只能相信穿无绝人之路!
我一咬牙,一横心,埋过门槛,进了里屋。屋里只有一个女人,独自凭窗而坐。她听见我进来,回过头。看清她的瞬间,我彻底石化。
美女!
咱活这二十大几年也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才是货真价实的美女!什么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什么是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什么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要是朵花,我也自个找个坑自埋算了。
忘了说,我从小就有个毛病,花痴。有这毛病的人不少,不过我特别,我对一切美人都花痴,包括男性和女性。我一向都坚定不移地认为,美人就是让人花痴的,否则岂不暴殄天物,愧对造物的一番好意?
我挪不开眼,移不开步,直眉瞪眼地盯着她。
她也看着我,看着看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得东倒西歪,横在榻上直揉肚子。
由于那种姿态很破坏淑女形象,我终于惊醒过来。
“贵……贵妃……”
我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应该给她叩首什么的,她一骨碌跳下地,奔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足以改变我一生的话。
“喂,你是不是‘穿’的?”
当年吴琼花千辛万苦找到组织的时候,那份激动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大张嘴,手指着她,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使劲冲我点头。
呜,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陈婤,就是贵妃娘娘,现代曾用名林青,不过为了不混淆,我还是管她叫古代的名字。她比我早穿半年,可是落点比我早多了,已经在这个时代有了十多年的生活经验,算是我的老前辈。她说本来还有一更老的前辈,可惜已经不在了。
我们聊了一下午,关系就突飞猛进到闺密了。这是当然的,都是穿的,这客观的感情基础就深厚。
我也不用费神找别人套话了,经过她的解释,我迅速弄明白现状。目前是大业二年九月,隋炀帝在位,运河才挖了半截,距离隋亡国还有十来年的日子好混。现在我们身处的是洛阳紫微宫,刚落成没一年的簇簇新皇宫。杨广只有两个儿子,老大两个月前还刚刚死了,老二,据陈婤描述,勉强还能算个帅哥,但绝对是个花心大萝卜。
我那颗老心满怀的希望又“啪嗒”碎了一块。
“杨广怎么只有俩儿子啊?他有多少老婆?”
瞧我这大嘴巴!一问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问呢?这不刺激她吗?
还好,她倒心平气和,伸了四个手指头。
四百?我心说这厮果然强啊。不过为了不刺激陈婤,我装模作样地回答:“哦,四十?”
“什么呀?”陈婤白我一眼,“四个——其中俩是摆设。”
啊?我下巴“碰”就掉地上了。
“那不就等于说,只有俩?”
“皇后,和我。”
“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啊?”
我手支下巴,瞪她:“咱穿的这个隋是那个隋吧?”
她也手支下巴,瞪我:“目前为止,貌似是。”
我愣了半晌,一拍桌案:“好!那我要去找李世民!”
陈婤继续手支下巴瞪我:“你想干什么?”
“我……”我差点就说我想泡他来着,好歹改口说:“好不容易穿来一趟,怎么也得会会他吧?哎,你见过他没?”
“见过。上个月他刚跟着他爹李渊来过。”
我这个兴奋啊,一把揪住她的手,“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大帅哥?”
“小帅哥。”陈婤正经八百地纠正我,“还行,以一个七岁孩子的标准来说还行。”
“啪嗒”,我的老心碎了第二块。
呜,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在错误的时间,遇上正确的人。这果然是一种无奈。
我正安抚老心呢,宫女在外面高声说:“贵妃,该用晡食了。”
捕食?贵妃还用捕食?
陈婤小声给我解释,不是捕食,是晡食,就是吃晚饭啦。这年代人只吃两顿饭,早上一顿下午一顿,早上是朝食,晚上是晡食。这我就明白了。
陈婤让我先在地上站会,她自己端好架子,让人把饭菜都送进来,又把人都打发出去,我们俩一块吃晚饭。
“杨广不会来吧?”我还是有点犯嘀咕的。根据“穿”的原理,我的危险挺大,我可不想当那个老五。
“不会。”
“你确定?”
“放心,我们俩前天刚干了一架,他才不会这么快就来呢。”
是这么回事。陈婤说她前天改便装出宫去溜达,一听这句话我就先乐了,你想啊,连她这当贵妃的都能偷偷出宫溜达,何况是我呢?只要能出宫,天下帅哥大大的有。陈婤在街上逛的时候,遇见了她以前的一个侍女,叫真儿。陈婤一问,真儿已经嫁了人,过得还行,又问起以前她身边的另一个妇人,叫云娘的,真儿含糊其辞起来。陈婤一再追问,真儿才说出,云娘已经死了。听陈婤的意思,这真儿肯定是个不太会说谎的人,说话的时候神情很难看,陈婤就明白里面的文章了。
“什么文章啊?”
陈婤叹口气,说:“这就说来话长了。”
“是不是特政治啊?”
“是。”
可不,皇宫里还能有什么文章。
“杨广下的手?”
陈婤咬着嘴唇,没吭声。不作声就是默认呗。看陈婤脸色挺苍白的,看来她真很在意这件事情。其实云娘要是真得罪了杨广,那杨广要杀她一个仆妇,不是比我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吗?这可是封建时代的封建帝王,还是杨广呢。想穿了有什么稀罕的呀。对此,我只有一个结论。爱之深,责之切。
可是,“你不会真是爱上杨广的吧?”
陈婤瞪我一眼,“很奇怪吗?”
废话,爱谁不好啊,爱上杨广……看来这里头有故事,改日我得好好问问。
“然后呢然后呢?”我无比八地追问。
“然后?然后我回来问他是不是他干的,他说是,我们就吵起来了呗。”
杨广倒是敢作敢当,不过也是,他就是当了谁又能拿他怎么的啊?
“完了?”
“是啊,你还想怎么着?”
我这个意犹未尽啊,“说得太简单了嘛,说具体点。”
“具体?这有什么好具体的,没见过两口子吵架呐?”
“你们这两口子不一样啊!”虽然是两口子都吵架,可是有几个人能见识皇帝和贵妃吵架的?
“反正就是……我跟他发脾气,说他滥杀人。他也跟我发脾气,说我太天真。我摔杯子他也摔杯子,杯子都摔完了我就赌气回来了。就这样。”
我算看出来了,杨广和她的感情那是相当好,要不能容她这么发飙吗?
强!我冲她挑挑大拇指。
像她这样的一个美女,要征服一个男人不难,但要征服一个像杨广那样的男人可不容易,简直是完成了一个不可能任务。
瞧瞧,同样是穿,人家穿得这叫不同凡响,我呢?唉,平常心平常心,面包会有的,帅哥也会有的。
“你们经常吵?”我继续问。这可是一手资料,就算我这趟穿没遇上什么纯情小帅哥,就拿陈婤的资料回去写一小说挣点眼球,万一出版还能挣个小零花。也好。
“经常倒也不能算经常,小吵常有,大吵就少。”
“吵了谁先提和好?”
陈婤忽然警觉:“问这干嘛?”
我嘿嘿笑,“关心嘛。”
“得了吧你!瞧你一脸奸笑——”
“就算满足一下后来人的好奇心,行了吧?”
“都有。”她说,“有时候我,有时候他。”
“哇塞,太强了你!”
“这有什么强的?他也就是有时候吧,才会那个什么一回。”
“‘有时候’也不容易啊,人好歹也是一皇帝,是吧?”
陈婤想了会儿,说:“那倒也是。”
“那你还闷闷不乐的干什么?”我拍拍她肩,“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你瞧你这穿得,这么漂亮的皮儿不说,吃香喝辣,有人伺候有人疼,你再瞧瞧我,你还不满足?”
陈婤白我,“你才来第一天就有组织接应你,还想怎么着?美得你!行了行了,在这宫里你是什么都不用愁,凡事有我照应,只要别太过分就行。别的也甭说了,你赶紧适应适应环境。”
没错,赶紧适应环境,这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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