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春无悔（下）
华春晓到云南去寻找美景完成他的一个摄影作品《十里不同天》，从昆明乘坐旅游大巴去大理，结果在休息区吸烟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因为这个电话，他错过了大巴，或者说大巴把他抛弃于生活区。可华春晓说不上难过，其实郑绿云给他打电话虽然不在他计划之中，却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你被大巴抛弃于生活区，你生不生气？可是如果你知道一个女人原来真的非常爱你，连嫁了人有了小孩都还深深爱着你无法忘记你，这个时候你还能因为大巴抛弃你而生气吗？华春晓不生气，心中还偷着乐，这是男人的尊严和自信的级满足。最后郑绿云要求他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机，他表面不满，心中也美滋滋的。当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可告人的想法，因为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偷人”这个词汇的。
按照他和郑绿云的电话，他此时应该在生活区去找顺风车，而且最好是女司机的车，不管是不是需要花点钱还是别人热心，总之他不能够在休息区耗下去吧。反正赶不到大理也没有关系，对于他这种没有目的地的人来说，到哪里都可以算一站。
他并没有找女司机，那个年代女司机可没有现在多，其实车都没有现在多。他在吸烟区找人聊天，一个送他们银行的行长的岳父岳母去昆明然后经过大理返回宝山的司机反正一个人也无聊，看到华春晓的专业相机等摄影器材也相信华春晓确实是个路过的人，就说好搭他到大理。
司机是个话痨，全程华春晓都在和他聊天，但因为心中有事情，所以他是不冷不热的应付着，没有找到陌生人之间那种因为新鲜感而产生的谈话激情。后来记起聊天好像是从云南的风景和小吃以及摄影师的工作和收入谈起。中年司机还特别关心华春晓是否是那种摄人体的摄影师，当得知华春晓也摄过裸模之后艳羡不已。因为2oo7年，突然在网络上出现了一个蹿红的名字。因为这位美女，突然之间就因为她大胆的****而传遍网络，成为网络红人。华春晓和很多男人一样，也看过这位模特的****，不过，华春晓看得是美，这位司机大哥看到的可能就不止是美而是其他的什么了吧。自这位大胆的模特之后，不少裸模都开始敞开自己的身体，提供给大家更大胆的艺术人体图片，而且不少都曾轰动一时。也难怪司机听说华春晓是专业摄影师之后就只专心探讨****来。
在大理呆了两天，没找到什么感觉，华春晓又去了丽江，然后又去了香格里拉。不过，拍了几百张照片也没能找到他要的那种“十里不同天”的感觉。想想，也许是运气不好，也许是时间不对，当然，最有可能是是心情不对。无法专心思考无法专心设计，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就在华春晓准备返回cd的时候，文俊武给他打来了电话。
“小郑给你打电话了吗？”
“打了。”
“怎么样？”
“为什么你以前既不告诉我也不告诉她，现在却把我的手机号给她？”
“时过境迁嘛，虽然我很羡慕你，但是同样嫉妒你。”文俊武对华春晓的没头没脑的话早已习惯，要是其他人恐怕就未必真听明白了这个问题隐藏信息。
“这才是真心话，总之谢谢了。”华春晓也非常明白文俊武的心态。
“谢什么？”
“至少你现在把我的电话给她了呀。”
“你们真是奇怪，8月份同学会不是见过吗，为什么不相互留个电话？”
“不好意思吧。”
“真的完全不明白你们。好了，什么时候来重庆，我们好久没喝酒了，来陪陪我。就这样，我还有事儿，来之前告诉我，我来接你。”
“我最近都在西南，明天回cd去有点事情，见几个人，等忙完了我就来陪你喝两口。再见！”
2oo2年，四川全兴商务通队改名四川大河，2oo3年又改名四川冠城，由于缺乏合理的融资和管理，2oo5年四川队被甩卖，2oo6年初，曾给四川球迷甚至西南球迷带来无数激情和快乐的四川队被解散。文俊武因为伤后恢复过程中遭遇球队动荡，情绪低落，患上轻度抑郁症。没有了激情，没有了上升空间，没有了出场机会，这对一个年轻球员来说是对么恐怖的事情，最关键的还是失去了自信，所以在四川队解散前的一年，也就是2oo5年初，文俊武就从四川队各级队员名单中彻底消失了。
后来，华春晓和贾世宾还知道了另外一个让文俊武彻底绝望的原因，那就是当时的中并不干净，各种不正之风已经开始逐渐侵蚀中国足球。足球圈内热情消退，人情盛行。赌球假球黑哨开始出现在各个俱乐部和多场比赛之中，正直的人生存空间被压缩。直到2oo9年11月，在国家领导人多次关心和指示下，中国足坛扫黑风暴刮起，人们才现中国足坛出现了多么令人震惊的毒瘤，世界足球史也从未有过如此规模的审判现场与涉案人员。其危害之烈、波及面之广、对中国足球伤害之深、对球迷刺激之久，都令人触目惊心。
文俊武的性格本来就执拗，不太圆滑，不懂变通，说白了就是不会做人。虽然他和贾世宾、华春晓在一起的时候也渐渐的改变了自己的一些语言、思想和行为，可是骨子里他并不是那种油滑，喜欢游戏人间的人。如果说贾世宾面对那种情况，也许他颇能够做到表里不一，随波逐流。如果说华春晓面对同样的局面，他也许能变通着灵活应变。但文俊武绝对不是那种能够轻易低头的人，他就算放弃也未必肯低头，这一点本来就在贾世宾和华春晓的预料之中。
也许是对自己充满希望的地方失望了，也许是不愿意呆在伤心地，也许是重庆力帆俱乐部给他带来了西南足球的新希望，也许是个人性格的原因，他去了重庆，然后在家人和朋友的帮助支持下，他开了一家体育用品店。
文俊武也去看中联赛重庆力帆队的比赛，但更多时间是盯着自己商店里的各种足球和各队的球服呆。
贾世宾给华春晓介绍的时候就说现在的文俊武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文俊武，而是一个由酗酒、抽烟、呆三要素组成的全新的文俊武。每天三顿必须喝酒，别人是喝了酒疯，他是少喝一顿酒都会疯，像极了传奇电影《阿甘正传》里那个在越战中失去了双腿的丹中尉。烟瘾也特别大，比华春晓和贾世宾两人加起来抽的烟还多。如果说华春晓一般一天抽一包烟，贾世宾一般一天抽两包烟的话，文俊武一天抽的烟是大于三包的。贾大师总结说，原来的文俊武不抽烟，现在的文俊武已经后来居上，华春晓一天对大气贡献的是蚊香，贾世宾就是汽车尾气，文俊武则贡献了一个工厂！
“大花，文武这辈子完了。你没看见他，你看见他那个样子，你就不会反对我弄死他，他活的太痛苦了。”贾世宾喜欢把绰号随意改变，并且绰号还具有一定的延续性，既然高中时代的华春晓是“小花”，那么读大学、工作的华春晓当然而然的就成了“大花”，只是不知道等华春晓老了，他会不会叫“老花”！弄得一些不熟悉的人还以为华春晓姓“花”。要不就是有人以为贾世宾在叫自己的小狗大狗。
“那是他球员之心死了，中国足球之心死了。等到合适的机会，说不定又满血复活了。”华春晓并不计较贾世宾对他的称呼，反而觉得很亲切，而且贾世宾随意更改具有逻辑性的绰号，也没有那么枯燥。
“你知道吗？一般人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做什么，你知道他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做什么？”
“抽烟？要不就是喝酒？”华春晓知道贾世宾这个人至少和他们兄弟在一起说话绝对是不懂得言简意赅开门见山的，不充分显示一下他的逻辑思维和知识储备是不会好好说明白一件事的，所以与其给他机会绕，还不如自己直接了当的简单回答。
“别人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不是从床上下来，就是戴上眼镜，要不就是去上个厕所，刷个牙，喝杯水什么的，要不就是看看手机耍耍手机。我知道一个哥们儿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先来2o个俯卧撑，总之我见过早晨起来做各种各样事情的都还算想得通。文武早晨起来的第一件事确实不是一般人猜得到的，你再猜猜看，我们毕竟是最铁的兄弟嘛。也许你用心想想，说不定能猜上。”
“那是……”华春晓迟疑起来。
“我让身边的人猜过，至今没有一个人猜得到。”贾世宾略带得意的补充。
“他早晨起来会先做什么呢？”华春晓的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在自言自语。
“很难吧。还得说我们这兄弟，早晨起来第一件事绝对独一无二，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
“不用，不用。我再想想！”
“早晨起来在床上能做什么事，如果下床以后第一件事又是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华春晓还在小声嘀咕。
“其实，你知道的，文武这个人他那性格——”
“不用提醒我，我有点感觉到什么了。”华春晓被激起了兴趣和好胜心，打断贾世宾的可能会透露一些信息甚至说出答案的话。
“好吧，我再给你一分钟，一分钟你都猜不到我就说答案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耗我的手机费噻。”
“他、他先坐起来。坐起来然后、然后他、他抽自己的耳光！对不对？他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坐在床上抽自己！我猜对了吗？”华春晓似乎是在自己的眼前看到了文俊武的形象，好像就在眼前生的，一个刚睡醒的男人，蓬头垢面，坐在床上使劲抽自己的耳光！
“呵呵，我都说如果有人能猜到，一定是你这个大花。”贾世宾先是吃惊的呼哧着，然后兴奋起来。
“对不对嘛。”
“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差几多？到底他早晨起来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华春晓的好奇心大盛。
“差不多就是差不多，也就是说，你说对了一半，还差点，没有全对。”
“还差点，还差什么？”
“他不光是抽自己耳光，还念念有词。”
“那不是梦游吧？”
“不是梦游，他被我现了以后他给我说他每天早晨都是这样的，说明他是在清醒状态下这么做的。”
“他念什么？”
“我当时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不过，我不喜欢睡别人的床，我认床，不习惯睡别人和女人亲热过的床。”
“我知道，别废话！你怎么越来越像周星驰电影里那个唐僧，喋喋不休像苍蝇一样。”
“我就算——”贾世宾正准备解释自己即使是僧，也应该是贾僧，因为他又不是生活在唐朝，可是在华春晓这个最熟悉他的人面前，当然的被打断了。
“你说不说，我还有事儿，我挂了！”华春晓威胁。
“我说我说，好不容易通一次电话，就不让人好好说话。你这个人啊，太不仗义了。我认床可我不认沙，我睡沙。早晨起来，我接了一个电话。转头就看见文俊武也坐了起来。然后，他开始抽自己的耳光，嘴里念着‘足球！足球！中国足球！叫你爱足球！叫你爱足球！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嗨，我说，是不是很特别，是不是很难猜，也亏得你还猜对了一半！算你是个兄弟！”
“你听清楚了，真的是这么念的？”华春晓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只是口头上怕被贾世宾开了玩笑。
“是啊，我和他就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他虽然念的不很大声，也不很清晰，但我大师的思维和听力，一运用逻辑，这不就搞清楚了吗。”
“你，你有什么想法，你觉得很可笑吗？”华春晓震惊之余低沉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时也很震惊，当然我也替文武伤痛。”
“中国足球曾经伤害了多少热爱它的球迷！那些拿着女足工资收入上百倍千倍的球员对得起深爱足球深爱中国足球的亿万球迷吗？爱足球有错吗，没错，爱中国足球有错吗，也没错，难道我们只能去爱皇马、曼联、拜仁、米兰？难道我们就只配去为巴西、德国、意大利、阿根廷的国家队夺得世界杯欢呼？”华春晓眼中有泪，声音哽咽。
“可是，球员们都错了吗？”贾世宾的语气也很沉重。
“他们没错吗？”
“全是他们的错吗？”
“嗯——哎——”华春晓叹息之后无语。
“我们的市场化时间太短，还处于初级阶段，我相信，迟早有一天，我们的市场化也能比西方更达。足球是市场化的运动，来不得假的，只要足球真正能顺应市场化的规律，我们中国足球一定能崛起，就像我们国家的经济和奥运体育一样崛起！”贾世宾其实说起足球的时候，一直都很正经。他什么玩笑都可以开，但从不开足球的玩笑。
“是啊。真正球迷的心是不会死的，风雨同舟、破茧重生、凤凰涅槃，中国足球需要一些时间，破而后立，当所有的毒瘤都去除了，所有的错误道路都走不通之后，我们也一定能走上正确的道路。”
“也许不需要试过所有错误的道路，我们就能找到正确的道路，我们必须要相信！”贾世宾少有说话简单干净。
“也是！我相信！如果不相信，那还不如以后不看中国足球，不提中国足球，不想中国足球。既然我们还要看，还要提，还要想，那就必须相信。中国女排可以成功，中国女足可以成功，中国女篮也可以成功，中国男子三大球也一定能成功，男排男篮都做过亚洲霸主，男足总有一天也一样会成为亚洲霸主。朝鲜男足能够进入世界杯八强，韩国男足能够在裁判主场优势的适当帮助下进入世界四强，那就证明了黄种人也一样可以把足球踢好。”华春晓非常激动，现在到是成了两个人当中的长篇大论的一个，与贾世宾换了个角色。
“文武后来给我说他每天都抽自己，是希望抽醒自己，也有点卧薪尝胆的意思。他在床上的第一件事是抽耳光，下床第一件事是什么，你也猜不到。还是不猜了，没有猜的兴致了。我告诉你吧，他下床第一件事是跪在床边祷告！”
“祷告？祷告什么——”华春晓再一次忍不住泪水盈眶。
“他不说，他祷告的时候我看到了，嘴巴没动，我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后来也没告诉我他到底在祷告什么，所以我猜——”贾世宾的语气也很低沉，似乎有种情绪萦绕在两个通话的兄弟的手机和传播在空气中的信号波之中。
“我知道。”华春晓每个字都拖的很长很低。
“我想我也知道。”
“哎——文武就是这样的人。”
“对，文武就是这样的男人。”贾世宾很少用坚定的语气赞美一个人。
“他是我们的好兄弟。”
“他是真正热爱中国足球的人。”
“他是用青春追逐梦想，不怕梦碎，不怕梦醒血泪干的男人。”华春晓对文俊武的感情比贾世宾还好，他也认为自己比贾世宾更明白更懂文俊武这个大哥。
“青春期的人都会有梦想，那是童年对成年的敬意。有梦想就应该去追，即使追不到也不后悔。人世间，并不是所有人的梦想都能够实现。但不能实现却不是一种理由，可以让我们混天度日，浑浑噩噩的过着重复无聊的日子。努力是成功的基础，方法是成功的媒介。努力的不一定成功，但不努力的一定不能成功。梦想不一定能实现，但没有梦想一定不能实现！”
“我们有时候是不是太缺乏文武的执着？”
“我们也是人，人有七情六欲，总会受到客观环境的影响，能坚持下去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智者。我们应该好好想想了。”
“丘吉尔说过成功的秘诀就是‘坚持到底’！”华春晓情绪高涨起来。
“对！不论中国足球经历什么磨难，给我们多少痛苦，我们这些7o后，8o后一定要坚持到底！支持中国足球，相信雨后一定有彩虹，美丽的彩虹！”
这个时候，已经是2oo8年北京奥运会中国国奥队小组出局之后。贾世宾打电话给华春晓，本来目的是想聊聊国奥队在本土举办的奥运会上的糟糕表现，抒一下郁闷之情，谁知道大家都没有兴趣聊国奥队既丢球又丢人的表现。简单两句话就没有聊天的兴致，只想找人喝酒。就在挂电话前，华春晓想起有两年没见贾世宾和文俊武了，顺便问了问文俊武的消息，结果到最后成了两个球迷对另一个级球迷的致敬和相互间的鼓气。
中国足球如果没有坚定的球迷，那会怎样？中国球迷到底能为中国足球做些什么？中国足球又能为中国球迷做些什么，应该为球迷做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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